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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白羽綃紗舞衣

  連著大概有二十多日,赫連蘇離與化名為白起的修懷瑾一同賞花遊玩,但每至日落時分總會留下赫連蘇離一人,這讓她覺得十分掃興,回了府也是坐在花園裡的涼亭中,無趣的投著魚食。

  「小姐,還想著白公子?」芍藥接過魚食盒子,見赫連蘇離一臉愁眉趴在欄杆上。

  「為什麼他每次就這麼走了,也不肯同我說是什麼事。」赫連蘇離轉過身,甚是沮喪,她抬眼看著芍藥,「他是不是不喜歡我?」

  芍藥環顧了四周,她搖頭道,「小姐這話不能說,若是給夫人院里的侍女聽見了又或者給旁人聽了,萬一傳到老爺耳朵里,這事就大了。」

  赫連蘇離垂下眼,忍不住失笑道:「以前娘總同我說笑著,說若我有意心屬何人便告訴她,她定會為我做主。如今,看來也不過只是說笑罷了,只是說笑。」

  她記得自己前幾日曾試探問了一句,話還未說齊全就被訓斥不該如此短淺眼界,說她是相府獨女,她的身份比尋常望族小姐高貴,即便不是更高的夫家怎麼也該是門當戶對,一介商賈有什麼用。

  赫連蘇離慶幸自己只是問了一句並未多言,否則肯定要牽連出修懷瑾,甚至連自己的自由也沒有了。

  以前她覺得自己的身份挺好的,沒有皇室宗女那般不由己的歸宿和拘束,平日還能借著這個身份嚇唬人,不用像貧苦人家那般操心柴米油鹽更不用擔心后宅爭鬥是否會牽連自己。

  到頭來,這個身份除了面上好看和不愁吃穿外再無其他的好處了。

  「芍藥,我有些怕。」赫連蘇離鼻子發酸,她開始害怕自己再過一兩年的生辰就會有數不清的人家上門提親,害怕自己會嫁與一個不屬意的男人。

  「小姐,憂思過度反而傷身。」

  芍藥以為赫連蘇離怕的是身份有別不能再與那位白公子一起,她自小入府就跟著赫連蘇離一起長大,擔心一旦說多了反而擔心赫連蘇離將這些話聽了進去更加傷心,倒不如不說為好。

  赫連蘇離用手帕抹了手,幽幽嘆了口氣,站起身道:「我沒有憂思,更不談上傷身。」

  芍藥明白她此時不過是嘴硬罷了,以前她也總這樣子,就拿素琴那件事來說,她雖生氣心惱但依舊對素琴仁心至極且事事周到,可是她的這般仁善卻總不得旁人心領,臨了,被質問指責的更是比比皆是。

  而後兩三日,赫連蘇離的飯食進得不大好,尤其是聽了城中說她擅舞的流言蜚語后更是愁眉難紓,她自以為把一切都做得周全了,流出這種傳言的時間讓她不解甚至覺得奇怪,為何不是在花魁大會後,非得再過了這麼幾個月才聽見這些話。

  「芍藥,你覺得會是醉生樓還是憐香院?」赫連蘇離合上琴譜,她抬頭看著芍藥搖頭,嘆氣道:「這流言與時間對不上。」

  「小姐,嬤嬤來了。」侍女望春福了福身子,說。

  赫連蘇離稍抬了抬手,見嬤嬤頭上難得帶了一個紅玉髓的簪子雖談不上貴重但比尋常鋪子里買的更精巧了些,笑道:「嬤嬤今日這簪子倒是喜慶。」

  嬤嬤摸了摸頭上的簪子,晃著腦說,「夫人讓老身給小姐帶了一身白羽綃紗舞衣,說小年宮宴那日穿著最是好看。」

  「綃紗舞衣?」赫連蘇離伸手摸了摸綃紗后便揮手讓芍藥拿著退到一旁,垂眼笑道:「這東西是誰送的?素來綃紗萬金難得一匹,更別說是這白羽綃紗了,即便是宮裡的娘娘也不一定會有。」

  「是中宮的皇後娘娘。」嬤嬤說,抬眼揣測著赫連蘇離的臉色,她笑道:「這滿城盛傳小姐舞姿過人,都傳到宮中了呢。」

  她俯身抬手摸著赫連蘇離的臉龐,臉上充滿和藹的笑容,道:「一轉眼小姐長這麼大了,老身感覺還在做夢似的。」

  赫連蘇離別過臉,冷哼一笑,「以前也不見中宮娘娘理會過城裡百姓的疾苦,這些日子關於我的流言,她倒聽進去了。」

  她雙眸微冷,目光如絲輕輕繞著嬤嬤,道:「我這話是大不敬,難道就不怕我將這些話在獻舞的時候說嗎?」

  嬤嬤收回手,福了福身子,笑著搖頭道:「小姐不會的,夫人一直誇小姐聰明,說小姐見了這舞衣自然會明白如何做。」

  「聰明?」赫連蘇離啞然失笑,起身走到裡屋吩咐芍藥將綃紗舞衣給自己穿上,她走到嬤嬤面前,道:「嬤嬤覺得我穿這身如何?」

  赫連蘇離只覺得嬤嬤的笑容一直在眼前晃悠,什麼話也聽不清,她被冷風強行喚回神,見嬤嬤已經離開,她坐在榻上低頭看著薄薄綃紗下隱約顯現的肌膚,胸腔猛然起伏著,她慌亂脫下舞衣扔在地上,指著喊:「芍藥,扔了它,扔了它!」

  芍藥用被子裹著赫連蘇離,抱著赫連蘇離,喊道:「小姐,這是宮裡賞賜,扔不得。」

  赫連蘇離強忍眼淚,抬頭望著芍藥,「爹娘一直誇我聰明,以至於現在有些話都不願意同我多言,芍藥,我怕再這麼下去,我會不是我了。」

  「不會的,不會的。」芍藥柔聲安慰道,「只是賞賜一件舞衣,小姐不要多想。」

  「我想見他,芍藥。」赫連蘇離心慌至極,她不想成為戲文中被豢養在籠里的金絲雀,她不想。

  芍藥緊緊抱著赫連蘇離,重複說:「小姐,這只是件舞衣,算不得什麼。欣柔小姐常進宮也得不少賞賜,什麼金銀首飾玉器古玩都是有的。」

  赫連蘇離真正擔心的,是這流言背後的始作俑者,她素來覺得自己是個有想法的,她可以將一切仔細妥當安排,但凡有一點錯漏不如她計劃的那般,她就會感到十分不安。

  因為赫連蘇離的身份,因為她是文臣之首——赫連丞相的幼女,許多人都怕她怕她身後的赫連府。

  但凡是朝中在赫連相爺以下的官員見了她也會尊稱一句赫連小姐,這一聲尊稱她擔得也很受用,平日里也難免驕橫一些,可是漸漸的,她覺得這一聲赫連小姐背後的擔子甚重,她的一言一行皆代表著赫連相爺代表著赫連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赫連蘇離在認識到這些的時候,大概是幾年前,親耳聽見府中一門客出言不遜冒犯,她原以為只是胡言一句做不得什麼,但這胡言卻傳到了宮裡。

  隔日不僅這門客死了連帶著赫連相爺也在朝堂上受了訓斥,往日一直喚自己為赫連小姐的官員府里那些世家小姐開始躲著她,甚至無視她。

  僅僅是一句訓斥,赫連蘇離為這般大的落差感到十分難受,她不明白為何會如此,便哭著去問娘親,得到的答案卻是,天威難測,言行一切須得小心,平日即便是貪玩胡鬧些就罷了,不可摻與他人紛爭更不許鬧出人命,也告訴她說,高位者擅恩威並濟,萬事莫要著急再等等就是了。至此,不得不收斂了些許性子。

  果不其然,大概過了幾個月,赫連相爺處置了貪污軍餉案,在朝中也算是重回當初景象了。

  也是從那時候起,新封的都統梁氏進京后,世家小姐聚會中新來了位梁欣柔再不是她一枝獨秀。

  若不是她早前見識過人情冷熱,定會生氣梁欣柔處處分她的風光,但可惜她不計較這些,也無意與梁欣柔爭奪這些阿諛。

  可不爭就能平靜度日嗎?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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