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達成小目標
十六日夜晚七點，經緯社的集會如期開展。夏春秋別出心裁的將宴會桌搬至自己開闊的院落中。頭頂皎月當空，院中清風拂面，參與宴會的賓客皆是心曠神怡。
史進作為這場宴會的實際操辦者，早早就開始了忙碌。除了將菜肴一一從食盒放置進入餐碟，還幫夏春秋擺置了桌椅板凳。這其實並不是夏春秋的要求，可做事踏實認真的史進總是願意多做一些。
「師弟，真是辛苦你了。你幫我採購帶回的菜肴我嘗了，的確不錯。看來今晚我們的宴會一定能夠讓諸位社員滿意。」
史進心下暗想，為了操辦你這桌酒席我不但花費了兩整天的時間來回跋涉，更逃了一節早課。若是你再不滿意那我也沒辦法了。
可他嘴上卻客套著：「這是我應做的。畢竟答應了你就一定要把事情做得漂亮一些才有交代。」
「師弟果然靠譜！這是請你操辦宴席的成本，多的就算你的勞務報酬了。」夏春秋邊說邊從腰間綉袋掏出一枚暗紅色的赭銀幣遞予史進。
史進眼前一亮，夏皇子果然是大手筆，請別人吃頓普通的凡間酒席竟願花一枚赭銀幣！「這給的太多了，我受之有愧。」心裡很想要，手上卻必須要推辭一番。畢竟操辦酒席成本也只有幾十兩白銀罷了。
史進與夏皇子在不斷推讓著，經緯社的成員三三兩兩來到夏春秋的院落中。
「夏師兄真有你的，竟然在書院中也搞得出這種陣仗。」有與他關係相好的社員已經大呼小叫稱讚夏春秋的創舉。
「我只是出了點開銷花費罷了，都靠史進師弟出力操辦。」夏春秋還不忘在眾人面前推舉了一下史進。眾人頭一回見到這陌生小子，面面相覷，不知夏春秋此舉是何用意。
「呦呵，原來是書院內人稱販夫走卒的史進啊，他來籌備宴席的確合適。夏師兄果然知人善用，無論什麼樣的角色都能物盡其用！」
率先開口接話的是一個面若桃花的俊秀青年，不細看極易將其誤認為是女子。此人面色輕佻，身著淡粉色緊身束衣，雖秀美但給人極怪異的感覺。
他又開口譏諷道：「我們經緯社向來的規矩都是內部交流，此次為何讓一個小商販也參與進來？咱們交流的都是機密要聞，給他聽了去豈不是對牛彈琴，明珠暗投？」
夏春秋臉色頗為不喜。他刻意與史進產生交際，就是想拉近與其關係並在未來某一日靠他介紹認識福奇教授。雖然他此時還不太願冒社團之大不韙提議將史進納入社團，但他今晚的確有留史進一同用餐交流的想法。
「臧公子何必出口傷人？我與史進師弟頗為投緣，故才請他幫忙…」夏春秋出言與那臧姓公子正說著什麼，史進已經意識到這裡不再適合他多待了，握了握在手心內的那枚赭銀幣，抱拳對眾人說道：
「師兄所託之事，我已經達成，就不再叨擾了。希望各位師兄今夜吃好喝好。」史進說完也不顧夏春秋的挽留，徑直轉身出門。
最近這段時日賺錢雖多，可總是碰見傷其自尊的事情。今晚這枚赭銀幣他本覺得受之有愧，但臧公子的一席話卻讓他覺得報酬不夠彌補被惡毒言語刺傷的傷口。
在書院這個環境中，絕大多數人對史進這樣行為舉止的看法都是自輕自誤，為了蠅頭小利而自毀道心。可沒人知道史進每一日都在心中為自己一再的重複：賺錢不是目的，自己只是希望通過自己的雙手與同窗站在同一高度！
史進如今已攢下兩千餘兩白銀，加上今日所得赭銀幣，距離自己的小目標不遠了。
……
往後的月余時間，史進依然進行著酒水食物代購生意，不過他也發現，自己有了競爭者。
已經有不止一個人在他上門推銷熟食的時候反應過，其他同窗最近早已拜訪過了他們，近期不再需要任何食物。
那是他第一次沒清空進貨。當他一個人默默地啃咬著大量剩下的牛肉時，開始仔細思考。
食品代購這門生意發展周期出乎預料的短，史進自己作為第一個嘗試的人僅僅只享受到了不到一個月的紅利，剛賺得不到三千兩白銀，就出現了大量競爭者。
史進也就此與秦明交流過，據他所說，許多家境貧寒的官培生也在效仿史進的做法，願意花費一整日的時間往返臨易城。甚至他們有些人會彼此合作，兩人共行，以扁擔肩挑竹簍或木箱，一次可帶回貨物遠超兩人次折返所採買的物資。
過往一段時日，秦明見史進靠這方法賺了不少錢，確實為他出其不意的想法所嘆服，但也沒有要效仿的意思。畢竟他如今所修習的丹道也是一條通天坦途，可也總是習慣性與史進聊聊生意進度，時不時給他加油鼓氣。
如今他也提醒史進，競爭者只會越來越多。生活在書院最底層的學生雖然佔比不多，可數量不少。今後競爭加劇只會導致書院有限的群體對代購而來的物資新鮮感降低，利潤也必然會大大減少。
秦明已勸過史進數次，要早做打算。不然還未賺足修鍊所需開銷，這門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但令史進極為欣喜的是，上次盡心儘力替夏春秋辦事得到了回報。經緯社成員口口相傳，逐漸在他們的社交圈都知道了有這麼一號人物可以幫團體組織聚會採辦宴席。
於是不斷有人托夏春秋問詢史進是否接單。夏春秋自然樂得與史進多接觸，竟然為了這些瑣碎小事三番四次跑到史進的宿舍來找他，讓黃浩與童軒兩個想拍夏皇子馬屁都排不上隊的人既羨慕又嫉妒。
史進自然來者不拒。如今最初期採買菜品的生意越來越難做，只有這樣私人定製的酒席才能一次性賺許多錢。
而且他早已摸清了有錢人們的風格習慣，越是擺出一副「不為掙錢，就是想跟你們這些有錢人交個朋友」的態度，他們出手越是大方。
史進每跑一次臨易城，所獲收益在兩百到五百兩白銀之間。不知不覺間，他已攢下了五千多兩白銀，再加上夏春秋所送的赭銀幣，錢財早已超過購買《道書十二種》所需的白銀。
但想兌換赭銀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是所有修士都願意花費精力與時間去煉化白銀為銀髓，因此修真界內用白銀兌換一枚赭銀幣往往需要一千五百兩到兩千兩。
這也是史進拚命攢錢的原由。
而書院內的煉器房自然也接受幫助煉化白銀為銀髓，再打造成赭銀幣的業務，要價頗為高昂，竟需一千七百兩銀子。史進咬咬牙，就將自己靠腳力辛苦掙來的銀子近乎全部交了出去，換回了三枚赭銀幣。
來時背抗沉重竹簍，塞滿黃金白銀；走時雙手空空，只留口袋中幾枚赭銀幣碰撞而發出的「噹啷」聲。
剛到手的神仙錢還沒焐熱呢，史進轉頭就去藏經閣消費去了。不能再拖了，自己長時間未盤坐練氣，心境日漸懈怠，修為竟出現了「不進則退」的危險預兆。
賺錢再怎麼爽快，可哪裡有修長生重要？
藏經閣內依然還是黃鶴真人在前台接待前來購買典籍的學生。這個老頭雖然早就是騰雲境的修士了，可一無極佳天賦，二沒富裕條件作為輔助。這大半輩子就這麼蹉跎而過。
最後他也認了命，來到雪頂書院的藏經閣做份看顧典籍和醍醐灌頂的工作，不再去妄談求大道得長生。
當史進滿臉肉痛地將口袋中所有赭銀幣都掏出來擺在他身前的桌面上時，黃鶴真人也是大為意外。本來幹活一天只能賺白銀五兩的小雜役，怎麼出手如此闊綽了。
史進配著笑，小心翼翼地點頭哈腰：「先生，我想購買兩本典籍，《道術十二種》，以及配套的《棲雲筆記》。」
《棲雲筆記》是雪頂書院立派之初就在北方諸國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大修士棲雲上仙在研讀《道書》之時所留下的感悟與註解，被後人視為修《道書》必備的輔助典籍。
但畢竟是依託於修鍊功法的註釋典籍，因此在藏經閣的售價不高，只需一枚赭銀幣。
這也是為什麼史進一定要攢夠四枚銀幣才肯來購書的原由。兩本書籍搭配一起，才能給初期的修鍊者最大程度的釋疑解惑。
黃鶴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小子怎地變有錢了？」
「我有一遠方親戚，原來是大商賈，身家頗富。前些時日與我聯繫上了，得知我竟然在雪頂書院這種頂級學府修行，自願出資贊助我購買典籍。」史進沒多想，張口就編了一段瞎話。不過這故事也合情合理。
黃鶴真人嘖嘖不休，感慨道：「那你還真是走了大運啊。等著，我就給你去取書去。」
說是取書，其實卻是取玉牌。畢竟一個修真者修為再高也不能將一本紙頁書本活生生硬塞進一個人的腦子裡。
雪頂書院這般大門府，則是由修為高深之人先閱讀典籍，隨後以靈氣記載自身所閱讀的內容，隨後渡到玉牌中封存。如今這項職責交到了先前史進在藏經閣做工時結識的面冷心熱的金珠真人身上。
也的確只有暉陽境的大修士，才能做這樣高難度的工作。
而黃鶴乾的事情要簡單的多。只見他一手捧玉牌，一手摁在史進的頭頂。史進剎那間只覺一股灼熱靈氣自天靈蓋湧入頭腦，還未痛呼出聲，那熱感已經消失。
「《道書十二種》已灌頂完畢，你先感受一下是否完整接受。」黃鶴開口示意。
史進這時也察覺到，自己一聽到《道書》的書名，腦海中就出現了一本泛黃古籍的圖樣。而且自己清清楚楚記得每一頁每一句，就如同一本書已完完整整印刻在腦海中一般。
這可比自己費力去記憶效果好的太多了。
片刻后，《棲雲筆記》也已成功灌頂至史進腦中。僅僅只是完全記憶了兩本典籍，許多書頁所載吐納功法與修鍊心得就不由自主浮現在心頭。只讓史進許久未進半步的境界竟出現了一絲進階的跡象。
史進雖然此時重新變回一窮二白，可心裡十分興奮，待在書院近九個月了，自己終於完成了來時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