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海淵最深處的秘密

  昏暗的雅座中。

  厚重的幕簾猶如一堵石牆，斷絕了外界的嘈雜，將孟雷和神秘老嫗完全封閉在了這片狹窄逼仄的獨立空間內。

  無論是令人眼花繚亂的射燈，還是震耳發聵的重金屬音樂浪潮，都無法透過那尖錐型的黑色幕簾，穿透進酒吧角落的占卜房。

  做工精良且符文密布的青銅色燭台，輕輕搖曳著微弱的火光，成為了空間內唯一的光源。

  忽明忽暗的燭火映在孟雷的臉上，他表情略顯凝重，目光緊緊地盯著位於圓桌中央的透明水晶球。

  隨後，將手掌輕輕的按了上去。

  頓時，冰涼的觸感透過皮膚傳遞到神經中樞。

  那遠低於室溫的球體表面，在孟雷掌心溫度的影響下，逐漸泛起一層磨砂般的霧氣，無暇的水晶球內一片朦朧，彷彿煙霧氤氳。

  「保持這個姿勢，不要亂動。」

  整個人完全籠罩在黑袍下的神秘老嫗，淡淡的開口提醒，聲音沙啞，凝視著孟雷。

  「放空你的意識，用心去感受冥冥之中那股奇異的召喚，不要抗拒，嘗試去抓住未來，窺測命運的軌跡……」

  孟雷放鬆情緒，按照老嫗的指引，逐漸平靜了下來。

  空氣中，燈芯燃燒所散發出的異樣氣味在瀰漫。

  那惡臭與芬芳相互交織的怪異味道，像是一把無形的鑰匙，打開了某種精神層面的枷鎖，令孟雷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空靈。

  以往那些複雜混亂的思緒歸於沉寂，長久以來負擔在身上的壓力隨之一空。

  他忽然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意識在清醒與混沌之間遊離，時而透徹，時而恍惚，彷彿抽離了身體，遊盪在虛無縹緲的宇宙虛空。

  那種感覺十分奇妙，就像在清醒狀態下，以旁觀者的角度經歷一場夢境。

  孟雷漸漸沉浸其中，雙目緊閉，忽略了對外界的一切感知。

  這個時候，坐在他對面的黑袍老嫗低沉開口，用沙啞的聲音吟唱了起來。

  她語調輕微，嘴唇微微開合，不斷的吐出一連串晦澀難懂的話語，不像是異星社會當前通用的語言，古老而複雜。

  有點像似進行某種儀式時所使用的咒語，充滿了神秘的味道。

  隨著淡淡的吟唱聲響起，緊閉上雙眼的孟雷不曾發現，他手中的那顆水晶球內部，也逐漸開始發生某種奇異的變化。

  黑與紅兩色霧氣不斷浮現，在水晶球內部瘋狂交織，猶如兩種力量之間的碰撞與糅合。

  兩色霧氣變幻莫名，隨著時間的流逝，不斷幻化成各種形狀。

  從表面上看來，霧氣的顯化沒有任何規律，雜亂無章，不可名狀。

  更沒有畫面顯示，看不出來什麼有用的信息。

  然而，那神秘的黑袍老嫗卻始終緊盯著水晶球內的變化，目光凝重，彷彿在極力的從中窺探出什麼東西。….

  「東方……」

  半晌后，她忽然停止了吟唱。

  明亮的眼眸在燭火閃動下，有一抹異樣的光芒一閃而過，似乎發現了什麼。

  而這個時候，黑紅兩色霧氣相互碰撞，在水晶球內構織成了一個詭異的海螺狀漩渦。

  那漩渦只維持了瞬息的時間，很快就如同浪花般潰散，再次變得混沌且混亂起來。

  「海螺……莫多城內邪惡的根源……來自深淵之下的未知存在……」

  「這個人的未來到底是什麼樣子？」

  「怎麼會和這些扯上關係？」

  老嫗的眼神愈發明亮，同時充斥著好奇，看向孟雷的目光漸漸所有不同。

  這時，圓桌上的燭火突然瘋狂搖曳，彷彿有一股無名之風呼嘯而過。

  但狹小的雅座空間內，氣流卻沒有出現任何變化。

  那股風來的詭異，猶如從另一層空間吹盪而來，預示著命運在某一階段的顛簸。

  黑袍老嫗心有所感，再次吟唱起來。

  同時，她將目光投向了水晶球內部，密切觀察著其中兩色霧氣的變化，試圖從中解讀出更多關於孟雷未來的痕迹。

  而這個時候，一直端坐在對面，神色祥和而淡然的孟雷，眉頭忽然微微皺起。

  在意識的汪洋深處，他居然再次見到了曾在夢境中反覆出現的那個巨大白色光團！

  猶如黑夜中的太陽，在他神遊天外的過程中，驀然呈現在眼前。

  此時此刻，孟雷並沒有真正的入睡。

  潛意識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下，感官清晰的認識到，自己當前所經歷的一切。

  他知道自己沒有做夢，當下正端坐在人潮洶湧的蘇荷酒吧一樓角落裡，進行著一場神秘的占卜。

  而自己此刻的狀態，則是在某種特殊物質的引導下，進入了或許是超空間世界的領域邊緣。

  他的思維無比清晰，不存在任何的混沌或恍惚。

  可即便如此，他卻沒有任何辦法能夠從這種狀態下掙脫出來。

  神秘的白色光團首次在他神志清醒的時候出現，其本身所蘊含的某種力量產生的召喚與吸引力，遠比在夢境之中更加強烈，瘋狂的吸引著孟雷不斷靠近。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

  「根據那位占卜師的說法，我現在的狀態，應該是處於現實世界與超空間世界的邊緣。」

  「難不成，那神秘的白色光團，就是通往超空間世界的大門？」

  「可為什麼以前在沒有特殊物質的引導下，它也能夠出現在我的夢境世界？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孟雷心中大為疑惑，思維清晰的感到濃濃的不解。

  不過，類似的情況他已經反覆遇到多次，因此並未感到任何的驚慌，反而充滿了好奇。

  之前他就有所猜測，這團白光與他之間必然存在著某種特殊的聯繫。….

  而當他真正能夠觸碰到那團奇異光芒的時候。

  或許，一切的真相都將揭開。

  再一聯想到老嫗之前的交代，孟雷恢復平靜，覺得眼下未嘗不是一個揭開真相的機會，於是不再抗拒，用心去感受來自白色光團的那股召喚。

  意識逐漸遠離，在無垠的虛空中漂浮，不斷的向著那團白光靠近。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間，又像是經歷了漫長的一生。

  孟雷的意識在冥冥之中的牽引下，朝著光團的源頭越靠越近。

  這個時候，在西爾城最後一次夢境中出現的情況再次發生。

  隨著臨近，光團本身的色彩開始產生變化，一成不變的溫和白光，逐漸幻化成了各種難以形容的奇異色彩。

  在光線傳播的虛空盡頭，無數不同於肉眼分辨出的各色光譜，像是分割夢幻與現實的邊界，形成一張扭曲朦朧的大網，將孟雷完全包裹在了其中。

  那種感覺實在難以形容，以往的認知被打破，意識彷彿跨入了另一層維度的宇宙空間。

  孟雷只覺得，時間在這裡彷彿停止，不再具有明確感官上的流逝。

  整個世界化作一條貫穿過去與未來的有形長廊，隨著意識的變化，可以在時空長河中肆意穿梭。

  而在這條時空長河的外圍，依舊是無垠黑暗的虛空。

  可與純粹黑暗不同的是，

  在虛空中，隱約能夠感受到有某種生命在活動。

  那是超然於肉眼觀測的精神感受，無比的真實，但卻無法用語言去描述。

  在這一刻，孟雷清晰的認識到。

  有人或是其他什麼東西，在彩色光團的另一端，亦或是源頭的最深處，通過精神意識試圖向他傳遞某種訊息。

  那種感覺十分明顯，可孟雷卻無法領悟那神秘訊息的本意。

  雙方之間彷彿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是超越維度的壁壘，阻止不同維度之間的交流與溝通。

  孟雷用心感受，無比渴望領悟那股訊息的真意。

  他放空一切感受召喚，在時空長河中奮力穿梭，卻始終無法抵達盡頭，直到精疲力盡，意識逐漸的恍惚。

  某一刻，多彩世界與無盡浩瀚的時空長河，似乎遭受到了某種重創，在瞬息間轟然崩塌。

  一股神秘的力量將孟雷的意識從另一層維度中強行拖拽而出，再次回歸那片朦朧浩瀚的意識空間。

  由白色光團幻化形成的多彩世界，彷彿觸碰到了某種禁忌與規則，頃刻如鏡片般支離破碎。

  而就在他脫離時空長河的剎那，他隱約感受到一股無比邪惡而強大的氣息，自時空長河外圍的虛空中，浩蕩席捲而來。

  那股氣息令人驚悚，彷彿蘊含了這世間最古老且邪惡的巨大恐怖。

  僅僅只是沾染了一絲氣息，孟雷甚至覺得靈魂都在戰慄！

  「那是什麼東西？」

  孟雷大駭，飄蕩的意識瘋狂顫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驚懼。….

  哪怕是曾經被困於精神牢籠，又或者遭遇深淵女妖的尖嘯，以往經歷過的任何事情所產生的恐懼，都無法與這一刻所感受到的驚悚相比擬。

  那毛骨悚然的感覺，簡直令他幾乎完全崩潰！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意識拚命的掙扎，孟雷極力的想要從當前狀態下掙脫出來，擺脫那股氣息所帶來的精神影響。

  可遺憾的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此刻已經徹底失去了對身體的感知與掌控，無法感受到身體的存在。

  精神彷彿被放逐，遊離在意識世界的邊緣。

  幸運的是，那股邪惡的氣息並非有意針對孟雷，似乎只是某種高維生物不經意間的匆匆一瞥，沒有對他進行太多的糾纏。

  可即便如此，強烈的不安與恐懼，卻依然在靈魂深處不斷發酵，令孟雷險些崩潰。

  突然，就在他因恐懼而即將發瘋之際。

  一隻冰涼而粗糙的手掌，猛然搭上了他的手腕，一把將他的意識從精神世界中拖拽了出來。

  重新感受到身體的存在，孟雷幾乎是本能的睜開雙眼，直接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昏暗中，不知撞到了什麼東西，他又癱坐在了柔軟了沙發上，想要重新起身，卻完全失去了力氣。

  最終，他只能靠著沙發劇烈的喘息，感受著冷汗不住的流下，心中難以平靜。

  「外來人，喝下這個，告訴我你都看到了什麼？」

  沙啞的聲音在昏暗中響起，一隻枯瘦的手掌推過來一盞茶杯，將孟雷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他驚魂未定的坐起身子，未作猶豫就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半晌后，那縈繞在心頭的強烈恐懼才漸漸退去，孟雷的思緒終於被完全拉回了現實。

  環顧四周，他這才發現。

  擺在雅間圓桌上的那盞燭燈已經熄滅，空氣中那股奇怪的異味也消散於無形，相當於打開超空間世界大門的鑰匙被拔出。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支微光手電筒，垂直豎立於圓桌中心，

  成為了新的光源。

  而之前被他按在掌心的透明水晶球，此刻竟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縫。

  彷彿被風一吹，頃刻間就會化作一團齏粉。

  「這……」

  孟雷呆若木雞，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水晶球，一臉疑惑的喃喃道：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黑袍老嫗面色無比凝重，此刻已經放下了戴在頭頂的兜帽，露出了那張遍布灰斑的驚悚臉龐。

  淡淡的微光映照在她的臉上，不難看出，她的內心同樣波濤洶湧，不像之前那般淡定。

  「先告訴我，你在冥想中都看到了什麼？」

  老嫗蹙眉發問，顯得比孟雷還要緊張。

  「我看到了……」

  孟雷剛剛恢復平靜，意識還不夠清醒，險些脫口而出，將白色光團的秘密暴露出來。

  幸虧他反應及時，臨時改口，把除去白色光團之外的遭遇，簡單描述了一番。

  並著重提到了那股蘊藏著古老恐怖的邪惡氣息，向老嫗尋求解惑。

  「存在於超空間未知維度的邪惡氣息……古老而恐怖的未知存在……或許……那就是沉眠於這片異星冰洋下海淵最深處的秘密……」

  老嫗沉吟良久，最終輕輕的呢喃，用沙啞的聲音說出一句令人摸不清頭腦的話語。

  「異星海淵最深處的秘密？」

  孟雷大感疑惑。

  在經歷了剛才的事情后，對於神秘的占卜，他已經深信不疑。

  此時此刻，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剛才經歷的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而關於自己未來命運的軌跡，又是如何發展的。

  不會流浪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