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我笑明月最孤獨
坐在木屋前沈清文縮了縮身子,吸吸鼻子,暗嘆這天氣無常。昨日還太陽高高掛,惹人生睡意,今兒卻凄神又寒骨,坐在火堆旁都覺得冰冷。
伸手烤火取暖,沈清文心想這日子過得真快,眨眼間已經數月過去。將懷裡的兩封信拿出,沈清文獃獃地看了好久才決定打開。
不瞞大家,這幾個月他愣是不敢打開。但這下他又遇到一個難題了,要先開那一封信呢?沈清文欲要撕開信的手停留在一半又縮了回去,將兩封信攤在木桌上。
火焰在一旁跳著舞,火光照映下的沈清文目透思索,斟酌了半天他決定先開顧萍果的信。小心的撕開一個口,拿出裡面的白紙,密密麻麻的一堆字,沈清文掃了一遍,大概知道其中的意思。
顧萍果的書院早在幾個月開學了,她的書院就在楚天國國都內,名曰逐鹿。見到這兩字時,沈清文倒也驚了一下,逐鹿是個有名的書院,院下無論文與武都算得上七下國的頂峰。
遙想幾月前,他們逐鹿里畢業的學生還與他過了幾招,不知他現在能不能下床。沈清文臉色掛著微笑,去楚天倒也可以去看看這惡毒女,心想著他打開了趙敏敏的信封。
相比顧萍果的長篇,趙敏敏就顯得十分乾淨利落了,碩大的白紙上只有寥寥一行字。
「注意安全,江湖再見。」
這很符合趙敏敏的個性,沈清文點點頭,將兩封信隨手扔向火堆,看著白紙黑字變成朵朵火花,沈清文支臉完全沒意識到今後的他會被今天不經意的舉動給搞得焦頭爛額。
抬頭看看天,熟悉的陽光被厚厚雲層遮擋,抑鬱著內心,沈清文低頭看看地,濕漉鬆軟的泥土,他幽幽一嘆。
身體已好轉了許多,據賣酒老人所述自己的治療已經結束了。最多三日,沈清文便可以離開了這裡。想到這裡,平息了數月的身體忍不住焦躁起來,鮮血在沸騰,沈清文取出一壺桃花酒。
從木屋裡翻騰了一陣,終於在角落眾多無用的東西中找出一口小鍋。嫻熟的洗鍋,沈清文用屋裡木頭簡單的搭起一木支架,將鍋架在木支架上,沈清文將桃花酒倒入鍋中。
手指真元沸騰,因為沒有合適的東西來攪拌,沈清文御氣來吹動鍋里散發的桃花酒。很快,陣陣濃香隨著火苗散發開來,因為附上了真元的緣故,這香氣飄散在了桃花庵的每一個角落,聞著香味的人們都忍不住從木屋裡探出頭來,互問是誰家冬時煮酒。
隨著時間飛逝,從淡淡的香味一直到濃烈的酒香,大家也從探頭詢問升級到了裹著厚衣出門,大家都好奇是那家煮酒。
挨家挨戶過問后,發現都沒人在煮酒,大家的目光不禁投向了那巨型桃花樹下的木屋子。大家走在小道,一路上酒香越來越濃郁,光聞著味大家都覺得已起一二分醉意。
果然,在巨型桃花下的木屋大家找到了那戶煮酒的人家。在大家的目光中,只見一銀髮裹著白厚衣的青年人坐在火中靜靜的煮酒,指教在半空中跳動,濃烈的香氣隨著他的規律散發,最終吸入大家鼻里。
「是沈公子吧!沈公子好興緻啊,大寒天里煮酒。」
「沈哥哥!花兒來找你玩了!」
「小沈啊,你煮的酒可香啊!跟我家老母雞一樣!」
……
……
說實話,抬眼看見木屋前一堆人時,沈清文是被嚇到了,但隨後見他們只盯著鍋,完全將自己拋之腦後,沈清文心裡頓生不爽。難道自己還沒一口鍋好看?沈清文氣急敗壞卻又禁不住眾人那渴求的目光,都是里裡外外的鄉親,沈清文在心疼賣酒老人的酒時還是去開了門。
「小沈啊,你這煮酒技術可好啊!大娘好久沒喝到這麼好的酒了。」
「真不錯,沈公子啊,沒想到你煮的酒如此好喝!」
……
……
沈清文拿著碗,聽著大家奉承的話,紅潤年輕的臉上黑了幾分。拜託各位,夸人的時候能不能看著人,起碼的尊重得給吧。
喝了一口暖酒,沈清文眼睛一閃,心想這酒誰煮的啊,竟如此好喝。又喝了幾口,沈清文感動的快流淚了,心想這煮酒人定是為驚天地泣鬼神之人,這酒簡直堪比那傳說中的瓊漿玉露啊。
大家看著沈清文誇張的表情,臉上齊齊冒汗,都佩服沈清文臉皮的功夫。佩服歸佩服,大家也都不忘從鍋里要酒,鍋本就不大,大家一人一碗剛剛好。
看著光禿禿的鐵鍋,有有心人已跑回家取酒,沈清文臉色又黑了下來,合著自己是煮酒的工具唄。
「沈哥哥是有心事?」紅著臉的花兒笑著問一旁黑臉的沈清文,十五六的她正處著青春想美好之際,看著沈清文清秀的臉龐,原本紅潤的小臉又加重了幾分。
顏值即勝利,沈清文倒也承認這一點,看著花兒可愛模樣,他笑著搖搖頭。
桃花庵不大,大家有一句沒一句閑聊時有人已取回了酒,在大家的注視下沈清文運起真元煮酒。感受到撲面的真元,有習武之人驚呼道:「沈公子是習武之人?真元竟如此純厚!」
沈清文沒藏著掖著,點點頭的時候也是感受到對方的氣息,凝水境的武者。放在楚天國都都算得上是一小高手了。相比之下,沈清文倒更好奇這與世隔絕的小山村竟會出一凝水武者。
不是說武者很稀有,反而在這個世界十分常見,只是放在這裡就不常見了,沈清文估摸著整個小山村裡除了賣酒老人和此人便找不出第三個習武的人了。
酒香四溢,大家都沉醉在桃酒之香時,賣酒老人也是回來了。推開門的他倒沒有被此景嚇了一跳,看著人群中間圍著煮酒的沈清文,身上沾滿歲月的他眼前突然模糊起來。
彷彿這還是那寒冷的邊疆,彷彿自己還站在城牆身披鎧甲,彷彿那煮酒之人是那沈府魔王,彷彿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們還在,賣酒老人大笑一聲,加入了煮酒大隊。
……
……
喝著酒的沈清文含笑看著充滿人煙的木屋,被沈清文起了個頭,大家都來了興緻,商量著家家戶戶都出點糧食,煮個大夥飯。這下倒好,家家戶戶自認手巧的婦女們齊齊上陣,一道道香氣撲鼻的菜從她們手中被造出。
……
……
大飯後的沈清文坐在木頭椅子上,木屋已恢復了往日的寂寥。想著飯局上自己說出了幾日後離開的事,大家臉上都表示很遺憾,唯獨花兒一人紅了眼眶,賣酒老人還因為此事取笑他傷了少女的心。
心裡格外的溫暖,十年來第一次這麼暖和。沈清文抬眼望天,漆黑無比的天空只掛著一孤獨明月,銀絲散亂間,十七歲的沈清文取笑世間孤獨之最乃今日月亮。
取笑間,他腦袋一晃,倒頭睡在了木椅上。
半夜晚風涼,賣酒老人將木屋裡棉被取出,蓋在了沈清文的身上。看著天上孤月,又看著熟睡沈清文,他總覺得這個從當年死人堆里爬出的少年,會成為那令世間所謂主宰者頭疼的人。
輕笑一聲,賣酒老人也回了房間,不久便從屋內傳出酣睡之聲。
……
……
三日後,背負長劍的沈清文拎著兩壺桃花酒離開了桃花林。
坐在離開天井馬車上的沈清文露出一絲笑容。
楚天國,我沈清文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