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寧做凡人的寧，不成仙的凡
無情道遙感天機，太上冥冥，需清心寡欲。
故，每個修鍊無情道的修士，都得渡紅塵大劫：
此劫出現的時間，完全隨機。
有的修士初入道途，便會迎劫，是為道心不堅；有的修士可能究其一生，都沒有大劫的說法，是為鐵石心腸。
而易冰清，是前者。
這不足為奇。
畢竟天才也是人，易冰清也是從小修士一步步爬上來的，現在的她之所以這般強橫，那都是多年曆練的成果…
誰還沒有個年輕的時候了？
可當年易冰清迎劫那會兒，並沒有選擇渡劫：
她仗著師尊溺愛，硬是憑藉其師的通天手段，抹去了自己在紅塵中的一切足跡，金蟬脫殼，規避了紅塵大劫。
這也就是為什麼如今的她，看上去高置雲端，實則卻是一副孩童心性的原因：強行規避紅塵大劫，所帶來的…
後遺症！
一飲一琢，因果循環。
…
然，天豈是那麼容易欺瞞的？
正所謂世間萬物，妙法自然，緣起緣滅，皆在天道。
天道執掌一界，是君。
生靈受恩其下，是臣。
世上只有欺君一時的臣子，哪有被欺一世的君王呢？
任易冰清師尊的手段如何通玄，終是紙包不住火，難逃宿命：瞞天過海，不過是延緩了紅塵大劫降臨的時間。
譬如遇到寧道。
冥冥之中，命中注定，此乃…定數！
…
易冰清是真的不太擅長偽裝自己：她沒什麼心機。
所以，她自認為很完美的掩飾，在其他修士看來…
形同虛設！
寧道噗嗤笑出了聲：「是，師傅，弟子知道了，弟子以後一定注意…對了，師傅，你沒什麼想問弟子的嗎？」
這是轉移話題的意思。
寧墨有意在幫自家師尊解圍。
不然就以易冰清那腆薄臉皮…本就心虛的要命，要是再被旁人，拿審視的目光掃兩下，指不定得羞成啥樣呢！
「啊…對對對，有！」
冰雪聰明的天樞神女易冰清，自然秒懂徒兒用意，借坡下驢道：「道兒，你能不能給為師講講上界的事呀？」
你還別說。
這招還真挺管用。
對於這幫下界修士而言，「上界」，這個極具神秘色彩的地方，永遠都是他們最渴望深掘的話題…沒有之一。
眼下。
終於有人能為他們揭開那道面紗的冰山一角了，誰還有空關注什麼師徒八卦啊？就連冷無嫣，都豎起了耳朵…
細細聆聽起來。
「嘖，師傅行啊，居然問了這麼個建設性的問題，還好本尊機智，提前準備好了話術，要不還真沒法收場。」
聞言。
寧道暗自輕笑一陣，旋即講道：
「好，師尊想聽哪方面的事兒，儘管問便是。」
「嗯…」
易冰清沉吟片刻，道：「那道兒，你就先講講上界的實力水平線吧，跟我們四溟界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
「其實上界也沒你們想象的那麼複雜。」
寧道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邊淺酌，一邊道：「上界的修士跟下界的修士一樣，也是要從辟脈開始修起的。」
「不過我們的極限不在大帝，我們那兒有聖人，當然了，大帝即使放在我們上界，那也是不可多得的瑰寶。」
「那上界也有類似四大宗門一樣的領導者嗎？」
易冰清又問道。
「有。」
寧道點了點頭，繼續講道：
「在上界，百族林立，群英薈萃，競爭壓力比下界更大，其中佼佼者，被稱為長生家、不朽教、太古神山…」
「分別代表世家、宗門、妖族。」
「它們個個坐擁億萬里疆域，麾下臣民無數，虛界萬千…哦，就是你們下界，我們管這些小世界，叫虛界。」
「虛界？」
冷無嫣挑了挑眉：「為什麼叫這個稱呼？」
「因為你們所處的小世界…是被人為創造出來的！」
寧道語出驚人：
「比如你們四溟，是荒古仙皇的一場夢；再比如有的小世界，是某位大能，提筆寫下的一本小說，還有的…」
「總之五花八門，創造一方小世界，對於某些巔峰存在來說，不算難事，紫斗後山那頭燭龍也勉強能做到。」
在場眾人，久久失神。
他們有自己的七情六慾，有自己的人生經歷，有自己的親人朋友，也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生靈…
直到今天。
有個人，當著他們的面，告訴他們，他們是被人給…
夢出來的？！
雖說夢出他們的，是尊仙皇，但…這也太奇葩了吧？
一時間。
他們有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易冰清亦是愕然：「你的意思是，我們這些人…」
「都是虛擬的人物？」
「也不能這麼說吧，至少在你們的感官中不是。」
寧道摸著下巴想了想，道：「等界路開啟的時候你們就知道了…只要通過界路，你們就會升華，碎虛成真。」
「界路…是什麼？」
「換個你們能聽懂的說法吧…」
寧道揉了揉眉心，解釋道：「如果把這個世界比作一個王朝，上界是中央集權的朝庭，下界就是諸侯封地。」
「只要通過考核，就能入駐權力中心的朝廷。」
「並不是說諸侯國的子民，就不是王朝的子民，只是相較我們上界修士，你們沒有一個…官方認證的身份。」
說白了，就是官家與非官家的區別。
易冰清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我們應該管上界叫什麼？」
「真界，我們上界生靈，都是大道親自創造的。」
「照你的說法，那下界的天道，就是諸侯王咯？」
「我們管它叫…仙靈！」
說到這，寧道忽然想起了什麼。
不等易冰清發問，主動道：「我那個三弟，就是有扶離族血脈那個，他們那一族，就是專門負責管仙靈的。」
「嗯…放在廟堂設定里應該叫…督查御史。」
「嘶～」
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古籍中的傳說，竟然是真的！
那寧秀的來頭，竟這般恐怖？
不過…
「如此恐怖的扶離，最後為何會被滅族呢？」
易冰清好奇地問道。
「這件事背後涉及的東西太多了，不能說。」
編故事歸編故事，寧凡可不敢胡亂杜撰上古秘辛：畢竟這是修仙界，那幫上古修士個個神通廣大，老謀深算。
萬一犯了某些忌諱，又被他們給感知到了…
寧凡還年輕，還不想死！
…
「好吧。」
見寧道態度堅決，易冰清也沒強求：「那就不談這些了，繼續剛才那個長生家、不朽教、古神山的話題吧。」
「師傅真乖。」
寧道故意捏了捏易冰清的俏臉，並無視了她又羞又惱的眸光：「所謂長生家、不朽教、古神山，顧名思義…」
「若欲踏入此三者行列，除了勢力內得有聖人坐鎮之外，該勢力還得擁有超過百萬年的歷史，即雄厚底蘊。」
「就這麼說吧…」
為了讓眾人，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
寧道刻意加重語氣，補充道：「這些勢力裡頭，隨便走出一位長老，乃至核心弟子，都能輕鬆覆滅四溟界！」
「什麼！」
眾人大驚失色：
「上界的勢力，竟然這麼強？」
「這這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真的假的啊？」
「還真的假的？你看寧道子的家族就知道了呀。」
「光是寧道子的先天聖體成長起來，就足以鎮壓整個四溟界了，何況還有個扶離…更別提那個怪物寧墨了。」
「其他世家，能弱到哪兒去？」
「說的也是…這也太可怕了吧？」
…
望著被自己的恫嚇，嚇白了臉的眾人。
寧道莞爾一笑，寬慰道：
「仙皇有旨，上界修士若想下界，除非功至聖人，否則皆會如我等兄弟一般，保留天賦，被剝去一身修為…」
「而下界紅塵濁氣太重，聖人最忌因果，是故，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輕易下界，諸位且寬心，不必憂慮。」
正好為自己的從頭修行，找了個理由。
眾人信服。
「哦，原來如此，嚇我一跳。」
「寧道子，您能再給我們講講…」
「沒問題。」
寧道滔滔不絕地為眾人，勾勒描繪著真界藍圖：至於真界是不是真像他口中所說的那樣…呵呵，他也不知道。
反正靈感來源於系統。
有問題就去找系統唄～
…
聽完寧道的講述。
眾人俱是沉浸於深深的震撼與悵然之中，無法自拔。
包括冷無嫣：虧本座之前還費盡心思地幫墨兒準備賞物，結果墨兒比本座這個做師傅的還富裕…呸，這逆徒！
回去看本座怎麼收拾他！
嗯，就罰他給本座洗腳吧…等等，不對不對。
這對墨兒來說…好像說獎勵吧？
這不要臉的死變態！
早晚把你變成本座的形狀，讓你再嘚瑟，哼！
冷無嫣一邊震驚，一邊不停地在心裡誹謗寧墨：這樣做，能讓她的震驚，稍微減輕一點…她可是玉面羅剎誒！
震驚什麼的，她不要面子的嗎？
這時。
易冰清問出了最後一個，也是最關鍵的一個問題：
「道兒，你家是長生家之一，沒錯吧？」
「是的，師傅。」
「那寧凡前…先生，也是聖人嗎？」
向來只有別人喊她易冰清前輩，要她喊別人前輩，而且那個人，還是自己弟子的父親…她實在有點喊不出口。
只好以先生代替。
「應該…是吧。」
「那他是不是很厲害呀？」
「當然。」
「那他是個怎樣的人呢？」
「父尊啊…」
談及寧凡，寧道的目光，倏忽變得深邃無比。
那一雙薄情而又多情的丹鳳眸子中，彷彿憑空多出了片璀璨且絢爛的星河：如夢似幻，叫人心甘…永世沉淪！
「他曾背對山河，邀清風與明月，多少紀元流逝，多少族群寂滅，唯有他，始終立於長生盡頭，時光之巔。」
「他曾九次問紅塵，九冠於絕代，道體終褪，歸於平凡，曰：漁樵耕讀，紅塵浪跡，盛世將傾，深淵在側。」
「他也曾踏風雪而至，取清風一縷，攬明月入懷，卷大浪淘淘，煙沙終盡，笑問人間大帝至尊，又有幾何？」
「我父言，世間最美好，不過第一花好，不教萬葉恨蕭蕭，第二月圓，不叫蕭朗負嬋娟，唯有花好月圓時…」
「此夜此生，永長安！」
「我父，寧凡。」
「寧做凡人的寧，不成仙的凡。」
「他是一個，不想成仙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