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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吹一小曲鳳凰鳴

  大約是十二年前的清明節,魏無言還是個少年。與大多數少年一樣,聽著江湖上流傳的沈府傳說,一腔熱血提劍便闖了江湖。

  轉眼,便是兩年過去。

  兩年,八千里路雲和月,魏無言坐在一高高山頭,一個人靜靜看著山下那曾經堅定的信仰化為灰燼。他覺得有點想笑,大概有許多人跟他一樣,山下黃紙飄飄,腳下之人更是多的數不勝數。

  他們沒有哭啼,但彷彿全天下人都為他們哭泣一般。

  周圍,靜的可怕。

  魏無言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來。兩年來,他雖不能如願加入沈府,卻也在江湖上闖下了不小名聲。可是呢,正當他覺得自己有資格入沈府,完成自己小時以及這兩年來夙願時,一個噩耗抹殺了他的夢。

  沈府被中五國中四國聯名舉報出賣異族,字字行行數十年大罪公告天下,沈府府主夫婦毅然赴死,沈府陌路已定。

  今日,三月十二,是清明節,也是沈府府主夫婦出殯的日子。

  心如死灰的魏無言從山頭站起,留戀的看了一眼腳下嚮往風光。這是他在告別曾經,可笑過去,而也就在這時,一聲刺耳之聲如雷霆般打破了這一切。

  只見山腳下,人群中央走出一黑髮少年。他手裡拿著一根細長銅管,吹出了能驚天地泣鬼神的嘈雜之聲。嘈聲刺耳,直擊心臟,讓他以及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生一股怨氣。

  看著這黑髮少年,魏無言以為看到了希望。很遺憾的是,沒過多久,又一噩耗傳來,沈府被天兵做滅,上下數萬口人,無一倖免。

  一夜之間,一座堪比中五國的勢力徹底湮滅,化為歷史之塵土。

  魏無言原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再聽到如此直擊人心臟處的嘈雜聲,可如今,這嗩吶之聲卻被一姑娘唱了出來,還唱的如此好聽。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眼前這姑娘就是十年前的那個沈府少年。

  「師兄!現在怎麼辦?」

  逐鹿書院同門弟子聲將雙眼迷離魏無言拉了回來。他定睛望了望天,烏雲層層密布的天空,隱隱閃爍雷霆之下,長龍劍陣的光芒已漸漸被這女子金槍嗩吶之聲給壓了下去。

  心裡雖有疑惑,魏無言也知若此事失利,一定會成為逐鹿別院的笑柄。到時候自己失了顏面事小,傷了師傅的寵愛事大。

  「你們隨之我的節奏,將劍陣變化變化。」收回心得魏無言朝身後喊了喊,隨後厲聲開天門,朝天一喝,縱橫劍氣如春筍般從地上冒了出來,嗦嗦數百聲,一道道劍氣沖向天空。

  書上曾說,何為壯觀,劍氣凝山,真元似海,開口如雷,尖指聖人光。

  這魏無言這數百劍氣稱不得劍氣凝山,也算是個劍氣凝山角,放在天井武者行列里,也算是驚艷之輩。

  數百劍氣整齊排列在長劍龍身,一圈圈的好似那一輪輪仙環。可別小看這劍氣,劍以氣為主,一氣可擊三千里。有了這數百劍氣的加持,這垂死劍龍彷彿鳳凰涅槃,一下有了力量。

  它穿梭在雲層之中,雲層里噼里啪啦,氣勢已到了巔峰。與這壯觀之相相比,這神秘姑娘的嗩吶聲此時顯得卻也如蚊子之聲,吟吟之聲,也甚感嘈雜。

  感嘆逐鹿書院還是厲害之餘,也有不少人覺得這個姑娘倒也可惜了。若今日能壓過逐鹿一頭,相比也會因此聲名大噪,在七下國之中形成不俗之名。

  但也有有心之人發現,不管形勢如何嚴峻,這姑娘眼裡依舊只有最初的那份淡定。就算長劍龍陣將她嗩吶之聲淹沒,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吹著那手中銅管。

  他好似已到了縹緲之境,凡塵之世與他看來如塵土一般無二。

  沈清文淡淡的看了一眼天穹,那隱隱龍鳴夾雜天穹雷霆之聲,真心驚世駭人,世間無一樂器可睥睨。沈清文笑了笑,其實計劃到如此已足夠。重新拿起銅管,沈清文好久沒有這麼酣暢淋漓的吹了,興頭之聲,就算是聞名天下的聖人都會繼續吧。

  沈清文定睛運氣,身上無風自起。眾人只覺得這女子身旁忽如起霧一般,當真是仙人降世,不是凡塵人可窺探。

  大霧起,銅管奏,一首小曲鳳凰吟。

  高亮驚鴻聲如一把神劍劃破天穹,刺破雷霆,劍斬長龍。

  書中有記載,鳳鳴如簫笙,音如鐘鼓。鳳凰雄鳴曰即即,雌鳴曰足足,雌雄和鳴曰鏘鏘。鳳為雄,凰為雌。鳳起舞,低昂。凰唱歌,悲壯。

  這一首鳳凰吟下,好似當真有一隻鳳凰自天地而生,她性格高潔,非晨露不飲,非嫩竹不食,非千年梧桐不棲。她又是那麼高傲,那雙能醉千年的美眸看見空中長劍龍陣,又起了譏諷之意,長吟一聲,烈火焚天!

  這是絕世之音,在場就算是三歲不懂事之孩童都被其感染。

  吳迪傻眼了,揉了揉眼睛,在大霧中他似乎看到了那姑娘,只是姑娘頭髮有些奇怪,不是黑色,髮絲宛如那九天上的月輝,銀銀皎潔。

  馬車裡,車夫與主人也是傻了。不過在吃驚之餘他們又很慶幸,這姑娘無疑是位大有來頭之人,吳迪能結交這種友人,也算的上是一場善果。

  留仙酒樓上,李長安,張錢,昕兒三人獃獃地站在原地。看著起霧的大街,心裡想這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弔兒郎當的沈清文嗎。這首鳳凰吟,當真到了絕世之境,想必今天之後,這吹嗩吶的女孩,會聲名大噪。

  鳳凰展翅,跳躍在天穹之上,姿態優美,五光十色的羽毛上有著朦朧的光,一時間,所有美態盡顯,高貴異常。

  眾人早已沉睡其中,沈清文卻在最後一聲落下后收了銅管。左瞟一眼,右看一下,發現眾人都是一副痴迷,也是悄悄的朝吳迪的錢袋摸去。一手流利的小偷摸錢式,沈清文得意的笑了笑。在臨走之時,他看了看前方,發現這頭戴玉冠的逐鹿書院之人好似在看自己,他眼裡複雜,沈清文以為他看到了他的老父親。

  毛骨悚然的他趕緊溜之大吉,今日已是過了計劃,一不小心上了頭。沈清文也是懊惱自己怎會如此不穩重。

  一曲罷,大霧散,眾人發現那姑娘已如這霧般消失在原地。吳迪感動的拿價值不菲的衣袖擦了擦眼淚,一抬手,好傢夥,自己錢袋沒了!先前的感動全沒了,這被人拿了錢袋的吳大公子當街大罵這女子不厚道。

  眾人先前才被那首驚艷之曲洗了洗耳朵,現再聽這吳迪罵街聲,都甚感躁耳。就連他親身老爹,此時也起了一巴掌拍死這孽障的想法。

  街道上的人三三兩兩的散去,折了劍的逐鹿弟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也沒有多少主意。最後,他們只能將目光放在自己的師兄上。

  這雙眼已朦朧的魏無言,對著眼前齊臨皇子的棺材行了個小禮,與曾經的自己道了聲抱歉,最後神態虔誠,對十年前說了聲恭送。最後他轉身,白衣烈烈,他劍由心生,踩著天地之氣,與逐鹿書院之人消失在了原地。

  這天,魏無言藏了十年之久的結解開了,也是這天,他破了天井最初之境。

  摸不得頭腦,以為此人腦子壞掉的吳迪很是生氣。他不懂這聲樂,但是懂錢。自己花天酒地數十年,第一次聽聞這唱個嗩吶要數千上萬兩白銀的,這不是被坑了是什麼!?

  氣憤的搖了搖頭,他還是與隊伍繼續前進。在這失了魂的嗩吶聲中,這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出了城,見無人跟來,也是草草找了塊有土的地方,幾人眾心齊力,將這棺材埋進了這鳥不拉屎的土裡。臨走時,還不忘拜上一拜。

  目睹全程的沈清文差點笑死在原地,他倒是挺心疼這齊臨皇子的。身前沒有得到皇家寵愛,死後也是被敷衍了事。替人嘆了一聲,沈清文臉上也是掛著笑意,他看著身旁突然出現的老婦人,先是嚇了一跳,撫了撫胸前,他道:「九離姐,你這一驚一乍的,倒真的嚇到我了。」

  老婦人捂嘴笑了一下,搖身一變,又變回了那閉月羞花,嫵媚天下,頭上帶著兩隻白白耳朵的狐九離。

  狐九離繞著沈清文走了幾圈,好似看到寶藏一般看著沈清文,滿眼放光。過了一會後,她才笑道:「沈弟弟,你這嗩吶吹得不錯啊。那首鳳凰吟,栩栩如生,當真如一隻鳳凰振翅高飛。」

  「還好還好。」沈清文得意的搖搖腦袋,在這寒冷的城外里他突然起了興緻。陰陽怪氣的朝狐九離道:「狐姐姐現在是不是更喜歡清文啊。」

  不過,他一開口就后了悔。也許是一時得意所致,又或者心生此念。沈清文也是罵了自己一句,眼前這是誰,是活了幾百年的狐妖。自己居然調戲了這麼個妖,沈清文起了逃跑之想。不過轉念一想,這樣豈不是很沒面子,這樣不行。

  硬著頭皮朝狐九離看去,沈清文眨了眨眼。他意外的看見狐九離白皙的臉似乎紅了一下,不過也就一點點。狐九離也是美目瞪了沈清文一眼,隨後妖嬈的貼近他的耳畔,口吐一股幽香道:「姐姐可是喜歡你,姐姐可是真期待你將姐姐真身取回的那一天呢。倒時候,可得好好讓姐姐喜歡喜歡你。」

  毛骨悚然的沈清文連忙退了數十步,喘著粗氣的他心生之餘突然背後一涼,他總覺得有人在看自己,還帶著點點殺氣。

  不過他也是緩過了神,鄭重的向狐九離說道:「計劃也算是開始了,能不能順利進行就看今晚了。倒是后還得倚仗姐姐了。」

  狐九離淡淡笑了聲,點點頭,與沈清文一同消失在城外。而沈清文不知,其實剛剛他的直覺是準的。在城外一座不起眼的牆上,此時有一黑白相間長袍的女子正握著拳,一張足可稱得上傾國傾城的臉蛋肉眼可見的憤怒。

  她的一旁,一身黑衣的顧勝王撇著笑,一頭大汗的安慰著:「公主殿下息怒啊,這沈清文也是,沾化捏草的。不過公主啊,你也得等此事過了再與這混蛋東西算賬,不然這幾年的心血可就毀了。」

  眉目間都是冷意,看了個全過程的趙敏敏瞪了一眼顧勝王,隨後冷哼一聲,一拳隔空打了個淅瀝啪啦。

  躲在一旁不敢說話的顧勝王,此時在想,沈清文躲得過此劫,接下來的桃花債,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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