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枯叄章，青州百花宴（拾捌）
徐州，大野郡。
城門之下，凌虎高坐於馬背之上，手握長槍抬頭看著高大關閉的城門。
鍾莫上前問道：「大帥，是否要末將上前？」
凌虎微微搖頭道：「不急，現在還不是時候，再等一刻鐘，一刻鐘之後，城門自開。」
「大帥的意思是？」
「這天下終究是蕭氏一族的，本帥雖為皇親國戚，但有的事情還是不能做的太過，我可以殺盡琅琊王氏全族，但若是動尋常百姓一人，哪怕是陛下也救不了我。所以這一切希之會做好準備，我們這一路雖為遇到龍衛但暗衛一直在暗中跟隨，給他們一些時間。」
「是。」
凌虎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道：「陳平的下一步如何？」
「行大野入琅琊，直逼琅琊王府。」
「如此一來豈不是簡單？直逼琅琊，本帥要將這琅琊踏破。」
「大帥……」
「放心，本帥心中有數，不會同百姓出手。」
「是，其實軍師都已經算到了，若是大帥要直逼琅琊的話，有一人可為我們所用。」
「誰？」
「琅琊飛虎軍大將軍——魏明。」
「魏明？本帥似乎聽過這個名字。」
「大帥是否還記得二十年前，那名投軍之士？」
「你是說，當年那個帶十二個的投名狀而來之人？」
「正是。」
「原來是他，當年我不過只是偏將，父帥又忙于軍政無心於軍中瑣事，當時本帥沒有收下他，沒有想到時過二十年還能聽到此人之名，他現在如何？」
「為人正直，不過有些木訥，曾以三千兵打破十萬海寇，一戰成名，天子賜名——盪海將軍。」
「盪海將軍？這個名字本帥倒是有所耳聞，記得是景和二十三年夏，那一年本帥率兵入北胡王庭，歸來之時趙先生曾對我有言，只是當時本帥身心疲憊，不時便同周公對弈，後面的話本帥沒有聽到，倒是錯失了一段歷史啊！」
此時一人騎馬走上來，拱手，此人身九尺，面若寒玉，身著甲胄，前胸繪麒麟紋飾，身後負以三尺玄鐵八寶盒，其上雕刻有佛門八寶，以鎮壓所用。
而此人便是景和帝親賜的「妖帥」——游芳。
游芳走上前，拱手道：「大帥……」
凌虎輕輕點頭道：「殿下那邊可是有何指示？」
「大帥，末將收到暗衛來信，太子殿下，下了太子諭。」
「說吧。」
「殿下說，大帥想要如何皆可，哪怕是斬盡琅琊王氏所有人，太子也會支持。只是太子說了，大帥若要這天下再無琅琊王氏，便要在一年只能拿下南胡，同時吞下北胡草原五百里之土，若是大帥無法做到，那太子殿下最多只能將王振義和王莽交由大帥處置。」
凌虎吐出一口濁氣說道：「希之還真是好算計，一年只能拿下南胡？還要本帥吞下北胡五百里之土？就一年時間？本帥知道他想要如何了，傳本帥信，告知殿下，虎痴領命。」
「是。」
「對了，王振義的兒子本帥不會動他，但若是要放他離開長安，必須在監控之中，王振義本帥不會殺，交由太子殿下帶回長安，交大理寺發落。」
「是。」
凌虎點頭道：「休息夠了，那便出發吧！」
鍾莫傳令道：「大軍開拔。」
「是」 ——
襄陽城。
老道剛剛踏入襄陽城，便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能力向他衝來，順勢想要向後一退，但問情一掌打出，卻是將他送進了襄陽城。
下一瞬一道紫光落在老道的身上，老道周身禁錮。
「孽障。」
一道低喝傳來。
老道眉頭一蹙，沉聲道：「見過師兄。」
李淳風自天而降，看了他一眼，無奈搖頭，拂塵輕掃，低喝道：「跪。」
紫光化為一指，向著老道百會穴壓下，老道見之，順勢跪地，五體投地道：「天機門不肖弟子——周毅，拜見國師。」
李淳風拂塵一揮，撤去威壓道：「你啊！起來吧。」
「多謝師兄。」周毅起身站立，不敢亂動站在原地。
李淳風穿過他，並沒看他一眼，直接走向葉華，抬手道：「國舅爺。」
「見過國師。」
問情抱拳道：「見過國師。」
「沒有想到會是問情公子，想必亦公子已經前往北境了吧？」
「正是。」
「道聖門下當真人人如龍。」
「不敢得國師此誇獎。」
「問情公子謙虛了，昔年問情公子一劍問逍遙劍閣，貧道至今還不曾忘記，公子那一劍可是比之前那白鷺洲還要強上幾分，多謝公子適才留手，為讓我這師弟受傷。」
問情微微皺眉，拱手一禮，未有再言。
葉華見狀笑道：「既然國師到了，那我等也不好一直站立此處，我去著人收拾一下，國師同真人已經一甲子未見，定有許多話要講。」葉華轉身道：「來人。」
「在。」
「為國師準備一間靜室，任何人不得打擾。」
「諾。」
「國師請。」
「國舅請。」
李淳風看了一眼周毅，周毅低著頭跟著李淳風而去。
葉華見狀微微一笑。
「國舅爺因何發笑？」問情問道。
「天下江湖皆知周毅之能，六十年前周毅入中胡，中胡一躍而起，放有如今之模樣，但又有幾人敢去想象，周毅最怕的確是國師？」
此時趙信緩步走下城門，也聽到了葉華之言，笑道：「周真人非是懼怕國師，而是敬畏。」
「哦？」葉華一怔道：「難道其中還要什麼奇事不成？」
趙通道：「國舅爺非在江湖闖蕩，自然是不清楚昔年國師之能。」
「先生知曉？」
趙信點了點頭道：「天機門乃中原奇門，自天心起教祖師——太上正一真人，創立天機門起，每一任天機門掌教只收五名弟子，而這五名弟子皆是天下巔峰。天機門傳世進千載，比之天師府古老得多，所修乃是天道，也是最不被人所接受的。」
「為何不被人所接受？」葉華問道。
問情道：「天機門所修非是尋常天道。」
「天道還有尋常一說？」
問情點頭道：「師尊立天地之道，化分大道，此界之道分為天地三道，為道、儒、釋。道乃無極，千年前老子西出函谷，而留《道》、《德》二經傳與天下，證道家之始；夫子求教於道祖，后立《春秋》、《論語》等著，傳世天下，後世而稱儒家。三百年前佛門入我中原傳道，修心證身，化作釋家。此三道為天地大道，也為此界正道之首。」
「道、儒、釋，倒是有些意思，那其他的呢？」
「乾四道，為術、劍、槍、刀；坤五道，為農、葯、毒、鬼、蠱；文六道，為字、符、陣、法、文、墨；武六道，為兵、謀、智、酒、算、武；禮六道，為琴、棋、書、畫、茶、花；奇三道，仕、工、商。共為三十一道，以三十一道為根基，其餘大道皆出自其中。」
葉華笑道：「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化四象，四象生八卦，有意思，有意思。」
問情繼續說道：「此三十一道統稱，對於此界而言可為天地大道，但對於九天之上而言，不過微末小道，天機門所修之道，為天機，可查過去，可曉未來。」
「難怪。」
「天機門有一副對聯，上聯為：人法天，天法地，地法道，道法自然；下聯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果真玄妙。」葉華問道：「所以天機門算定了他們會被滅門，所以六十年前並未向朝堂求援？」
「是。」
「那國師？」
「國師是現在唯一一位能夠修行天機之人，其餘的就讓趙先生說吧，我也不是十分了解。」
趙信上前道：「問情公子適才所言，老夫可還是第一次聽聞。」
「江湖修行者之聞事，先生不知理所應當。」
「也是。」趙信點頭道：「國師李淳風乃是天機門中，除了太上正一真人之外，第一個將《天機》修鍊到小成之人，乃是道門天才，昔年降生之時，父君【趙普有從龍之功，又有立天下之功，身為相，可名君，天子所賜信德君之名，萬世流傳，至今太廟之中所供奉的正是信德君之位。】正好在天機山下，見九天華光，萬里綻放似一朵盛開之蓮花，當年玄奘大師，踏雲出長安，欲待其師收國師為弟子，但天機門三十二位天師布陣，玄奘大師無可奈何只得作罷。五年之後，國師學盡天下道藏，為修行便入自在，又過五載，便入逍遙，停步十載……后尊師名入長安，得傳國師之位一念入神遊……天機門滅門之時，國師三劍出長安，元氣大傷；后至長安之亂，國師以力而鎮，境界滑落，重傷而閉關。」
葉華聽后感慨道：「這麼說來國師這一生乃是不可逾越之高峰啊！」
問情也點頭，確實如此。
「先生可知六十一年前，那滅門之事？」
趙信微微搖頭道：「天地有好生之德，當年之業障總歸需要平反，金科狀元顧南槿意，便是天機門顧靈武之子，太子殿下將他納入麾下，陛下點他為狀元，已經預示將要為國師查清此案。」
葉華笑道：「我這妹夫還真是讓人頭大，帝王之心啊！他還真是讓人難以看透，走吧，也該準備一番了，可莫要怠慢了這位真人啊！」
說罷葉華向著居所走去，今日他要在居所設宴。
襄陽城，一處閣樓之中，李淳風揮手一道陣法籠罩閣樓，隨後轉身看向周毅，輕聲一嘆，隨後搖頭道：「你啊！我還是越來越看不透你了，孤身入九州，體內凝玄丹，你究竟要做甚？」
「師兄可是忘記了昔年宗門被滅之仇？」
「往事已過，隨風而逝，你又何必執著？」
「為何如此？難道就如此看著同門慘死嗎？」
「你若是當真想要報仇又如何會等到今日？你已經凝聚出了玄丹，這天下又有幾人會是你的對手？劍聖不出，即便是貧道以九天雷陣壓你，又如何能夠真正將你鎮壓？你不是回來報仇的，你是為了貧道手中的《天機》而來的吧？」
「師兄這是什麼意思？」周毅皺眉道。
「師弟啊！你是貧道所選中的人，也是師尊所看重的人，當年選你便是因為你的謀略，但你卻不思進取，所修之道太過貪心了，你現在凝聚了玄丹，已經踏入了神遊之境，若是再領悟《天機》化玄丹為金丹，成就仙人之軀，破天門而上九天，你想要學呂洞賓，貧道不攔你，你想要《天機》可入長安，但，如今的你還有幾分膽量？貧道適才那一指那可能擋下？念在同門一場，貧道已經收手，若是師……大祭司真心而至，貧道以國師之身份，自當以禮相待。」
「大祭司？國師？」周毅一笑道：「看到，師兄還是對我，有所防備啊！師兄所言不差，師弟這一次回來確實想要《天機》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待師弟擒住蕭若渝之時，師兄可還能藏住這《天機》？」
「你果真沒有變。」
李淳風拂塵一掃，一道罡風向著周毅衝去，周毅身形一動，消失在了原地，但下一瞬卻被束縛在了空中，無法動彈。
「師弟啊！貧道這一次雖然是神遊而至，但也不是沒有任何準備。」
「十二天師大陣？師兄可真看得起師弟啊！」
李淳風抬手一揮，數道罡氣將周毅包裹。
「貧道神遊而至，雖可動手卻無法化去你這一身修為，便暫且禁錮吧！三年之後，貧道親至中衚衕你一戰，若此戰你勝，《天機》貧道會交給你，若你拜，貧道也不會殺你，但此界再無《天機》你也無法同呂祖一般，登天闕，入天門。」
罡風退去，周毅跌落地面，吐出一口鮮血，雙眸死死地盯著李淳風道：「師兄還真是師兄啊！大仁大義，只傷不死，師弟佩服，若是師弟所料不差，三年之後便是師兄飛升之時吧！沒有想到一甲子未見，師兄竟然蒼老至此，也罷，師弟便等待三載又如何。哈哈哈哈~」
「滾。」
李淳風抬手一揮，將周毅送出窗外，被一道黑影接住。
「國師李淳風？傷我大祭司，此仇我中胡記下了，三年之後我中胡定當踏平你九州。哼~」
李淳風微微搖頭，沒有多言。 ——
（本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