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21章
孫漫漫冷笑一聲,又問：「沈硯之知道，你和他告白，只是出於玩笑，分手也只是因為不愛他嗎？」
南嫣轉過身,重新把門關上。
與此同時,她發現孫漫漫也直直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南嫣厲聲問：「這事兒你告訴過多少人？」
「沒有,目前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連許銘一都沒告訴，只要你願意發微博,這事兒永遠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南嫣心裡鬆了口氣,表面卻不動聲色。
她緩步走到桌前，單手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拍在桌上，微微湊過身,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道：「孫漫漫，在想威脅別人之前，想想自己是不是毫無把柄。」
說著，指尖輕點屏幕,孫漫漫順著看去,才發現手機居然處於錄音狀態。
「你！」她著急忙慌地伸手去搶,卻被南嫣眼疾手快地閃過。
將錄音關閉保存，南嫣笑著朝她晃了晃手機：「現在是不是後悔剛才那一番情真意切的言論了？這個世界不是只有你會賣慘,現在你還只是被罵蠢，被渣男欺騙，這錄音要是被爆出去,可就不止這樣了。」
「所以,你可以考慮考慮,這事兒要不要跟沈硯之說。」
孫漫漫的氣勢瞬間弱了下來，垂著腦袋不語，右手緊緊地攥著裙擺。
南嫣收回手機，轉身離開咖啡廳。
外面陽光大好，可惜冬天的陽光像是沒什麼溫度，她渾身依舊是冰冷的。
直到一抬頭，她在馬路對面的小區門口看到了沈硯之的身影。
他身姿挺拔，逆著光，朝自己快步走來。
那一瞬間，南嫣好像回到了當年那個昏暗的走廊。
*
南嫣和沈硯之告白的那天。
根本原因，南嫣本來覺得是酒，但近幾年想起，又覺得是自己當時的不成熟。
那天好像是哪位朋友的生日，具體名字，這些年沒聯繫過，南嫣甚至已經想不起來。
她只記得，KTV里燈光昏暗，所有人臉上都帶著微醺的醉意。
高中的時候，老師總說，等上了大學你們就解放了。
大一剛開學沒多久的她們，確實也是這麼以為的。
酒意上頭，連真心話大冒險的尺度都大了不少。
玩到一半，有去洗手間的女生突然推門沖了進來，興沖沖道：「你們猜我剛才遇到誰了？！」
眾人默契反問：「誰啊？」
「隔壁輔大的校草，沈硯之。」
這個名字，讓窩在角落裡百無聊賴、閉眼休息的南嫣微微睜開了眼睛。
暑假那次初遇之後，她其實還見過他幾次。
為了躲避父親，那個暑假，但凡周末，她必然會出門，卻又不知道去哪兒。
無聊之下，她也曾去過幾次那家書店，幾乎每一次，都能在那裡看到他。
不同的是，他再也沒有坐在過窗口的位置。
不知是意識到了，自己有多「招蜂引蝶」，還是被她上次的「調戲」嚇到了。
但很快她就否定了后一種可能性。
因為他像是根本不記得，她之前那次大膽的打招呼舉動。
……
借著醉意胡思亂想的時候，包廂里的話題已經徹底聚焦在了沈硯之身上。
「沈硯之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啊？」
「怎麼就不能了？」
「林黛玉突然出來蹦野迪，你覺得不違和嗎？」
「……」
還是剛才進來的女生解答了這個疑惑：「好像是他朋友要出國了，估計他不好意思拒絕吧。」
「難怪。」孫漫漫想起剛才的大冒險，一下來了興緻，「哎！咱們要不玩一個大的？」
「什麼意思？」
「下一局誰輸了，誰就去跟沈硯之告白！而且告白完不能說是遊戲！不敢的話就連喝三杯。」
眾人都覺得不會輪到自己，吃瓜不嫌事大地起鬨。
「要是他接受了，這算懲罰還是獎勵啊？」
「想屁呢你，沈硯之我嚴重懷疑他不行，為了不暴露才不談戀愛。」
「……」
南嫣本來沒有興趣，卻也被硬拉入了這個遊戲。
篤定了沈硯之這種神級學霸不會墜下神壇，微醺的孫漫漫甚至誇下海口，要是他接受了告白，就把她表哥今天剛送她的限量名牌包轉送了。
眾人嘩然。
那一局遊戲，南嫣輸了。
有運氣的原因，也有她中途莫名其妙開小差的原因——她的確有點好奇，沈硯之是不是真如表面這般，不近女色。
但大冒險告白？南嫣想了想，還是算了。
她神色懨懨，拿起酒杯：「我喝酒吧。」
說完，她一飲而盡。
果斷地連喝了三杯。
所有人大失所望，但南嫣並沒有違反規則，大家也就不好多說什麼，又繼續玩了起來。
南嫣沒玩幾局就嫌無聊了。
那三杯酒後勁頗大，她窩在角落休息，腦子還是渾渾噩噩的。
不知過了多久，孫漫漫突然靠了過來，笑眯眯問：「你真的不好奇嗎？」
「什麼？」南嫣微抬眼眸，酒後水汪汪的眼睛，讓縱是女生的孫漫漫都愣了一下。
其他人熱火朝天地玩著遊戲，誰都沒有注意到她們這個角落。
孫漫漫慢悠悠說：「你真的不好奇，像沈硯之這種喝露水長大的神仙，要是有一天愛上一個女人，愛得死去活來，會是什麼樣子嗎？」
這個問題，的確也是南嫣剛才好奇的，
見她沒打斷，孫漫漫不屑地笑了一聲，繼續說：「那些虛偽的好學生，比如沈硯之，比如你那個受盡你父親疼愛的繼妹，我就不信他們真那麼一塵不染。」
南嫣酒後混沌的大腦，因孫漫漫提到父親和南知而產生了怒氣。
往日里父親踩她捧南知的那些話，彷彿就在耳畔。
這種怒氣，確實讓她衝動地，想去把那位看著一塵不染的高嶺之花，拽下神壇。
孫漫漫繼續慫恿道：「去嘛，你要是能追到他，並且交往上……三個月，你大學四年的買包錢我都包了！」
酒後的南嫣，沒有理智思考太多。
她鬼使神差地點頭，起身出門時，腳步已經有些微不穩。
還沒走到走廊盡頭的目的地，對方的局就好像散了。
包廂里出來了四個男生。
沈硯之走在最前面，溫文爾雅的氣質，和隔壁包廂傳出的勁爆舞曲有些格格不入。
南嫣走到他面前，還算流暢地開口：「你好，我是輔影表演系的大一生，我叫南嫣。」
不知道沈硯之記不記得她，反正從表情上看不出來。
他只禮貌性質地回了一句「你好。」
「能和你說幾句話嗎？」
沈硯之還沒說話，身後傳出異口同聲的「哇哦！」
四周看好戲似的目光將倆人籠罩，他的朋友之一調侃道：「行啊，我們硯之哥哥這人氣。」
沈硯之眉頭微皺，轉身推開了一旁寂靜的空包廂大門。
南嫣聽到他說了一句：「進來說。」
南嫣混沌的大腦理了片刻才理清楚，他應該是預料到她要說什麼，照顧到女生的名譽，想著大庭廣眾之下拒絕會令女生難堪，所以才這樣。
她突然被感動了。
這麼有禮貌的男生不多見了。
南嫣慢吞吞跟了進去，沈硯之關上門，將身後的那些好奇目光隔絕在了門板后。
「啪」的一聲，燈被打開。
南嫣靠在牆上，因為喝了酒，臉頰紅紅的，看著倒像是害羞一般，可落在沈硯之臉上的目光，卻大膽又直接：「我喜歡你，你要不要和我試試？」
沈硯之靜靜看了她一會兒，問：「你喜歡我什麼？」
南嫣幾乎沒有太長時間的思索，便慢吞吞數來：「喜歡你……紳士、斯文、成熟……不像那些油膩男一樣，整天寶貝長，寶貝短。」
「如果我不是那樣的呢？」
「嗯？」
南嫣清醒了一點，對上沈硯之認真的目光，聯想起他剛才紳士的舉動，突然退怯。
他其實……挺好的。
於是她努力地及時止損：「那算了，不是那樣我不喜歡。」
說完，她拉開門正準備出去。
手腕卻被沈硯之拽住。
低沉的嗓音傳到了走廊里，下一秒，外面探頭探腦的他的三個舍友以及孫漫漫都驚得快掉了下巴。
他說：「行，那試試吧。」
*
「怎麼了？」
南嫣還在出神的時候，沈硯之已經走到了她對面。
他伸手輕輕彈了一下南嫣的額頭。
南嫣朝他笑，拽著他的袖子走回小區，步履顯得有些急匆匆。
回頭看不見孫漫漫的身影，南嫣才暗暗鬆了口氣。
「她和你說什麼了？」沈硯之又問。
「說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南嫣想起孫漫漫的話，停下腳步，仰頭直視著他的雙眸，「沈硯之，四年多前，你是不是來找過我？」
沈硯之移開了眼神：「沒有。」
「你放屁！」
「別說髒話。」
「你為什麼來找我？」說完，又補了一句，「我不知道你來找過我，也沒有去約會，孫漫漫嫉妒我，故意挑撥的。」
「嗯，我知道。」其實，從他知道許銘一的事件后，他就猜到了。
南嫣滿意地點頭，一時之間竟然沒意識到不對，直到倆人走進家門，她才驀然想起：「沈硯之！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以前也是這樣，只要他不想回答的問題，稍微設個套，就總能把她帶跑偏。
但沒想到現在的她，好像比以前聰明了些，居然還能想起來。
指腹蹭了蹭眉尾，沈硯之無奈地說：「只是不死心，想要個答案。」
南嫣默然，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對不起。」
「那你要補償我嗎？」
「嗯？」
「快過年了，年後吧，一起吃個飯？」
任誰都聽得出來，這話無異於是求和的信號。
南嫣的第一反應是開心，甚至想問為什麼要等年後，過兩天就是大年夜了。
但是轉念一想，她不回家過年，沈硯之肯定是要回去的啊。
並且很快，心裡的不安又漸漸將那份喜悅淹沒。
那件事情，像個定時炸彈一樣，即便孫漫漫不引爆，她總覺得，遲早有一天是會爆的。
這也是她之前一直拒絕沈硯之的原因，她不敢想，他知道告白只是一場玩笑之後，她在他心裡會變得多麼不堪入目。
但現在，她漸漸轉變了想法。
因為，她已經明確知道，自己不想和他做老死不相往來的陌生人了。
那麼與其被別人告知，不如她自己主動坦白，或許還能獲得個坦白從寬的對待。
可是……該怎麼開口呢？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她，得知真相一定會氣到想扇對方兩巴掌。
南嫣向來膽大，從來沒什麼害怕的事情，可是現在，她卻不自覺地有些發顫。
此刻的她，就像一個偷來了棉花糖的小孩兒，坦白，怕棉花糖被收走，不坦白，愧疚心又讓她無法好好享受這份甜蜜。
察覺到她的猶豫，沈硯之的眼神黯了幾分。
「不想？」
「不是。」南嫣搖頭，「沒有不想，那我們吃火鍋好不好？就在家裡吃。」
「好。」
「我還想吃你煮的牛肉粥。」
「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