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三顧留仙見妖狐(上)
沒有人會想到,這早上還一切靜好,太陽高照的逐鹿,下午便下起了濛濛細雨。烏雲籠罩在人們上方,像只即將張嘴吞噬天地的巨獸。
撐著一把紙扇,一身紫袍隨風而動,這當代沈府府主沈清文在這全城最繁華的酒樓停下了腳步。許是天氣的緣故,這家素來安靜的留仙樓里竟多了陌生身影。
外頭的街道沒了原先熱鬧,沈清文邁開腿進了這燙金牌匾下的酒樓。店小二自然是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見來者臉熟,臉上笑意更加濃郁了幾分。
「沈公子,可是讓老闆好等啊。」小二笑著對放下紙扇的沈清文說道。
耳邊是客人端茶與外頭雨水落地聲,沈清文環顧周圍,隨後道:「有點事要處理,誤了時辰是沈某不是。沈某自當是要先罰三杯的。」
「沈公子說的是。」機靈的目光閃爍一絲佩服意思,小二轉身朝店內端來了杯在他眼裡是瓊漿玉露般的美酒。將酒壺遞給沈清文,他道:「老闆就在樓上老地方。」
沈清文接過酒壺,點點頭。就在他要上樓時,一聲破門聲惹了他的回眸。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這裝修的富麗堂皇如宮殿般的酒樓下,是一渾身破爛,髮絲還染了少許雨水的黑乞丐。黑乞丐朝沈清文一笑,露出他那口黃牙,「沈清文你真不夠意思,喝酒你不叫上我。」
「這酒,可不是那麼好喝的。」沈清文掂量掂量手裡的酒壺,隨後淡淡的回道。
黑乞丐冷笑一聲,靠在燙金大牌匾下,他搖搖頭,「從吃了那塊燒餅起,我們的緣分,就散不了。你說是吧?」
「給你燒餅是因,那鞭炮炸你是果。有因有果,我們也算兩不相欠了。」沈清文搖搖頭,轉身要走時,又被黑乞丐給叫了回來。皺著眉頭,心想這黑乞丐著實不要這黑臉了,「幹嘛?耍無賴了是吧。我跟你說,你這套在你北山還有點用,在這,不好使!」
「錯了錯了,」黑乞丐嘆了口氣,隨後狡黠一笑,「你忘了一件事。」
「什麼?」沈清文淡淡問道。
「我收了顧萍果為徒弟。」黑乞丐哈哈一笑,語氣里滿是得意。
沈清文切了一聲,眉頭舒張,「歐陽音痴,你是不是越老越糊塗了。你能收下顧萍果,是我幫的你,按道理來說,你該報恩。」
「確實。」黑乞丐愣了一下,隨後身體一閃,奪了沈清文手裡的酒壺。自顧自的上了樓,只留下陣陣腳步聲和我這不就是報這善果了嘛。這麼一句話。
「這……」小二有點為難了,看了看已經消失的歐陽音痴,又瞧了瞧自己身旁的沈清文。老闆只說讓沈清文一人上去,可現在又加了一個莫名出現的黑乞丐,自己還沒攔住他。又要扣工錢了,想到這裡,小二無奈一嘆。
「放心吧,我會跟你老闆解釋的。」沈清文見小二一臉沮喪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在其小臉緩下幾分,將要露出笑容時,沈清文停下腳步,轉頭笑道:「只能保你不死,至於工錢嘛,該扣還是得扣的。」
笑容僵在臉上,一身素衣的小二,欲哭無淚。
沒有過多的猶豫,沈清文徑直上了第十層。走在這說熟悉又陌生的走廊上,沈清文或多或少有點感慨。一晃眼,就是幾個月過去了。這一個月來,自己殺了人,也救了人。既見了仙人,也會了大妖。吃過逐鹿的湯麵,也見了逐鹿風雪。
想到這裡,沈清文抬眼見到了這端酒壺自顧自上來的黑乞丐。看他這一臉已等候你多時的模樣,沈清文心裡的氣,也算消了一半。與他對了一眼,沈清文在想。自己第一次來留仙時,是敏敏姐突然出現攪了局。第二次呢,自己以為女人與男人一樣,不打不相識,可現實給沈清文狠狠上了一課。這次呢,沈清文瞅了一眼身旁端詳酒壺半天,口水就都快搭拉下來的歐陽音痴,心裡也是沒譜。
希望這次一切能順利吧,沈清文推開了這自己曾經住了有幾日的房門。隨著嘎吱一聲輕響,這熟悉的房間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床還是那張床,花還是那朵花,只是,這間屋子裡此時多了個身影。
青絲纏情慾,這媚眼帶朵朵桃花的九尾狐妖今日卻不以狐媚之相展現給沈清文。一身灰色寬大的衣裳把火辣身材裹了個掩飾,臉上的魅惑也乾淨了許多。見沈清文來的她,輕輕一笑,又見其身旁有人,她又端詳了一下,隨後道:「我認得你。」
「我也認得你。」歐陽音痴露出一口黃牙,笑嘻嘻的道。
「你那時候似乎是被什麼人追殺,臉也不是這般黑。」狐九離很認真的想了一下,語氣很是肯定。
「你那是還是劍仙門下的小妖狐,很高傲,看不起任何人。」歐陽音痴也很認真的回了她。
沈清文眨了眨眼,眼前這番景象是他不曾想的。不過這樣又想來,這黑乞丐起初說的報恩,又顯得是那麼回事了。
「沒想到你現在已成就了仙人之位,與我師父一樣。」狐九離有點失落的說道,美眸里流轉的神態足以讓任何男人心動。
「我跟你師父,說是一樣,又不一樣。」歐陽音痴想了一下,語氣很輕很淡的說道。
失落的眸子里恢復了一絲絲精神,她抬眼看向這烏漆麻黑的乞丐,「你,什麼意思。」
「你師父,是真正的仙人,而我,頂多算個半仙。」歐陽音痴聳了聳肩膀,見狐九離依舊疑惑的神色以及沈清文鄙視的眼神,他咬了咬牙,「我指的不是修為,而是做人!做人!」
沈清文與狐九離對視一眼,前者依舊鄙視,後者的眼裡,清澈了許多。
樓外,雨似乎大了起來,隱隱也有呼呼的風聲傳來,一陣一陣,甚是嚇人。大雨滂沱的雨幕上,忽然閃過一絲雷霆,照亮了逐鹿書院,也照亮了書院里的那白衣身影。清秀的臉蛋帶了少許笑意,他一人撐著傘,對著眼前這另一個撐傘的人,笑道:「好久不見,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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