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莊棲晚上回來的時候,沒有看到歡迎自己的小身影。
巴掌大點的房間,他都不用扭頭多找,餘光裏已經掃到了在床上正襟危坐,一臉威嚴的傻貓。
看得出,它企圖占據高地,營造出居高臨下的假象,無奈身為人類的莊棲天生有種族優勢,即使它再怎麽仰起脖子,還是被輕易俯視了。
莊棲一點也沒有因為貓的反常以及不熱情,感到沮喪失落。
相反,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迫不及待想研究解鎖了“新姿勢”貓。
阮靜時的本意,是想讓莊棲知曉一下事情的嚴重性。居然想把他推給別的貓,膽子真大,你以為我是為了誰才留在這裏的?
他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知道錯了沒”,這樣的質問。
正確的做法,即使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過來說兩句軟話,象征性承認一下錯誤,他保證還是一隻大人有大量的好貓。
然而莊棲卻沒有那根弦。
他放下手裏的東西,來到床邊蹲下,拿起手機,找好角度,對著阮靜時拍起照來,抓緊時間記錄傻貓與往常不同的狀態。
拍照過程中,他還擔心阮靜時會亂動,怕它表情繃不住,時不時便要不放心地觀察它兩眼,手裏再趁機多拍幾張。
阮靜時:……
我表現出不開心,很嚴肅的樣子……不是用來給你當模特的!
你倒是問問我啊,怎麽突然不開心了?再不濟親親抱抱舉高高也行啊!
莊棲才不會問呢,他覺得傻貓現在這模樣太有意思了,難道要讓他問,傻貓你怎麽了,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有趣了?
阮靜時對此一無所知,如果他知道了莊棲內心真實的想法,大概率會氣到自閉。
拍完了照片,莊棲把手機丟到一旁,臉頰枕在手臂上,趴在床沿,抬眼與阮靜時對視。
兩人熬鷹似的,默默看著對方,誰也不說話,誰也沒有別的動作。
直到莊棲趁阮靜時不注意,悄悄握住了它的尾巴。
如今,阮靜時該長出的毛都長出來了,尾巴再也不是一根光禿禿的電線,變得蓬鬆柔軟起來。
他察覺到莊棲的小動作,長尾唰地一甩,從莊棲手裏抽出,輕輕柔圈到了自己身邊。
失去了尾巴的阻礙,莊棲的手指輕而易舉戳上了“光禿禿”的貓屁股,戳一下還抬頭看看阮靜時那張貓臉上的反應。
他這些小動作,阮靜時盡收眼底,差點就維持不住表麵上的正經與嚴肅了。
不行……絕對要繃住,不能在這裏破功!
看到傻貓一對漂亮的貓眼都瞪圓了,莊棲越發覺得有趣,又伸手連戳兩下,繼續觀察阮靜時的反應。
阮靜時當然還是努力保持那副不為所動的模樣。隻見莊棲又伸出手指,就在阮靜時以為他要連戳三下的時候,莊棲突然向前一撲,把阮靜時四爪朝天,按在了床上。
這一下,實在太過出其不意,阮靜時也讓他的不按常理出牌的行徑驚到了。
莊棲甚至不給它反應的機會,開始撓它的肚皮,連白白的下巴也沒放過,一路撓到了額頭。
這是所有貓類都無法抗拒的本能,阮靜時起初還想從他手底下逃脫出來,最後——
“咕嚕嚕……咕嚕嚕……”
莊棲一笑,手裏的動作也跟著緩了下來。
他把阮靜時從床上抱起,高高舉過頭頂,笑著問道:“你是發動機成的精嗎?”
我不是,我沒有!
阮靜時抬起貓爪,肉墊最終輕輕按在了莊棲眉心上。
這一輪的人貓大戰,自己完敗。
吃過晚餐,莊棲把貓和自己餐具分別清洗幹淨,抱著沐浴用品去衛生間洗完澡回來,踏踏實實坐下開始工作。
在此之前,他照例把每日一幅的小短漫發布到網上。
他這種行為,說白了和朋友圈裏,各種曬娃,曬奢侈品的,本質上區別不大。
他曬的是貓,而且是用一種很矜持的方式在曬:看,我和我家的貓可甜了,快告訴我,你們很羨慕。
莊棲的圍脖,最近湧入了一批來曆不明的人,對他進行了關注。
追根溯源,起因還是阮靜時按下的那枚貓爪印。
在莊棲的眼裏,傻貓的貓爪印,完全可以媲美大自然的巧奪天工。
它用自己小小的爪印,輕輕一按,按出了紅梅落雪的意境。莊棲完全有理由相信,這是傻貓在他耳濡目染的熏陶下,也覺醒了繪畫的天賦。
這是傻貓的作品,是屬於它個人的處女作。
這麽好的作品,當然不能隻有自己欣賞到。當天,莊棲不僅給金成書炫耀過,連前來進行測試的小助理他都沒放過。
莊棲在他測試開始之前,給他講了大致的劇情,和自己所需要的效果,一邊說,自己一邊彎腰在電腦前找示例。
那個助理人比較實誠,看到他脖子上的顏色,還以為是破了皮,小小關心了一下。
莊棲瞬間像是按下了奇怪的開關,原本還有那麽點冷淡的臉上,浮現出難以言喻,令人膽寒的笑容:“我的貓可聰明了,這是它給我按的爪印,挺漂亮吧。”
直到測試結束,那助理都沒敢再跟莊棲說半句話。
爪印被洗掉後,莊棲還挺遺憾的,他從錢不盡拍下的幾張照片裏,點了一張貓爪印拍得最清晰的,發了出去留作紀念,順便也讓更多的人欣賞到這個貓爪印。
然而,事實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大家的關注點完全跑偏了。
下麵的評論差不多都是這樣的畫風:
網友A:我看到了什麽!!一直以為大大是女孩子,沒想到,竟然、是男的!!
網友B:哈哈哈一眼看岔了還以為是不可描述的痕跡……
網友C:脖子好白,吸口水……
莊棲默默把爪印刪掉,一頭埋進傻貓的肚皮上平複了半天,鬱悶的心情才一掃而空。
錢不盡得知這件事後,還對莊棲進行了安慰,拿阮靜時的貓爪印,做了筆刷,正兒八經畫了一幅“紅梅落雪”圖送給莊棲,這才徹底把毛給順好了。
莊棲也非常給麵子,把錢不盡畫的圖,設為了電腦屏保。
作為始作俑者,阮靜時也沒想到自己一個心血來潮,竟然引發了後續這一係列的事,想想還覺得有幾分好笑。
莊棲和金成書合作的漫畫,已經在一部分平台開始連載,目前到了需要趕進度的時候,他的空閑時間,一下被壓縮不少。
莊棲這方麵的適應能力很不錯,都不用金成書囉嗦太多,他自己就已經進入狀態,有條不紊運轉起來。
算上錢不盡,現在一共有三個助理在配合莊棲創作,一個勾線,兩個上色。
負責勾線的,就是上次貓爪印事件,被莊棲嚇到不敢和他說話的老實孩子。
本來莊棲打算讓錢不盡配合著給他勾線,但錢不盡勾出的那玩意兒太粗獷,不能用,莊棲想了想,打發他和另外一個年紀不大的姑娘上色去了。
這幾個人的水平,在莊棲眼裏都有點不夠看。但他也明白,要求不能太高,正兒八經的大神,誰會來給他勾線上色啊,先試試看吧,不行還有他在後麵擦屁股呢。
最開始的幾天,與其說是磨合,還不如說是莊棲單方麵的調.教,包括錢不盡在內的三個助理,甚至偷偷開了小群,在裏麵訴苦,抱怨,吐槽他。
但是效果也是驚人的,在莊棲的高要求下,這幾個人進步十分明顯,有很多不好的習慣也慢慢逼得改了過來。
就在莊棲每天忙得不亦樂乎,幾乎忘了之前計劃著要給傻貓找小母貓的時候,周五這天臨下班之前,阮二少上門來堵他了:“明後兩天,你有時間嗎?”
莊棲謹慎回答:“不一定有。”
阮二少頭疼:“那你哪天一定能有?”
莊棲遲疑道:“我周六看看?如果能忙完,我提前告訴你?”
阮二少十分鄭重:“行,那說好了,你可千萬不能放我鴿子!”
當晚,莊棲回去通了個宵,周六緊趕慢趕,總算在晚上十點之前搞完了。
他把阮靜時抱到床上揉搓了一陣,直接維持著這樣的姿勢睡著了,阮靜時從他懷裏鑽出來,拉過被角給他蓋上,又重新鑽回了他懷裏。
第二天中午,莊棲睡醒了,剛要去洗個澡精神精神,阮二少的電話打來了。
莊棲接起來,很奇怪:“喂,有事嗎?”
阮二少差點氣瘋了:“你這人靠不靠譜,忘了今天要幹什麽了?”
“不是,我沒忘。”莊棲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眼右上角的時間,“不是約在下午嗎?現在才十一點。”
“我怕你掉鏈子,提前過來看看……你不會剛起床吧?”
莊棲一聽他這話,拉開玻璃門走上陽台,往下一看,果然,穿著風騷的阮二少,正和一輛拉風的車停在樓下。
“嗯……”莊棲心情複雜地應了一聲,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阮二少也看到了他,電話拿在手邊,人卻是朝上喊的。莊棲一時之間,聽到兩個聲音,一個在耳邊,一個在樓下,特別大聲地問他:“你今天穿什麽出門?”
“……”莊棲對著手機說,“就穿平時穿的。”
阮二少這個二貨,拿著手機的手,這時候卻放了下來,另一隻空著的手攏到耳邊,對著莊棲的方向大聲喊:“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莊棲服了,也收了手機,在陽台上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
兩人像兩個山頭的原始人似的,每一個樓下經過的男女老少,都忍不住拿看傻叉的眼神看他倆。
莊棲已經想關門進屋了,阮二少還在樓下喊:“你得讓我看看,你一會穿的衣服合不合適!”
“那你等等,我要先洗澡。”莊棲朝他揮揮手,表示不聊了。
阮二少還在下麵追問:“要等多久啊,我能上去嗎?”
莊棲讓他搞蒙了:“那你上來啊!”
樓梯就在樓道裏又沒被誰炸掉,在樓下喊半天,他還以為阮二少不屑進這個小破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