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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近鄉情怯,自是來人

  李寇瞧了他的敵人。


  瞧敵人的結果便是人家跑了。


  曹子龍大槍擋住必殺一擊,李寇不及進擊便聽清脆一聲嗬斥“賊看冷箭”。


  要緊的是,此時忽從山後殺出一支西夏騎軍來。


  不,那不是西夏騎軍!

  將將百騎竟從蒿草叢衝出,隻看弓馬嫻熟走山路如平地般。


  李寇所引人馬隻是守城廂軍,眼見得強敵來襲竟有人大叫一聲轉身要跑。


  這是李寇始終沒能想到的。


  在他看來渭州是抗擊西夏一線,便是廂軍至少也該有行軍布陣之能。


  他高看了宋軍瞧了他們的敵人。


  曹子龍並不戀戰撥轉馬頭便逃走。


  李寇黑暗中閃身一躲,哪裏有什麽冷箭?

  少女脆聲譏笑道:“此番冷箭被你躲過,我看你北原軍寨能躲得過幾番暗箭呢!?”


  山後那一支人馬直衝過來,廂軍竟奔赴山路邊,乃至不挑安全處隻管藏起來。


  路上隻李寇一個,他能擋千軍萬馬可他擋不住曹子龍帶隊要逃跑。


  “廢物!”李寇心下慍怒隻罵了一聲。


  他扯著踏雪烏騅讓在一旁,讓開敵人鋒芒。


  果然,他們隻想逃跑。


  李寇猛然跳出,大喝一聲直衝隊伍中間一騎當麵隻一槍。


  這一槍戳翻一個,李寇舍槍往前一撞,腳下使個太極卸力,稍稍讓開衝鋒,隻在戰馬身上一推,將一騎竟推翻在地,這一下連撞三五騎——


  李寇持槍要攔腰截斷這股敵軍,忽心下生警覺。


  曹飯!


  這廝竟也在隊伍裏!


  曹飯手中多了一根長棍,呼嘯著往李寇身上砸過來。


  李寇隻好躲開,然那夥騎軍已有五六騎摔倒在地。


  他聽著那夥叫一聲甚麽“呼銳”,又聽那少女又快又清脆叫了幾聲。


  似乎是甚麽人的名字?

  那不是西夏話!


  契丹!


  李寇大喝道:“原來是契丹遠攔子?!”


  少女座下也是駿馬良駒,眨眼間轉身逃出三五十丈。


  她嗬斥道:“李大,這次叫你討了便宜……”


  她卻不及想李寇趁機挑起一把鋼刀,在槍頭上繞幾圈遠遠直奔她背心擲去。


  那一刀既快又精準,微弱火光裏但見一道光亮。


  “嗤”的一聲那少女身邊竟閃出一騎來,拚命淩空一躍用身體擋住那刀。


  少女驚叫著,她再不敢回頭撂狠話。


  這廝竟對那麽一個少女也下狠手?

  曹子龍一言不發悶頭隻顧著衝,他心裏的羞憤已使他喪失再來報複的心。


  他是沙場老將,這次卻連番敗在一個兒之手!


  他更擔憂埋伏在北原的曹秀那支軍。


  那是要麵對呼延灼姚平康兩個沙場宿將的啊!

  李寇隻好看著那支軍馬衝進黑夜。


  他回頭看時,廂兵才從路邊翻出來。


  竟有人笑嘻嘻涎著臉持刀要去斬五六個俘虜的人頭。


  這是?


  “大郎真是神勇無敵啊,咱們幫大郎收著他們的頭,回去也好記功。”有人過去抓住俘虜的腦袋便要下手。


  李寇看那幾個傷殘契丹騎軍。


  他們也有怕的,長相也與中原人沒有太大區別。


  隻是他們的發型很讓李寇厭惡。


  看到那些光禿禿的隻留著辮子的頭,他自然想起滿屏辮子戲了。


  但他不屑於殘殺這樣的俘虜。


  “也好,隻是爾等臨陣退縮,這又該怎麽處罰?”李寇持槍望定廂軍老卒問道。


  那幾個愣了一下,才有幾個過來嬉笑著試圖蒙混。


  “不過……”幾個一邊暗示別的同伴動手一起過來要牽著李寇座下駿馬。


  李寇待這些低級軍士還好,他們隻當他沒有脾氣。


  嗖——


  大槍刺破空氣直中一人兩股。


  一聲慘叫裏一塊血肉挑起,那人已被大槍紮掉一大塊肉。


  李寇道:“爾等以為我手中大槍殺不得數十人嗎?”


  這一下嚇壞了所有人。


  契丹騎卒也沒想到李寇竟對宋人下手。


  那幾個要動手的嚇得手軟。


  “帶上他們,上山。”李寇大槍在一人臉頰拍下,不理坐地痛哭的宋軍,持槍挑起幾匹馬馬韁繩沿著路直往山上而去。


  廂軍知道本該怎麽做。


  隻是他們壞了規矩。


  李寇的規矩,倘若壞了那隻好挨打。


  因此他們隻好押著俘虜跟在馬隊後頭。


  “這廝強橫,不是個好欺負的。”挨槍的那廝咬著牙捂著大腿跟在隊裏暗暗與別人。


  他自己知道那一槍有多驚險。


  倘若再往上一指便是那裏啊!


  別人卻怕李寇回頭要於經略安撫相公麵前分辨他們逃脫之罪。


  這裏是軍州若真有逃避迎敵的人那是要殺頭的。


  “都頭,如何是好?”兩個都頭成了能上話的。


  那兩個也心驚膽顫的很。


  他們可看到李寇望向他們脖頸的目光森冷的厲害。他是不會憐憫他們的性命的人。


  隻是倘若見了姚平康,這人隻怕實話實。


  兩個都頭商議片刻,一起跟上李寇訕笑著要賠罪。


  李寇道:“臨陣脫逃按軍法須斬首,待到了潘原縣衙,爾等各去領兩百軍棍便是了,如何?”


  兩個都頭嚇得體若篩糠,兩百軍棍那可真比砍頭還狠啊!

  “便是鐵打的漢子須熬不住郎君的軍棍,俺們知錯了,全知錯了,郎君且看都有老,饒咱們一發,那真恩同再造猶如生身之德!”那兩個不敢再腆著臉隻好講些好聽的話兒。


  李寇隻是不應,一路沿著路到了塬上。


  此時,色大亮。


  然,北原東頭北河溝裏竟有燃燒的火勢往山上衝上來。


  山腰裏,兩支軍馬正在奔走搜尋。


  正是呼延灼與姚平康。


  山腳下沿著河穀也有一支人馬急速正往山上進發。


  那是魯達與黃述所引禁軍。


  他們是奉命埋伏在北原之東河穀出口等待西夏人的。


  李寇在山頭遠遠看去,隊伍倒是陣容整齊。


  那不像是經過廝殺的樣子。


  難道呼延灼與姚平康失手了魯達和黃述也沒留下敵人嗎?


  李寇心下怒起,但他不好責怪這些廂軍。


  他原本把這些當成了現代軍隊。


  現在看來這些草包隻是窩裏橫的。


  何況他此時沒有心情責怪旁人。


  山下,便是他的故鄉。


  可他眼前所見的故鄉既沒有熟悉的梯田,山腰裏也沒有他生活二十多年的家園。


  他更找不出一點熟悉的味道。


  “人都近鄉情更怯,我連找個掉眼淚的熟人卻都找不到的。”李寇心裏一黯兩眼很酸澀。


  這時,山下姚平康望見李寇竟站在馬上揮舞著長棍大叫一聲。


  姚平康叫道:“咱們捉住曹秀這子了!”


  哦?

  李寇收拾心情,尋找能下山的平地率軍隊往山下而去。


  再想家他也隻能現在這裏紮下腳跟來。


  但他按捺不住心裏的激蕩之情,他急切地想在山上找到哪怕一點能讓他心安的痕跡。


  哪怕隻是長得很像的一草一木。


  甚至隻是一聲雄雞鳴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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