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疼你
對付軒來說,被稱呼付二少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他是家裡的老二,頭頂上的兄長比他優秀的多,早早就接手了一些事業。
而付軒一直沒做出什麼事業,還過於眼高手低,才會被人稱呼為「付二少」。
付軒努力混了這麼久,用盡心機和手腕。
都是為了從這個Z市人盡皆知的蔑稱下掙脫出來,他也幾乎以為自己已經成功了。
誰知道江執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把他打回了原形。
付軒的臉面掛不住,看也不看他:
「先上菜吧,今天是我請客,大家隨意點,考核這方面嘛,我是沒太多話的。」
剛才還說等一個朋友,此時就變卦了。
只是在場沒人可以反駁他,眾人都打著圓場附和著笑笑。
裴鹿剛得罪了付總,也很識趣,此刻也只是安靜落座。
不過她沒想那些,她全程都在想那個虛假的江·小可憐·執。
還有他剛才說什麼「老闆心裡有他」。
「……」
誰心裡有他啊。
酒宴過半,付軒都沒有再理會過江執半分。
只是大談特談自己在Z市的見聞,包括他親爹怎麼栽培他的。
他在總部確實還有些地位的,不然這次也不會能來S市的分部當『付總』。
「付總年少有為,」黃組長笑道,「以後的前途還好著呢,哪是我們能比的。」
他這話帶著明顯的恭維,不過付軒就吃這套。
他笑呵呵的拍拍黃組長的肩,又和他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裴鹿:「……」
「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偏了偏頭,小聲的對旁邊的寧法道。
寧法的臉色也不太好,不過還是對她點了下頭。
她也知道,是裴鹿平日里表現的太好了,很多時候都不像是一個年輕人。
只是仔細一想,她都沒畢業,沉不住氣也是正常的。
寧法看了眼恭維到位,神色有些得意的黃組長,到底沒說裴鹿什麼。
裴鹿悄然起身。
她出了包廂,呼吸著新鮮空氣,才長出一口氣。
她去洗手間磨蹭了一會兒,然後才出來趴在長廊上看游魚。
這家餐廳裝修還是挺不錯的,長廊一側是錦鯉池。
染著紅花色的錦鯉在活水池子里游來游去,漾起一陣陣水波,環境也還算清幽。
活潑自在,無憂無慮。
裴鹿看了一會兒,低頭翻開微/信,發了幾條消息出去。
她還在看,耳邊就聽到人叫她。
「裴鹿。」
付雪是瞧著她默不作聲的出來,才緊隨其後的。
她本來還擔心自己找不到裴鹿,結果一出門,就看到她靠在長廊邊玩手機。
付雪連忙走上前兩步,表情似是擔憂:
「怎麼不進去?啊…你還在想剛才和付總爭辯的事情嗎?」
她提到這事,裴鹿才瞥了她一眼:「沒有。」
裴鹿是真的沒想這回事。
她是在等手機里回她消息,再加上著實不想進去再聽那些無聊的吹捧。
看她愛答不理,付雪反而露出有些歉意的神情:
「不好意思啊,你別擔心,我堂哥他就是這個性子,我幫你說說他。」
她故作不經意的說,卻悄悄觀察著裴鹿的神色。
付雪追著裴鹿出來,可不是真的打算和她敘敘舊,或者說點什麼好話的。
果然,裴鹿似是有些疑惑:「堂哥?」
付雪笑笑:「是,我也是才知道的。我堂哥以前在Z市,我們走動不太多。」
付雪也是下班回家,疲憊的和家人吵架時才知道這回事的。
當然也稱不上什麼親近的親戚,走動也不多,只是她想了一夜,到底厚著臉皮托家人找到付軒家。
父母舍下臉面提著禮物上門,對方親口允諾會多照顧她一點。
付雪腰桿都挺的更直。她不再是沒有背景的人,以後也不怕被欺負了。
看起來這就是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了。
都姓付,只是裴鹿之前沒往那方面想而已。
裴鹿點點頭,看著並不十分感興趣:「原來是這樣。」
她大概知道付雪是什麼意思,不過她不買賬。
裴鹿還在盯著手機,那邊沒回復,她在思考要不要打電話過去。
就這個反應?
看她如此輕描淡寫,付雪心頭一陣失望:
「你…其實也不是我想這個,只是我堂哥前幾天說,這次總部沒說必須招幾個實習生。」
付雪故作擔憂:「鹿鹿,你剛才那麼莽撞,說不定…也會影響到考核結果的。」
這才是她真正想表達的意思吧。
裴鹿沒等到回信,抬頭看了她一眼。
出乎付雪的預料,她沒慌張也沒生氣。年輕女孩彎了彎眸,像是一彎活潑的月牙。
裴鹿笑著說:「付雪,你有沒有察覺到一件事?」
「什麼?」
「你也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裴鹿真心實意的說:「你曾經有多看不起我,現在就應該有多看不起自己。」
她確實覺得這是一件蠻好笑的事情。
之前付雪暗示自己不像是她,能憑關係進來,現在卻又暗示她,自己有背景。
這前後的變化,不比小說精彩。
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麼說,付雪也愣住了。
隨後,她和那雙盈著笑意的鹿眸對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裴鹿輕描淡寫說的話,卻刀刀都準確的扎進了她心窩裡。
付雪下意識想否認:「我不是,我是沒辦法!你不也是…」
她想說,裴鹿有什麼資格這麼說她。
她想說,她再不濟也是和裴鹿一樣,她有什麼錯。
裴鹿收斂起笑意,面無表情道:
「你沒有辦法。只是你搶了同期實習生的機會,而我沒有用不公平的手段傷害任何人。」
在公司,面對有競爭關係的同事時,她從來沒找過家裡人。
她的邏輯縝密到無懈可擊,眸底也始終都是清醒理智的。
她問心無愧,所以也不關心付雪到底怎麼想。
付雪臉色白的不能看了。
對她這種心高氣傲,自尊心極強的人來說,這比殺了她都讓她難受千萬倍。
她明明也覺得這樣不對,但是她卻不肯被人扯下這塊遮羞布。
裴鹿還想說什麼,她的手機卻震了幾下。
她低頭去看。
【相親相愛一家人(22)】
【一頭小鹿:】我們高層領導為人不好,說了很過分的話,我頂撞了他QAQ
【一頭小鹿:】我要是做不下去了怎麼辦啊?
【表姐:】辭職,回家收租。
【大表哥:】年輕人有點衝勁才是正常的,有朝氣。我們鹿鹿就是平日里太乖巧了[/大拇指]
【裴媽媽:】要不辭職,過來陪我和外婆散散心?
【裴爸爸:】什麼領導?是分部這邊你的上司?爸爸業務上有認識的叔叔在Z市的總部那邊。
裴爸裴媽的話幾乎是同時刷出來的。
裴鹿翹起唇角。
【一頭小鹿:】我們還在吃飯。
【一頭小鹿:】是總部來的領導,姓付,一會兒吃完飯了再說叭
她乾脆的回復完消息,把手機往口袋裡一丟。
裴鹿語氣輕快:「也不必你如此大費周章了,我實話和你說吧。」
在付雪隱隱感到不妙的注視下,她綻開笑臉。
明媚動人,像是朝陽。
「我要是通不過考核,我就辭職回家,」她笑著說,「反正我本來也是來實習的。」
裴鹿還真沒打算靠關係佔用這個位置。
她還很年輕,也會經營微博,畫的也還不錯。她很努力,也不愁混不到飯吃。
所以她笑著說這話的時候,一點都不是作假的。
在裴鹿笑著看向付雪時,她身後傳來一道聲音:「真沒想到。」
「鹿老闆居然打算如此…維護我。」
裴鹿一頓。
她轉過頭,得意忘形之後,才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推門出來的江執。
裴鹿:「……」
江執垂眸看她:「看起來幸好我來的及時,不然就真的要當一把藍顏禍水了。」
「以身相許都還不清的那種。」
聽到這話,裴鹿下意識的去看付雪。
後者根本沒心情聽他們說什麼,大步朝著洗手間那邊走去。
撞見江執出來,付雪也不想再丟人下去,匆忙離開的身影很有幾分狼狽的意思。
裴鹿無言。
她也沒說什麼,付雪怎麼就這麼玻璃心。
裴鹿靠在長廊回欄上,嚴肅道:「我不是為了你,我就是正義的使者罷了。」
「你相信光嗎?」她飛快道,「不相信就對了,我只是讓你見識一下正道的光芒。」
她說的義正言辭。
就像是下一刻就要去證明自己是奧特曼化身了。
江執看她半晌,才輕笑了起來:
「是嗎,那看來還真是我臆想太多了,不好意思啊。」
「我還以為你聽余伯光說了什麼…會疼疼我呢。」
他的語調還是懶散的漫不經心。
偏偏尾音微微上揚著,聽起來勾人的要命。
「疼你…」裴鹿差點咬到舌頭,硬生生咽下後半句「讓我怎麼疼你」。
江老狗可以不要臉。
但是她還是要的!
可是。
儘管她不想承認,但是也還是得承認,她確實覺得江執是小可憐。
儘管付軒只是三言兩語,裴鹿卻聯繫到了很多事情。
比如他為什麼逢年過節都是獨身一人,為什麼從來不會提及任何家人。
她和線上的JIANG神相處了四年,點點滴滴都指向唯一的事實。
江執從讀大學來,就是孤身一人。
所以她聽到付軒那麼說,才會那樣生氣。
她真的很討厭,甚至極度厭惡這樣拿別人的家人,別人的傷疤當八卦談資的人。
她抿著唇,倔強的不肯說話。
江執靜默無聲的看了她一會兒。
然後他才勾了勾唇,還是散漫到過分的態度,抬起手戳戳她的臉。
「生氣什麼。」
他懶懶的笑著問她:「你不會真的信了余伯光的話,以為我是小可憐吧?」
「我倒是真想這麼賣賣慘,討老闆心疼心疼我。」
江執輕笑了聲:「但是江神要臉,做不來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