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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璧人

  經過春雨的一番洗滌,碩大的芭蕉葉顯得更綠,有幾滴露珠戀戀不捨地賴在芭蕉葉上,欲說還休。

  玉蘭的花苞落下幾個零落成泥,讓人心疼。

  官驛院內,站著一對少男少女

  男子長身鶴立,一身青衫如翠竹。

  女子身姿窈窕,上身是刺繡妝花衫,下身是百褶如意月裙,挽一個垂鬟分肖髻,搭一支玫瑰晶並蒂蓮海棠的修翅玉鸞步搖。

  遠遠看去,好似一對璧人。

  然諾捂著肩膀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衛小姐,本王說過了,本王已有幾位側妃。衛小姐天人之姿,當配的更好的兒郎,不必在本王身上誤了青春。

  「本王還有事,恕不作陪,衛小姐自便吧。」

  言宸逸說罷準備拂袖而去。他額頭上的青筋突突地跳,想不通這個衛欲語到底看上他哪兒了。

  你說說,他一個閑散王爺,在外邊名聲貶褒參半,又沒有實權,除了張皮相還可以外,好像真的沒有什麼好的了吧?

  衛欲語上前一步拽住他袖子,未曾開口眼眶就紅了:「宸逸哥哥……你當真如此無情嗎?」

  然諾和風隨心剛才風風火火地闖進來,怔在門口不知道怎麼辦

  然諾腳步一頓就準備拉著風隨心往回走,誰知言宸逸先一步看到了他們:「小諾,你回來了。」

  這一聲「小諾」百轉千回,叫的阮然諾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阮然諾被定在了原地,手裡還拽著風隨心的袖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賠笑道:「嗯。」

  然諾心裡後悔自己回來這麼早幹嘛。

  言宸逸上前,脫下自己的斗篷,為然諾披上。

  然諾整個人都不好了,歪著腦袋看他,心裡琢磨著他這是唱哪一出。

  言宸逸不動聲色地將風隨心的袖子從然諾手裡拽出來,唇移到然諾耳邊,吐氣如蘭:「小諾,陪我演一場戲。」

  然諾會意,立刻進入了狀態,有些生硬地挽過言宸逸胳膊:「宸逸哥哥。」

  風隨心覺得,言宸逸嘴角那絲若有若無的笑容有點瘮人,又有點意味深長。但是,他很明白,現在他在這很多餘。

  於是 不等言宸逸開口,風隨心就腳底抹油溜了。待到然諾去看他時,風隨心早已沒了蹤影。

  衛欲語一雙美目凝涕,彷彿下一秒就能掉出眼淚來。她蛾眉輕蹙,打量著然諾,柔柔弱弱地開了口:「姑娘這是——?」

  然諾在心裡嘆了口氣,裹緊了斗篷:「如你所見,我是他的……情人。你看,宸逸哥哥不喜歡你這樣的。

  「姑娘你生的好看,又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必是能尋得真心愛你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好兒郎。宸逸哥哥又是個風流多情的,姑娘你何苦在王爺身上浪費青春呢,是不是?」

  然諾叫了他這麼久的宸逸哥哥,這次叫的卻有些咬牙切齒很生硬的感覺。

  言宸逸聽她那句「風流多情」,覺得自己好冤枉啊,他沒有……

  衛欲語歪著腦袋看她,眼神有些迷茫:「一生一世……一雙人?」

  然諾沒想到她的重點在這兒,點點頭:「嗯,一生一世一雙人。再說,就算天下的男子瞎了眼,沒有真心待你的,你還有個真心為你好的哥哥呢。

  「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才名遠播,又不愁吃穿,為什麼非要讓男人待你好。你這麼好的人兒,要好好愛自己。

  「我們女子自己有本事,為什麼要去依靠男人呢?你說是吧?男人不愛就是不愛,我們女子沒必要作踐自己去討好男人。

  「又不是離了男人我們活不了,你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大家閨秀,何必為了一個狗男人讓自己受了委屈。

  「女人只有先好好愛自己,那些個狗男人才能好好愛你。」

  言宸逸聽這話艱難地扯了扯嘴角,他怎麼就成了狗男人了呢?

  阮然諾本來想學著話本子里那些正房手撕小妾或外室的場景去演,誰知道看到衛欲語那張傾國傾城的臉,話到嘴邊就成了這樣。

  衛欲語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明白了:「那你和王爺?」

  然諾嘆了口氣,實在演不下去了,解下斗篷踮著腳給言宸逸披了回去,然諾並沒有沒注意到言宸逸臉色有點難看。

  然諾轉身對衛欲語道:「如你所見,我也不是什麼情人,我只是他的朋友……兼謀士。」

  「謀士?就是話本子里說的『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胸中藏甲兵,腹內隱雄兵』那些滿腹經綸精通奇門遁甲不出門便知天下事的謀士?」衛欲語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

  衛欲語的好看與俠心的好看不一樣。

  俠心是那種處處透著嬌媚、風情萬種的好看,而衛欲語是那種遺世獨立、溫婉秀雅的好看,讓人想將她護在懷裡。

  然諾覺得她一笑比得上百花齊放,差點看呆了,有些不好意思:「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啦……滿腹經綸說不上,百家都觀過。奇門遁甲都精通說不上,不過略通一二。」

  衛欲語幾步上前拉過然諾的手,激動地道:「姐姐你好厲害呀,你真的是女子嗎?真的嗎?」

  然諾給她轉了一圈,笑道:「你看,貨真價實,如假包換。」

  衛欲語一雙美目閃啊閃,然諾的魂要被勾走了,然諾可算明白為什麼歷代都有君王夜夜笙歌不早朝了。

  「姐姐,我們交個朋友好不好?」衛欲語糾結了一會才小心翼翼地道,說完又迅速低下頭去,生怕她拒絕。

  「好啊。」然諾明眸皓齒,笑的坦然。

  言宸逸有些不開心,他的小心思好像被人糟蹋了,還是輕聲提醒道:「衛小姐可以改日再來找小諾,今日我們還有公事要談。」

  衛欲語小心翼翼地看向然諾,然諾點點頭:「嗯,你先回去吧,剛下過雨,有些冷,傷了身子不好,改日我去找你。」

  衛欲語一步三回頭地同然諾告別了,然諾目送她離開,直到馬車消失在拐角處,然諾這才轉過身來。

  然諾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她也有點摸不清狀況。

  言宸逸瞧了一眼唇角還帶笑的然諾,心裡有些委屈,柔聲道:「進屋吧,外邊涼。」

  進了屋,言宸逸猶豫了下,還是幫然諾把斗篷披上了,皺著眉頭問:「怎麼又受傷了?」

  然諾有些不太適應他離這麼近,後退了兩步,道:「沒事,小傷,習慣了。那個……金陵太守落網了。」

  「嗯。」

  「你知道了?」

  「小風派人回來說過了,我一會就去處理。」

  然諾站起身來,朝言宸逸作了一揖:「今日,多謝哥哥了。」

  一路上,言宸逸對她的照顧,然諾記在心裡,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報答他,她欠他的,實在太多了。

  他明明可以迅速拿下金陵太守,抄他三族,卻把選擇的權利放到了她手裡。然諾受寵若驚,覺得他對她太好了。

  言宸逸扶起然諾:「小諾不必如此,你我朋友,都是應該的。」

  然諾沒由來的有些懊惱:「宸逸哥哥……還要拜託你一件事。」

  「你說。」言宸逸放下手中的案卷,抬頭看她。低著頭

  然諾支吾了一會,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我之間,有事直說便可。」言宸逸道。

  不知道為什麼然諾心中湧進一絲暖意,支支吾吾地開了口: 「何夫人是無辜的,我……金陵太守他不肯寫和離書。我……我不想沒師兄也不想讓師兄剛找到親人又沒了……我……

  「我知道世上無辜之人何其多……可是……可是……那個……我知道你很為難,實在不行……不行……」

  然諾越說聲音越小,頭都低了下去。

  對面傳來一聲輕笑,然諾抬起來頭,見他薄唇輕啟:「就這點事?」

  「這……這事還不小嗎?」然諾茫然道。

  「放心,她既然是你師兄的母親,我自然是要救的。他不肯寫,我自然有辦法讓他動筆。」

  然諾黯淡的眸子里生出一絲光亮來:「真的?」

  「真的。」言宸逸堅定地道。

  「謝謝。」然諾只有這句能說了。

  「你我都是朋友了,謝什麼,反倒生疏了。你……肩膀的傷如何?」言宸逸擔心地問。

  然諾笑得春風拂面,哪兒還顧得上什麼傷,擺擺手:「沒事沒事,那個……你差事交待完了嗎?」

  「嗯,朝廷來人了,新刺史是與  一屆的榜眼在翰林院做了兩年編修,官品還不錯。

  「衛吟松那邊差事接管的也不錯,據你師兄說,還有一部分火藥藏在臨安,一時半會找不到,等你師兄回來,我們就一同去臨安。」

  「嗯,那我……先回去了。」然諾在言宸逸的注視下沒敢再把斗篷脫下來。

  送走了阮然諾,不一會迎來了風隨心。

  風隨心抱著胳膊看著有些失神的言宸逸,玩味地道:「怎麼,動心了?」

  言宸逸這才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立刻收回了笑容:「大事未定,何談兒女情長。」

  風隨心白了他一眼,心說您老就端著吧,總有一日,你會被那小姑娘收拾地服服帖帖。

  面上還是順著他的話說:「得嘞,不談兒女情長,您老得去看看那個金陵太守吧?死活敲不開嘴,沒有您還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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