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戰爭之痛
「自兩個月前又一批福根洋戰役的倖存官兵到達科爾維克港口之後，就一直再也沒有人回來了，至少還有兩萬名海員葬身在福根洋音信全無。」
老水手嘆氣說道：「她們真的是一群傻姑娘，自那此後就一直站在港口邊等待自己心愛的男人回來。有人告訴姑娘們說她們的男人都死了，不會再回來了。」
「可是那些姑娘偏偏就是不相信，無論是貴族小姐還是平民女孩，每到太陽升起都會跑到港口等待，眺望遠方每一艘來往的輪船和歸港的戰艦，希望自己心愛的男人能夠出現在眼前。」
紀海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不知道為何他突然想讓老水手把杯子里的水換成酒。
「照你這麼說，我可能勸不了公爵夫人的朋友回皇宮嗎？」
「應該是的。」老水手點點頭，「那些貴族小姐一到天黑會住在附近的賓館，第二天再回到港口。你叫不動她們回皇宮，除非你利用少將軍銜調動這裡的衛兵將她們強行帶回皇宮。」
「我可不敢這麼做，要是得罪這些千金大小姐。她們肯定會向自己的父親告狀讓我吃不了兜著走，即使公爵夫人也保不住我。」
紀海苦笑地說道，他現在感覺自己的內心有點空虛。
「阿提克斯將軍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這次輪到老水手向紀海提問題：「我們這些底層士兵都很擔心他，自從福根洋戰役失利后將軍就一直很消沉，變得不愛說話。沒事就經常往船塢這邊跑，好像在找什麼東西似的。」
「我應該知道原因，他在那場決戰中不僅失去許多摯友，而且還失去自己的妻子。」
「什麼回事？」老水手驚訝地說道，「阿提克斯將軍居然帶著自己的妻子上船了嗎，他為什麼不把妻子放在安全的家裡？」
「我哪知道呢。」紀海無奈地攤開雙手，「估計阿提克斯將軍本來就沒打算帶妻子，但是我們都沒有想到她居然趁著衛兵不注意偷偷地上船了。」
「好吧，希望阿提克斯將軍能儘快從亡妻之痛中振作起來。」老水手無比惋惜地說道，「海軍還需要在他的帶領下守護住王國的海岸線。」
「我該走了，感謝你的款待。畢竟我還有任務在身，就算她們不肯跟我回去，我也好容易給公爵夫人一個交代。」
紀海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少將禮服，他試圖讓自己在平民的眼中身份顯得比較「尊貴」，雖然對於那些貴族小姐來說屁都算不上就是。
「年輕人，我看得出來你的內心還有掙扎。」老水手一句話點破了紀海奇怪的舉止，「你從之前開始就一直臉色古怪，心事重重的樣子。不要小看一個活了六十多歲的老頭子的人生閱歷。」
「……」
紀海還是說出了埋在心底深處的問題：「我想知道艾伊拉小姐現在怎麼樣了。」
「看來傳言是真的，你果然在暗戀艾伊拉小姐。」老水手不可置否地搖搖頭說道，「感情上的事情我建議你還是自己去港口尋找答案吧。」
離開水兵旅舍，經過炎熱的街道，來到蔚藍色的大海邊。此時太陽已經升到頭頂上，紀海能看到一群姑娘站在港灣的邊沿，海水不斷地拍打姑娘們的柔弱的小腿，而她們就像雕像一樣紋絲不動。
「艾爾芙洛小姐，公爵夫人拜託我讓你回家。」
紀海走到其中一個女人身旁，摘下軍帽躬身說道：「大家都很擔心你，特別是你的母親很少吃飯，變得日漸消瘦，她一直在家門口等著你回來。」
艾爾芙洛小姐回頭用一種悲哀的眼神注視著紀海，沒有說話。
她的臉色無比憔悴，即使是胸口金色的項鏈也暗淡無光。曾經居住在皇宮美麗的公主，此時竟然蒼老了幾十歲，紀海可以看見艾爾芙洛精緻的發箍夾著幾根白色的髮絲。
「請節哀順便，艾爾芙洛小姐。阿努克是我見過最勇敢的海軍戰士，他值得上英雄的稱號。」
深知不可能把她給勸回去，紀海接著又補充了一句：「公爵夫人讓我轉告你，如果你不願意回來請自己照顧好自己。」
說到這裡，紀海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地望向他心慕已久的身影，驚訝地發現艾伊拉小姐早就注意到這邊，同樣也用詫異的目光盯著自己。
艾爾芙洛注意到兩人之間的「小動作」，低唉一聲，用只有紀海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少將閣下，如果你真的喜歡艾伊拉的話，請至少再等半年向她表示愛意。她剛剛失去自己的未婚夫，現在你最好不要過去和她說話。」
「我明白……其實你知道嗎？我最討厭就是奪走別人妻子的人，特別是英雄烈士的遺孀，我絕不能容忍自己成為最討厭的樣子。」
紀海重新把軍帽戴在頭頂上，猛烈的陽光幾乎刺得自己睜不開眼睛，海風參雜著沙子拍打在臉龐上，他只感覺自己的心在隱隱作痛。
「艾伊拉真的很愛自己的未婚夫，丹弗在戰鬥中的英勇表現讓我自愧不如。我既比不上丹弗，也配不上艾伊拉。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對。」
在艾伊拉疑惑的目光中，紀海與艾爾芙洛只交談一會就匆匆地告別離開。他此時的背影看起來似乎有點自卑，艾爾芙洛也莫名其妙地朝自己嘆了一口氣。
「媽的。」
前往科爾維克造船廠的路上，失魂落魄的紀海一個不留神掉進旁邊的海水裡。渾身淋濕的他抓住路沿剛爬上來時，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小女孩對他哈哈大笑。
「大叔叔，你剛才的樣子好搞笑。」
紀海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繼續朝造船廠的方向走去。
過了一會，他忍不住停下腳步轉身對小女孩說道：「你能不能別跟著我，前面是軍事重地，你一個平民最好不要亂跑。」
「我沒跟著你呀，我只是順路回家而已。」
小女孩可愛地吐了吐舌頭：「大叔叔，你是不是失戀了啊。」
「閉嘴。」
突然被戳到到心中的痛處，紀海惱火地說道：「你怎麼知道的？還有別叫我叔叔，我今年才二十歲。你怎麼一點禮貌也沒有，應該叫我哥哥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