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 3 章

  酒吧音樂突然切換得動感,燈光也變得更加閃耀。

  解救了角落裡的沉默。

  陸陸續續有人走上中間的舞池扭動身體。

  「蹦迪去?」顧萌舟看向舞池。

  謝景霖眼睛一亮,眼底充滿躍躍欲試。

  顧萌舟回頭看到他一副興緻勃勃的樣子,笑出聲,拿出兩個假面舞會上常用的面具:「看我準備得多周到。」

  謝景霖拿過其中一個白色的戴好,拉著顧萌舟直奔舞池。舞池裡也有人戴了面具,他們兩個混在其中並不顯突兀。

  謝景霖是第一次蹦迪,雖然他嚮往已久,但他是個遵紀守法的乖孩子,未成年,不進酒吧迪廳。等成年了,又在緊張地備考高考,沒時間。高考完了,直接在家睡了大半個月,沒機會來。

  所以今天顧萌舟一說要帶他蹦迪他幾乎沒猶豫就出來了。

  舞池裡比肩繼踵,年輕男女們在一起盡情隨著音樂扭動身體,熱鬧非凡。

  謝景霖沉醉其中,小虎牙露出來就沒收回去過,拉著顧萌舟毫無章法地蹦跳,碎鑽耳釘在閃耀的燈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就像耳釘的主人一樣,閃閃發光。

  顧萌舟跳了一會兒累了,謝景霖興奮勁頭兒還沒過去,他便自己先回座位休息。

  謝景霖戴著面具,不怕有人認出來,正浪得肆無忌憚的時候,突然和舞池下方不遠處一個頗為眼熟的人對上視線。

  他心裡一緊,慌忙移開視線,傅星朗怎麼會在這?

  然後又看到傅星朗身邊又走過來一個男人,赫然是他的表哥,何文軒。

  謝景霖覺得大事不好,幾個小時前剛乖乖地和人家說他要回去睡覺覺拒絕了晚餐邀請,然後現在就被人逮到在酒吧蹦迪?

  而且他在一眾親戚面前向來是乖崽形象,這可不能被表哥看到了。

  謝景霖再次感謝顧萌舟準備周到,他戴著面具,傅星朗應該沒認出他來。

  於是他悄悄地溜出舞池,繞著酒吧邊緣走,回到卡座。

  「這麼快就下來了?」顧萌舟奇怪,明明剛剛還一副正在興頭上的樣子,「而且還一副做賊的樣子?你偷誰東西了?」

  「你才做賊了。」謝景霖摘下面具,拿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然後癱在沙發上,「碰到文軒哥了。」

  顧萌舟瞭然,幸災樂禍。

  同時另一邊,何文軒坐下,看到傅星朗盯著舞池,便好奇問:「看啥呢?上去蹦一下?」

  傅星朗端著一杯特調龍舌蘭,嘴角微勾:「不去。」

  剛才舞池裡少年笑容肆意的身影還留在他腦海里。白天的乖乖小白兔,晚上在舞池裡熱情如火,但還是只小白兔,蹦蹦跳跳的小白兔。

  有意思。傅星朗難得對一個人升起了好奇的感情。

  「葉總來接你么?」謝景霖和顧萌舟準備離開了。

  「他說他已經到了。」顧萌舟和謝景霖一起走向酒吧門口,「我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叫了車。」

  顧萌舟點頭,突然道:「景霖,不然你來老葉的公司吧?我們罩你。」

  謝景霖笑了一下:「謝了。那是葉總的車吧?他在等你了。」

  顧萌舟知道他這是無聲的拒絕了,也不強求,和謝景霖擁抱了一下,便打開葉簫的車坐了進去,車子啟動,顧萌舟打開車窗,和謝景霖揮手道別。

  已是深夜一點,路上行人寥寥,手機上顯示他叫的那輛車離自己越來越近,然後就不動了。

  他猜司機師傅應該是在等紅燈。

  五分鐘過去,手機地圖上那個小車標誌依舊一動不動,謝景霖皺起眉頭,紅燈要等這麼久?

  正疑惑著,一個電話打進來:「哎先生啊真是對不起,我這車突然熄火了,也不知道什麼問題,可能過不來了。」司機師傅連連道歉。

  謝景霖一陣無言以對,司機師傅也不容易,大半夜的還在工作。他好脾氣地和司機說沒關係,便取消訂單準備再叫一輛。

  然而這個時間打車本來就不容易,謝景霖等了好一會兒也沒司機接單。

  他蹲在深夜京城的街頭,黑沉沉的天空上一顆星也沒有,頗有種淪落街頭的蕭瑟。

  眼前多了一輛黑色的轎車,謝景霖撐著下巴,懶洋洋地玩手機並未在意。

  車窗落下,露出了一張俊朗的面龐。

  「傅導?」謝景霖「噌」地一下站起來,下意識打量四周。

  「文軒已經回去了。」傅星朗彷彿知道他在擔憂什麼一般,不咸不淡地說。

  謝景霖被一語道破,下意識露出招牌乖乖笑,但又想起來他現在的情況,一下子又尷尬起來,乖崽笑都僵了一瞬,結結巴巴想編個理由解釋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上車吧。」不等謝景霖編出理由,傅星朗就開口了,言簡意賅。

  謝景霖已經編好理由還沒用上就卡在了嗓子眼裡。

  夜已深,謝景霖也累了,打車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他不再扭捏,坦然地拉開車門坐上去。

  「地址在哪?」傅星朗聲音淡如白水。

  然而即便是這樣不含感情的聲音,也足以讓謝景霖這個聲控下意識耳朵發麻。

  「文林小區。」謝景霖說。

  司機聽到地址后等了一會兒,確定傅星朗沒有開口的意思才發動引擎朝目的地去。

  倒是傅星朗聽到這個地址后微微挑眉,文林小區雖然地理位置很好,靠近市中心,旁邊是市二中,但也改變不了這是個老舊小區的事實,謝景霖大小也是個明星,按常理說不會住在這樣的地方。

  傅星朗並沒有開口的意思,謝景霖也不主動搭話,於是氣氛就這麼冷下來。

  深夜裡,路上也沒幾輛車,一瞬間世界似乎都陷入了沉睡。就這麼到了文林小區,謝景霖和傅星朗道過謝后便回家了。

  「先生,現在要去哪裡?」司機開口詢問。夜很深了,其實他不明白,先生明顯早想回去歇息,為什麼要突然送路邊一個男孩回家,先生一向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兩人看起來也沒多熟。難道就因為那個男孩好看?

  「北青公寓。」傅星朗聲音依舊平淡如水。

  他打開一條窗縫,夏夜涼風輕拂,十分舒適。他放鬆地靠在椅背上,有些慵懶。

  他也不理解自己為什麼會讓謝景霖上車送他回家。甚至這個小區和他常住的公寓是兩個方向,在司機等他回復的時候他也沒提出給謝景霖再派一輛車,只是想著今晚可以住市中心那套公寓,這就算是順路了。

  也許是月色里垂頭喪氣坐在馬路邊的男孩實在是可憐兮兮,可憐到連他都不忍心就這樣裝作沒看到。

  況且,大晚上這麼漂亮一個男孩淪落酒吧街頭是有些危險,他是何文軒的弟弟,他自然不會視而不見。

  謝景霖又在家閉關了近一個月,填報好學校后便全身心投入劇本研究中。

  七月下旬,《白玫瑰之死》正式迎來開機。

  這部戲拍攝大部分在京市,倒是方便了謝景霖不用到處飛。

  方雅這個月一直沒給謝景霖安排工作,讓他在家好好準備開機,今天親自過來接他去片場。

  「我只是去個片場而已,洛哥那邊不需要你看著嗎?」洛明是方雅手下的另一個藝人,早些年就拿了影帝,方雅手下就只有他和洛明兩個藝人。

  「他最近在組裡拍戲,用不著我盯著。」方雅說,「我在幫你和公司申請助理了,應該很快就能下來。」

  「麻煩方姐了。」謝景霖甜甜一笑。

  片場很快就到了,這是一棟五層樓的小洋房,外表看著相當有歷史,一樓作為劇組後勤場地,二樓三樓是主創人員房間,而頂層的雙層小閣樓則是主要拍攝地。劇組直接租整棟幾個月,方便又省錢。

  但謝景霖不住在二樓三樓,何文軒為了追求真實感,把他的房間放在最頂層,就是那天他試鏡的宋白的房間。

  除了門口處鋪了一些軌道,這看著就是一個尋常人家的房間。

  雖然這間房的房頂是三角的,但並不算小,因此不顯逼仄,而且布置得溫馨舒適。謝景霖覺得這樣安排挺好,拍夜戲的時候甚至可以等劇組工作人員一走他就直接閉眼睡覺,方便快捷,他喜歡。

  何文軒又是親自把他領到房間,站在床邊一臉神秘地沖謝景霖招手:「景霖,你看。」

  他掀起床單一角,「SIMMONS」商標赫然出現在眼前。

  不等謝景霖開口,何文軒就解釋:「劇本里寫了姐弟倆獲得了一筆足夠他們衣食無憂讀完大學的遺產,那愛護弟弟的宋笙給弟弟買席夢思也不算什麼。」

  話是這麼說,謝景霖哪會不知道這是何文軒特意關照呢。

  他心裡很暖,卻還是覺得不妥:「謝謝文軒哥,但是這是劇組的公費吧?這不合.……」

  「放心吧,沒用劇組的公費,除了你和我也沒人知道。表哥我會差這點錢嗎?今年春節都沒見到你,就當表哥補給你的紅包好了。」何文軒打斷他,不在意地擺擺手。

  這倒是實話,何文軒還真不差這點錢。只是一個床墊,而且他都這麼說了謝景霖就不和他客氣了,露出招牌乖崽笑:「謝謝表哥。」

  何文軒忍不住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便離開了,下樓去指導工作。

  謝景霖沒拿行李箱,只拿了幾件貼身衣物和一些私人物品。因為來之前何文軒就告訴他,他在劇組期間,穿的衣服全由劇組準備。

  他打開衣櫃,裡面整整齊齊地掛著校服、白襯衣、T恤等一個高中男生常穿的衣服,料子還不錯。他把自己帶來的幾件衣服放進衣櫃底下的小柜子,關上衣櫃走到床邊,拉開桌子抽屜隨手把自己的東西扔進去,最後順勢躺倒在床上,閉上眼睛。

  門是關著的,樓下的布景也早就完成,工作人員大多在一樓,嘈雜的聲音傳不到頂樓。

  只有時不時從樓下傳來一個咳嗽的女聲,大約是他的「姐姐」宋笙——她的房間在樓下。

  一片寂靜中,謝景霖逐漸和那枝白玫瑰——宋白,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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