第7章 百官鬧俸
大明朝自洪武皇帝始,官員的俸祿都非常的低,而且是按月發放。
而且拖欠官員俸祿的現象,這在我大明朝不算什麼新聞。太祖皇帝朱元璋就是個賊愛拖欠工資的創業老闆。
沒辦法,我大明窮啊,乞丐當家做主的王朝,能不窮嗎?
真正原因是大明的政治制度和經濟制度的問題。大明的士紳不用納糧交稅,百姓大部分的收成還落進他們的口袋,大明的皇室藩王不用謀生,全靠朝廷的稅收財政養活。
這兩大弊端,導致了大明王朝的財政一直很緊張。可以這麼說,大明是唯一一個生於窮,亡於窮的王朝。
拖欠俸祿的現象時有發生,百官集體討薪的現象也時有發生。特別是那些清水衙門和底層的官員,常常家裡斷炊。
當官的吃不起飯,是不是笑話?側面證明洪武皇帝朱元璋是個自私的包工頭,包下大明王朝這麼大的工程,批下來的工程款全給家裡人打回去了,對給他幹活的農民工,他只有一條原則:「餓不死就行,敢鬧事的,讓監工的錦衣衛通通弄死。」
「狗東西,出來挨罵……」
「窩在裡面當縮頭烏龜算什麼東西……」
大明戶部衙門門口,幾百個穿著各色官服的討俸官員喧嚷著,仔細觀察,有的官員的官服上還縫著好幾個補丁。
他們不是裝的,是真的窮。
百來個九城兵馬司的官兵堵在門口,防止這些官員們闖進戶部衙門去。
邊上還有幾個錦衣衛的站著看戲,一旦發現有官員鬧大,詔獄大牢就等著他們。
「怎麼辦啊,這可?給宮裡送信的人到了沒,張閣老怎麼還沒派人回信來?」
戶部衙門的大堂里,戶部尚書左右擺步,心急如焚,戶部各官員坐著吱哩哇啦的議論著。
外面又傳來陣陣叫罵聲……
「答應我們的,年後補齊年前三個月的月俸呢?現在都二月份了。」
「不給個交代,我們就進宮告到皇太后和皇上那裡去。」
「大不了被打死,總比餓死強。」
…………
還在和我這個新任的娃娃皇帝吹牛的內閣首輔、張閣老聽聞消息以後,便匆匆的趕回內閣值房。
「太岳兄,你咋才回來呢?」
「這都鬧開了鍋了。」
同是內閣班子的呂調陽大人和張四維大人出門迎接。
「怎麼回事?議好的,戶部年後沒發嗎?」
首輔張居正邊跨步進內閣值房邊問呂調陽。
「哎喲,我的首輔大人誒。你真是官做大了,什麼都記不得咯。」
「戶部現在哪有錢發給他們喲,現在戶部國庫里只有三十萬倆,那是預備給皇上和宮裡的開銷的,動不得。」
呂調陽大人抱怨著跟著首輔張居正進了內閣值房。
「我們難呀!」
張四維大人接著話嘆息道,沒想首輔張居正坐下以後,就交代似的說:「再難也要辦好,不能推給皇上和皇太后。」
「官員的欠俸補齊總共需要多少,戶部算過沒有?」
「京官加上順天府地方的官員,總共欠二十萬倆七里。如果~如果再加上全國各地的官員欠俸,總合白銀二百八十三萬倆五里四錢。」
呂調陽大人正給首輔張居正彙報著呢,門外突然傳來一句:「閣老,出什麼大事了?」是司禮監首席秉筆太監馮保馮公公來了。
「我大明怎麼就過到這地步?」
馮公公進來聽聞是發不起俸祿,官員們聚眾在戶部衙門鬧事,便發問這三位內閣大臣,言下之意是皇帝讓你們當家,你們就當成這樣?
「馮公公,我們也難呀,戶部這個家不好當。」
「去年秋收,朝廷收上來的稅款有白銀三千三百萬倆。各地藩王的養銀,就減了一千四百萬倆。給兵部的軍餉開支八百萬倆,填去年的虧空六百萬倆。工部補修兩位太后的寢宮、慈慶宮和乾清宮,戶部撥了三百萬倆。」
「加之宮裡的供銀,和其它的……」
張四維給司禮監首席秉筆太監馮公公算著戶部的賬,馮公公聽到最後打斷他的話說道:「咱家知道難,再難咱們也得過咯。」
「張閣老說的對,再難也不能難了皇上和兩位皇太后。」
「否則,你我怎麼對得起先帝啊?」
「眼下最要緊的是穩住鬧欠俸的百官,再想法子補齊。」
「千萬不能傳到宮裡兩位皇太后和皇上那裡。」
「咱家和張閣老先去和百官說明情況,你倆知會戶部衙門的官員來商議對策,儘快平息這件事。」
幾人同意了司禮監首席秉筆太監馮保馮公公的意見,便不再耽擱的分頭行動。
「首輔張閣老、馮公公到!」
領頭的太監話音剛落,倆頂轎子落在戶部衙門門前,討俸的百官們紛紛圍了上去。
「張閣老、馮公公,你們得給我等做主啊,戶部答應的欠俸都拖了兩月了。」
「我們這些可不像六部衙門的,有地方孝敬的銀子。我們就指著這點月俸過日子呢。」
…………
內閣首輔張居正走到討俸隊伍的前頭抬手說道:「同僚們,大家靜一靜,大家聽我和馮公公把話說完。」
儘管首輔張居正磨破嘴皮的跟討俸的百官說明了情況,講明了朝廷的難處,百官們還是有些不依不饒。直到首輔張居正給了實質性的承諾以後,百官們才願意自行散去。
「給內閣和戶部三日,三日的期限,定能給諸位的欠俸補齊。如果不能,我張居正向皇上請辭首輔之位。」
百官鬧俸平息了,問題的關鍵是如何在三日之內湊出二百多萬倆的欠俸,內閣和戶部的官員腦袋都快想炸了。
畢竟最難的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太岳,你紅口白齒的一碰,讓戶部三日之內怎麼變出這麼多錢來?」
內閣大臣呂調陽埋怨道,他最明白現實的嚴峻性,如今馬上就是春耕的日子,總不能再向天下的百姓加收徵稅,且時間也不允許這麼做。
「法子總是人想出來的。」
內閣值房裡旁聽內閣經濟會議的司禮監首席秉筆太監馮保馮公公,安慰焦慮的幾位大臣道。
「怎麼想?國庫里的那三十萬倆還不夠宮裡的開銷,這已經夠頭疼的了。」
內閣大臣張四維剛說出這話,宮裡乾清宮的太監就到了。
「乾爹,幾位大人,慈聖皇太后請你們進宮去。」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大明缺錢,百官鬧俸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宮裡,慈聖皇太後知道啦,我、萬曆皇帝也知道了。
「什麼事兒呢,不該瞞著本宮和皇上。」
「皇上現在年幼,大明的家雖然是你們管著,也得讓皇上知道知道當家的不容易。」
慈聖皇太后對內閣和戶部欺瞞不報的行為,批評著三個內閣大臣和馮公公道。
「臣等有罪,愧對皇太后和皇上。」
首輔張居正和兩個內閣大臣趕忙跪下請罪。
「行了,行了,沒怪你們,起來吧。」
「就在這裡議一議吧,拿出個辦法來。」
三個內閣大臣七嘴八舌的議了一大通,誰也想不出好主意來。
「如果再能拖倆月,江南的茶稅和各地的鹽稅就能收上來補全現在的虧空。」
「不是廢話嘛,要是能再拖,還用你說。」
內閣大臣呂調陽和張四維爭辯著,一直坐在那兒默默不說話的我,突然問內閣首輔張居正道。
「閣老,那個『英格蘭』的使者維魯斯•安德森伯爵離開京城了沒?」
「沒呢,剛和戶部商定了三十萬匹絲綢的事兒,明日禮部的官員再送使團出京。」
「皇上,你問這個幹嘛?」
內閣首輔張居正疑惑的回話,他不知道我這個小皇帝在這麼焦頭爛額的時候,問使者這個毫不相關的事幹什麼。
「戶部賣給他們的絲綢多少錢一匹?」
我接著問。「回皇上,定的是三十五倆文銀一匹。」內閣大臣張四維搶先回了我的話。
「讓他們交了預付款的銀子再走,錢的法子不就出來了嘛!」
慈聖皇太后、內閣幾個大臣和司禮監首席秉筆太監馮保,聽了我的話,全部一臉的問題。
交預付款是沒問題的,不過要等「英格蘭」使團去杭州府和江南織造局的官員談妥以後,交給江南織造局,江南織造局再轉交給戶部。流程是這麼個流程,洋人們不傻,他們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
「『英格蘭』使團不會同意的,再說他們也沒帶那麼多的錢。」
「使團的商船隊停靠在廣州府呢。」
見大家都沒明白我的意思,我就把話挑得再明點說給他們,教教他們如何做生意和如何變通。
「他們會同意的,收了預付款,尾款的銀子給他們便宜十幾萬倆。」
「哪有不貪心的商人,他們會搶著答應的。」
「他們沒錢,順天府里的各大錢莊有的是銀子。」
我說了一大段,內閣首輔張居正似乎聽明白了我的話,問道:「皇上,你的意思是……?」
「由戶部衙門給『英格蘭』使團做擔保,去順天府的各大錢莊借個幾百萬倆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嗎?」
我這話說完,大家頓時都豁然開朗了,三十萬匹絲綢能賣一千多萬倆,按預付全款的三分之一算,能收三百多萬倆的預付款銀子錢。
朝廷短期的財政困難也就迎刃而解了。
「小主人真是天資聰穎。」
「皇上英明,臣等立即去辦。」
司禮監首席秉筆太監和內閣三位大臣得了辦法,大喜的跪下謝恩。
邊上的慈聖皇太后也投來崇拜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