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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1戰俘與人性-上

  永州城永江區邊界,獸族大軍已經隔著永江布下了防線,與人族的武裝力量隔江相望。

  人族大軍這邊卻暫停了攻勢,因為他們面臨了一個難題,那便是該如何處置那些得了瘟疫和因為戰敗而被拋棄的獸族。

  此刻那些獸族俘虜都已經被集中安置在永江區永江廣場上。

  廣場上圍滿了人族的士兵和臨時武裝力量,這些人之中有不少滿身鮮血,有些神情麻木,有些長吁短嘆,還有些看著手上的鮮血發愣,極少數人還抱著頭,顯得有些痛苦。

  付堯則安靜地站在這些獸族俘虜前,他的身旁還有付舜和夏燚。

  付堯看了看那些獸族,也不由嘆了一口氣,他時不時朝廣場入口看去,等待沈略的到來。

  付堯並沒有等多久,很快,沈略和曹小欣就來到了廣場。

  因為沈略不懂軍事,所以他沒瞎摻和軍事部署,這幾天一直待在地底,思考著自己接下來該何去何從,當然作為最高指揮者,他對外則美其名曰坐鎮指揮居中調度。

  不過沈略也沒閑著,完成了自己的承諾,同張思睿訂下協議后,又和政武一起處理了唐鎮山的後事,並為他戴孝守了幾天的靈堂。

  然後昨天人族正式反擊,政武直接上了前線,沈略則繼續留在地底,通過通訊器材了解戰局勢態。

  而就在剛才,他得知獸族戰俘的消息,便跟著曹小欣一起來到了這裡。

  沈略到來后,立刻打望了一圈廣場,發現這裡密密麻麻全是得了瘟疫和受了傷的獸族,涇渭分明地分成了三波。

  數量最多的一波獸族,是那些病入膏肓的瘟疫患者,這些獸族根本不需要看押,奄奄一息地癱倒在地,動都不動一下,只偶爾會發出呻吟聲。

  第二波是那些病情不重的獸族,看到即將臨死的疫疾同族的慘狀后,心生懼意,離重症獸族隔了一段距離。並且全都按照人族的要求,高舉雙手,蹲坐在地,臉上既帶有病容,也面露絕望,沉默地等待著可能到來的殘酷判決。

  第三波則是那些受傷的正常獸族俘虜,這些獸族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頭破血流,身上也沒個正經的傷后處理,一個個看上去都頗為凄慘。

  「不是說三族的俘虜嗎,怎麼黑背族和小龍族的也在這裡?」

  沈略得到的消息是人族攻破了三族的駐地,俘虜了一群被拋棄的獸人。

  付堯聳著肩膀道:「黑背族和小龍族比較狠,直接對得了病的族獸下刀子,很多獸族都是逃過來讓我們俘虜的。」

  沈略道:「處理俘虜這種事情,你自己做主就是了,幹嘛非要我來現場定奪?」

  沈略心想,你不是恨獸族入骨嗎,直接突突掉不就完了嗎?

  付堯乾笑道:「你好歹是最高總指揮,而我是軍人,得聽命行事!」

  夏燚這時候跑了上來,猶豫了一下,然後對沈略道:「還是我替部隊長說吧!」

  說完看了一眼付堯,見付堯也沒阻止,這才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原來,先頭攻入獸族駐地的是基地的職業軍人,這些軍人很多並不是永州本地人,也沒有親眷死在獸族之下。

  當他們進入駐地后,發現大多數獸族已經失去了一戰之力,面對人族軍隊全都棄械投降。

  這些軍人習慣了令行禁止,雖然也憎恨獸族,但是在殺了一些還想反抗的獸族泄憤后,還是強行忍住了殺戮,將這些沒反抗的獸族都集中到了一處。

  而人族的后軍則是臨時徵召的武裝力量,他們並沒有被派出去衝鋒打頭陣,但是他們大多和獸族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在得知俘虜的事情后紛紛趕了過來,擠滿在街道上。

  獸族戰俘出現這些人面前時,這些人就開始了騷動,有人喊出了打死獸族的口號,有些人吵著要為親屬報仇,然後這些人便沖向前方。

  基地的軍官原本想要試圖阻止,但立即被憤怒的人群衝散了。

  最後還是付舜朝天鳴槍才令人群安靜。

  付舜道:「一個個都急什麼急,今日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少不了你們那一份,但是你們現在是被徵召的軍人,都他娘給我守點規矩,你們這樣是要鬧哪樣?」

  付舜於是吩咐自己的親兵,聯手形成了人牆,把那些情緒不穩的人給擋住,這才把獸族戰俘押著走到了人群面前。

  這些獸族本來就不體面,衣衫襤褸,現在得了瘟疫,無精打采,有些還受了傷,前進的每一步都很困難。

  獸族戰俘中有些頭上纏著枯草當作繃帶綁著,有些則受了重傷躺在擔架上被其他獸族抬著走。

  面對憤怒的人群,獸族戰俘們害怕極了,他們的眼中充滿了恐懼。因為生存的本能,他們開始後退躲避。

  許多獸族戰俘本來就處於絕望當中,又看到這些憤怒的人群,都嚇的癱軟在地。抬擔架獸族乾脆丟下擔架,跪在地上拚命求饒。

  這時,騷動的人群中衝出來一名神情激動的青年。

  他憤怒地沖向一名受傷的獸族,準備用拳頭狠狠的擊打他。

  這是一名年幼的鹿麋族,看上去不過剛剛成年,他在戰爭中被火炮炸斷了一條腿,穿著的皮草滿是血跡。

  面對打來的拳頭,年幼的鹿麋族戰俘無從躲閃,他驚恐地尖叫,拚命地哭泣。

  正要落下拳頭的青年看到這裡,拳頭無力的垂了下來,就像木雕一樣站在那裡。

  他仔細望了一圈獸族戰俘,全都是年老的和年幼的獸族,

  那些年輕力壯的感染瘟疫的比例本來就小,而且那些獸族通常會選擇抵抗,所以直接被殺,剩下的俘虜里自然只剩這些老弱婦孺。

  青年不由嘆了口氣,他看著年幼的鹿麋族,竟然在這張稚嫩的臉上,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兒子的影子!

  青年猶豫了一下,從懷中拿出一張用紙包著的麵包輕輕地遞給這名年幼的鹿麋族。

  被嚇得臉都變形的年幼鹿麋族,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驚恐的眼神,帶著眼淚盯著麵包,卻不敢接過來。

  直到這名青年把麵包放到他的手中,他才反應過來,猛地抓起麵包,連外面那層紙都沒剝掉,大口的吃了起來。

  青年看著這一幕,撫摸起年幼的鹿麋族,突然哭了起來,令人心碎的悲傷吶喊,使得動蕩的人群突然安靜下來。

  好多人都驚呆了,驚訝地看著這個青年,空氣似乎立刻凝固,整條街靜的掉根針都能聽到聲音。

  有人似乎理解到什麼,開始默不作聲地沉思,也有些人則憤怒地道:「懦夫,你在做什麼!」

  青年人嚎啕哭泣:「是的,我是懦夫,我下不去手,他,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狼崽子就是狼崽子,狼吃人,他長大了也會吃人!」

  同樣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突然沖了出來,手上還有一把刺刀。

  他一把推開了先前那個青年,舉起手上的刺刀,狠狠刺向那個年幼的鹿麋族的心臟,臨到刺刀即將刺入對方心臟的時候,卻突然手一抖,刺在了他的肩胛上。

  年幼的鹿麋族發出凄慘的叫聲,萬分驚恐地望著他,持刀青年也皺著眉看著他。

  他狠狠地躥了一腳,將那個年幼的鹿麋族踢翻在地,卻不再理他,反而左右張望了一下,走向了一個成年的獸人。

  他咬牙切齒:「一報還一報,你肯定吃過人,給我死來!」說完他舉刀就砍,那個獸人身患疫疾,渾身無力,虛弱地抬了抬手,終究沒有攔住,被持刀青年砍下了頭顱。

  鮮血賤了持刀青年滿臉,令他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但他咬了咬牙,又找到一個成年的獸人。

  那是一個人狼族,眼見持刀青年走向他,嚇得跪在地上:「我,我沒吃過人!」

  「誰信!」持刀青年又是一刀砍落,刺刀因為砍過一個獸人,已然鈍了不少,直接卡在了人狼族的脖頸上,於是動脈血不停的飆射,滾燙的鮮血冒著熱氣,澆在持刀青年的身上,令他一陣顫慄。

  他拔出了刺刀,人狼族也倒在地上不斷抽搐,隱約間還能聽到他說著:「我……真沒……吃過人!」

  再殺一獸,那青年開始茫然四顧,卻突然仍下了刀,他抹了把臉,看著手上的鮮血道:「兩條命換兩條人命,這仇我報了!」

  付舜並沒有阻止這一切,眼見持刀青年連殺兩獸后再也下不去手,他才站出來。

  「還有誰想報仇或者泄憤的?一個一個來!」

  人群中不少人同身邊的同伴彼此對望了一眼,然後陸續舉起了手。

  「我!」、「還有我!」、「我也要!」

  一個鹿麋族的老者突然站了起來,他高聲喊道:「我!吃過人!」

  站起來的正是鹿麋族的長老麋股,他對著眾人道:「我吃過人!所以,殺死我吧!但是孩子是無辜的,我求你們,請求你們放過他們!」

  麋股說完跪在地上,準備引頸就戮。

  周圍的獸族少男少女哭成了一片,年老的獸族抱住他們安慰。

  其他獸族有不停求饒的,也有漠然待死的,還有不少獸族受到了麋股的感召,紛紛站了出來。

  「我吃過人肉,我該死!」、「還有我,我也該死!」、「殺了我吧,放過這些孩子,還有族老!」

  人群於是再度安靜了起來。

  這時候又有一個青年站了出來,他道:「冤有頭債有主,吃過人的絕不能放過,至於孩子和老人,我家父親不老嗎?我孩子他不年幼嗎?」

  他抽出了刺刀,來到那些承認吃過人的獸族面前,連殺了三個獸族后道:「我大哥,我嫂子,還有我父親的仇報了!」

  說完他又走向了一個獠牙族少女面前,嚇得獠牙族少女直往身旁的老獠牙族身上鑽。

  「我侄女今年才六歲,你們獸族早熟,你應該也是差不多年紀吧?」

  他握緊了刺刀,瞅准獠牙族少女的心臟位置,卻遲遲未能刺下。

  他嘆了口氣:「你們這群禽獸,讓我也成了禽獸!」

  他調轉刺刀,指著年老的獠牙族道:「我果然下不去手,但我必須再殺死一個,你替她如何?」

  年老的獠牙族一愣,隨即大笑道:「好!」

  見年老的獠牙族回答得這麼乾脆,那青年眼中開始變柔,一瞬間他竟然有了猶豫。

  他正要說服自己不能心軟的時候,刺刀突然被年老的獠牙獸握住,刺進了他的心臟。

  青年恍惚了一下,他看到獠牙族少女驚慌地抱住年老的獠牙族,邊哭邊叫道:「阿爺!阿爺!」

  青年拔出刺刀,然後轉身,沒什麼神采地走回人群:「我的仇也了結了!」

  眼見這一幕,人群中更加安靜了,沉默中陸續有人站出來,親仇不共戴天,他們必須得報,但是這些人全都很默契地跳過了那些年幼的獸族。

  整整幾個小時,寬闊的大街成了刑場,滿是血腥的味道,但是仇恨竟然無形中消退了不少。

  眼見剩下的都是些老弱殘兵,所有人都住了手,平靜的看著剩下的獸族被押送到廣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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