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愛麗舍
他不動了，哈迪斯也不會故意去欺負他，手上的動作加快，不一會，那塊布滿紅痕的地方就已經抹上了綠色的藥膏。
大約是神明的藥物卻好一些，波洛斯感覺自己後背清清涼涼的，之前的癢意沒有了。抓痕更不用說，那東西沒有給他帶來一點傷痛。
不過他們的位置該變一下了吧。
波洛斯推了一下哈迪斯的大腿，意帶催促。
那點不情願明明白白表現在動作裏，哈迪斯搖頭，拎著他站起來，把手裏的神明安安穩穩地放到了雲椅上，這才回到了自己的王座之上。
驟然從綿軟舒服的地方回到石椅上，哈迪斯居然覺得屁股下的椅子有些冷冰冰的。
這還是他第一次有這種想法，哈迪斯莫名有些新奇的感覺。
波洛斯微微鬆了口氣，目光移到了他手中的藥瓶上。
仿佛是聽到了他心裏的話，黑色的力量托著藥瓶飛到他的麵前，瑩潤的身體還在他眼前打了個圈，催促著波洛斯把它接到手裏。
“給我嗎？”波洛斯詢問，手上卻接過了藥瓶。
“奧林匹斯山的東西，也就這點還算好了。”
這話裏的意思，卻是對奧林匹斯山沒有其他神明的追逐。
都說宙斯和兩個兄弟關係不好，互相圖謀對方的領地，現在看起來，傳聞與現實之間還是有些差異的。
波洛斯握著瓶子，和他說道：“等以後，這個瓶子裏的藥我會還給你的。”
他的意思是以後可以找一個司掌醫藥的神明複製他的能力，到時候他可以用神力幫助冥府的神明。
哈迪斯聽起來，就是他連這點東西也要計算得清清楚楚。
也許是因為宙斯的原因，有那麽一個出生就要殺你的父親，確實會防備心重那麽一些。
那麽一瓶藥哈迪斯還不會在意。新生的神明卻要在意一下對方的自尊，對他的話沒有給予否定。
兩人之後沒有了互動，波洛斯揪著瓶子看了半天哈迪斯辦公，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他這個旁觀者都覺得無聊了，也不知道哈迪斯到底是怎麽堅持下來。
波洛斯站起來，問出了目前為止最重要的那個問題：“我要住哪裏？”
本來他是不在意這個的，可是冥府的神明腦洞也太大了。不到半天時間，謠言和飛雪一樣，嘩啦啦就落在了波洛斯的腦袋上，他冤枉得嚇人，終於開始擔心起了自己的名譽問題。
他從外麵走了一圈流言就漫天飛了，要是在哈迪斯的神殿住一晚上，豈不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他不怕麻煩，卻很煩麻煩無來由地增多。
現在想想，之所以半天遇到三個來打他注意的家夥，不就是因為和哈迪斯待在一起的原因。
手裏的筆放在了石桌之上，哈迪斯抬手看去，問道：“你不住在這裏？”
波洛斯對這個提議拒絕。
不住了。
冥府神明大嘴巴又麻煩，他今天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考慮之後要如何在這個世界提升神力。
稍一思考，哈迪斯就知道了他在擔心什麽，心裏暗道他的天真。
要真的分開就能堵住那些神的嘴巴，他們也不會一天無聊到胡編亂造了。
“那就住在愛麗舍。”哈迪斯等他自己親身感受一下現實的殘酷，“我已經在那裏為你預留下了住所。”
沒想到他這麽善解人意，波洛斯眼睛亮了亮。漂亮的臉上也染上了光彩。
哈迪斯心裏一動，麵上卻是不動聲色。
他呼喚來修普諾斯，讓他帶少年去愛麗舍：“之前安排好的地方，帶他去。”
修普諾斯詫異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他是個聰明的神明，不明白就做好交代過的事情。更何況這個要求也更加方便他行動一些。
雙方想法契合，修普諾斯彎起眼睛，走到了波洛斯的麵前：“跟我來吧，波洛斯。”
他看似是哈迪斯的下屬，其實身份絕對尊貴。倪克斯的孩子，當初的二代神，對於冥王哈迪斯絕對是存在敬意。然而波洛斯的身份未知，有關他神後的傳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修普諾斯不是閑得無聊的神明，對於傳言自然是半信半疑的。
信是因為哈迪斯對少年的態度確實特殊。
疑的是雙方相處的疏離。
無論如何，暫時還不是冥後的波洛斯，他呼喚一聲名字絕對是沒有什麽的。
他覺得沒什麽問題，波洛斯也覺得沒有什麽問題。
他們隻留了個背影的哈迪斯，提筆的動作卻是停了下來。
總覺得有一絲絲的不對勁。至於那點不對勁到底是什麽，哈迪斯卻還沒弄清楚。
不過不著急，神明的時間有很長，他會一點一點弄清楚的。
修普諾斯笑眯眯地帶路，不著痕跡套話：“波洛斯和陛下是在哪裏相遇呢？”
波洛斯移動臉龐，麵無表情地對上他純良不已的麵容，吊足了他的好奇心，這才說道：“去問哈迪斯。”
修普諾斯換了個話題：“為什麽不和陛下住在神殿，那裏更方麵一些。”
他說這個波洛斯終於有話說了。他控訴道：“修普諾斯，你們冥府的神明都很無聊嗎？”一個個那麽八婆。
修普諾斯不解其意，跟著說道：“漫長的神生中，總會無聊那麽一段時間的。”就比如那位大地女神蓋亞，修普諾斯覺得她將無窮的精力放於權力爭鬥上麵，動不動就要搞一些事情，大概就是因為太閑的原因。
也不知道最近那位女神都做了什麽，讓他一向佛係淡定的母親都生了氣，說要給蓋亞一個教訓。
這種八卦修普諾斯自然不會告訴麵前的神明，於是開解他道：“如果有聽到什麽流言，還是不要放在心上。畢竟這神界最不缺的，就是各種神明間的風流韻事。”
修普諾斯很少參與流言的傳播，偶爾卻會為了一些目的去推動它們。
比如加大對宙斯的風流韻事的擴散，那段時間過後，這位神王總會不好受一些。
有一位強悍潑辣的妻子纏著，很多時候，他們可以從那位神王的監視下做一些不能明麵上完成的事情。
那也太亂了。
聽完修普諾斯的話，波洛斯給神界打上了風氣不好的評價。
若是他成為神王，第一個做得，便是要整頓這些嘴上沒有把門的神明。
把無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神界光明未來的奮鬥中去。
一個個全都動起來，不要再懈怠了，懶驢推磨都比他們勤奮。
這麽一比，哈迪斯簡直就是神界之楷模。到時候把他工作的影像錄下來，哪個神明敢懈怠下來，關在小黑屋裏，連續看上一百遍，總會學習到這種認真辦事的精神的。
修普諾斯莫名其妙打了個寒戰，然而從波洛斯的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上，他卻又什麽都看不到。
總不會是錯覺吧。
兩人一起走進了愛麗舍。
這是一個神奇的地方。
神明與亡靈共同生存。
下層是亡靈居住的地方，一個個房間分隔起來，家家門前都種著花朵，在暗無天日的冥府之中，這麽一縷花香也是無比珍貴的。很多亡靈還在這裏找到第不知道多少春，定居下來後，除了必要的勞動，和作為人類的時候沒有太多的區別。
中層居住的是對於冥府有貢獻的亡靈，比起下層，中層的建築物更加豪華一些，還能看到石屋上的雕刻痕跡，有冥界花草，波洛斯還看到一個手拿著三叉戟的人物刻圖，辨別了足足三分鍾後，他對著那個麵目全非，頗有畢加索風範的藝術作品問道：“那是哈迪斯嗎？”
修普諾斯看了一眼，對這種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以為他是驚訝會有這麽大膽的亡靈，於是解釋道：“陛下來了冥府之後將這裏整頓得井井有條，亡靈的生活也好了很多，雕刻他的石像，是對他的一種尊敬。”
他思考了一下，這才說道：“似乎是從人類那裏傳來的習慣。”
對於這種習俗，修普諾斯覺得好笑：“活著的時候懼怕冥府的神明，死了居然開始恭敬虔誠起來。”不得不說，這真的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
波洛斯體會不來他這種感覺，隻覺得那刻出的圖雖然很醜，但是再怎麽說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還是不做出太刻薄的評價了。
過了中層，最上層，才是神明居住之所。
他們的神殿莊嚴高聳，漂浮在愛麗舍的上方，打眼看去，一座座高大的建築物如同空中花園，高聳的尖頂仿佛要衝破昏暗的天空，神殿周圍，環繞著神明們喜愛的事物。
鮮花為少，倒是毒蛇什麽的，嘶吐著蛇信，看著就感覺粘膩冰涼。
神明到底和亡靈不同。
亡靈是由寧芙以及人類變來，多為人類。
他們憧憬鮮花光明以及散發著泥土芬芳的大地，所以裝飾也是鮮花居多，冥府神明說不上厭惡這些，喜歡的卻絕對不是它們。這便是亡靈與神靈的區別。
這種區別也表現在，波洛斯進入愛麗舍後，賺足了亡靈們向往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