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溫暖
人都是視覺動物,陶想也不例外。
在天性中的審美更趨向於“突出”和“明亮”的影響下,五官精致,皮膚瑩白,身形高挑的謝瑜,毫無懸念的成了W大校友心中名副其實的“神仙顏值”。
頂著“神仙”光環的謝瑜,第一次用他的笑容把陶想套牢的時候,陶想其實還來不及了解謝瑜的為人。
所謂的一見傾心,本質上離不開見色起意。
對謝瑜一見傾心,見色起意的陶想,就和大部分一腔熱血往下湧的男孩子一樣,從喜歡上謝瑜的那一刻起,就產生了想上他的想法。
溫熱的吐息,灼人的體溫,夏日裏耐不住炎熱時無意露出的鎖骨……
這些不為常人所關注的小細節,都是腦內妄想的好素材和催化劑。
——最近的運氣不錯。
洗完澡後的陶想仰躺在小小的單人床上,漆黑明亮的眼眸忽閃著,對自己最近的生活狀態下了定論。
淩晨四點多入睡的陶想這一覺睡得十分不踏實,就連夢也做的斷斷續續,光怪陸離。
或許是因為昨晚和謝瑜之間的短暫接觸讓他有了靈感,這次的地點直接被定在了空無一人的串吧裏。
在節奏舒緩,音色唯美的爵士樂中,謝瑜上身套著一件被扒拉到手肘部位的白襯衫,雙手斜撐在陶想左右兩側的沙發上,以一種十分詭異的姿勢跨坐在陶想的身上。
就算是陶想再沒有經驗,也知道此時唇角微翹,眼裏漾著一汪春水的謝瑜,絕不會是想以這種姿勢問他“吃了沒”。
“你是不是玩不起啊,陶想?”麵對陶想臉上如同火燒雲一般飛速擴散的臉色,謝瑜忽然笑了起來。
這句話有些熟悉。
還未待陶想弄明白他的意思,謝瑜便低下了頭顱,將滾燙的臉頰貼在陶想的肩上,語氣纏綿的問他:“我都暗示的這麽明顯了,你怎麽還不動呢?”
謝瑜的吐息很重,微沙暗啞的粘膩嗓音讓陶想瞬時福至心靈,深刻明白了自己再不有所動作,簡直禽獸不如。
他挪動了一下自己右手,長期與鼠標親密接觸的修長指節乍一接觸到人體溫熱的肌膚,立刻不受控製的顫抖了一下。
“我,我不是……”陶想支吾著回答,“我沒有……”
多說不日必自閉!
眼看著謝瑜的笑容越來越玩味,陶想幹脆閉嘴,準備直接來重點。
隻是還未等他的手觸及某些在未成年可以自由暢讀的晉江小說裏絕對不能描述的區域,原本音調輕緩的爵士樂卻突然變了調。
“火辣辣的心呀……”
“火辣辣的情……”
“火辣辣的小辣椒,他透著心裏紅……”
嗯?
怎麽回事?
BGM的突變讓陶想整個人都懵逼了。他瞪大了眼睛,剛要發出疑問,就見謝瑜突然咧開嘴角,再次笑了起來。
與之前清越好聽的低笑聲不同,這是真正魔性洗腦,宛如六親不認的笑聲。
串吧內的環境在謝瑜的笑聲裏飛速變幻,斑駁的光點和神秘叵測的光影晃花了陶想的眼睛,一晃神之間,周圍的一切都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不再是坐在串吧裏,那個臉紅心跳,心猿意馬的陶想了。
而謝瑜,也不再是那個衣衫半掩,瘋狂暗示他老哥快衝的謝瑜了。
他變成了一個站在舞台下的觀眾,和周圍的無數狂熱粉絲一次抬頭仰望,仰望那個正站在台上,散發出萬丈光芒的謝瑜。
哦,是這裏啊。
這個略顯狹窄的舞台,這個顏色詭異的燈光效果,不就是生物工程係舉辦文藝晚會時,借用的大型多媒體教室嗎?
這是真實發生過的場景。
謝瑜上台演唱埃米納姆的Lose Yourself時,坐在正中間的陶想能感覺到,自己周圍的人群全部都躁動了起來。
在freestyle還未流行,大部分人聽歌都靠同學推薦和KTV點歌的年月裏,謝瑜以一首節奏感極強的英文說唱俘獲了幾乎所有觀眾的心。
“哇,他太帥了。”
“牛逼啊!這個精準發音簡直絕了。”
站在舞台中心的謝瑜眸光冷冽,一舉一動都張弛有度,力量感十足,完美契合著歌詞所傳達的氣氛。
按理來說,像謝瑜這樣五官過分精致,皮膚白到通透,唇色偏豔的男生應該是不討其他同性喜歡的,有被貶為娘炮和小白臉的嫌疑。
但是謝瑜卻不會。
他頂著一副能讓很多人“知男而上”的盛世美顏,卻成了大部分直男口中的“爸爸”。
幹淨美好,帥氣凜然。
——這是萬眾矚目的謝瑜。
——卻是與我無關的謝瑜。
人群之中的陶想被激動到站起來的觀眾擋住了視線,舞台之上的謝瑜卻突然把不斷交錯的視線固定到了一個地方。
“陶想。”
在嘈雜的人群之中,陶想忽然聽到了有人正在呼喚自己的名字。
“下一次……”
陶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透過人群之間的縫隙,茫然無措地向四周看去。
“下一次遇見的話……”
那聲音越來越清晰,壓迫著周圍的刺耳人聲,直至一切都萬籟俱靜。
當所有聲音都泯滅的那一刻,環繞在陶想周圍的一切都瞬間崩解分離,僅剩下一片不著邊際的黑暗。
在完全的黑暗裏,陶想忽然感覺到有一個溫熱的軀體貼上了他的背脊。
有人在他的身後,以環抱的姿態靠在他的肩膀上。
“……讓我抱抱你。”
這句話預示著夢的終結。
當陶想睜開眼,精神恍惚的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迅速伸出右手,遮住了自己通紅的眼眶。
“好好的春夢,就這樣了無痕了嗎?”細微的暖意流淌在陶想的血液裏,他撇了撇嘴,刻意以一種惋惜的腔調調侃了一句。
“我可能是瘋了。”居然會為一個虛幻的承諾和擁抱而濕了眼眶,真的是傻透了。
從床上爬起來的陶想從衣櫃裏拿了一身幹淨衣服出來,正準備進廁所洗個澡的時候,門響了。
陶想開了門,大學室友徐逸凡拖著一隻巨大的行李箱,拎著一個被裝的的極滿的超市購物袋,神情倦怠的出現在了眼前。
“……”對方的這幅尊榮先是讓陶想愣了片刻,隨後他趕緊讓開身,讓徐逸凡走了進來。
“你是剛下飛機嗎?”陶想一邊幫徐逸凡拖箱子,一邊問他,“要不要睡一會兒?”
“我不困。”徐逸凡扒拉開陶想鋪在床上,還沒來得及疊起來的毯子,一屁股坐了上去,“我這是去超市買東西的時候,被排隊的大媽們擠得。”
把行李箱推到牆角放好的陶想望了一眼徐逸凡擱置在床邊的大號購物袋,黑曜石般明亮的瞳仁不動聲色地閃爍了一下。
“你不用每次來都給我買東西。”陶想一邊給徐逸凡倒水,一邊說,“我真的不缺錢用了。”
徐逸凡沒接陶想的話,自顧自的觀察著陶想租的小房間。
一如既往的價格便宜,背光潮濕且麵積小。
“反正你也是在家工作,換個城市和我合租不好嗎?”徐逸凡實在有些想不通陶想非要留在臨海市的理由。
就算這裏是陶想和父母共同生活了十幾年的城市,它現在也已經完全不適合陶想了。
“我不想搬。”陶想回答。
從大一時就暗戀謝瑜這件事,陶想並沒有瞞著徐逸凡。
隻是謝瑜就住在附近的一個花園小區裏這個偶然發現,陶想暫時不準備和任何人說。
他的臉上沒有出現任何可以窺出情緒波動的表情,徐逸凡喝了一口水,抬頭剛要再勸上一勸,就見陶想雙手捏住自己睡衣的下擺,向上一翻露出了大片的勻稱肌理。
腰很細,皮膚因為長期沒見光的緣故,白的有些晃眼。
“哇!你這個人,怎麽一言不合就脫衣服!”腦子裏實時彈出的點評消退之後,徐逸凡指著陶想,一臉驚慌失措的質問他。
覺得徐逸凡簡直莫名其妙,甚至行為還很娘炮的陶想有點懵,他表情疑惑地歪著腦袋,發問道:“不脫衣服,怎麽洗澡?”
“你你你你……”一連四個“你”脫口而出之後,徐逸凡終於想出了措辭:“你們gay不是喜歡男的嗎,你就這麽當著另一個直男的麵脫衣服,不會有羞愧感嗎?”
“……啊?”從徐逸凡的這一席話中,陶想似乎也感覺到了一點不妥,他垂下眼睫稍作思考了一會兒,隨後說道:“那你,轉過去好嗎?”
“……”也不知道咋回事,徐逸凡突然覺得很火大。
他下意識地狠抓了一把陶想的床單,以一副聽起來理直氣壯,實際上非常幼稚的口氣回懟陶想:“你讓我轉我就轉嗎,我偏不!”
“……”陶想這下是真的震驚了。
他歎了口氣,以哄小孩一般的溫柔語調問徐逸:“那你想怎麽樣嘛?”
這還真把徐逸凡問住了。
感覺自己被問死了,答不出來的徐逸突然腦子一抽,說出了本月最傻逼的一句話:“我知道自己很優秀,被你喜歡上也很正常……但是我是個直男,還是個堅定的禦姐控,你就算想色…呸,策反我,我也堅定禦姐才是真絕色。”
“……”這段話信息量太大,陶想瞪大眼睛想了半天才消化。
“嗯……我覺得你可能誤會了什麽。”明白過來的陶想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下擺,麵帶笑容的朝著徐逸凡走了過來。
“你…你突然湊這麽近幹嘛?”在徐逸凡緊張的注視下,陶想突然彎下了腰,以極近的距離與坐在床上的徐逸凡對視。
“你從我的眼睛裏看到了什麽?”陶想依舊在笑,刻意壓低的聲線粘膩而撩人心弦。
“一個帥哥?”望著映襯在陶想瞳孔中的自己,徐逸凡給出了一個相當不要臉的回答。
“怎麽會呢?”陶想站了起來,幽深的眼眸裏透著高深莫測的笑意,“明明是醜拒才對啊。”
徐逸凡:“……”
像陶想這樣平時不會揶揄人的老實孩子,突然來這麽一手,徐逸凡表示真的很受傷。
“你完全不用擔心我對你下手,老徐。”
“我是堅定的謝瑜吹。”
“不管我與謝瑜在一起有多不可能,他於我而言有多麽遙不可及——”
“我都堅信謝瑜天下第一。”
他是晦澀的光與影中,最極致美好的色彩。
作者有話要說:謝瑜:你夢裏玩這麽刺激的嗎?
陶想(臉紅):別說了……
謝瑜:不,我就要說!
謝瑜:給我也整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