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安番外9
走遍了各個街口，都沒有看到有類似家鄉賣炸雞的小攤。小寶有些沮喪，韓安也不禁覺得很奇怪，怎麽這樣的一個大城市連個賣炸雞的地方都沒有呢？
後來還是小寶靈敏的鼻子聞到了一股從小巷子傳來的獨特的炸香味：“哥哥，哥哥，炸雞在那裏麵。”小寶順著香味的方向指了指。
穿過擁擠的馬路，韓安領著小寶第一次踏入了江城的店。
“哇，好香好香哦！”小寶好奇的看著排著的長龍，牽著韓安的手一臉幸福的說道。
韓安拍拍他的腦袋示意他安靜一點，裝作一臉平靜，眼神偷偷打量著四周。其實現在他的心裏緊張的要命，看著周圍的人穿著時興的服飾，他害怕輪到自己的時候會出洋相，努力的拉長了耳朵聽著他們的對話在心底暗暗練習著，一股自卑感籠罩著他。
“你好，請問您需要點些什麽？”長相甜美的店員微笑詢問著。
韓安愣了愣，腦海中練習過的對話已然全都緊張的忘記了，緩緩抬頭看了看上麵的介紹，五花八門的，不知道到底要選什麽好，後麵的人有些不耐煩了：“哎喲，搞什麽搞啊，個鄉下人快點嘛浪費我們時間。”語氣中滿是嘲諷。
韓安羞愧的漲紅了臉：“我，我想要，要……”他不敢輕易開口，生怕自己的一句話又成了別人的笑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店員依舊是保持著微笑的麵孔，周圍不滿的聲音卻是越來卻響，像一把把的刺刀紮在韓安的身上。
“哥哥，哥哥，咱們也買那個好不好？”小寶指了指一旁剛買的人。
韓安終於如釋重負：“我、我要那一份那個！”
“好的，請您稍等！”店員報了價錢甜美的微笑依舊不變的掛在臉上。
韓安聽了價錢後眉微皺，真的好貴啊！
“這是您的，請拿好！”
韓安低聲說了謝謝，拉著小寶匆匆離開，隻是仍舊聽見了幾句傷人的話：“真是，看看那個鄉下人，真真是看了就討厭！”
“就是啊，要吃什麽都不會說，還要旁邊的小孩提醒，我看他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哦！”
“我看蠻像的，你瞧瞧他穿的那些衣服鞋子，虧得還能穿到街上來！”
…………………………
細碎的閑語，打在了韓安的心上也刻在了小寶的腦子裏，他不會忘記哥哥當時的臉色有多差，連眼眶都是紅紅的。他好討厭好討厭那些人啊，他以後再也不要出來了。
懷著雀躍的心情出門，卻帶著煩悶的情緒回家。
韓安隨手把買來的食物擱在了一邊，將自己蜷縮成一團躺在床上。
漆黑的房間裏，韓安才敢讓自己的淚水流出來。他痛恨在背後閑語的那些女人，但更痛恨的是命運的不公。如果他的出生不是在那種窮鄉僻壤，如果他能夠像正常的孩子一樣有書讀，那麽就不會讓自己有今天的狼狽。
韓安深深為自己的生長環境感到自卑與難堪，其實那些人又說錯了什麽？自己確實是個偏遠地方出來的鄉下人，看看自己的衣服再看看那雙破了的鞋子，如何不讓這個城市的人當做一個異類。
“哥哥……”小寶知道哥哥心情不好安分的自己待了一會也不見哥哥出來，摸著黑來到了韓安身邊。
“哥哥，吃炸、雞、吧！”小寶看不清韓安臉上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心愛的炸雞遞給了韓安。
韓安聞到了油膩的味道感覺到一陣反胃，自己就是為了這個小人，為了這份該死的炸雞，被別人鄙視，瞧不起。他出去的本意是要感受這個城市給自己帶來的激情，不是去為了他買那該死的炸雞的。
該死的炸雞，該死的小寶…………
韓安心裏有一股氣，他努力克製住不讓自己發作，冷冷的對小寶說：“你出去，別進來！”
“哥哥……”小寶受傷的扯了扯韓安的衣角。
“出去！”韓安甩開了他的手，從未有過的大吼。
小寶嚇了一跳，眼淚刷刷的就掉下來了，帶上炸雞嘭的關上門走了。
韓安吐出一口氣，終於走了，自己可以一個人靜一下了。
小寶哭哭啼啼走出去後頻頻回頭看去，也不見哥哥出來向自己道歉。
“臭哥哥，壞哥哥，對小寶凶凶，小寶再也不要理你了！”小寶坐在地上碎碎念：“小寶要把炸雞都吃掉，一個都不留！”
過來半盞茶的功夫，韓安還沒出來，小寶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啃著骨頭：“哥哥不理小寶了，小寶沒人疼，小寶沒人愛，小寶要被狼外婆抓走了……”最後幾句，小寶是站在門口喊的。
裏麵的韓安當然聽見了小寶的喊聲，也隨他鬧，現在他沒有多餘的精力去伺候這個小家夥。
“真是個累贅，早知道當初就不帶著他出來了！”韓安對著自己說道。
小寶看看自己最後壓箱底的絕招使出來都打動不了韓安，小臉氣呼呼的：“不理就不理，哼！”撅著屁股，幹脆靠著門邊自顧自睡覺了。
聽到外麵沒有動靜，韓安才開門走了出去。看著小寶熟睡的臉，韓安替他蓋上了被子，帶上了些錢離開了。
這次，他並不是要拋下小寶，而是想為自己添置幾件新衣服。他驕傲的自尊不允許自己再有這樣的情況出現，起碼不應該因為衣著就被人嘲笑看不起。
韓安漫無目的的走在熱鬧的街上，隻是有些店人家連進的資格都不給他。韓安並不氣餒，他相信這年頭不會有人有錢不賺，反而是關注起一些行人的穿著打扮，一一記在心上。
逛了幾家店，店主態度倒是不錯隻是裏麵的價格實在貴的令人咂舌，韓安實在下不了狠心。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韓安正準備離開一家店的時候，那家店主拉住了他：“小夥子，你倒是說說你想買多少價位的衣服呢？”
韓安支吾了半天不怎麽好意思開口。
男店主笑笑：“沒關係，你說說看好了，我看你也不容易，既然下決心出來買衣服那肯定也是誠心誠意的了，價錢不是問題。”
“我，我最貴最貴買二兩左右的！”韓安捏了捏衣角，心裏有些慌。
“這個價位啊！”店主想了想：“你等會兒，我幫你去後麵看看有沒有些滯銷貨！”
“謝、謝謝！”
韓安覺得碰到了好心人，心裏挺開心的，在店家的推薦了買了一套衣服兩條褲子和兩雙鞋子，加起來正好二兩。
“謝謝，謝謝！”韓安再次道謝準備離開。
“哎，哎，哎……”店家追上前，熱情的問道：“你是從外地剛來的吧，我有個朋友那邊就缺年輕力壯幹活的，怎麽樣，你有沒有興趣。”
“這……”韓安自然是繼續一份活的，隻是能有這樣的好事落在他頭上？他不確定的問道：“要、要銀子嗎？”
店主拍拍他的肩：“小夥子你放心，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不會坑你的！”
“謝謝大哥!”
韓安被帶到了一家不遠的店，店麵不大，但裏麵的店員倒是出乎意料的多。見到店主和韓安走進去，紛紛站起向店主打招呼：“華哥好！”
店主笑嗬嗬的對他們說：“這是個小老弟，今天看見了很有緣，這不是你們缺人麽，可不許欺負人家啊！”
“喲，華一你從哪裏找來了這麽個好苗子！”一個右臉帶疤的男子走過來，對著韓安說：“來，過來！”
韓安乖乖的跟著去了。
那男子問道：“小老弟，你今年多大了？”
“十三了！”
“這麽年輕，怪不得著皮膚好得跟什麽似的！”那人隨手就在韓安臉上捏了一把。
韓安心裏有些反感，但也不能就這麽翻臉了，閉上眼不再說話！
那人見了沒趣，也沒再動手動腳，細細打量了一番，朝著叫華一的人點點頭，“行了，人我就收下了，老規矩”。
華一笑嘻嘻，“行，那我回頭再找你！”這麽好的一個苗子哪能按照老規矩來呢，怎麽著也要加上個兩倍，“小子啊，好好幹，聽話，保準你以後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他拍拍韓安的肩，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可惜韓安此時並不明白是什麽意思，真當自己遇見了個大好人。
“小子，家裏還有什麽人？”
“就我和一個弟弟，我們是剛到江城來的，您放心我什麽活都能做！”韓安急切的表著忠心。
“還有個弟弟？”刀疤男頗為有感興趣，“弟弟多大了？你們兄弟倆可以一起來，反正我這挺缺人的。”
“他還小，是個小娃娃呢！”韓安不太願意透露過多關於小寶的事情。
刀疤男轉眼一想，有點為難，“那可麻煩了，你還得照顧弟弟，活計的事情不好弄啊！”
“我行的，沒問題！”韓安特別害怕事情黃了，“我弟弟他雖然人小，但是聰明，自己照顧自己沒問題的。”
刀疤男沉默了會道：“行吧，你讓我好好想想，過兩天你再來吧。”
“那……”韓安見對方沒有與他交流的意思，再次道謝後便走了。
生怕那句過兩日是刀疤男的借口，韓安天天跟個門神似的去踩點。
“我說你小子，夠強的阿！”二日之約已滿，刀疤男雖不是每天都出現但對於自己手底下發生的事情是一清二楚的。
韓安也不多話，直直地問道：“您看，我什麽時候可以安排幹活。”他今天換上的是新衣裳，有心要給人家個好印象，又有點後悔，萬一幹活時候一不小心弄髒弄破了得多心疼。
刀疤男抽了口煙，不僅不慢道：“活呢，是有，就看你願意不願意幹了！”
“我願意我願意！”韓安立即接口道，“我不怕苦不怕累，什麽都行！”
聽得韓安這天真的話，刀疤男不禁笑了，“小子，話可別說的太滿了。”說完看著他，心想這幅容貌是真好阿，不過，可惜了。
嗬，什麽時候輪到自己去同情別人了。刀疤男覺得自己是昏了頭了，收起表情，認真地對韓安說道：“我手裏確實有份不錯的活，每個月十兩，不過是去大戶人家當下人你可願意？”
走南闖北多少年，刀疤男一看韓安就是個骨子裏都透露著清高的人。這樣的人可悲也可笑。如若出生好那是另一種活法，可偏托生在窮苦人家，傲氣是最要不得的東西。
“我……”韓安猶豫了，他從來沒想過要去別人家當下人，那種阿諛奉承低頭做小將自己的自尊踐踏在腳下的人是他不屑不恥的。
見他猶豫，刀疤男踩著痛處嘲諷道：“嗬，你倒是還猶豫起來了，真真是天大的笑話。怎麽，覺得自己拉不下臉去服侍人？我告訴你，就憑這一點，你這輩子都隻會是個窮酸的人。骨氣、麵子本來就不是你配擁有的東西，生來就是條賤命還自命清高。一個月就是十兩，活這麽大你見過這麽多銀子麽你！”
字字誅心，韓安隻覺得身體中的血液在倒流渾身冰冷。刀疤男的一番話讓他不由得想起昨日別人鄙夷的眼神。是了，他有什麽資格去擁有骨氣和臉麵，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看得上。
“我……我可以試試！”韓安勸自己試著妥協。
刀疤男哼了一聲，吸著煙袋道：“試試？你以為自己有商量的餘地？告訴你，我這的買賣都是要簽字畫押的，還給你試試，要做就做，不做滾蛋！”
“我……”韓安到底是過不了自己心頭的那一關，“對不住您了！”說完，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刀疤男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
“大哥，真的放他走？徐家那邊……”一旁的小弟低頭湊身上來說道。
吸了口煙，刀疤男看似輕飄飄地斜了他一眼，實則眼神中帶著刀子，那人立馬就跪下認錯：“大哥是我該死，多事了！”做跟班的，既不要多話也不能不說話，凡事掌握在點上才能步步為贏。
“我都不急你急什麽，回頭跟徐家說，月底之前一準把人送上！”刀疤男吐著煙，眯著眼不知是對自己說還是對一旁的人說，“總有一天那小子會心甘情願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