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52章 ：她

  面對著漆黑的夜色，僅有一縷月光灑進來，我緊緊地趴在窗戶上，望著地上的白雪反射著月光，將屋外照得銀白，不似晚上，有一種靜謐的美感。 

  「寧緋，你是打算怎麼辦呢？」我轉過身，眉頭緊皺：「我現在只想出去。」紫羽修長的手指觸碰著玻璃，輕聲說道：「我倒是可以讓你出去，只是這樣的你，又怎麼能奪回自己的身體呢？！」聽他這麼一說，確實很有道理，小元一直獨自在我身邊玩，這時他抬起頭：「如果懷疑是姐姐的爸爸，那為什麼不將他請出來，問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呢？！」紫羽拍拍小元的腦袋：「小傢伙，你還真是聰明。可惜寧緋的父親已經消失於世間，或許已經輪迴了吧！」 

  聽到紫羽的這番話，我一直緊皺的眉頭略微舒緩開了。想起父親當年死去的慘狀，還是我內心的陰影，那場車禍的原因也一直是一個謎團。雖然我一直認為是袁諾一的父親下的黑手，但一直沒有證據證明。慘烈的車禍下，袁諾一的父親坐在最危險的副駕駛，卻絲毫未受傷，這一點也是當年最大的疑點。這到底是一場有預謀的陷害，還是真的純屬意外。想起那個女孩的臉，我的心咯噔一下，會不會是她？ 

  紫羽似乎完全猜到了我的心中所想，忍不住開口道：「你的想法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要查起這起案件，有一個人也是絕對不可以漏掉的。那就是袁諾一的父親。」我的視線徑直越向紫羽的身後，兩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我的視線里。袁諾一的手還在止不住的顫抖：「寧緋，你是一直在懷疑我的父親嗎？」葉子柯拍住他的肩膀：「你冷靜一點。」紫羽聽到動靜，很是驚奇道：「你們怎麼進來的？」他們兩個並沒有回答，視紫羽為空氣。紫羽無趣地聳了聳肩：「算了，算我多管閑事好了。」 

  「是，我一直懷疑著。」我平靜地看著他的眼睛，緩緩地回答著。我直接走過他們的身邊，走到樓梯的扶手旁：「你出來了吧！」陰影處她慢慢地走出來，湊到我的耳邊說：「好像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我只能作為你的影子存在呢！」笑靨如花的臉上陰鬱的神色讓我不禁膽戰心驚。「我沒有名字，我只是作為一個必要的替代品存在，哦，不對，連替代品都不能算。」她走到紫羽的面前，嘴角浮現一絲笑意：「為什麼有的人總能那麼幸運，而有些人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裡哭泣。所謂的童話，從來就不是給我這種隱於黑暗的人所看的。」她低垂著頭，腳步有些沉重地走到袁諾一的面前：「那個時候說喜歡你的人是我，想呆在你身邊的人也是我。世間上有光是好的，唯一不好的是它將自己和暗分開了，所以它們註定對立著，不是嗎？」 

  袁諾一驚愕地看著她，她卻步履輕盈地走到我的面前：「你想知道什麼呢？你父親的死確實是我一手造成的。可是死的人本應該是你啊，你自出生起就被惡靈纏身，你的父親尋找著與你一天出生，卻意外夭折的我，作為你的式神，替你抵擋著災難。而我是個無辜被牽扯進來的，你看到了我的過去嗎，要不是因為你，我應該早已輪迴，就算不是，我也不該是這樣的生活啊！」她拉起我的手，撫摸著她的臉，聲音冷冷淡淡低吼著：「為什麼我連自己的東西都沒有，為什麼這張臉也跟你一模一樣！」狠狠地甩開我的手，眼睛一一掃過眾人：「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葉子柯輕輕地笑了一聲，在沉寂的幾乎凝固的氣氛里，顯得很突兀：「我向來不信命，你所說的我想我都不能認可。」她怒不可遏地掐住葉子柯的脖子：「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就不要假裝自己一切都清楚。」「我是什麼都不懂，那又怎麼樣呢？！你說你喜歡袁諾一，你就親自跟他說啊，你想站在他的身邊，你就努力靠近他啊，你這樣歇斯底里的向大家訴說你的過去多麼的可憐，我們也只會同情而已。」葉子柯甩開她的胳膊，眼神冰冷的像是另一個人。 

  她抿緊了嘴唇，蜷縮著身子跪在地上，緊緊地抱著自己：「親自跟他說，一步步地靠近他。你是在開玩笑嗎，我是個死人，連自己的樣子都沒有，我根本沒有什麼東西是我的。」幻境中她無助地哭泣，她看著爸爸將我牽著，我是被捧在手掌心的孩子，而她替我所遭受的是我一直沒有看到的。愧疚的心情幾乎要將我淹沒，我蹲在她的面前，努力地擠出一絲笑容：「你的心是你的，你的想法也是你自己的。你跟我原本就是兩個不同的個體。」她沒有說話，只是拉開我的衣袖，觀察著那些傷口，良久才說：「這些年我受的遠遠不止這些，我總想著讓你感同身受一下。但現在我算是明白了，根本沒有感同身受這件事，刀不砍到自己身上，你永遠不知道有多痛。你沒有完完整整地經歷過我的人生，就算受了這些傷，其實也是毫無意義的。」 

  她伸出手觸碰著我的心臟，沒有一絲跳動的痕迹。她噗嗤笑了笑，如同孩子般的清新自然：「寧緋，我們做個交易好不好？這具身體你給我吧，等我用膩了再還給你好不好？！」我愣愣地看著她純真的眼睛，我確實欠了她很多東西，只是這個要求，我真的很難答應。「不可以。」是袁諾一的聲音，他走到她的身邊，眼睛與她對視，堅定地複述了一遍：「不可以。」「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她出其不意地握住袁諾一的手，越握越緊：「今生是不可能了，下輩子我一定會先找你，以我自己的樣子。」說完她在袁諾一的額間輕輕地一吻：「我當時對你說的一切都是真心的，只是那些話你也不會在意了吧！」 

  遮住陽光的枝蔓一點點褪開而去，溫暖的光線照進來，她眯著眼睛微笑著，一如我初次在地下室見到的那般：「寧緋，你曾經的劫難是需要一命換一命，你的父親替代你了，所以那次你的難化解了，只是馬上到臨的新一場劫難，又會是誰替你化解呢？！」原來她並未真正的傷害我，父親的死是因我而死，她到最後都沒有想過害我，那麼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我想再見你一面，雖然是已這樣的方式。到最後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心意，我很開心。」她鬆開袁諾一的手，陽光將她的身影顯得不是很真切。我覺察到自己正朝著那具身體而去，刺眼的光線里，我看見她虛無的身影從那具身體里退了出來，微笑著擁抱著陽光，回眸的那一笑，是我今生見過最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