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食堂里的神秘大師
昏暗的房間里，顧長生看著眼前的揚子鱷，表情嚴肅地出聲說道：「我問什麼你答什麼，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聽明白了么？」
看到揚子鱷很配合地點頭，顧長生轉過頭去，對著一旁的方圓小道士開口：「把燈打開去，正一觀又不是交不起電費。」
「無極師兄說這樣有氛圍感……我這就去開燈。」
方圓小道士嘟囔了一句，很是聽話地放下手中的筆，走到一旁把大燈打開了。
「那我就開始了，您有什麼疑問隨時打斷我就好。」
目光轉向另一邊的頑痴道人，顧長生語氣很是客氣。
老天師滿不在意地點了點頭，隨口回答：「長生你問就好，王老頭說你養殖技術很好，這頭異獸的處置你全權負責。」
顧長生心底苦笑一聲，「夏國第一異獸養殖專業戶」這個名頭，他怕是摘不掉了。
看向面前已經完全喪失了抵抗能力的異獸，顧長生清了清嗓子，聲音清冷地正式開始詢問。
「姓名。」
「阿餅。」
「不是問你乳名。」
「我只有一個名字，就叫阿餅。」
……
「那好吧，下一個問題：年齡。」
「兩百四十九歲。」
揚子鱷很是配合，有問必答。
顧長生點了點頭，覺得眼前的嫌疑獸很配合自己的工作，語氣輕快了一些，繼續出聲詢問。
「種族。」
「吞天鱷。」
「不是揚子鱷？」顧長生皺了皺眉頭，出聲問道。
阿餅看著顧長生蹙起的眉頭，思慮片刻后小聲回答：「也可以是，我都聽你們的。」
怎麼有種欺凌弱小的感覺了呢……
顧長生沒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繼續出聲問道：「愛好。」
「看熱鬧。」
見對面人類眼中有些疑惑，阿餅慌忙繼續補充：「就是平時到處亂逛，看有沒有好玩的事情。」
「別人打架你喜歡看么？」顧長生盯著它問道。
阿餅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然後開口說道：「築基，金丹的打架我喜歡看的。化神以上的打架我不喜歡看，怕挨打。」
顧長生側身詢問身旁的頑痴道人：「您之前說它是渡劫初期異獸，我沒記錯吧？」
老天師表情複雜，點了點頭。
目光轉回揚子鱷，顧長生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喜歡的食物。」
「魚蝦蚌，田螺也可以。」
顧長生看向方圓：「都記好了么。」
小道士點了點頭，表示一句話都沒漏掉，全部記下來了。
和外面的人打了個招呼，顧長生示意他們把揚子鱷帶出去。
阿檸應聲入門，提溜著阿餅就走出去了。
看著一動不敢動的揚子鱷，等阿檸關上屋門后，顧長生出聲問道：「您確定這頭異獸沒辦法動用體內靈氣了么。」
「除了《大衍陣》里的封靈陣，我還用了不少別的手段限制了它的肉身力量，它翻不起浪花的。」
頑痴道人的語氣很是自信，看來是有絕對信心。
顧長生聽完點了點頭，開始分析了起來：「目前來看，這頭異獸威脅性不算高，但是也不能掉以輕心。我有兩個方案。」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第一個辦法：把它送到泰山新城，那邊有一頭可以絕對信任的渡劫圓滿異獸，絕對不會出問題。」
老天師點了點頭，表示他聽過那頭小熊貓。
「第二個辦法：把它就這樣一直封印，然後養在龍虎山這邊，等確定它沒有威脅的時候，再解開封印。」
頑痴道人聽完眼神一亮，很是欣慰地看了一眼顧長生。
一頭性情看上去比較溫順，有馴服可能性的渡劫期異獸，是很珍貴的。
顧長生提出把這頭揚子鱷留在正一觀，毫無疑問是為龍虎山謀利。
老天師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大手一揮說道：「沒問題，吃點魚蝦而已，我正一觀養得起。」
片刻過後，揚子鱷阿餅被重新提了進來。
「我們已經決定好你的處理方式了。」
聽到顧長生的話，阿餅屏住呼吸，眼中滿是緊張，在心中暗暗祈禱。
故意停頓了很久之後，顧長生才緩緩出聲：「我們是講獸權的，也很講究柔性處理方式，所以一共提供兩個方案，你可以自己選擇。」
頓了頓，他繼續開口介紹道。：「第一個方案，把你送到一個地方，那邊化神異獸滿地走，渡劫異獸不如狗。還有一個殺獸如麻，無惡不作的惡勢力團伙——城管大隊。」
阿餅倒吸一口冷氣，尾巴不自覺地縮了起來。
「你去那邊，身上的封印都會放開，但是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運氣了。」
揚子鱷都呆住了。
它深吸一口氣，然後大喊出聲：「我第二個！我選第二個！」
顧長生語速飛快：「好，這是你自己選的。第二個方案，就是你可以在這附近自由活動，但是封印不會解開，等確定你沒有威脅性就解開。」
說完，顧長生走近阿餅，幫它解開了身上的繩子，示意它可以出去了。
恢復自由，揚子鱷有些不敢相信。
半晌，它才試著往屋外走去。
見沒有人阻止，阿餅這才放下心來，飛速消失在眾人眼前。
顧長生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和頑痴道人打了個招呼，就準備回自己屋子休息了。
這時候，他突然看到方圓小道士還在寫寫劃劃，愣了一下。顧長生不著痕迹地走到小道士身後，瞟了一眼。然後看到本子上如下記載：
「小師叔說：『有兩個方案，第一個是去泰山，第二個是留在龍虎山，你可以自己選一個。』」
「異獸被小師叔的深明大義所折服，然後開口回答：『第二個，我想呆在您身邊受教。』」
好一個春秋筆法，小朋友你路子走寬了！
顧長生眼中滿是讚賞，哼著小曲回到了自己屋子。
時間已經不早了，清歡和安安應該都已經休息了，顧長生也就沒有再打電話過去，簡單洗漱后就上床睡覺了。
而另一邊，重獲自由的揚子鱷循著水流的聲音，來到了一條小溪旁邊。
眼中滿是欣喜，它一個猛子扎了進去。
第二天早上，顧長生醒得有些遲了。
看了看時間，食堂應該已經沒有早飯了，於是他索性沒出去，就呆在屋子裡修行雷決。
到了中午，顧長生放下竹簡，出門向著食堂走去，準備多吃些午飯。
途徑一條小溪，顧長生突然注意到有很多人湊在一起，好像在看什麼東西。
湊近一看，他才發現是那條揚子鱷。
阿餅正趴在溪邊，接受眾人的投喂……
看著一口一個小麵包的揚子鱷，顧長生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搖了搖頭，他邁步走開，向著食堂走去。
打好飯坐在角落，顧長生髮現身邊有不少人都在討論新出現的揚子鱷。
「聽說了么，昨天撞槍口上那頭渡劫期異獸，被小師叔放到小師叔溪里了。」
你不覺得繞口么……長生溪就長生溪，幹嘛改名叫什麼小師叔溪。
顧長生一頭黑線，不過他還是往過湊了湊，想聽聽大家對揚子鱷的看法。
「聽說了，我外公都見過它。」
顧長生聞言，抬頭看了看說話的人，發現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修士。
年輕修士繼續開口說道：「我外公今年七十二歲了，平時喜歡去釣魚，今天早上去溪邊釣魚來著。」
旁邊的聽眾齊齊看著他，等著聽後面的故事。
「你們也知道，小師叔溪里的魚都成精了，難釣得很。我外公過去也就是想消磨時間而已。沒想到哦，剛下鉤就中魚了。」
年輕修士低頭喝了口水，然後繼續開口講述。
「我外公都嚇了一跳，玩命拽魚竿，然後也沒用多大力氣，吊起來一條奇離古怪的鱷魚……」
顧長生一口飯差點噴出去。
「然後那揚子鱷就開口說話了，原話是『你們這兒有個叫顧長生的，他讓我出來亂跑的，你別吃我好不好』。外公聽見小師叔的名字，就把它放回去了。」
……
顧長生忍不住出聲問道：「不好意思，麻煩問一下。你外公是什麼境界啊？」
見引起了小師叔的注意，年輕修士趕忙回答：「我外公是普通人，沒修行過的。外公說他拉魚線的時候沒感受到掙扎，那鱷魚完全沒有抵抗。」
臉色很是詭異，顧長生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圍觀人群，出聲詢問道：「你們還有誰見過那隻異獸么？」
「我今天早上餵過它！」
「我也是！」
「我也喂來著，它趴在溪邊上說餓得不行，樣子蠻可憐的。」
顧長生默然，看來有不少人投餵過啊……
「它還說溪裡面的鯊魚追著它咬，太凶了。」
「誒，那鯊魚不是改良過的品種，不吃肉的么？」
「不知道，它給我看自己尾巴上的牙齒印來著。沒破皮，但是確實是鯊魚咬出來的。」
……
是不是肉身力量壓制太多了啊，看這個樣子都打不過一條鯊魚，有點太慘了啊。
「它吃田螺的時候，田螺殼卡到牙齒縫裡了，我找了根樹枝給它挑了挑。」
「它真的挺喜歡湊熱鬧的，人多的地方肯定能看到它。」
聽著周圍七嘴八舌的介紹，顧長生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向周圍人表示感謝，他匆匆吃完了午飯，向著小溪趕去。
揚子鱷正趴在溪邊，左顧右盼著，希望有人能再投喂它一點東西。
顧長生徑直走向它，蹲在了溪邊。
「他們自願給我東西吃的……沒我的事兒。」
還不等顧長生說話，揚子鱷搶先開口，唯唯諾諾了起來。
表情很是複雜地看了它一眼，顧長生搖了搖頭：「沒事，我就是來問問你在這兒還習慣么。」
「還好，就是這裡的鯊魚脾氣有點暴躁。」
聽它提起了鯊魚，顧長生不禁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出聲問道：「你怎麼會招惹到鯊魚呢？這兒的鯊魚改造過，不吃肉的，沒什麼攻擊性的啊？」
「嗯……有兩條在一起，我看見一條雄的把另一條雌的咬住，還以為在打架來著。我又忘了自己被封印了，就想湊過去看看熱鬧。」
阿餅的聲音很小，語氣中透露出一點不好意思。
一雄一雌，咬住，打架……
顧長生大概懂了。
人家在做繁衍大事，你擱旁邊一個勁地瞅，硬湊上去看熱鬧，不咬你咬誰啊……
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揚子鱷眼睛一亮，繼續補充道：「而且這裡的田螺有點硬，硌牙硌得厲害。」
眼神有些迷離，顧長生想起了小時候在動物世界里看到的鱷魚。
動物世界里的鱷魚：今天收穫不錯，吃了一頭斑馬。
眼前的揚子鱷阿餅：今天的田螺有點硌牙，嗚嗚嗚。
「阿廢，哦不，阿餅你跟著我走一趟，我帶你去找老天師，把封印稍微解一點，好歹能自力更生抓點魚吃。」
聽到又要去見那個恐怖的老道士，揚子鱷有些抗拒，渾身上下都在表達拒絕。
「沒事，我趴在這裡就有人過來喂我吃的，餓不著的。」
阿餅語氣中出現一絲莫名其妙的自豪，毫無渡劫期異獸的自尊可言……
嘆了口氣，顧長生開口說道：「那這樣，我帶你去一趟食堂，你以後就去食堂吃飯好了。每天去三次，但是要按時去。」
頓了頓，他繼續補充到：「等著人喂也不是個辦法，去食堂你可以吃飽。」
揚子鱷眼睛一亮。
「我知道那個叫什麼『食堂』的地方！就最熱鬧的那個地方對的吧。」
看到把重點放在「熱鬧」上的阿餅，顧長生有些無奈。
他點了點頭，對揚子鱷的話表示肯定。
隨後，一人一鱷一起向著食堂走去，過路的人紛紛注目，有性格外向的修士還會開口詢問。
不多時，顧長生帶著阿餅來到了食堂。
到了窗口前，揚子鱷挑選了幾樣飯菜，自己叼著飯盤向著座位走去。
它左右來回挑選了很久，最終選了張坐滿人的桌子，把飯盤往地上一放自顧自地趴在地上吃了起來。
……
不用問，選人最多的地方，為的是「熱鬧」。
顧長生在旁邊的桌子上坐下，靜靜等待。
揚子鱷旁邊的桌子上，本來正在聊天的修士們停下交談，都頗感興趣地看著它。
阿餅吃了幾口飯，見他們都不說話，都看著自己。
然後它咬著飯盤，挪到了另外一桌說話聲音很大的修士旁邊……
是真的愛湊熱鬧啊。顧長生心中有很多吐槽的話，堵得他很是難受。
可是和剛剛的遭遇一模一樣，這桌的修士發現它湊過來了，注意力全被它吸引，聲音慢慢小了下來。
阿餅有些生氣地咬了一口肉絲，再次咬住飯盤換了個桌子湊熱鬧。
……
怕它把食堂變成自習室，顧長生趕忙提高音量，開口說道：「都正常聊天就好，不用在意它的。」
這才恢復了點正常。
換了三個桌子，終於找到了滿意的湊熱鬧地點，阿餅開心地趴了下來開始乾飯。
「不知道為什麼，我修行水龍決的時候，總是感覺氣勢差那麼一點。」
阿餅旁邊，因為聽到了顧長生的提醒，幾個修士隨口閑聊，其中一個修士有些苦惱地和同桌人抱怨。
「是靈氣量不足么？」同伴嘴裡吃著飯，幫他分析原因。
修士搖了搖頭，出聲說道：「不是，靈氣是足夠的，運行方式也是對的，但是氣勢總是差一點。」
「雖然不知道水龍決是什麼，但是氣勢差一點的話，很可能是你用的時候不夠霸氣哦。」
一個小小的聲音傳來，桌子上的人面面相覷。
修士低下腦袋，看向地上的揚子鱷，有些驚訝地出聲詢問：「剛是你在說話么？」
阿餅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低低地出聲：「像我這樣膽小的，就用不來那種很兇的打架辦法，但是我逃跑很厲害。」
顧長生皺起眉頭，想起了昨天的經歷。
這條揚子鱷遁法很厲害，只差一點點，渡劫初期的它就成功逃掉了。
頑痴道人費了很長時間才追上它。
而在追上阿餅之後，它直接翻了個身子肚皮朝上，把老天師嚇了一跳，以為是要放什麼大招。
結果是直接投降了。
……
「你說得倒是很有道理，我去試試別的道法，多謝了。」被指點的修士若有所思，很是鄭重地出聲道謝。
發現桌子上的人都停下吃飯，目光炯炯地注視著自己，阿餅有些慌亂地咬起飯盤又換了個桌子。
顧長生很是無語，這吃一頓飯換幾桌了都……
不過他倒是很開心，再怎麼樣，這條揚子鱷都是渡劫期異獸，在修行方面經驗很是豐富。
雖然修行體系可能不太一樣，可是指點些築基金丹的人族修士，還是綽綽有餘的。
沒多久，阿餅吃完了自己的飯，顧長生帶著它把餐具送了回去。
帶著揚子鱷回到小溪旁，留它趴在溪邊曬太陽，顧長生今天第三次回到了食堂。
他走到負責收餐具的師父面前小聲囑咐，拜託師父把阿餅的餐具和別人的餐具分開，以免有的修士不開心。
說完，顧長生放下心來，走出了食堂，向著自己的屋子走去。
這天開始，「食堂里的神秘大師」的名號，快速在正一觀修士中流傳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