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往事
因為家裡是第一案發現場，需要被保護，所以現在的梁靖宇無家可歸。
在送走了林知遇之後，借口去胖子家的梁靖宇一個人流浪在街頭上。看著閃著彩燈的燈牌，花花綠綠的光暈映在他的臉上，那雙泛著紅血絲的眼睛沒有半分波瀾。
繼續往前走去，穿過了煙火氣息的雜市，漸漸的路上開始空蕩起來，路過彌河，站在大橋之上，呼嘯的夜風吹過他單薄的身軀。
向下望去，漆黑的河水泛著粼粼的白光。梁靖宇突然燃起了一個念頭，跳下去，跳下去吧，跳下去這一切就結束了……
可是，他不能，他還沒弄明白父親的死是怎麼回事。突然，他想起一個人來，那是父親的好友，在警局工作。
對，去找他。渾渾噩噩的梁靖宇現在滿腦子都只剩下了這一個念頭。找到他，讓他幫忙。
隨即，他轉身跑回去，不知道他在哪兒，那就去警局碰碰運氣吧。
七八點鐘的夜晚，似乎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而梁靖宇拖著沉重的步伐從裡面出來。
他不在，因為不知道那個人叫什麼名字，所以他只能一個個的辨認。可惜，沒找到。
失落的他蹲坐在警局的門口，將自己抱成一團。像是個被拋棄的小狗。
清晨，枝頭的露水滑落，滴在少年的鼻尖。蜷縮了一夜的四肢僵硬到麻木。強撐著站起來，茫然的看著街道。巨大的空虛與無力感扼住了他的咽喉，幾乎將他窒息。
稀稀落落的人群穿梭在路上，不知奔向何方。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強忍著脖子的酸痛感回頭，是他！終於找到了。這段時間以來這是唯一能讓他感到稍微愉快的事情了。
「小宇，你怎麼在這兒，我剛打算去找你。走吧，跟我進來。」
……
辦公室里，他起身給梁靖宇倒了一杯熱水。滿眼的擔憂是藏不住的。
「你這孩子，昨晚我跑到你家找你，卻發現被封了，也不知道你跑到哪裡去了。你是不是在警局門口呆了一晚上。」
看著沉默不語的梁靖宇，他大概是猜到了。
「孩子，你聽著，我是你爸爸的戰友，我叫章子傑，有些話我現在必須要和你說，希望你能有個心裡準備。
十幾年前，我和你爸爸都是緝毒特警隊的，當年，你爸爸花費了三年時間做卧底摸出了毒販的老巢，我們順藤摸瓜，將他們一網打盡，可是誰也沒有料到的是，竟然有一條漏網之魚，毒販頭子的哥哥正巧在美國，逃過了一劫。
可是，我們都沒有想到，他對你媽媽下手了，當時你還小不記得了。你媽媽為了保護你，不幸去世。而你爸爸也是自此一蹶不振。辭去了工作，帶你遠走高飛。從此隱姓埋名，我也是退休之後，才找到了他。
天不遂人願，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你爸爸的事，很可能是當年那伙人乾的……」
沙發上的梁靖宇眼睛通紅，拚命的控制著顫抖的雙手，可惜額頭上的青筋暴露了他現在的心情。
他艱難的開口說道：「所以，我原本也可以擁有一個正常的家庭，有媽疼，有爸愛，像個正常人一樣，所以！這一切都是他們乾的！？」
泛紅的眼眶裡不受控制的湧出一股熱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很好，很好。原來都是拜他們所賜啊，哈哈哈…哈哈哈，原來我這支離破碎的人生都是拜他們所賜啊，原來不是我的錯啊，哈哈哈……」
梁靖宇像瘋癲了般似的，邊哭邊笑，這撕心裂肺的笑聲看得章子傑心疼不已。
他好恨自己沒有早點找到他們。當時，他找到他的時候，是梁靖宇因為打架鬥毆進了警局，還是他當時擔保他出來的。
可惜，一切好像都有點晚了。
「告訴我，那些人在哪裡！」停止狂笑的梁靖宇似乎有些不太正常。眼睛里那刺骨的寒意讓章子傑一愣。
真的是像極了當初的他啊…
「孩子，你聽我說，他們現在已經形成了一個規模完整的組織，你一個人是沒辦法報仇的…」
說實話，他並不想讓梁靖宇去報仇，不想讓他一直都沉浸在仇恨里，只是想讓他平平安安的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可是，他不是他啊，看著他激動的情緒，像當年的他那樣，他又怎麼能……
算了，既然不能好好的護他周全，那不如就送他高高的翱翔天空。
「那我該怎麼辦，啊，我能怎麼辦啊！！！」
看著情緒極度狂暴的梁靖宇，章子傑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
「你聽我說，有個機會，你要不要去，現在上級組織有意向安排卧底去金三角，我可以像上面舉薦你，但是，你要聽從我的安排。」
梁靖宇通紅的眼睛里流出了一滴眼淚，身體控制不住的劇烈顫抖，整個人撲倒在沙發上，痛苦的呻吟。
「小宇，小宇！你怎麼了，能不能聽見我說話啊，小宇！」
……
「病人患有雙向情感障礙，這次受了刺激之後，病情加重。情緒激動導致的昏厥。」
捏著手裡那張單薄的報驗單，章子傑卻彷彿手裡托著一塊千斤石般，背靠著冰冷的牆壁，緩緩的滑了下去。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章子傑狠狠的揪著自己的頭髮。當初，被選中去做卧底的人本來應該是他啊，如果他去了，也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充滿了消毒水味的病房了，梁靖宇靜靜的躺在病床上，蒼白的臉龐顴骨分明，干到起皮的嘴唇撕裂，滲出絲絲血跡。
緩緩的睜開眼，就這樣木愣愣的盯著潔白的天花板，他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
「吱呀」病房的門被推開，章子傑進來了。看著似乎瞬間蒼老了幾歲的他，梁靖宇記起了一切。
「章叔，我……」梁靖宇虛弱的開口。
「別說話，我給你買了小米粥，你一天都沒吃飯了，先喝點墊墊。」
說著便將病床搖起，坐在床邊，將一勺熱氣騰騰的小米粥送到梁靖宇的嘴邊。
倒是梁靖宇有些發懵。
「喝啊。」似乎是怕小米粥燙，他還小心翼翼的吹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