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有人在看著我們

  高野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地板上，睜眼看到的，是一個陌生的房間。房間的裝修很不錯，傢具雖然不多，但是可得出都是些高檔貨。

  但是，房間？自己怎麼會睡在房間里？自己不是遇到了喪屍，在到處逃命嗎？難道說，那只是做的一個噩夢？

  高野一下子坐了起來，然後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趙氤氳和坐在趙氤氳床邊小沙發上的李昊。看到李昊和一臉憔悴的趙氤氳，高野覺得自己應該不是在做夢了。

  「什麼情況？」高野活動了一下四肢，好像沒什麼問題。

  李昊呵呵一笑，不無挪揄的說：「你喝了美少婦的迷魂湯，夢到了什麼？」

  「啥情況呀？你說話說明白一點啊。」高野看到趙氤氳雖然憔悴，也同樣露出了促狹的笑，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他是個直性子的人，李昊和趙氤氳這樣似笑非笑的，讓他摸不著頭腦的同時很上頭。

  李昊簡單的把他們遇到的情況說了一遍，總結說：「你不夠警覺，我也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現在，我們的處境很麻煩。下面的喪屍倒是被擋在樓梯口，但是他們一直在客廳里轉悠，而我們的車也被人偷走了。」

  「那對母子呢？」

  「喲，你到這會還關心著別人吶？」李昊繼續嘲笑高野，然後說：「他們躲進了廚房之後我們沒有聽到動靜，現在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按說這些喪屍連落地窗的鋼化玻璃都能撞碎，廚房門應該是擋不住他們的。但是他們進到客廳以後，反而漸漸安靜了。」

  「你是說喪屍想跟我們耗下去？」

  「你想多了，喪屍要有這個心思，那我們就變成它們的同類好了。根據我的觀察，到目前為止，喪屍的視力似乎很不怎麼樣，即使他們睜著眼睛，也似乎不怎麼看得到東西。倒是聽力和嗅覺似乎很不錯，這別墅的裝修很講究隔音效果，每個房間只要關上門，說話小聲一些，外面就完全聽不到。另外，如果你留意，就會發現從我們進來開始，這個別墅的每一個地方，都飄著一股淡淡的香味。」

  「是香氛。」趙氤氳補充說：「女主人是個很注重情調的人。」雖然奕傾城母子的行為比較匪夷所思，但是奕傾城給她拔出插入身體的樹枝，消毒，包紮和消炎這一系列的處理效果還是比較不錯的，她的精神狀態比之前好了很多。李昊把她抱上了三樓奕傾城的卧室，又找了奕傾城的衣服給她換上，最尷尬的時候也已經過去了。

  「也就是說，」李昊接著趙氤氳的話補充：「氣味對喪屍有至少疑惑的作用。我照著這個思路，把化妝間里的香水噴洒在樓梯口，然後發現喪屍甚至都沒有再往樓梯爬上來的傾向。但是很可惜，即便如此，也只是暫時穩住這下面的這些個喪屍，給我們留下一點點喘息的機會。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如果不能闖出去，最後也只能在這裡餓死。不過，我為你找到了這個。」

  李昊說完，從他坐著的小沙發後面拿出了一把裝在皮鞘里的唐刀。

  「我在隔壁的書房裡找到的，應該是男主人的收藏品，希望不只是藝術品。」

  高野一看頓時兩眼放光，他把刀緩緩的從刀鞘里拔了出來，在刀身上彈了一下，說：「是藝術品，但已經開過刃了，好東西。材質上乘，製作的工藝也非常精湛，應該是出自名家的手筆。沒啥好說，為了將功抵過，下面的十幾隻喪屍，我負責收了。」

  一想到自己疏忽大意被人下藥放倒，就跟古代的大俠在一個不起眼的弱質女流身上栽了跟頭，從小就夢想著演武俠片演大俠的高野就覺得非常的羞愧。

  李昊呵呵一笑，問：「然後呢？」

  「然後？」高野很光棍的把手一攤，說：「那就是你的事兒了。去哪，怎麼去，去幹啥，反正我這條命被你救了幾次了，以後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了，你說幹啥我就幹啥。」

  「我去。」李昊苦笑了一下，說：「現在是文明社會，你還來武俠劇里那一套啊。」

  趙氤氳安靜的躺在床上，看著，聽著這兩個年齡比她大得多的男人說話，這兩天來經歷的一次次死裡逃生，讓她對這兩個人產生了極大的信賴。有一陣她聽著聽著就睡著了，可知道有他們在，她睡得很安心。

  不過因為傷痛，她睡得很淺，醒來時，聽到李昊在問高野：「老高，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現在遇到的一切，和咱們拍的這場戲很像？」

  高野盤腿坐在地板上，那把唐刀就橫放在他的膝蓋，使他看起來像個古代的俠客，聽到李昊的問話，高野點頭說：「何止是像，一開始的時候，誰還把這事當真了？誰想到……」

  李昊一邊聽著樓下的動靜，一邊說：「我以前也宅在家裡寫過類似的小說，結果沒幾個讀者，稿費連泡麵都買不起。我現在覺得，我們現在所經歷的一切，和我以前寫過的小說很像，只不過不是某一部小說，而是好幾部小說合在一起的。不知道你們有沒有一種感覺，就是有人在看著我們？」

  李昊這麼一說，高野趕緊環顧了一下四周，說：「不知道你什麼意思，但我覺得背心有點發涼。」

  趙氤氳仰了一下頭，李昊趕緊把她的枕頭換了一下位置，使她稍微的坐起來了一點，她說了聲謝謝，說：「我有點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想說，所有的一切，其實都不是真的，就像是一場直播？不，不完全是，我想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掉入了一部電影里，或者一本書里？是另外一個空間，而我們外面的空間的人，就像看電影里一樣看著我們，是這樣吧？」

  高野一臉茫然的看著李昊，搖頭說：「她說得我更懵了。」

  李昊微微一笑，說：「趙小姐說得很有道理，不過我覺得不是我們掉進了什麼地方，我們是本來就在這裡的，我們以為我們都是真實的存在，但實際上我們可能只是生存於別人正在看的一部電影，或者一部小說里。以前有一部電影叫《黑客帝國》，裡面就是這樣的世界觀，那些由代碼編出來的程序，他們以為自己是真的人，但實際上他們只是程序。」

  「你是說我們不是真的人？我們是程序？」高野總算有點明白了。

  趙氤氳說：「對，但是在這個世界里，我們就是真的人，我們會死，會痛，會恐懼，有感情，我們的人生，對我們來說就是真正的人生。」

  李昊豎了豎大拇指，說：「不愧是學霸，腦洞就是開得大。其實，我也就是用了一個比喻，如果我們是在電影里或者小說里，那麼能在外面看著我們的生生死死的另一個世界的人，我們稱之為老天也好，神也好，都是一回事了。那個其實對我們來說不重要，因為我們不可能去左右老天的意思，但是我們要理清這條邏輯線索，根據我的寫作經驗，還有我看過所有類似的相近的電影、電視，這樣的劇情有一個總的原則，就是主角不會死。咱們拍……也不是咱們拍，是康導拍的這部戲呢，高洋是主角，可眼前這部真實的大戲里，我看好你是主角。」

  「我？」高野露出一個滑稽的表情，說：「我跑了十幾年的龍套和替身了，什麼時候輪到我當主角了？」

  趙氤氳問：「你怎麼知道誰會是主角？」

  李昊說：「找線索啊，老天會留下線索的。真正的主角，從來都不是演出來的，而是命中注定的。你看啊，老高人長得也帥，功夫又好，但是性格太耿直，所以在片場里，這樣的人混不開，但是在眼下這場真實的大戲里，老高就具備了很多做主角的條件。」

  高野摸了摸自己的臉，像是很難認可自己當主角一樣的，不過他也不糾結，又問：「再然後呢？」

  李昊說：「如果你是主角，你就能在這場戲里活到最後，所以倒推出你是主角的。然後嘛，既然你是主角，能活到最後，那我跟在你身邊當一個狗頭軍師，一般像這種角色，起碼能活到倒數第二集。」

  「嗤。」聲音雖然輕，但趙氤氳笑出來的樣子很好看，不過隨著這一笑，牽扯到傷口，她又痛得只抽氣。

  「所以，我要有當一個主角的覺悟，然後帶著你好好的活下去，最好還要活到七老八十的，然後你作為我身邊的男配，就比我少活一兩天，對吧？」

  「聰明。」

  「那女主是誰？趙小姐嗎？」說著看了趙氤氳一眼，趙氤氳回看了他一眼，在《末日主角》那部電影里，她倒也是女主……之一，不過聯想到另外幾個女孩子最後的結局，她的神色不由得黯然了下來。

  「不要叫我趙小姐，你們兩位年紀都比我大很多，叫我小趙就可以了。」

  李昊說：「小趙太生分了吧？小氤可以嗎？」

  趙氤氳溫婉的笑了笑，說：「可以呀，那我叫你李昊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