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已設彀,速來
李寇很悠閑。
他在學堂外麵看著匠人打好地基,又在周圍規劃出樹林,按照他對自己上過的小學的記憶規劃,並要求匠人在學堂旁邊開辟小操場。
匠人是自潘原請來的,十裏八鄉有名的巧手。
隻是他對李寇的材料很驚訝。
李寇如今用的是垀磯,在一些地方也叫糊砌。
這是他小時候家鄉常用的建築材料,用黃泥麥衣加水再用模具倒出來曬幹就可以。
李寇記著垀磯模具的製作方法,上山前便請人製作了數十副用。
他教寨中青壯學了這個技術,如今全寨曬幹的垀磯足有萬餘。
這足夠蓋好學堂了。
但這隻是臨時用的,李寇的規劃是全麵紅磚青瓦。
隻有一磚到頂的房子,才是安全的房子。
但紅磚要燒製需要些日子。
“你們先忙吧。”聽到馬蹄聲回頭看李寇心裏無奈了。
楊娘子隻怕是來找麻煩的。
真是。
楊娘子在場院跳下馬,奇怪地看看滿場院的垀磯,好奇地摸了下,然後衝李寇訓斥道:“你是想把運往外地的糧食都讓靜塞軍搶了嗎?”
他們行動了?
李寇問,楊娘子便說前日護糧隊與靜塞賊打了一場仗。
“幸賴我們的準備極其充足,我又吩咐他們按照軍陣前進,靜塞賊數十騎軍,竟被打死三個,打傷十餘人,沿著大路逃回去了。”楊娘子問道,“你寨門上賊首,如今已徹底激怒靜塞賊人,接下來如何應付?”
“急什麽。”李寇背著手走進門,楊娘子牽著大白馬隻往拴馬樁上一扔便跟進來。
她不明白李寇的意思。
李寇問:“我們的糧食,過去賣給什麽人?”
“貧民……”楊娘子猛然一拍雪白的額頭,搖著頭歎道,“李大你真不愧是大禍害,你竟想……”
“不錯。”李寇道,“為今之計我們隻有發動貧民,組織起拚命,依靠著貧民。我們有一撥糧食送到,他們自然盼望第二撥平價糧,但道路為靜塞賊所阻,貧民無可奈何下,隻有想辦法與我們聯絡,我們人太少但手中有糧食,又有組織起一支護糧隊的女將軍,但若各州府、縣衙不橫加阻攔,貧民自然能成群結隊殺到渭州來,到時,他們若想老婆娃娃吃飽喝足隻能與我們合作。”
“呸,誰願做你的女將軍。”楊娘子嘲諷道,“原以為你是個善人,如今看來真是個禍害,我問你,你就不怕那些貧民造反?”
不怕。
哦?
李寇道:“文官們既然想讓我們出錢,他們與靜塞賊平分我們的錢,那自然要限製軍隊幫助我們與靜塞賊開戰。隻是,他們找靜塞賊阻塞了糧道路,貧民怎麽辦?高價糧買不起,又有平價糧近在咫尺,那便隻好與西軍商議自來買糧,如此,貧民有活路,西軍又扣押著他們的家眷,自然不怕他們跑出去造反了。既如此,文官哪個敢阻攔?倘若迫使貧民造反,朝廷先殺他們的頭,這些人既貪心我們的金錢,又怎肯搭上自己的命?因此,他們越封鎖,越與靜塞賊往來,我們的力量便越強勢。”
李寇冷笑道:“我本無意於和他們爭,隻是他們逼著我,那便隻好革他們的命!”
楊娘子自然知道湯武革命。
但她並不了解李寇所說的革命。
“原來是這樣。”楊娘子歎息道,“隻是可憐這些貧民了。”
“將門若有眼光長遠的,便該利用此番機會,拿掉文官的一個渠道。”李寇道,“看你的意思,折公也沒想到這一點嗎?”
沒有。
折可適剛接到熙河路、秦州、環慶路加急文書,升鬥糧行的糧食在路上被靜塞賊打劫,三處的糧價迅速飛漲到官府也彈壓不住的地步了。
因此,他命人即刻告知楊娘子並讓她上山來求教於李寇。
楊娘子徹底放心,隻是又一個擔憂揮之不去。
她問李寇一旦引起民變該如何是好呢?
“倉司是幹甚麽的啊?”李寇奇怪地看兩眼。
這……
倉司不是與咱們合作的嗎?
“他們隻要利,哪裏是與我們合作。何況,合作的倉司也隻是渭州的,別處……”李寇道,“我估計,童貫又催促西軍儲備糧食了。”
是。
楊娘子罵道:“這權閹好不是人物!”
“他哪裏願照顧百姓,他隻要封侯。”李寇道,“然,西軍將門之中難道就沒有存糧了嗎?你是太著急,反而教別人迷惑了,這是人家想把壓力放在我們身上,我們又不是朝廷,憑什麽把擔當都拿過來?你莫急,此事並不難解決,別忘了,光渭州便有數千流民,倘若加上我們幫助過的貧民,那不是幾千人那麽點。靜塞賊能有多少?我們如今要做的,是繼續吸渭州糧商的血,迫使涇州糧商放糧,而後把我們的軍卒送過去,帶起一支護糧隊伍,我們的待遇好,還怕這些貧民不與我們同心?”
“你這看是一步走差便要被朝廷當逆賊。”楊娘子當即打消了把此事向將門說清的念頭。
李寇道:“你又不會告訴別人。”
“哼!”楊娘子當時不再多說。
她叮囑:“馬家妹妹讓我告訴你,山上的事情,你一力主張,糧行的事情,她有餘力對付。你可莫要著急,她心裏隻惦記著你的,你若出一些麻煩,她連個依靠的人也沒了,記住了?”
李寇點點頭,隻問楊娘子要吃什麽。
“哪裏來的心情,有甚麽,但凡來。”楊娘子跳上炕頭,盤著腿一坐,又想起一人,道,“那日曹美奴送別你的時候,她似乎有話要說?”
“是西夏的事情,西陲遭蝗災了,西夏安能好。她是想趁機拿下涼州糧市。”李寇道,“此事,她不說我也會做,隻不過,她要的是自己掌握,我要的是自己掌握,此事不必急。”
這廝真心狠。
他這可是用許多貧民的命拚搏。
“我餘力不足,如今照應渭州便身心俱疲,勉強照應外地貧民已全貪天之功,不必把那麽多仁慈放在我手裏,何況,我本是積極做事的人,問心也無愧。”李寇說著便準備去做飯。
這時,他看到楊娘子羅襪生塵,竟有一點破的口子了,一段雪白的秀足,在幾乎透明的羅襪之內若隱若現。
她這幾日都在做什麽,怎麽如此狼狽?
李寇心下疑惑,嘴上隻是不問。
做好飯,李寇端當中窯,進門時,才見楊娘子依著枕頭,披著點被子,已香甜地熟睡。
莫非她又親自跑到糧道視察?
李寇悄然拉開長劍,劍鋒果然新磨過且有隱隱血腥。
那麽……
李寇注視著熟睡的楊娘子,他在猶豫要不要相信於她。
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