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 6 章
《白玫瑰之死》的拍攝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前天晚上傅星朗來找謝景霖給出了更加全面詳細的資料,這份資料洗脫了易游的嫌疑,所有證據指向另外的人,其中一個他還很熟悉,「Bt男團」前團員,趙川,還有一個偶像演員陸賈。
猝不及防看到某個名字,謝景霖從心底湧起了一絲厭惡。
謝景霖不知道這份資料是否可靠,雖然給出的信息十分全面。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公司有沒有查到這些信息,或是查到了沒告訴他——趙川如今還在千鶴公司,且熱度比他要盛得多。
謝景霖只是把這些資料收下來,壓在心底。
今天下午有謝景霖的戲份,也是和易游的第一場對手戲。
宋笙把男友梁淮帶回家,準備三個人一起吃飯,住在隔壁樓的青梅竹馬裴易正好找過來。
「裴哥?」宋笙和梁淮在廚房準備晚餐,有人敲門,宋白從沙發站起來跑去開門。
「是誰來了?」宋笙在廚房裡問道,探出頭來,看到來人也有些驚訝,「裴易?」
裴易看到廚房裡另一個男人的身影,眼神幽深,像是開玩笑般道:「不歡迎我么?」
「咔!」何文軒突然叫停,「裴易注意眼神,再來一次!」
何文軒的習慣是先叫停,然後讓演員自己調整幾次,如果效果還不滿意,再講戲。
「咔!」何文軒第三次叫停,「裴易你是喜歡宋白他姐姐的,你們青梅竹馬,沒必要一副糾結懺悔的看著宋白!」
被這麼直白地點出來,易游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不敢看謝景霖:「對不起導演,下次一定可以。」
謝景霖聽到何文軒的話,抬眼看看易游,大概懂怎麼回事了。
「沒事兒的裴哥,我們加油,一起過這一條。」他勾起嘴角露出招牌乖崽笑,目光清澈,注視易游的眼睛像是在安撫他。
易游覺得心臟彷彿中了一箭,瞧瞧,眼前這多好一小孩,多乖多可愛,他竟然還懷疑人家心裡是不是在咒罵他,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雖然易游也沒比謝景霖大幾歲,但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大哥哥,得給小孩子做個好榜樣。
「好,謝謝。」易游目光堅定,調整好后示意導演再來一次。
謝景霖自然不會知道短短几分鐘易游都腦補了什麼。
裴易說他家電路短路,天然氣也沒了,沒有火沒有電,過來蹭飯。
宋家姐弟對裴易很熟悉了,自然不會懷疑什麼,也很歡迎,便把人迎了進來,不一會兒,晚飯準備完畢,原本的三人局變四人局,齊齊整整坐在餐桌上。
裴易是知道宋笙有男朋友的,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梁淮。梁淮確實不錯,名校畢業,長得斯斯文文,也很體貼,晚餐也是宋笙一起準備的,幾乎挑不出錯處。
餐桌上其樂融融,沒有人知道裴易心裡的苦澀。
「好,咔!下一場!」卡了幾次后,終於可以轉換下一場景。
易游心裡鬆了一口氣,卡了幾次,大部分都是因為他。他的演技在一眾流量小生中還是不錯的,但是放在正經演員中,就勉勉強強了。他很有自知之明,來之前看了演員表,在鑽研劇本的同時還慶幸,還好有個「花瓶」,有人給他墊底。
但是誰能告訴他?這不是著名花瓶嗎?為什麼演技對上視后寧冰也絲毫不落下風啊?!易游頗有一種說好一起墊底你卻悄悄拿了第一名的悲憤感。
總之這一條過了,他可以喘口氣了。
下一場,場景轉換到宋白的房間。
吃完飯後,裴易要回家了,開口讓宋笙送送他。
梁淮沒意見,於是宋笙便讓梁淮先在家等一會兒,和裴易下樓。
梁淮在客廳看電視,宋白早就回房間了,開學后就升高三,他得抓緊學習。
宋白正在房間里背單詞,突然有人敲門。
「怎麼了梁哥?」宋白打開門,看到梁淮站在門口。
梁淮戴著金絲邊眼鏡,微笑得體:「小白,我能進去嗎?」
宋白微楞,心裡覺得有點奇怪,但他的性格不會把梁淮擋在門外:「可以啊。」
他後退半步,讓梁淮進來,沒關門。
梁淮自顧自地走到宋白書桌旁,看到宋白桌上的試卷,隨口說道:「在做試卷呀?」
梁淮佔據了書桌,宋白只好站到床邊。
「笙笙說你馬上高三了,我就是想關心一下你的學習。」梁淮露出和善的笑,「坐下來吧。」
聽到姐姐的名字,宋白稍微放心,露出一貫乖巧地笑:「梁哥你也坐。」
梁淮也沒客氣,坐到椅子上,拿起眼前的英語試卷,看了一會兒然後就說:「小白,你這句的語法是不是有點問題?」
書桌和床緊挨著,梁淮佔據了桌椅,宋白自然坐在床邊。梁淮手中拿著卷子轉過身來,身子往前傾。
宋白此時根本無暇想什麼語法,他只是疑惑,講卷子就講卷子,為什麼要挨得這麼近?
宋白想叫梁淮不要靠那麼近,他抬頭對上樑淮的眼神,有一層鏡片的遮擋他其實看不真切,但他下意識覺得有點害怕。
好在宋笙回來了。宋笙在樓下沒看到人,喊了一聲,梁淮這才坐正身子,回應宋笙。
宋白鬆了一口氣。
宋笙「蹬蹬蹬」地就到了樓上,看到梁淮拿著卷子,宋白也乖乖地坐著,只覺得兩人相處挺融洽,自己也放心了。
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就是宋白,宋白在她心裡的分量重之又重,如若宋白提一句他不喜歡梁淮,宋笙都會認真考慮是否要和梁淮分手,但如今看來兩人相處融洽。
「咔!過了!」
曾經只要有謝景霖的戲大家都很擔憂,生怕得陪拍個二三十條還不過,現在則完全不一樣了,有謝景霖的戲肯定相當順利,只是偶爾走位什麼的有些問題,提出來后他很快就能改正了。
這再次印證了一句話「傳言不可信」,誰見過這樣的花瓶?和視后搭戲也不落下風,還是高考狀元!重點是,臉是真的好看,即便同組這麼久,大家還是經常會被謝景霖的顏殺到。
性格也很好,乖巧寧靜,誰不喜歡?
今天拍攝結束得早,謝景霖悄悄溜齣劇組到不遠處的一個大排檔大快朵頤。
小白花當久了,他饞酒了。
「傅導?」謝景霖正一手烤串一手啤酒,看到突然坐在自己對面的人有些驚訝。
但短暫驚訝完了后又繼續喝酒擼串了,反正他早就在傅星朗眼前「掉馬」了,無所畏懼,還是喝酒重要。
而且傅星朗這段時間都待在劇組,坐在監視器前,像個正經副導演。謝景霖和他那點距離感都拉近了很多。
「來,吃!」謝景霖遞給他幾串肥牛,上面灑滿孜然,點綴著白芝麻,剛端上來的,還滋滋冒著熱油。
傅星朗接過,拿在手上頓了一會兒,猶豫著是否要送入口中。
事實上,他連坐到這個凳子上都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良好的家教打敗了他,他坐下來和謝景霖在一個高度上面對面。
謝景霖也沒催他,傅星朗這種人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和大排檔的氣氛格格不入,即便傅星朗最後沒吃,他也是可以理解的。各有各的活法,何必強求。
「傅導有什麼事兒嗎?」謝景霖覺得自己專註吃東西把人晾著不禮貌,便忍痛放下烤串,笑容得體看向傅星朗。
傅星朗看著謝景霖嘴唇上的油光,陷入沉思。好像打攪到小白兔進食了。
「一邊吃一邊說。」傅家向來講究食不言寢不語,但是傅星朗覺得,讓小白兔忍著不吃聽自己講枯燥的話,未免有些過於殘忍,何必為難一個小朋友呢。
於是他平生第一次破例了,而且這第一次破例,吃的還是路邊攤烤串。
謝景霖看到傅星朗面不改色地吃烤串,有些驚訝,又莫名開心,就像一直不屑於垃圾食品的大人突然和你一起吃垃圾食品的那種開心,他瀟洒舉起啤酒,咕咚咕咚灌一大口,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傅星朗失笑,也打開了一瓶啤酒,看向謝景霖。
謝景霖秒懂,再次舉起酒,利落地朝傅星朗碰杯,又是咕咚咕咚一大口。
一口下肚,他舒服地打了個酒嗝,許久不見的小虎牙在昏黃的路燈下映出獨特的光芒。
兩人都半瓶酒下肚,氣氛變得輕鬆很多。
酒,烤串,要是傅星朗能再給他唱首歌,此刻就圓滿了。
今夜空氣格外悶熱,熱得人頭腦發脹,兩人又都喝了酒,酒飽肉足,謝景霖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傅星朗的背也不似以往挺直,稍稍放鬆了些,但還是沒靠在椅背上。
他第一次在這種露天而嘈雜的環境吃著應該不怎麼衛生的食物,但此刻他竟然不排斥。
也許是今夜空氣太悶,悶得人心煩意亂,所以他才想出屋子到處逛逛,沒想到看到了謝景霖,便打算順便把合作的事和謝景霖說了。
但也許是此刻氣氛太好,好到他不忍心再談公事。
「咱該回去了吧?」謝景霖看了看時間。
「嗯,走吧。」傅星朗站起身,看向謝景霖。
所以直到離開傅星朗都沒說明自己的來意。謝景霖也不問,既然人家沒說,那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不重要那又何必問。
謝景霖也站起來,準備和傅星朗一起回去。這兒離片場不遠,走路十分鐘左右就到了。
然而天公不作美,他們還沒走出幾米遠,天上就飄下幾滴水珠,謝景霖暗道不好,抓著傅星朗轉身跑回大排檔的屋檐下,隨後,大雨傾盆而瀉。這一切不過短短几十秒的事兒。
夏天就是這樣,暴雨說來就來。
「還好我反應快。」謝景霖看著窗外傾盆大雨,語氣里滿是得意。
傅星朗看向謝景霖抓著他的手腕。
謝景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連忙放開手,然後張開雙手,將掌心亮給傅星朗:「放心,我手是乾淨的,不油!」
傅星朗看著他白白凈凈的手心,失笑:「我沒那個意思。」
不等謝景霖再開口,他又道:「這種情況,只能讓司機來接我們了。」
天空突然閃過一道白光,謝景霖瞳孔跟著縮了一下,幾秒后,天空發出雷鳴巨響,他身體下意識抖了一下。
他下意識拉住傅星朗的衣袖,阻止了他準備打電話給司機的動作,壓下聲音中的顫抖:「還、還是不麻煩人家司機師傅了吧?」
他的肌膚本就如一塊無瑕白玉,此刻竟又蒼白了一些,顯得有些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