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滿腹書香氣自華
年味越來越濃,逐鹿城滿街已掛滿了惹眼的紅色。未到新年夜,已能在街頭巷尾聽到孩童放春響聲。
噼里啪啦的,好像春天真藏在這鞭炮聲似的。
在逐鹿書院的日子,沈清文大多都在自己書屋裡過的。偶然間,來了興趣,也只是在屋裡自彈一曲,雖然這也會招惹許多逐鹿子弟附耳傾聽。
這一個月來,沈清文彈琴次數不多,彈琴的因也沒有什麼固定的了。
有時立身在自己書屋的院落,看著漫天飛雪,來了興趣便撫琴一曲。歌聲很是激昂,不怕魄散魂飛。
有時沈清文剛睡醒,揉了揉眉心時,來了思緒。坐在書屋下,他問天彈一曲,春秋幾度輪迴。
放下手中的書本,身子被大早上暖陽照的很是溫暖,沈清文想了想自己這一月里讀了幾本書。
有點無奈的笑了笑,好像這是第七本了。
深邃眸子里有了幾縷清明,沈清文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喜愛讀書了。
拉開門,一陣清新便撲面而來。屋外冰雪還未消融,在晨光下,倒映著昨日美好。
昨夜下了場不大的雪。
一身青衣的沈清文漫步在這濕漉小道,踩著白雪。他想這一個月蘇曉小來的次數倒是佔了多數,李長安偶爾也會來自己屋裡坐坐,不過大多都是閑言碎語。
顧萍果出奇的沒怎麼來,沈清文知道她學琴這事,是鐵了心的了。
既然這樣,沈清文也不去打擾。不然定是倒打一耙,琴沒教成,反而會吃上顧萍果幾擊鐵拳。
整理下衣裳,沈清文準備出去走走。拉門開門,沈清文看了一眼門外,他想立馬關門,可惜已來不及了。
一身潔白勝過昨日雪的李慕雪站在自己屋外,她好似有未卜先知之能,早知道沈清文今日會出門的樣子。
素手貼在門上,李慕雪淡淡看了他一眼,「要出門?」
沈清文沒好氣的點點頭。
李慕雪鵝頸輕點一下,「一起。」
「不要。」沈清文乾淨利索搖搖頭,自己要忙活自己的事,又不是去郊遊,怎能帶個外人。
一把長卷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這動不動就拔劍的柔弱美人,淡淡撇了沈清文一眼,「再說一遍。」
「仙子啊……我出門是有事……不是去玩的。」沈清文哭笑不得,自己脖子上的長劍是真,自己說得話也是真的。
「是去城西找老乞丐,還是去麵館找騎驢打架的顧勝王?」李慕雪聲如白雪,沒有一點溫度的問道。
沈清文的表情漸漸放下,指尖彈開長劍,他問道:「你到底是何許人也?」
「逐鹿書院霜梅院院首,李慕雪。」李慕雪紅唇輕挑,似笑非笑。
沈清文戛然而止,他信她說的話就有鬼了。
李慕雪沒理他,白衣輕飄在世間。她走了幾步,回眸一眼,見沈清文還呆在原地,「喂,還不走?」
「我是真有事。」沈清文快哭出來了,心想這姑奶奶不會真要跟著去吧。
李慕雪在陽光下給了沈清文一個自己知道的表情,「好巧,我也有事。」
沈清文臉黑了下來,臉如三月的黑炭。李慕雪淡淡一笑,笑如冬日白梅花。
一青一白,一清秀年輕人,一白衣柔弱美人。這樣的搭配,在哪裡都是惹眼的存在。
沈清文和李慕雪在逐鹿街道上並肩而行,一路上也是收穫了無數回眸。當然,這大多數都是給李慕雪的。
從逐鹿書院到逐鹿城西,沈清文買了幾壇好酒,又買了幾個好菜,他打算與老乞好好醉上一次。
坐在城西城牆下,這悠閑曬太陽的老乞丐,一見沈清文來了,開心的不得了。又見他帶了好酒好菜,連忙說孩子大了,也懂事了。
兩人席地而坐,將好菜攤開,手握酒罈碰上一碰。
一聲清脆,兩聲酒入喉聲。
李慕雪蹲在他們身邊,一手扶著臉,一手握著劍。她不出聲,眼前這兩人似乎真將她給忘了 。
「你小子今日怎麼會來找我?」老乞丐夾了口菜,嚼著菜根問道。
青衣沾了地上白雪,沈清文靠在城牆上。對天喝了口酒,他笑道:「最近日子過的太舒服,來您這找找不痛快。」
「找不痛快應該去醉青樓,來我這邋遢地幹嘛?」老乞丐瞪了沈清文一眼,搖搖頭,自顧自的喝上一口酒。
沈清文失笑,「老將軍,這事可不能亂說。」
「怎麼?都這麼大了還怕趙敏敏那丫頭?」老乞丐一副看戲表情上帶了微微鄙視,「拿出點沈府少府主的樣子,被一丫頭牽著鼻子走,真不像話。」
沈清文聽聞哈哈一笑,又喝上一口這逐鹿特產好酒,他看了一眼吃菜老乞丐,問道:「老將軍,若是這丫頭是位成溪境高手,而我只是個天井府主,您說說該怎麼辦?」
這當真是個好問題,老乞丐嚼著菜根,想了許久,方才吐出幾字,「哦,那還是算了吧。」
沈清文哈哈一笑,這笑或多或少透著點無奈。
「顧狗蛋最近來找過您嗎?」沈清文放下酒,問道。
不提這名字還好,一提到這名字,還在吃菜的老乞丐愣了一下,又想沈清文不像是顧勝王派來要錢的,他連忙搖頭,直說與他不熟。
靠在城牆上的沈清文嘆了口氣,他知道,這許又是老乞丐要買單時先跑了。這是他的老毛病了,沈清文從袖子里拿出一袋碎銀,剛準備遞給老乞丐時,老乞丐出手給他送了回去。
「誒誒誒,你這是幹什麼?無功不受祿,老乞丐還能老到要你的施捨。」老乞丐沉著臉,教訓到。
沈清文搖搖頭,將碎銀拋給了老乞丐,「放心吧,是有要事問你。」
掂量掂量碎銀,老乞丐疑惑的看了眼沈清文,「何事?」
沈清文剛想說,習慣的掃了眼四周。這一掃可不得了,沈清文的眸子與在一旁被曬了許久的李慕雪對上了。沈清文拍了拍腦門,心想自己怎麼就將這姑奶奶給忘了。
握了握手中長劍,李慕雪淡淡道:「不用管我,當我不存在。」
見她這般說,沈清文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倒是老乞丐見到李慕雪,覺得有點眼熟,揉了揉老眼昏花的眼睛,他還是還覺得在哪裡見過李慕雪,他向沈清文問道:「這姑娘是?」
「不重要,我的事才重要。」沈清文哼了聲,他將話題又拉了回來,「老將軍,打戰的事我不懂,但你在行。若一國家偷偷儲備紅衣大炮,是要準備幹什麼?」
「這還不簡單,要打戰唄。」老乞丐白了沈清文一眼,他笑沈清文這麼大的人了這都不懂。但,下一秒,他連拎酒罈的力氣都沒有了。
「是誰在存紅衣大炮?」顯然意識到了事情嚴重性,老乞丐沉聲問道。
「七下之國,楚天。」沈清文同樣嚴肅回道。
「消息可靠嗎?」老乞丐問道。
沈清文點點頭,「北霜左僕射親口說的。」
李乞丐長長哦了一聲,將身子拉回原來位置,他吧唧吧唧嘴,想了一下,咧嘴一笑道:「下手輕點,別給孩子留下什麼陰影。」
「盡量。」沈清文忍不住的笑了起來,他們的的確確是不知道楚天國在搞些什麼,但這逐鹿城,還是有人知道的。
酒罈碰了碰,老乞丐像是想起什麼事,他看了一旁還蹲在原地的白衣仙子,朝沈清文問道:「這丫頭叫什麼?」
「逐鹿書院霜梅院院首,李慕雪。」沈清文打了個飽嗝,滿是酒氣。清秀小臉已有稍許紅色,看起來已是小醉。
「哦,李慕雪啊,」老乞丐喃喃幾聲李慕雪名字,他一拍大腿,很激動的道:「是了是了,劍派李家獨女,李慕雪。」
「您老是不是喝醉了?」沈清文掏了掏耳朵,在時過中午的太陽下樂呵一聲,「劍派李家的崽子,明明是個男娃!」
「你放屁!李家崽子是個女娃,老子記得清清楚楚的。」這酒勁一上來,就連老乞丐這般人物都是不受控制,他指著李慕雪,對著沈清文嚷道:「你不信,你去問問這丫頭。劍派李家的崽子是不是女娃!」
問就問!沈清文記得很是清楚,自己小時與劍派李家那崽子見過一面,那明明是個實打實的男孩!
「喂,李慕雪,你說說,劍派李家是男崽子還是女崽子?」醉了酒沈清文面對李慕雪,有了些勇敢,多了點無畏。
「你想知道啊?」李慕雪這下是真笑了出來,在沈清文不解的目光下,她在陽光下活動活動了身子。
老乞丐一見這架勢,打了十多年戰的練就的敏銳知覺告訴他,若現在要是不跑,等下估計會死的很難看。
雖說拋下沈清文有點不道德,但老乞丐還是比較珍惜自己的性命。邁開腿,他無聲無息的溜走,只留下一臉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發生的沈清文。
一口一個崽子的叫著,忍了一下午的李慕雪,是真的火了起來。長劍出鞘,一聲劍鳴響徹整座逐鹿城。
不用她親口回答,沈清文已經知道了答案。他告訴老乞丐趕緊逃跑,但他一轉身,只發現一地酒菜。
大罵這老乞丐實屬不厚道,丟了沈府的臉,還自稱將軍,真是有夠不要臉的。
罵是罵了,沈清文也是看向被劍氣包裹著的李慕雪,他哭笑不得,「仙子,下手輕點……」
李慕雪點點頭,笑如三月和煦春風,紅唇輕啟,她說:「下次一定。」
沈清文了解的點了點頭,隨後一聲慘叫回蕩在這逐鹿城中。叫聲如這冬日寒意,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