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惡性競爭
以熱騰騰、香噴噴的脆皮烤鴨和燒雞開始，史進又一次帶動了書院內同窗們的消費熱情。進貨回來之後的三天內，前來嘗鮮試新的同窗絡繹不絕，比利屋外的空地上經常能看到盤坐在地的史進被一眾學生包圍要求購買食物。
受歡迎的原因還在於史進囤積了大量現貨。這是極為影響大家購買熱情的一個緣由。
每個人服食辟穀丹之後很難感受到飢餓，來購買熟食與酒水更多是一時嘴饞而已。若是如以往那般等待送貨上門的食物，可能那陣衝動早已消失。
而如今，只要有人想吃東西了，就可去找史進，一定會讓自己的口腹之慾得到滿足。書院本就是大量學生集中生活之地，受歡迎的事物很快就在大家的口口相傳之中風靡開去。
就這樣，史進的小賣鋪逐漸廣為人知。
開門營業的第三天，各項貨物就幾近售罄。史進盤點了一下手頭的現銀，達到了七百七十餘兩白銀，而當時進貨時可是花費了二百二十餘兩銀子。
這利潤率看似比早期的業務要低上許多。因為售價大大降低了，尤其是酒水，如今每壇只售十五或三十兩。而當初將一壇寒潭香分裝成三十小壺，每壺都能賣出三十兩的高價。
可史進相信自己這麼一折騰，那些跟風做這行當的同窗就難以為繼了。他們來回一趟要花費一整天的時間，可如果也按照史進的售價來賣，所賺取的銀兩怕是只有幾十兩銀子。
時間成本太高，得不償失。
史進卻顧不得那麼多。難道和其他同行商量好了價格一同賣高價？這看似是維護了這個市場，可日後一定再次出現降價的攪局者，到時主動權可就不在自己的手上了，而且自己每周的收益也必然會降低一半以上。
畢竟整個書院就那麼固定的幾千號低階修士，每日里有需求購買食物酒水的也只有那麼幾百號人。市場實在小的可憐，再分給其他同行？史進不願意，也沒必要。
那些同窗們就應該老老實實去走煉丹或是煉器這樣的陽光大道吧。至於做生意賺錢這條獨木橋，自己既然已經率先佔據了橋頭，沒理由再讓其他人也過橋。
……
這日史進又要去臨易城進貨。庫存清的太快，史進打定主意這回一定要多採購些物資，節省自己來回跑的時間。
可風塵僕僕再次來到悅來客棧，提出自己要再次大批量採購的要求后，掌柜的卻一臉尷尬。
「這位客官，實在不好意思，近日不知怎麼了，似乎有不少客官都大批量打包帶走。好像是您的同窗？如今咱們每日里做出的熟食往往供不應求，實在是沒法子再提供那麼多的飲食酒水了。」
這回答令史進十分意外。他知道自己有同學在做外賣生意，可每日里售出的量也不至於讓悅來客棧供不應求？
「那我預定些熟食，你們抓緊些烹制，我過兩日再來取如何？」史進嘗試與掌柜的商量著預定熟食。
可老闆依然面露難色，不肯答應下來，反而支支吾吾說道如今經營成本上升，食客太多忙不過來，自己也必須要提高售價等等，而且若是接受預訂，對於日後前來採購的客戶也不甚公平云云。
史進面沉似水，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按照情理判斷，有可能是自己的競爭對手大量採購臨易城內的食物與酒水。而悅來客棧的掌柜也是見利忘義，索性調高價格不接受預訂，只賣現貨，價高者得。
他心裡憋了一口氣，可又沒處撒。這客棧如此做生意的確讓他很不舒服，可又拿這胖乎乎的掌柜毫無辦法，只好一聲告辭之後另想辦法。
史進心裡琢磨著：既然你不賣給我，那總有食肆或酒鋪還有存貨吧。反正自己的優勢是在於食物的新鮮口感，至於是否真的如悅來客棧製作的那般精細，反而不甚苛求。
可他轉遍了整個小城，更加失望了。整個城鎮常住人口不過萬餘，像樣的客棧與酒鋪做的都是外來人的生意，本來就只有區區三四家。可他們無一例外，都對史進表示此時並無現貨。
而更小些的食肆做的是當地老百姓的生意，食物酒水的原材料與製作水準相比悅來客棧這樣的大商家差距太大，自己若是真的拿回去賣給同窗怕是要砸了自己的招牌。
史進苦惱的坐在路邊的茶攤苦思冥想。此次跑空也就罷了，怕就怕今日往後次次跑空，那剛有起色的生意還怎麼做？
一籌莫展之際，他突然感覺有人徑直向他走來，抬頭一看，同樣的一席靛藍儒士長衫，同樣的靈氣波動，這是自己的同門師兄？
來人約莫三十歲上下，個子不高五短身材。身材雖顯瘦削，但捲起來的袖管下露出的小臂青筋暴露。此人皮膚黝黑，面容普通，但細長的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個精明幹練之人。
「史進師弟是嗎，久仰久仰。」這個同門師兄主動與史進打招呼，抱拳作揖。
史進自然回禮問好。他心下已隱約猜到此人找他的來意，但依然不先提起話頭，等著對方主動問話。
「師弟此番是否是為採購物資而來？」
「不錯，但一無所獲。各店家所有吃食與酒水都已售罄。」
「師弟可知為何？」
「我猜是與師兄有關？」史進心下冷哼一聲，感到厭煩。既然已是與自己呈直接競爭關係，還到自己面前惺惺作態一番是何用意。
「嘿嘿，師弟果然才智過人！不錯，這臨易城內所有貨物都被我們包圓了。而且不止今日，我們每天都會有人守在這城裡。如果不是我們的人，休想再採買貨物回書院去售賣。」
這位師兄臉上充滿計謀得逞的得意，還頗有興緻地觀察著史進會做出何種應對。
「師兄怎麼稱呼？」
「在下姓萬，單名一個維字。師弟或許聽說過我。」
史進當然聽說過，雪頂書院內除了剛入門未滿一月的新生，又有誰沒聽說過萬維的大名？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聚集了幾千號學生的雪頂書院自然不例外。在書院書面上登記在案的學生社團只是君子之交，志同道合的青年坐而論套，談天說地，是為雅事。
可當一群成年不久，血氣方剛的修士每日里被困守在方寸之地，又怎麼會不產生意氣之爭？而書院內各項修鍊資源，好的工作機會又都是有限的，利益與意氣交織一起，自然而然會產生許許多多發生在背地裡的暴力衝突事件。
山中修鍊無歲月，一年復一年。那些寄希望於從書院獲取更多利益的學生自然而然就習慣了靠自己的雙手，靠人多勢眾去爭取好處。於是一個個幫派團體自然應運而生。
萬維則是官培生團體中十分出名的一位帶頭大哥。據傳此人有頭腦，講義氣，哪怕他的天賦僅僅是中上水平，入門十五年還停留在琴心境築基三層，可依然有一幫師兄弟死心塌地追隨他。
而此人也確有手腕，不知如何結識了一兩位依然滯留書院潛心修鍊的騰雲境師兄，更是以此為依託，可在明面上和夏春秋這些各國皇室子弟交涉而不落絲毫下風。
當秦明告知史進有一些官培生也開始涉足食品代購行業之時，特地強調了一番，萬維一伙人也在做同樣的事，史進務必要萬萬小心。可史進沒想到，萬維做事竟如此霸道，不但逼得史進採購不了食物，還主動找上他來耀武揚威。
……
「不知師兄今日來尋我，有何見教？」既然萬維主動找上門來，史進自然要看看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師弟你確是個人才，那麼多年來無人想到用這種方式謀取錢財，可你來書院不到一年時間，就做成了這樣的一個市場。」萬維說話時，雙眼微眯，似是這樣才能將史進看個通透，「師兄我出此下策也是因為兄弟們都出身貧寒，我作為大哥自然要為大家謀求個財路。」
「明白。但我也很需要錢，大家既然都想吃這碗飯，公平競爭就是了。」
「競爭？師弟你莫非是還沒搞得清狀況？你只孤身一人，我們有數十號師兄弟一同架勢，不知你憑什麼來和我們競爭？」萬維語調拔高八度，開口譏諷史進的回應。
史進不搭話，心裡卻默想：人多就了不起？還問我拿什麼與你競爭，難道我有時空戒這種機密也要告訴你？
萬維見史進未搭腔，以為他服軟了，語氣也放緩了些。「別說師兄不給你留活路，看在你聰明機智的份上，不如加入我們。以後咱們一起賺錢，師兄我可以罩著你，以後在書院內無人敢欺負你。」
史進一聽，終於明白萬維此番前來的目的了，可未多加思考就開口回應道：
「若我不肯呢？」
萬維張開的雙眼，再次眯成一條縫。他還未說話，本也坐在茶鋪中靜靜飲茶的身旁三四桌茶客突然蹭蹭蹭站起來五六個青年，圍到史進與萬維身邊。
萬萬沒想到身邊這些路人都是萬維的人，人多勢眾可不是一句空話，被包圍了的史進有些緊張，生怕對方一言不合就動手揍他，額頭沁出一滴汗珠。
「師弟，我勸你考慮清楚。大家既然都是師門，我們也不會真的將你如何，可若是不加入我們一同做弟兄，今後我保證你在這臨易城一文錢都花不出去。」
萬維說著，還伸出一根手指頭在史進的眼前來回搖擺著，似乎在重複，一文錢都花不出去。
「當然了，若是你跑到更遠些的城鎮去進貨，我們也確實沒有能力去阻攔你，畢竟我們的勢力還沒有那麼大嘛！」萬維自以為掌控了全局，還說了個不好笑的冷笑話，他身邊的幾個青年竟也十分捧場地笑了起來。
史進也不吭聲，只是用力瞪了一眼萬維，就從包圍圈中走了出去，徑直向城門口走去。一個青年作勢欲攔，卻被萬維制止了。
「罷了，讓史進學弟好好想想清楚吧。咱們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