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JIANG
只是一個視線交換。
江執就意識到問題會出在哪裡。
但是他慢了一步,沒能讓余伯光知道『多說多錯』的道理。
她是真的很聰明。
先是突然開口說要請客，讓他們誤以為她想重新簽合同。
導致余伯光全部的心神都放在解決這件事上，無暇他顧。
然後是刻意拉開距離的言辭,甚至對他故意說了反嗆的話，讓他把注意力放在這上面。
就連最初,她也是請了他們一起,而不是請余伯光一個人。
因為只請余伯光,想要套話的意圖會過於明顯。
而余伯光也會因為擔心自己說錯話，戒備心提到最高,更不會隨便給出任何答案。
她聰明的過分。
江執打過那麼多遊戲，敗績屈指可數。
但是他很清楚這一局他是輸了,不管找什麼理由。
余伯光愣了一下，也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失言。
「……」
我草！他不能成為千古罪人啊！
余伯光立刻乾笑道：「是嗎？我覺得湯圓和麻薯都差不多吧,我沒聽清。」
「怪我,我沒分清楚，這倆吃起來不都差不多…」
裴鹿神色鎮定，幽幽道：
「其實那隻布偶也不應該叫麻薯,因為麻薯是我給它起的名字。」
後來江潯直接叫它『麻薯』，她就已經覺得有點奇怪了。
余伯光：「……」
余伯光窒息的意識到，自己的智商可能還真不如裴鹿。
鹿老闆。
恐怖如斯！
桌上的氣氛一時間安靜的讓人窒息。
就連余伯光也沒法輕易再開口找補,他怕自己越說錯的越多。
現場唯一圍觀群眾沈夢小心翼翼：
「呃，叫湯圓還是叫麻薯…有什麼關係嗎？其實我比較喜歡吃麻薯。」
這句話就好像是一個開關。
裴鹿放下筷子，語氣禮貌：「我吃好了，你們繼續吃點吧。」
其實叫湯圓的貓很多，貓貓重名不奇怪。
哪怕老闆群里的顯微鏡老闆們一幀幀的去分析,她也能找很多理由。
真正讓她不能找理由的,是被她問的猝不及防的余伯光。
掩藏的再怎麼好,被她猛然間套出話，是怎麼也不可能保持鎮定的。
沈夢不明所以：「啊？不繼續吃點…」
她話音未落，就見旁邊的人有些失禮的轉身就走。
像是不能忍受在這裡再多呆一秒鐘。
而與此同時，一言不發的江潯也起了身，朝著她的方向追去。
沈夢：「？？？」
她這頓飯是吃了個寂寞？
剩下的倆人里，見主角都走了，余伯光才敢露出一臉絕望。
「完蛋，」他抓抓頭髮，「我感覺我們多年的友情這次真的要破碎…」
他是真的會謝。
誰知道鹿老闆居然這麼陰險（聰明），選了無辜的他當突破口！
余伯光有什麼錯。
余伯光只是單純的，滿心熱忱的，被算計的好兄弟罷了！
離開餐廳，裴鹿越走越快。
她幾乎要跑起來，完全不想回頭看。
事情其實很簡單很明白，他也沒掩飾的多好，是她覺得不可能。
她跑的近乎在喘氣，直到手腕被人突然拽住了。
裴鹿下意識的轉頭。
在觸及那張面無表情的俊臉時，她的目光下移，落到拽著她的那隻手上——
骨節分明，觸感微涼，但是卻很有力，牢牢地桎梏著她。
這雙手打過無數遊戲，秀過無數神級操作，也在直播間被水友們調侃過很多次。
是被譽為可以去上千萬保險金的一雙手。
裴鹿猛然回神，像是被燙到一樣，用力一甩——
沒甩開。
男人低頭看她，聲線也有些不穩：「跑什麼。」
他們此刻就在公司走廊上，只是在午休時間，沒什麼人經過。
不過兩個人在這兒拉拉扯扯，姿勢曖昧，實在是很容易讓人多看兩眼。
裴鹿掃了眼周圍，腦子就冷靜了下來：「你先放開我。」
「你先別跑，」江執卻不鬆手，「做錯事的人是我，你跑什麼？」
「……」
不要臉。
網路和現實不一樣，裴鹿總是會清醒很多。
就比如她很明白，再拉扯下去，全公司明天都要傳他倆的八卦。
想想宣發部。
再想想公司里那麼多對江執有意思的同事…
裴鹿妥協：「我不跑了。」
說的也沒錯。
她又沒有做錯什麼事情，她慌個什麼。
看她不像是說謊，男人才利索的放開她，只是還站在她面前。
江·無所畏懼·狗的一批·執，開播有千萬流量的大主播。
不懼任何節奏，不向任何人解釋，甚至有時候還會主動帶自己節奏的男人。
此刻，遇到了一個難題。
他不知道怎麼向裴鹿解釋現在的情況。
裴鹿低著頭，盯著自己的手腕，然後慢吞吞背到身後。
她不想抬頭看他。
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也是從來都沒有想過，她真正見到現實里的JIANG神，會是現在這個情況下。
「你的聲音到底是怎麼變得不一樣的？」
裴鹿突然開口，問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她明明對江執的聲音很熟悉，也是直播間的常客。
可是她後來聽到江潯說話，他們倆聲音不一樣。
一直都不一樣，直到剛才追著她的時候，他的聲音才又顯得熟悉起來。
江執抿了抿唇：「一開始是壓低聲音，用口罩遮掩。後來是…」
「什麼？」
裴鹿沒聽清他想說什麼。
江執不太想回答，不過還是給出答案：「報了網路播音速成班。」
他不用學習很難的東西，只用稍微改變聲音結構。
再加上他對這事很上心，想要迅速的解決掉這個問題，並不難。
裴鹿：「……」
好傢夥，原來我沒去上的播音速成班是你去了啊？
她還是低著腦袋，不肯看他，也不想和他講話。
江執說完之後，也停頓片刻：
「江潯是公司用的花名，他們都知道，也都這麼叫我。」
「沒騙你，貓你愛叫什麼叫什麼，你叫它麻薯，它就改名麻薯。」
「沒有告訴你真實情況，是因為你對我避之不及，我想拉點印象分。」
反正都到這一步了，江執也沒再隱瞞。
他的目的是拉初始印象分，不是想著讓自己追老婆的路變得更坎坷。
裴鹿：「…我對不熟悉的人根本不會有什麼好印象。」
說的就像是他這麼做就成功了似的。
江執也沒否認，反而嗯了一聲：
「是，你不認識我。但是就算如此，你對我也是有點好感的。」
裴鹿：「……」
呵，你還真是個大聰明。
喜歡一個人是很純粹的事情。
而江潯就是理想版的江執，他不會因為網戀這種理由去拒絕她。
長得帥，同一家公司，還有和江執一模一樣的性格。
所以裴鹿才會擔憂自己成為渣女。
她確實無從反駁這件事。
江執低頭看她，輕聲道：
「抱歉，我或許應該現在重新對你介紹一遍自己。」
「我姓江，江水的江，縮寫是JIANG。」
也是網路上的JIANG。
「我…」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裴鹿打斷：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用重新介紹。你叫江潯，偏旁三點水，尋找的潯。」
江執：「？」
裴鹿不看他，維持著聲音的冷靜：「你就是叫江潯。」
又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在他的掌控里。
他既然那麼喜歡叫江潯，他既然那麼不喜歡自己的真名，別用好了。
她生氣了。
像是小貓齜牙咧嘴的要去撓人，裴鹿飛快抬頭看了他一眼，明亮的眸子里是跳躍著的怒氣。
像是焰火一樣鮮活璀璨。
顯得她整個人，一下子就生動起來。
裴鹿大著膽子盯著他，重複道：「你就是叫江潯。」
真以為有這種好事嗎？
什麼重新介紹自己，重新認識。
她偏不。
江執：「……」
江執不得不開口：「是，我叫江潯。」
時時刻刻要謹記，他現在在追人。
分分秒秒要搞清楚，他想追的人現在被他惹生氣了。
年輕男人耐下性子，難得在她面前，收斂起自己那一身的狗脾氣。
江執難得好脾氣的問她：「那你對江潯有好感嗎？」
不是江執就不是吧，無所謂。
一個名字而已。
他不在意這個，只要她肯回頭，叫他什麼都過得去。
那張一貫冷淡的，清俊淡漠的臉上卻顯得有些縱容。
她曾經想過無數次，JIANG是什麼樣子，但是沒有哪一刻會比現在更清晰。
裴鹿看著他，有一點走神。
她一直蹲著直播間，和他每天聊天，知道他的很多事情。
從籍籍無名到平台頂流，從直播間只有一個觀眾，到每次開播都有千萬流量。
裴鹿想過很久很久，她會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和他見面，或者也可能擦肩而過。
緣分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就像是她當初不是因為他，卻還是受直播間影響，選了來星火實習。
她那時候並不知道，自己想要見的人距離自己這麼近。
「我…」
「嗯？」
裴鹿看了他一會兒。
裴鹿綻開微笑：「或許是有吧，但是我很博愛的啊。」
江執：「？」
在他沉默的注視下，女孩子的眸子彎起，像是漂亮活潑的小月牙。
「我剛被一個叫江執的人拒絕了，從此封心鎖愛，只想當一個博愛的人。」
裴鹿慢悠悠的說：「而且，我覺得我們也不適合。」
「雖然我們見過面，知道彼此都是什麼樣子，外表過關，但是我們並不了解對方。」
「我們之間，連所謂的虛假情感都沒有。」
她想起那天，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她都記得清楚分明。
裴鹿微笑道：「只有外表沒有了解的感情也是一盤散沙，所以我對你的好感，也是如此淺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