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一場噩夢
雨點滴滴嗒嗒地落下,耳朵從來沒有清凈過。郭見安厭煩地把車窗關上,但還是能聽見外面的人聲。
瓦尼尼已經睡著了,這個黑人小伙發出的鼾聲如同響雷,整個車都在顫動。不過沒有什麼聲音可以阻止這些疲憊不堪的水手睡覺,紀海直接靠在方向盤上睡眠,瓦尼尼的鼾聲已經自動被耳朵過濾了。
不知過了多久,當紀海醒來時卻突然發現自己的夥伴都不在車上。
「王歸海!」紀海下意識地喊出自己關係最好同伴的名字,「你們跑哪裡去了?」
卡車裡空蕩蕩,沒有人回復他。紀海這才跳下卡車,天空已經變得漆黑一片。令他奇怪的是,街上一個平民都沒有。只有漂浮在水上的模糊的物體,紀海的視力非常好,但他卻看不出那是什麼東西。
「希爾菲諾,你在嗎?」
這一次希爾菲諾沒有像往常那樣回答他,莫蘇里爾城一覺醒來變得有點詭異。紀海看了一下腳底,海水不知什麼時候退潮了,但紀海認為水位下降得不是很多,也就從膝蓋的高度到腳腕的高度而已。
市區的水勢退回去了,但碼頭還是有大量的海水。
街道上依然一個人都沒有,紀海打算去碼頭找他的戰友。不知為何走到半路上就突然有一股力量束縛住了雙腿,紀海抬頭一看,天空中本應該是黃色的月亮此時卻是紅月。
紀海後背感到發涼,他環視周圍的街道,發現這裡好像不是莫蘇里爾城。本來應該是歐式建築風格的房子,卻看起來有點陌生。而貧民窟方向的鐵皮房和磚瓦房都不復存在,這裡肯定不是莫蘇里爾城。
紀海感覺到不妙,下意識地沖向港口,前方的景象讓他感到無比震驚。
紅色的火焰與藍色的海水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幅動態的畫面。碼頭上漂浮著大量屍骸,它們隨著海水流進火焰與海水的交匯點,那裡就像有個黑洞把附近的一切物體吸進去。不遠處的地方是一艘被殘損的戰列艦,它的炮塔始終對準城區外的方向。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紀海搞不清楚眼前的狀況,原來在這裡用於裝卸集裝箱的起重機也消失了,他只能喊著自己戰友的名字在碼頭邊上來回移動。
他停下腳步,注視著港口對面的一處海灘,那裡原本是難民居住的地方,此時卻到處都是一堆白骨。這幅場景在紅月之下十分恐怖,它們堆疊得非常高,都快形成一小土堆了,就連沙灘的海水也沖不垮它們。
紀海有股頭痛欲裂的感覺,他從沒見過這幅場景卻感覺十分眼熟.……
耳邊突然傳來噼噼啪啪的聲音,紀海回頭一看,麥瓦格寧上校的臉出現在他眼裡。
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紀海就突然發現自己重新回到車上了。坐在右邊的瓦尼尼和郭見安都在,他們也是剛剛醒來,而麥瓦格寧上校就站在車窗外面。
「小夥子們,你們休息的還好吧。」
紀海疲乏地把車窗打開,外面的吵鬧的聲音稍微讓他的大腦清醒了一點。但是那種渾身無力的感覺沒有消失。
麥瓦格寧上校已經叫醒了他們,剛才夢中詭異的場景還一直在腦海中無法散去。
「不是很好,我可能做了一個短暫的夢。」
「怎麼樣的夢?」麥瓦格寧好奇地問道。
「反正不是好夢,很糟糕的夢。」紀海打開車門跳下卡車,隨後立正問道,「長官,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幫忙?」
麥瓦格寧上校沒有直接回答紀海的問題,而是把手放在後背用一種眼神打量著自己,可能是上校打算等瓦尼尼和其他的水手下車后再開口說話。
麥瓦格寧上校頭頂的貝雷帽不知什麼時候換成藍色的鋼盔,UNPK的標誌經過塗改替換成了UNSN。他手中還有另外一個相同的藍色鋼盔,紀海不清楚上校要用這個鋼盔來做什麼。
紀海注意到雨已經停下來了,天漸漸地變黑了,海水正在退潮,莫蘇里爾城區內的水位從膝蓋降到比腳跟稍微低一點點的高度。除了周圍的的房屋以及來往的人群之外,這一切與剛才夢中的場景十分相似。
「很像剛才的夢境,對嗎?」希爾菲諾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剛才那是什麼回事?」
「.……」
「你知道其中的緣由嗎,希爾菲諾?」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未來的一種,也有可能是你以前見過的場景。但無論如何,這個夢境和你本身的心理活動有關,與現實有一定聯繫。」
希爾菲諾的話對於紀海來說有點難以理解,他回味剛才夢境中發生的一切,水與火交織的地方。如果把火理解成戰爭所造成的火焰,一座處於戰火之中的港口,難道還要面對來自後方海洋的威脅嗎?
夢境中,港口內漂浮的大量屍體以及海灘上堆疊成山的白骨讓紀海十分在意,但他暫時想不出是什麼意思。不過紀海更在意那艘在港口旁邊被殘破的戰列艦,雖然看不出它具體的樣子,但紀海當時還是注意到它的炮塔對準的方向就是城外的方向。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艘戰列艦本來要用艦炮阻止城市外面的敵軍進攻,但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它被敵人給擊毀了,癱瘓在碼頭外面。
「提督,你真的想不起來了嗎?」
希爾菲諾突然冒出的一句話猶如驚雷在紀海耳邊響起。
「.……」
紀海的頭疼感變得更加強烈,他終於知道為什麼會夢見這種詭異的場景了。
「.……我想,那是一座被攻陷的港口。士兵們正在掩護王國的子民撤離,但他們最後都失敗了,要麼成為碼頭上的屍骸,要麼成為海灘上的白骨。」
「我們經歷過那場悲劇,在赫利莫斯王國海疆的一座美麗島嶼上,那座島有成千上萬的人沒能回來,士兵和平民一起戰鬥到最後,然後彈盡糧絕,手無寸鐵地被敵人屠殺。」希爾菲諾壓低音量悲哀地說道。
此時瓦尼尼和其他人都已經下了車,他們與紀海站在一起,正對著麥瓦格寧上校。
麥瓦格寧上校見人都到齊了,他便對紀海問道:「我記得你叫紀海對嗎?」
「是的,長官。」
「軍銜是軍官級別嗎?」麥瓦格寧繼續追問道。
「當然,最近才升到少尉軍銜。」
「其他人呢?」
「他們都是專科軍校畢業,屬於士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