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豪賭

  腦內幻想和現實行動之間往往存在著巨大的差距。


  因為天生的性格使然,臉皮薄的陶想永遠也做不到和謝瑜一樣“誠實”。


  即便他的視線曾一瞬之間,順著謝瑜的鎖骨落到了被浴巾半遮半掩的腹外斜肌之上。


  即便他捏著謝瑜柔軟發絲的左手總是隱隱有一種衝動,想要順著謝瑜微微凸起的蝴蝶骨一路向下,撫過脊背,去往目光探尋不到的地方。


  他的身體都依舊僵硬卻筆挺的站著,臉頰微微泛紅,抬手一撮撮兒地撩起謝瑜亞麻色的濕發,細心且專注地吹著。


  謝瑜的發量是真的很多,被吹幹了以後鬆鬆軟軟的,指節埋進去時的觸感極佳。


  陶想捏起他最後的幾撮兒濕發細吹時,他忽然仰頭,用晶瑩剔透的茶褐色眼睛濕漉漉地看向了陶想。


  謝瑜的目光看起來就像是某些小動物,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他的耳尖透著還未來得及褪去的薄紅,瞳孔裏氤氳著的水汽和美酒一樣醉人,泛著細碎的暖光。


  “……怎麽了?”陶想直覺謝瑜應該在想些什麽,從他的一貫作風和此時的情景來推斷,也許還是什麽少兒不宜的東西。


  可是睜大眼睛看過來的謝瑜卻並不回答陶想。


  他就這麽歪著頭,直勾勾地看了一小會兒。


  直看的後者臉紅心跳,想要撇過頭去逃避時才撇嘴笑了起來,如同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幼童一般彎著眼睛,一把攬住了陶想的腰。


  借著兩人之間的高度差,他就勢將腦袋埋在了陶想的腰側,如同一個龐大的掛件一般,沉甸甸的墜在陶想腰上。


  “謝瑜?”


  這個動作嚴重影響到了陶想手頭上的工作,他有些無措的拿著吹風機,低頭叫了謝瑜一聲。


  “先放開。”


  陶想無奈的輕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腦袋,示意謝瑜放手坐好,“頭發還沒吹好。”


  可惜處於某些情況下的謝瑜根本不可能被說動。


  他不僅沒有聽話的放手,甚至還摟的更緊了。


  “不放。”謝瑜甕聲甕氣的說道,還挑釁似地,用熱乎乎的臉蛋蹭了蹭陶想。


  “……”陶想沉默了。


  就像謝瑜發覺陶想的性格有固執難搞的部分一樣,陶想也在久別重逢後的相處中,發現了謝瑜格外幼稚的一麵。


  不放就不放吧。


  陶想伸長了手臂,想要把已經被他關掉的吹風機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隻是他這個動作牽引起的身體幅度過大,顯然引起了謝瑜的誤解。


  “不許掙開,不許動。”掛在他腰間的謝瑜猛地加大了力道,雙臂緊箍在陶想的腰間,呈現出壓製的姿態。


  他的言辭頗有些命令式的意味兒,偏偏語氣卻聽起來奶聲奶氣的,根本不堅定。


  真就是一個不想長大的“小霸道”唄。


  陶想的父親曾經教育過他,對付那些霸道又幼稚的小孩子們時,既不能態度強硬的拒絕,也不能完全的放縱,最好的方法是問清楚他們到底想要些什麽,亦或者是想幹些什麽。


  於是回憶了一遍帶孩子經驗的陶想歎了口氣,用右手輕拍了一下謝瑜的後頸,語氣溫柔地問他:“你想幹什麽呢?謝瑜。”


  “……”謝瑜還是不肯說話。


  唯獨身體肉眼可見的顫抖了一下,貼在陶想腰側的皮膚更燙了。


  因為看不見謝瑜的臉,所以陶想也不知道這個時候的他在想些什麽。


  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原本僵持著的兩人之間,開始有了微妙的變化。


  陶想感覺到謝瑜緊摟著他的手臂開始放鬆,卻並不撒開,而是用指尖挑開了他的衣服下擺,輕緩的將手探了進去。


  “你好瘦。”


  陶想聽見謝瑜這麽說,音色低沉,分辨不出情緒。


  他纖長的指尖在陶想的後腰遊曳了一會兒,隨後逐漸下移,隔著厚實的布料,似有似無地劃過了尾椎骨。


  陶想怔愣了一瞬。


  反射弧奇長並不代表人笨,尤其是在他靜下心來,仔細思考的時候。


  徐逸凡常說,判斷一個男人好不好色的方法,就是把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下麵,探探他有沒有出氣。


  謝瑜同樣是男人。


  活著的,會喘氣兒,有需求的男人。


  “謝瑜。”


  想明白了的陶想長籲了一口氣,吹風機被他抬手擲在了沙發上,動作隨意的渾然不像他的一貫作風。


  他將空下來的雙手背在腰後,摸索著抓住了謝瑜不安分的手指,將其強製挪到身前。


  “我知道你想幹什麽。”


  擺脫了禁錮的陶想蹲下身來,漆黑明亮的瞳孔平視著謝瑜,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意。


  他的右手按在謝瑜肩頭,語氣平靜的說道:“我同意了。”


  這些話裏麵隱藏的深意他都明白,語氣卻偏偏如此淡泊,仿佛這就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


  陶想感覺到了謝瑜的顫抖,比上一次更為劇烈。


  原本掛在陶想腰上的“小霸道”被按在沙發上坐正,蓬鬆微卷的短發垂落在他的額間,半掩住了他寶石一般璀璨的雙眸。


  這實在是有些詭異的情況。


  安靜的,平和的陶想第一次沒有害臊,以最平淡不過的語氣說出了讓謝瑜心跳加速的虎狼之詞。


  從未在陶想麵前表現過羞澀的謝瑜卻頭一次漲紅了臉,表現出了罕見的手足無措。


  不常見的謝瑜看起來比平時更好看,讓陶想的呼吸都有些凝滯。


  他的肩頭落了一點水光,順著鎖骨的弧度流淌,極慢的活動在白皙光滑的肌膚上。


  “謝瑜……”


  陶想的神色恍惚了一下,簡單的幾個字被他放在舌尖上反複咂摸,拖出了一個悠長發顫的尾音。


  他抬高了自己的右手,溫柔的手心輕覆在謝瑜發紅的臉頰上,指尖虛浮地描摹著謝瑜的輪廓。


  這個青年聞起來就像是一陣穿拂過森林的風,帶給了陶想盎然生意的同時,還透著花朵的醉人甜香。


  他是逐色之欲的盡頭。


  是比陶想本身,還要更值得珍視的存在。


  在陶想發呆的這段時間裏,謝瑜率先從懵逼的狀態裏清醒了過來。


  他看清了陶想眼中的自己,茶褐色的瞳孔不由自主地震顫了一下,忽然就抬手抓住了陶想的手臂。


  謝瑜的掌心很燙。


  灼熱的體溫打亂了陶想的思緒,漆黑的瞳孔逐漸聚焦,理智回籠之際,卻猝然被驚的渾身一顫。


  謝瑜先是用臉頰蹭了蹭他的掌心。


  迎著陶想疑惑的目光,謝瑜微微啟唇,當著陶想的麵,用柔軟的唇瓣輕吻了一下他的指節。


  然後在陶想瞬間放大的瞳孔中,緩慢的將它們包進了口腔。


  剛剛的當機是因為陶想的異常,絕不是因為謝瑜的失誤。


  很快找回場子的謝瑜笑了起來,柔軟的舌尖輕巧的掠過陶想的指腹,若即若離反而更讓人按捺不住。


  陶想未曾提防過謝瑜會做出這種動作,臉色驟然燒紅的同時,心髒也如同被強電擊反複穿透一般,瘋狂的鼓動著。


  為了迎合陶想有意撤退的右手,他緩緩的低下了頭。


  輕微煽動的濃密睫毛之下,那雙流光溢彩的茶褐色瞳孔半遮半掩,讓陶想根本看不透。


  謝瑜並不希望陶想把右手收回去。


  在熱度高於體表肌膚的口腔之內,他用牙齒輕咬了一下陶想的指節,如同警告,卻更像撩撥。


  隻是激增的腎上腺素讓陶想難以領會謝瑜的意圖,強製性地奪回了自己的右手。


  他甚至還神色慌亂的向後退了幾步,就著半蹲的姿勢,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這才比較像你。”陶想的笨拙為謝瑜帶來了更深的笑意。


  他躬下身,衝著陶想眨了眨眼睛,“你剛剛太淡定,嚇到我了。”


  陶想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沾著水光的指節輕顫了一下,而後微微蜷曲,被小心的捏進了手心裏。


  謝瑜用手背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臉上的薄紅已經完全褪去,隻剩下一層微不可見的淡粉。


  他歪頭凝視了一會兒陶想。


  被他的灼烈目光盯到抬不起頭的陶想繃直了手臂,完全想不起自己應該先從地上站起來。


  一條浴巾忽然兜頭罩了下來。


  謝瑜的手臂穿過了他的膝彎,隨後遊移到胯部,將他抱了起來。


  “……”陶想有考慮過這是謝瑜的蓄意報複。


  這種托著屁股抱的老高的姿勢,謝瑜才體會過沒多久。


  果然,他很快就聽見了謝瑜意味深長的詢問:“高嗎?”


  “還行。”陶想老老實實的回答。


  “怕不怕?”謝瑜又問。


  “怎麽會怕。”陶想搖了搖頭。


  被他罩在頭上的浴巾晃了晃,毛絨絨的邊角擦過謝瑜的胸膛,帶起了一陣微弱的麻癢。


  “低頭吧,寶貝兒。”


  謝瑜落在陶想後腰上的左手輕拍了一下,語氣透著調侃。


  “你被撞到頭的話,我會心疼的。”


  人總要學會為自己的言辭買單。


  更何況按照謝瑜的說法,陶想剛剛脫口而出的,根本就是虎狼之詞。


  某位沙雕網友曾經說過:


  女裝隻有零和無數次。


  做0,也隻有零和無數次。


  按照他的說法來看,謝瑜覺得做0應該是一件絕對不虧,且很可能會欲罷不能的事。


  但是陶想卻表現的並不像那麽回事。


  不僅緊抿著嘴唇拚命遏製自己發聲,眼睛裏還濕漉漉的,不斷流出生理性淚水,浸濕了一小片枕巾。


  “陶想……”謝瑜感到有些許的慌張。


  他的吻不斷落在陶想的眼睫上,小心地舔去那些不斷湧出的淚水。


  他一遍又一遍的叫著陶想的名字,溫柔親和的嗓音就像是在誘哄一個不聽話的孩童。


  “我的房間做了隔音,你不用擔心被人聽見。”


  謝瑜這樣說道。


  “如果你覺得難受,我希望你能直接開口告訴我。”


  因為之前的動作,謝瑜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些喘,帶著低沉的氣音。


  他的語氣透著輕微的挫敗感。


  這讓大腦一片空白的陶想回過了神,凝神向他看了過來。


  “沒有。”


  陶想的聲音很小,有些沙啞,唯獨看向謝瑜的黑眸很亮,仿佛蘊含著無盡星光。


  “我…很好。”


  在這段有氣無力的回答之後,謝瑜再次躬身吻了一下陶想的眼睫。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陶想的額頭上,閉上雙眼的陶想聽見了謝瑜的輕笑聲。


  對於謝瑜來說,少年時的喜歡就像是一束握在手中的鮮花,嬌豔盛放,馥雅芳香。


  你可以隨便把它送給任何你憧憬的人,因為你還年輕,還有青春和時間可以放縱,於是便無所畏懼,壓根不在乎對方會不會付出與之對等的喜歡。


  而成年時的喜歡更像是一堆賭場上的籌碼,動輒全壓,珍貴異常。


  你不敢將它隨意交給任何你有好感的人,因為你已長大,時間帶著你見證了良多,於是便開始擔心,總是惶恐對方會吞掉你少的可憐的籌碼。


  謝瑜是一個膽小謹慎的賭徒。


  卻沉溺在陶想目光裏,心甘情願的壓上了所有。


  “看著我。”


  他附在陶想的耳旁,一字一句地說道:“要一直看著我。”


  ——在你的瞳孔中。


  ——我是唯一會發光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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