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打錢

  彈幕被問號刷屏。

  「又拉我們湯圓出來營業，包/辦/婚/姻！封建大家長！」

  「好耶！太太團狂喜，江神居然還是單身！」

  「鹿老闆說的果然沒錯，祝你和鍵盤百年好合」

  「沒有人問你戀愛狀況吧？江神是被私信表白太多的搞煩了？」

  裴鹿忍不住抬頭去看彈幕，大多數都在嘻嘻哈哈。

  手裡的畫筆突然就沉重了一些。

  剛想的靈感不香了，Q版小人也沒那麼可愛了。

  直播間里，江執沒理會被自己一手帶起的節奏，把布偶又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海藍色雙眸的布偶譴責的喵嗚了一聲無良主人，才又委委屈屈的在鏡頭旁趴下。

  江執一隻手操控一個小人，一命通關不說，還有閑心和彈幕閑聊。

  「江神，你家老闆們決定在BTS團建，你會來嗎？」

  「老闆們團建？挺好的，玩的開心。」

  「好不容易拿第一，你會去頒獎嗎！致謝嗎！」

  「不會。我會去BTS現場，但是不會去上台領獎。」

  裴鹿心不在焉的幹活，也聽到了他這句話。

  她有點失望，但是並不意外。

  確實是江執會做出來的事情，他一點都不想私聯老闆。

  裴鹿看了他這麼久的直播，除了在直播間里，和他私下也沒有多少接觸。

  【鹿寶：】猜到了，但是我們可以去圍堵你：D

  江執看到了這句話。

  「沒必要。」

  他說：「直播說到底也只是消遣，主播和觀眾之間，也只是純粹的，線上的關係。」

  「沒有發展到線下的必要。」

  裴鹿頓了頓。

  「哈哈哈江神真的無情，你小心老闆們都跑了」

  「主播人間清醒，對自己的定位也很明確，確實是這個道理」

  「什麼純粹的關係，江神播一天我就看一天，看一輩子！」

  屏幕上，冰人和火人還在靈活的跳躍著。

  鏡頭下的那雙手修長有力，並沒有停下動作。

  就像是剛才說的那番話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也起不了什麼波瀾。

  裴鹿波濤動蕩的內心和他沒有分毫干係。

  裴鹿聽見他淡淡道：「謝謝誇獎，不是無情，只是作為主播要端正自己的位置。」

  他太清醒，又太冷漠了。

  對江執來說，這不過是一份消遣性質的工作。

  直播間多少人喜歡他，多少人對他存在著的好感，都只需要維持在365內。

  心裡那個原本鼓囊囊的氣球就像是被人戳破，一點一點的在放氣。

  裴鹿動了動手指，敲出來又刪掉，不知道能說什麼。

  江執淡淡道：「我也不能保證直播多久，你們感興趣的時候過來看看就成。」

  「之前忙起來的時候也停了兩個月的直播，不需要有什麼依賴性。」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視線在某個ID上停留了幾秒。

  然後毫無遲疑的移開。

  「怎麼突然搞得這麼嚴肅，是我錯過了什麼嘛」

  「江神，我的人生導師，正道的光芒照耀整個直播界」

  「其實這話也挺對的，總比騙錢騙感情好，俺們江神不是那種人」

  不對。

  不是依賴性。

  裴鹿盯著表示贊同的彈幕，她不認可這句話。

  她是兩個月沒看到直播，但是她也很確定，她就是喜歡江執。

  她不是因為「習慣」看他的直播，才離不開他。

  江執明明什麼都不知道。

  【鹿寶：】你都沒試過當觀眾，你怎麼知道觀眾的心情？

  【鹿寶：】和依賴性沒有關係，就是喜歡看你的直播，你直播多久就看多久

  她在「喜歡」后欲蓋彌彰的加了「你的直播」。

  不是喜歡看直播，也不僅僅是喜歡看直播。

  一開始是覺得他打遊戲很厲害，但是發展到後面，是不一樣的。

  她讀高中的時候叛逆，放飛，不愛和家裡人交流。

  交的朋友都是狐朋狗友，違反校規受處分，一路向下墮落。

  但是裴鹿很幸運，她隔著網線碰見了江執。

  這個主播沒什麼耐心，也不會當人生導師。

  他不會給她講題，鼓勵她考大學，也不會提醒她放下直播回去上課。

  「你的人生只有你自己過，」江執冷冷道，「過得一塌糊塗也要我負責？」

  但是對她來說。

  江執也說過：「A大還行，鹿老闆應該不至於考不上吧？」

  「慶祝直播間榜一高考生，365直播間改個名字，就叫『陪高考生衝刺一百天』。」

  「高考完了？想法？想法就是，我終於能把鹿老闆哭著求我改的直播間名字換回去了。」

  高考之前，她心裡緊張，每天都在他的直播間報道。

  似乎是巧合，每一次江執也都在，每次都直播到凌晨三四點，裴鹿睡著了都沒下播。

  裴鹿問他：「你這段時間怎麼播的這麼勤快？以前不還隔三差五的停停嗎？」

  江執語氣懶洋洋的：「平台有出勤活動，主播也得混口飯吃啊。男人，年輕時還是得拼事業。」

  他說的漫不經心。

  裴鹿信以為真。

  一直要到很久之後，她才知道所謂的「出勤活動」獎勵不過一百元，連江執一隻手錶的百分之一都買不到。

  他是為了陪她高考，才熬到那麼晚的。

  可是他從來都不會說出口，只會輕描淡寫的開玩笑。

  江老狗似乎就沒有什麼悲傷春秋的情緒，他只會向前走，一直走。

  這也是裴鹿對他心動的因由。

  「鹿老闆好坦誠.……真的是非常喜歡江神了吧」

  「我和鹿老闆一樣，我也非常喜歡江神！我覺得你是很好的人！」

  「江神女友粉多不是沒有原因的qaq雖然他真的也是個大渣男」

  屏幕後，冰人和火人也停下了跳動。

  半晌。

  似乎是幾秒鐘，又像是幾分鐘。

  江執才開口：「謝謝鹿老闆，但是這種專註給在看直播上，是一種浪費。」

  他說：「你以後會發現更多有趣的事情，也不僅僅是來365號直播間。」

  看直播不過是消遣，不必投入真心。

  這句話不應該是主播對觀眾說的，但是江執就是說了。

  坦坦蕩蕩，也無所謂。

  就像是也不在意裴鹿以後還會不會來365直播間，看他的直播。

  江執沒有再繼續講這事，反而笑了下：

  「主播隨便說說。那個說渣男的站出來，主播什麼時候渣過誰？不要污衊人。」

  彈幕嘻嘻哈哈被帶了過去，倒是也沒太多人深究這個問題。

  反正他們又不和江老狗談戀愛。

  他喜歡誰，單身不單身，聽聽就得了，誰還會當真啊。

  裴鹿盯著直播間看了一會兒。

  她總覺得江執那句話是告訴她的，但是她又不想承認。

  她又沒有表白，他又沒見過她。

  沒到最後徹底死心的時候，裴鹿不想放棄。

  晚上的直播到零點就結束了。

  裴鹿掛著直播間，手裡亂糟糟的畫著人物。

  一直到直播間開始刷屏「再見」，她才恍然驚覺的停下筆。

  Q版條漫上，叫江執的小人無辜的看著她。

  裴鹿：「……」

  一時間走神，居然又畫了自己最熟悉的東西。

  這個條漫算是不能用了，裴鹿嘆了口氣，打算明天再找找靈感。

  裴鹿登錄星火的賬號，突然愣了一下。

  她發現自己的私信列表，居然有個小小的紅點。

  明明前幾天因為和234直播間鬧的矛盾，她不想被人騷/擾，是關閉了陌生人私信的。

  能給她發私信的，只有她關注的人。

  裴鹿深呼吸了一下，點了進去。

  【JIANG：】鹿老闆，加一下vx？

  【JIANG：】JIANG365。

  從看星火直播開始，裴鹿的關注列表始終只有「1」。

  而在此之前，江執也從來沒有私聊過她，一次都沒有。

  她曾經在私聊里祝過他「新年快樂」「聖誕快樂」「元宵快樂」。

  要等很久，他可能才會禮貌回復一句「同樂」。

  或者他甚至不回復，只會在直播間里祝她節日快樂。

  而現在，江執居然私聊要加她vx？！

  那她當然不可能拒絕了！

  裴鹿立刻拿過手機，輸入vx號。

  她點擊搜索，一眨不眨的盯著屏幕，直到跳出信息。

  一個用美貌布偶做頭像的賬號，昵稱是「。」。

  裴鹿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拍的高糊的布偶，是他家養的湯圓。

  是江執。

  沒有被盜號也不是愚人節惡作劇。

  她穩了穩呼吸，點開好友申請，然後發送。

  隨後迅速拉開另一個對話框。

  【一頭小鹿：】啊啊啊我加上JIANG了？！

  【一頭小鹿：】我沒想到他會主動給我vx！你說他是想做什麼？

  【一頭小鹿：】我應不應該換個頭像？我這個鄉村愛情里劉能騎粉色小三輪的頭像是不是不合適？

  【一頭小鹿：】我換個動物的怎麼樣？用布偶有點太明顯了，用二哈或者柴犬的？

  【沈瑜水：】…劉能騎小三輪不就挺好。

  【沈瑜水：】又少女又沙雕，多可愛啊，定向狙擊。

  裴鹿重重的「呸」了一聲。

  她迅速的在相冊里翻找。

  然後絕望的發現自己都收藏了一些什麼東西。

  光是劉能騎三輪她都收藏了四個色！

  手機輕輕一震。

  她的好友申請被通過了。

  【一頭小鹿：】[打招呼.jpg]

  【。：】[轉賬給你「200,000.00」]

  【一頭小鹿：】？

  裴鹿不太理解這個走向。

  別人加上暗戀對象，都會絞盡腦汁的找話題聊。

  為什麼她加上江執，兩個人一句話沒說，先來了一筆金錢交易？

  這是正常網戀的步驟嗎？

  【一頭小鹿：】你被盜號了？

  除此之外，她找不到任何理由解釋江執這種迷惑行為。

  【。：】你見過盜號的送錢給你？

  那倒確實沒有見過。

  【。：】收。

  裴鹿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接收。

  錢順利入帳，沒有任何波瀾，也不是騙人的假表情包。

  【。：】銀/行/卡賬號，給一個。

  【。：】vx上限了。

  vx一天的轉賬上限是二十萬。

  剛才他一口氣轉那麼多，確實也轉不過來了。

  裴鹿迷惑又震驚。

  【一頭小鹿：】…你別嚇我，你是出什麼事了嗎？

  【一頭小鹿：】還是想不開，想給我留點遺產？

  她實在想不出為什麼江執莫名其妙的給她轉錢。

  她沒有說過自己缺錢，也確實不缺，平常在直播間禮物也刷的不少。

  【。：】？

  【。：】我的遺產為什麼要留給你？

  裴鹿愣了一下，耳尖刷的一下就紅了。

  【一頭小鹿：】…我不是那個意思。

  【。：】先發賬號，發完了告訴你原因，快點。

  【。：】[轉發]熬夜會導致人變醜變老心臟供血不足…

  裴鹿有點猶豫，但是她確定對面說話的語氣是江執。

  她沒有糾結太久，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一張銀/行/卡賬號給了他。

  沒有等兩分鐘。

  手機跳出一條新的消息提醒。

  【您尾號「***56」的卡於…存入人民幣「1,000,000.00」，餘額…】

  裴鹿數了兩遍。

  然後她才能確定，江執給她轉了一百萬。

  一百萬！

  【。：】生日禮物。

  【一頭小鹿：】？我生日在五月？

  【。：】哦。

  【。：】那就當獎勵你考試順利，實習順利。

  「……」

  這種借口也太把她當成傻子了吧？

  裴鹿憋著氣，剛想打字，手機又叮叮咚咚跳出幾行簡訊。

  【您尾號「***56」的卡於…存入人民幣「1,000,000.00」，餘額…】

  【您尾號「***56」的卡於…存入人民幣「1,000,000.00」，餘額…】

  【您尾號「***56」的卡於…存入人民幣「1,000,000.00」，餘額…】

  裴鹿這回愣了更久。

  她不太確定的又數了兩遍，才確定自己的賬戶有五條到賬通知。

  【。：】沒卡了。

  【。：】小朋友還是給自己置辦點產業，下次別這麼敗家了。

  他是在變相的說她這段時間花錢厲害嗎？

  裴鹿沒法反駁。她也承認，她這段時間沒少打賞。

  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想去刷點禮物，看彈幕聊聊天，就會轉好。

  她也很喜歡看彈幕磕她和江執的「廬江戀」CP，每次看到都會想發紅包。

  「哪有這樣的主播，嫌棄錢多還退回來的？」

  裴鹿小聲嘀咕，不過也接受了這個理由。

  她知道江執不缺錢，之前她打賞多的時候也會不輕不重的攔兩下。

  【一頭小鹿：】…雖然給我送錢我是很高興。

  【一頭小鹿：】但是哪有主播給水友打錢的？倒是也不必。

  【一頭小鹿：】我打賞收穫的是快樂。

  她打出這幾句話，自己卻有點心虛。

  哪裡是圖什麼快樂。

  她這分明是圖謀不軌。

  【。：】圖一時的快樂倒是也不必。

  【。：】就當是老父親提供的戀愛資金，孩子大了，也該現充了。

  去他大爺的。

  誰想把他當成老父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