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私相授受?
赫連蘇離坐在做匾額的鋪子里,她捏起茶蓋輕輕撥著茶葉,餘光掃了掃彎腰垂手立在一旁的兩個人,「芍藥,匾額的事多久了?」
「回小姐的話,月余了。」芍藥說。
「月余了。」赫連蘇離微微頷首,她將目光落在一旁一副畢恭畢敬的人身上,笑說:「想來是我們府里的差事,這店家看不上,先是拖延了工期又拿些破石子來唬弄。」
掌柜的賠著笑,「小姐哪裡話,相府的差事可是小店裡頭一等的。」他見座上的人笑而不語便心虛將頭低下,不敢多言。
赫連蘇離淡然笑了笑,「我今日來瞧瞧掌柜的差事做得如何,若做不了,那便不做了吧?」她鬆了捏著茶蓋的手,茶蓋與茶碗清脆一響,「這麼大的皇城也並非你一家鋪子,你這鋪子做不了便交與旁的鋪子吧,我也不勉強你。」
「小姐哪裡話。」掌柜的恨不得將笑臉堆得更大,嘴角揚得更高,「奴才一時忙了旁的事,還請小姐別斷了小店的活計。」
「你且做你的,若做得好,我不會讓你白費了功夫。」赫連蘇離起身,推了推芍藥要來攙扶的手,她冷眼掃了眼一旁的掌柜和夥計,默聲看了眼芍藥,便走出鋪子。
芍藥會意點了點頭,她在鋪子里轉了一圈,掃了一眼陳設的牌匾和木刻,「我家小姐是個好脾氣的,但我且多嘴提醒掌柜的一句若是聽錯了人會錯了意又辦錯了事,這惹的可不僅僅是我家小姐。」
掌柜的忙點頭,連連應著。
「瞧我只顧著說話,忘了這個。」芍藥拿出帕子包裹的雜色玉石,她將玉石在手心裡來回拋著,假裝失了手似的,見玉石掉落在地,她皺眉說:「這東西掉在地上不仔細看,還真跟尋常的鵝卵石差不離呢。」說著,她笑著讓掌柜的抓緊些相府的差事,便走到鋪子外,追著自家小姐的位置去。
赫連蘇離拿了幾根簪子在芍藥的頭上比了又比,她放下,拉著芍藥走進一綢緞鋪子,選了幾個花樣付了錢,讓人送去府里。
「小姐今日出來不是要去見白公子嗎?」芍藥見赫連蘇離又走進一家鋪子,拿了兩個玉佩細細比對,她看著玉佩的樣式雖好但做工卻沒有府里那些賞賜的精美,覺得若是買了也是浪費錢銀。
「想著去之前買個東西,只是挑來挑去也不見好的。」赫連蘇離放下玉佩,偶然瞧見一羊脂玉的祥雲簪倒是不錯,她在腦子裡幻想若是白起戴著定是好看,心生歡喜,揮手讓芍藥付了錢,拿著簪子敲了敲,看了又看。
芍藥是頭回見赫連蘇離露出這般清亮的目光,話也是欲說還休,嘴角卻不經意上揚,她略不安,「小姐莫不是要把這簪子送給白公子吧?」
「對啊,這簪子是不是很襯他。」赫連蘇離將簪子抬高,笑說。
「小姐快別鬧了。」芍藥攬著赫連蘇離揮簪子的動作,她皺眉小聲道,「這可是私相授受。」
赫連蘇離不以為然,「只是一個謝禮罷了,哪裡有你話外之意那般嚴重。」她笑著,輕輕拍了拍芍藥的肩膀,「讓你去白府傳話,可說得仔細?」
芍藥頷首,「奴婢見了白公子身邊的洛江,親眼見他進府去稟的。」
「正好這離百花樓不遠,我昨兒見他對薈新亭的飯菜評了不錯二字,覺得臉上實在掛不住。」赫連蘇離邊走邊道,「我若請他吃飯,定要請這城裡最好的,總不能讓他覺得我是在敷衍他。」
這種感情甚為微妙,讓赫連蘇離忍不住的想要對他好,她說不明白是為什麼,也許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吧,又也許是因為他救了自己。
這種感情像極了藤曼植物緩緩瀰漫生長在她的心裡,沿著血脈,悄悄在她的身體里紮根,吸取著她這一股言不明的情緒。
遠遠的,赫連蘇離便看見在百花樓上倚窗觀望的男子,她提著裙快步跑進百花樓,走上樓時她還向芍藥確認自己的儀態妝容是否都好,她拿了手絹擦了擦手裡的汗,取過羊脂玉的簪子走進二樓雅間,笑道,「原是我約你的,結果我倒來遲了。」
「是我來得早。」修懷瑾笑著回頭,指了指座位。
「我能不能喚你白起?」赫連蘇離壯了壯膽子,未等他回答,將簪子遞給他面前,笑說:「來時我見這簪子極配你,便買了,你看看喜不喜歡。」
修懷瑾點了點頭,笑著接過簪子,「喜歡,你買給我的,都喜歡。」
赫連蘇離的臉瞬間紅過耳根,她忙起身推開另一扇窗,揮著手尷尬笑說:「這好好的天氣,怎麼這麼悶,你說是吧。」
「我不覺得悶。」修懷瑾笑笑,他對洛江伸了伸手,拿了一描金匣子打開遞給赫連蘇離,他說:「你請客吃飯,我總不能空手來,一點小心意。」
「這是孔雀羽毛做的簪子。」沐傾城看這藍綠的羽毛成色極好,尋思著不像是尋常豢養的孔雀能出的羽毛。
修懷瑾頷首,「這個日常戴著可能會覺得招搖些,若是節日里戴著倒也不錯。」
赫連蘇離將描金盒子遞給芍藥,她笑了笑,「多謝。」其實這羽毛簪子若是素凈些的倒也無妨,只是這藍羽孔雀的藍綠羽毛著實奪目了些,她又覺得不好拂了慕容的好意,只能笑著接下。
飯畢,赫連蘇離同暮深一起在百花樓聽了戲曲,日頭略落,她見暮深起身告辭也不好出言挽留,只好點頭留在百花樓。
「他這麼快就走了,是不是討厭我啊。」赫連蘇離低頭揉著手裡的手帕,她覺得先前還覺得有趣的戲曲突然變得索然無味,甚至有些聒噪。
「白公子不是說有事嗎?小姐瞎想這些做什麼。」芍藥取了點心,見赫連蘇離一臉無趣望著戲台,她說:「小姐,要不要回府?」
赫連蘇離搖了搖頭,稍坐坐便想要離開百花樓,瞅見樓下一抹月白色身影,忙跑下樓,笑說:「還以為你有事得忙許多,這不出半個時辰你便回來了,可是知道我還在……」她看著轉過身來的臉,愣一愣,忙低下頭彎腰行禮道,「參見三殿下。」
「赫連小姐難得會來這百花樓。」宗政鏈誠笑著,他說:「陪我聽聽戲。」
宗政鏈誠壓根不是在與她商量,但凡聽著有些商量的餘地,赫連蘇離便立馬挑縫跑了,哪裡會在這裡被拘束,謹小慎微不是她的作風,還讓她陪著聽戲這簡直是給她找不痛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