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見面分一半
「我都知道了！」
這一句耳邊輕語宛若一道晴天霹靂炸響在史進的心頭。他的大腦甚至都還沒有徹底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和可能的後果，身體已經開始呈現緊張的狀態，額頭留下了冷汗，面頰不受控制地抖動。
在學習魔法之時，福奇和比利曾不止一次告誡史進：務必要小心不能讓別人發現他是深藍法師塔傳人。
……
在東勝神洲這片廣袤土地之上，有許多大能修士在遊歷過其他的三個天下后一心認為東勝神洲的修真升仙之法才是最為正確的突破凡胎桎梏的方法。而其他部洲的大能來到東勝神洲之後也驚嘆於繁盛的修真文明，自嘆不如。
因此各大宗門所培養出來的門人弟子始終貫徹著一個觀念：修真是唯一的通天坦途，其他修鍊方式都是歪門邪道，難等大雅之堂。
而此種固化印象發展到如今，甚至會讓一個大宗府出身的小修士在面對異界的絕頂大能之時也內心飽含優越感。
也有許多散修或是門外漢為了吸引大宗門保守勢力的青睞，更是針對外來修鍊法門頻出怪誕言語，大有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趨勢。在從未接觸過外界事物的情況下，竟肆意污衊造謠，將西牛賀洲的魔法、北俱蘆洲的煉體、南瞻部洲的降靈等一眾修鍊之術形容的既無用又邪惡。
以訛傳訛之下，不但凡俗百姓相信此種言論，就連不少修真界的人士都深信不疑。知曉其中門道的修士大能自然對這種論調嗤之以鼻，但由於並無利益關聯，也懶得趟這渾水。
如今的修真界，頗有些修士聞魔法而色變，見到只是遊歷來到東勝神洲的外來修鍊之人都恨不得立即除之而後快，更何況是史進這種光明坦途不走，刻意去尋那羊腸小道的本地人？
雪頂書院已算開明門戶，還會聘請福奇作為先生為學生們講解魔法學。可依然還會有老師與學生受家庭環境的影響對魔法抱有敵意。這也是福奇、比利始終要求史進隱藏自己魔法師身份的原因。
在這東勝神洲稍有不慎，深藍唯一的傳人可能就要身死道消。
……
史進還想負隅頑抗一下，強自鎮定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故作輕鬆地對夏春秋說道：「夏師兄你在說什麼？我完全不明白。」
「你不用再騙我了，你在與熊威打鬥之時就使用了風行術與火球術是不是？你騙的了別人可騙不了我，我在福奇博士的課上都了解這些魔法！」
夏春秋在說話之時面色激動，史進完全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作何想法。不過他想到了當初夏春秋一力促成自己向熊威的挑戰，還借給自己法寶的事情，心下瞬時一寒，情不自禁以右手摸向別在腰后的銀月彎刀。
「當初你慫恿我進行挑戰，還只借給我兩件防禦性法寶，是不是你刻意為之？」
「不錯，若是正面問詢你，你定然否認，我無奈只好出此下策。師弟你果然不出我所料，已能驅使初級魔法用以攻敵！」
史進見夏春秋絲毫未做否認，自然認為是其蓄謀已久只為獲取自己會魔法的確鑿證據，而夏春秋此時竟還是一臉計謀得逞的興奮表情，不由分說就抽出彎刀捏於指尖。
「師弟莫衝動，我可不是為了要挾於你！你還記得我們初識之日，我就告訴你我對魔法很感興趣嗎？」夏春秋一見史進竟亮刀子了，自然知曉對方誤會了自己，慌忙解釋道。
「我刻意結交於你，相助於你，甚至用計迫使你露出馬腳，目的都只有一個，那就是學習真正的魔法釋放之術。師弟你莫要怪師兄太唐突，我也明白你一定有諸多忌諱，不過還請你相信我一次。我若是想害你，一定不會私下來尋你。」
在夏春秋的這一連串解釋之下，史進回想起他往日里所作所為，倒是也言行合一。而且自己比之夏春秋這樣的天潢貴胄，也並未有什麼東西是值得他所圖謀的。
史進沉吟不語，細細思索，而夏春秋則繼續勸說道：「我知單憑我幾句話還不能打消你心中疑慮和芥蒂，可你要明白我是如此渴求魔法的修鍊之法。你與福奇先生和比利先生走得近，又會魔法，定是他們門下弟子。
師弟你幫我這一回，帶我去求見兩位魔法師。只要我也能學得魔法，付出再多的代價我也願意！」
夏春秋央求史進之時面上神色極為誠懇，史進也慢慢放下了戒備心。但他依然還是問出了自己的疑問：「你為什麼想學魔法？你的修道天賦如此出眾，一門心思求那長生大道不好嗎？」
夏春秋聞言，立即表情嚴肅地回應道：「為了日後越國可能發生的與西牛賀洲入侵者之戰爭，我必須要全面了解敵人的手段！」
……
「這個皇子真不老實，他只說了一半原因。果然皇室出身都是心機深沉之輩。」
在史進暫且應承下夏春秋之後，立即去尋比利稟明情況。畢竟這已不是他的私事，而是涉及到深藍傳承的大事。
可誰知當史進說道夏春秋求學魔法的動因之時，比利卻嗤之以鼻，駁斥他的說法。
「那應作何解？老師你知道？」史進立馬謙虛求教，想要了解事情的原委。
「我自然是知道的。你老師我遊歷兩大部洲，走南闖北這麼些年。若說對兩個天下的了解程度無人能出我左右！他擔心西牛賀洲文明會入侵越國倒不是庸人自擾，而是極具戰略眼光的先見之明。」
比利自得的雙手叉腰，開始與學生高談闊論自己的見解。
「如今歐德羅的昂特魯帝國正以不可抵擋之勢統一整個天下，各大法師塔與魔法學院紛紛臣服。待歐德羅再無敵手之時，帝國共主海撒大帝極有可能將目標放在東勝神洲這片更為豐沃的土地之上。
但這不足以讓夏春秋去刻意學習魔法。畢竟修士若是真具有天賦，修鍊至暉陽境甚至更高階層完全可借天地靈氣輕易地施展無上道法，比之大型魔法殺力要勝出不止一籌。
可修仙有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對修鍊者天賦要求太過苛刻。你莫看雪頂書院遍地都是修士，可實際上具備修鍊資質的種子萬里挑一！甚至就連那些舉世聞名的修士家族，每代可稱為修鍊種子之人不過十之二三，更不用說如你一般出身凡俗之人了。
此外，一個修士的培養周期太長，動輒就是閉關修鍊一甲子，方可出山。可你反觀歐德羅的魔法師，具備合適資質的魔法學徒所佔常人比例要大得多，而且極易上手。像你這般只是自己摸索嘗試著一兩月就能釋放魔法出來的人才數不勝數！
昂特魯帝國為何能統一歐德羅？依靠的正是麾下如臂指使的魔法師軍團。可你何曾見過在東勝神洲有大量修士效忠世俗王朝？甚至組成軍隊？
夏春秋打的就是這個算盤，試圖將魔法在東越推廣，增強皇室的軍隊實力。」
史進在此番解釋之下瞬間明晰了夏春秋的意圖。緊接著又追問道：「那咱們到底應該作何應對？」
比利嘻嘻一笑。「既然他說付出多大代價也願意，那咱們完全可以和他做個買賣。」
他到行囊中掏出兩本書，遞交給史進手中，繼續說道：「咱們深藍的曼特拉冥想術自然是不可交予他的。他身份敏感，若真的修習成功了，日後對他而言可能是個大麻煩。
這裡有一本我在外遊歷之時意外所得的冥想術和一本初級魔法書，在歐德羅大陸也是隨處可見的地攤貨，可如今正巧適合他。你拿去給他，看是否能交換回什麼寶貝。」
史進看著手中的兩本魔法書卻是哭笑不得。
「你這書上都是西牛賀洲的文字，交予他又有何用？」
……
最終，史進替夏春秋與比利談好了。在未來一兩個月中，夏春秋將會私下裡前往比利的住處，跟隨他學習冥想之術鍛煉精神力，同時學習初級魔法的口訣與結印手法。
而他付出的求學束脩，則正是夏春秋當初曾借予史進的兩件法寶，火麟甲和千里靴。這令見錢眼開的比利笑的合不攏嘴，可偏偏卻讓全程參與交易的史進以「見面分一半」的強盜邏輯硬生生從他手中奪下了千里靴。
「這可不是我貪心，畢竟你也入股了我們的酒肆生意，我若是跑的再快些，今後咱們的生意不就可以越做越好了嗎！」
史進再次「搶劫」老師之後還不忘出言安慰他，給出的理由也甚是冠冕堂皇，令比利慾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