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春風的唐磚
? 聶洪臉一黑,他生來最討厭兩件事。
一是有人犯法,二是有人迷信。
「妖言惑眾,信不信我抓你回警局過年!」聶洪瞪起眼睛。
很顯然,倪茜的某些口頭禪,都是跟這位大隊長學的,動不動就要抓人回去過年,咋的,警局餃子吃不完啊?
聽到唐磚的話,倪茜眼睛一睜,血光之災?
她一直對唐磚的「特殊能力」半信半疑,現在又親耳聽到唐磚說出這樣的話來,心裡不由忐忑起來。
唐磚自然明白對方不會信的,只好嘆口氣把紙符收起來:「信不信隨你,我只是好心提醒而已。」
「混賬,你是什麼身份,也有資格提醒我!」聶洪臉色更沉,若非顧忌倪茜可能和這個年輕人有什麼關係,早就把他拷起來了。
唐磚沒有理會,轉身便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倪茜猶豫幾秒,忽然追上去,問:「你說的是真的?」
「信則靈,不信也靈。」唐磚回答說。
這算什麼答案,倪茜氣惱的瞪著他,最後還是敗下陣來。從口袋裡掏出錢遞過去:「我幫他買一張。」
唐磚意外的看著她,這姑娘不是來找茬的嗎,怎麼還主動買符了?
不過有錢賺,管他誰買的。
「你能幫他化解嗎?」倪茜接過紙符問。
唐磚搖搖頭,反問道:「你覺得我提醒他,他會聽嗎?」
倪茜想了想,然後垂頭喪氣的說:「好像不會……」
「那不就結了,盡人事,聽天命。」唐磚笑呵呵的把錢收進口袋,轉身離去。
見倪茜真去買了符回來,還要他一定貼身帶著,聶洪臉黑的像塊碳:「小茜,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迷信了?真是胡鬧!」
說著,他就要把符紙掏出來撕碎。倪茜一肚子火,見他這樣,當即顧不上什麼長輩不長輩的:「撕吧!懶得跟你說話!等回頭見了爺爺,讓他找你算賬!」
聽她提起爺爺,聶洪的動作不由停了下來。那位老爺子,曾是自己在部隊時的首長。退伍后能進公安系統做刑警大隊長,也全靠老首長幫忙。
不管部隊的情誼,又或者後來的提攜之恩,聶洪都必須考慮老爺子的感受。猶豫片刻后,他嘆口氣,沒有再去撕紙符。等以後見了老首長,說清楚這件事再撕吧。
走到拐角處的唐磚,沒有回寵物店,而是繞了一圈,去買了一根又粗又長的麻繩。把周圍轉悠一遍后,他找到左眼中看到的那棟樓。
爬上樓頂,唐磚把繩子按照眼中看到的位置,系在了欄杆上,然後撒了下去。這樣一來,倘若聶洪跌落,起碼還有個能救他一命的東西在。至於是不是真能救,全看他自己的反應了。
唐磚不是神仙,也不是聖人,正如自己說的那樣,盡人事,聽天命。
若非倪茜主動買了紙符,他連這根繩子都懶得系。
只是唐磚並沒注意到,他繫繩索的時候,恰好被從附近路過的倪茜看到。
那麼長的一根繩子垂落半空,還是很顯眼的,倪茜抬頭時,模糊看見了唐磚在樓頂一閃而過的身影。
這傢伙跑來這扔繩子幹什麼?
倪茜納悶不解,本想去問問,卻聽到耳機里的聲音:「小茜,正前方目標出現,跟上去。」
這次掃黑除惡,是很重要的大項目,做好了,人人都有獎勵。做不好,局長都得受牽連。而掃蕩這裡的拐賣兒童,就是第一個大案子,不容有失!
倪茜連忙壓下心頭的疑惑,跟在了目標人物後面。
那人十分警惕,一路繞著小路,漸漸遠離了這處樓房。
此時,唐磚已經回到了寵物店,卻看到祁子月又在那吞雲吐霧。看看煙灰缸,已經不是第一支了。
「怎麼又抽煙了?」唐磚問:「糖吃完了?」
祁子月沒有說話,只是把身子往沙發里窩的更深,眼神更是有些獃獃的,像在已經神遊天外了。
見她這幅樣子,唐磚笑嘻嘻的伸出手去,說:「獸醫姐姐,剛才你的胸碰到我的手了,現在我得碰回來,不然太吃虧了。」
祁子月沒有阻攔的意思,只輕聲說:「想摸就摸吧,在你眼裡,我不也是人盡可夫的女人嗎。」
唐磚的手停在半路,然後慢慢收回去。
祁子月察覺到他的動作,自嘲的笑了笑,說:「怎麼不摸了?覺得我很臟,怕弄髒你的手嗎?」
下一刻,她卻發現,一條羊絨毯,輕輕的蓋在了自己的身上。新的糖果,放在了毯子上,而手裡的煙,卻被拿走。
沒有所謂的磁性,只有淡淡溫暖之意的聲音傳入耳中:「我從不覺得一個為了過的更好是一種骯髒的行為,哪怕為此付出了常人難以理解的代價。越是如此,就值得認同。我們生而為人,不是為了過苦日子的。只不過,無論目的是什麼,都應該學會珍惜自己。這樣,一切努力才不會白費。剛剛下過雨的天,寒意容易入侵,注意保暖。」
聽著那溫如春風的話語,祁子月愣愣的看著毯子上的彩虹糖。
一顆一顆,五彩繽紛。
她轉過頭,看到那個不是很高大,卻很沉穩的身影,已經轉身走開。如此自然的拿起鏟子和小掃把,一如以往的清理著籠子里的糞便。
無聲中,淚水從眼眶中滑落,久違的關心和理解,讓祁子月的心扉打開,卻也讓她感到了無比的痛。
將身子埋進沙發之中,也將淚水和痛苦藏進了膝蓋里,她哭了。
哭的萬般沉重,那表面的性感和開放,被重重的砸碎。
這一刻,她只是一個需要人關心的女人,僅此而已。
不知覺中,放在毯子上的彩虹糖,被她緊緊的,用力的抓住,好似永遠不會放開。
聽著祁子月的哭泣聲,唐磚感同身受。
曾幾何時,為了吃上一口飽飯,為了喝上一口熱水,為了能更好的活下去,他也做過很多令人唾棄的事情。
那些坐在溫暖舒適房間中,開著空調,大魚大肉的人們,永遠無法想象,真正的底層,是多麼渴望能過上這樣的日子。
為了有一天也能如此,他們甘願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所以,他能夠理解祁子月。
不管她之前做過什麼,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看到的只是一個無助女子,一個被世俗拋棄,被世人唾罵的可憐人。
除了長的太美,身材太好,還很有錢外,她,一無所有!!!
唉,難怪被人罵啊……
兩個小時后,祁子月的心情才逐漸平復。
當她抬起頭時,正見唐磚和那隻豹貓對峙:「瞅什麼瞅,拉這麼多,不嫌臭啊!」
「哎呀,你還敢跟我呲牙,有本事你出來!」
「哇!獸醫姐姐,我被貓威脅了,能報工傷嗎?」
看他和一隻貓在那胡攪蠻纏,祁子月忍不住都逗笑了。紅腫的眼睛,淚水還未完全乾涸,但那發自內心的笑容,卻彷彿讓陰霾的天空,滑過了一道彩虹。
那般的絢麗,那般的迷人。
唐磚轉頭看著她,傻傻的說:「獸醫姐姐,你笑的這麼好看,我要報警了,有人偷走我的心……」
這句話,讓祁子月的心猛地跳快了幾下。她不由轉過頭去,呸了一口:「油腔滑調,誰偷你的心了。」
看著門口的行人來來回回,聽著耳邊唐磚那不著調的話語,心頭的不快,愈發的淡了。
祁子月忽然覺得,也許生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灰暗,珍惜自己,世界總會光明一些的。
只是,回過頭看著那個和一堆寵物吵個沒完的年輕男人,祁子月眼裡的好奇也更濃了。
偶爾說些令人豁然開朗的深情話語,卻又時常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另外一邊,倪茜跟著目標人物,進入了一個巷子。
巷子很黑,按照之前的調查,這伙拐賣兒童的罪犯,老巢就在附近。
黑黝黝的巷子,伸手不見十指,只有滴答滴答的水聲清晰入耳。不知道怎麼的,倪茜忽然想起唐磚那句話:「進巷子的時候,小心一點。」
她心中一凜,更加提高了警惕,兩隻耳朵都豎了起來,仔細傾聽周圍的動靜。
還別說,在這種萬分警惕的狀態下,她真聽出了些許端倪。
巷子出口的位置,模模糊糊傳來了呼吸聲。非常小,也非常慢,很明顯藏在那裡的不是路人。
倪茜微微彎腰,在接近巷子口的時候,如一頭獵豹般低頭竄出去,同時反手抽出腰間的槍支,對著那個手持鐵棒的男人大喊:「不許動,警察!」
同一時刻,耳機里傳來聶洪的聲音:「全體出動!」
四面八方的警察,立刻從各自的藏身地點跑出來,圍剿罪犯的巢穴。
叫罵聲,呵斥聲,此起彼伏。
倪茜很小心的把對方扔在地上的鐵棍踢開,然後才將他拷在附近的鐵門上:「老實點,欠揍是不是!」
「小茜,你那怎麼樣了?」聶洪在通訊工具里問。
「抓住一個,拷在鐵門上了。誰!站住!」眼角餘光瞥見一個黑影閃過,倪茜當機立斷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