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回家
那頭，沈硯之回了趟學校。
晚上八點多，他才拉著行李箱走進家門。
客廳里，母親楊蕙正坐在沙發上一邊剝橘子一邊看電視。
聽到聲響，她抬頭，臉上有了笑意：「回來啦。」
「媽。」沈硯之走到楊蕙身邊坐下，順手接過她手裡的橘子皮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楊蕙沉浸在劇情里，頗為激動地和沈硯之分享：「這小姑娘演得是真好。」
沈硯之抬頭，瞳孔猛然皺縮。
電視機里放的，正是近期熱播的《她們的美麗人生》，而被楊蕙誇的角色，正是南嫣飾演的女二錢若若。
錢若若穿著一襲緊身紅裙，斜倚在旋轉階梯的欄杆上，越發襯得身材凹凸有致。
白皙的右手食指勾著一個男人的領帶，緩緩捲起，不管是動作，還是眼神，都透著滿滿的勾引意味。
沈硯之移開了眼神，也不知是在解釋還是安慰自己：「演戲而已。」
楊蕙斜了他一眼：「我當然知道是演戲，就是感嘆一句這姑娘演技好嘛，不知道叫什麼。」
「南嫣。」
楊蕙只隱約猜到過沈硯之大學時有過一個女朋友，但並不知道就是眼前電視機里的女生，反而還很驚訝於，沈硯之居然記得住一個演員的名字。
「你怎麼知道？」
沈硯之模稜兩可地說：「前些天章教授讓我幫個忙，去劇組做了回臨時的道具指導，她也是那部劇的女二。」
「原來是這樣啊。」楊蕙一下來了興緻，八卦地問，「那她人怎麼樣啊？」
沈硯之帶過了話題：「媽，您這麼感興趣幹嘛？」
「我聽說明星容易塌房，哎喲你可能不懂，我給你解釋一下，塌房就是一個明星出了醜聞。」
沈硯之：「……」
他一個二十幾歲的人，被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科普什麼叫塌房，沈硯之第一次開始想，他是不是該多接觸一下網路。
「我覺得這姑娘挺好的，但不知道容不容易塌，先了解一下。」
「她……」沈硯之想起高鐵上她決然的表現，最終卻還是說不出什麼狠話，只道，「她挺好的。」
楊蕙點頭，嘟嘟囔囔道：「那就好，不過哦，我總覺得這姑娘有點眼熟……她是不是演過什麼其他劇啊？」
「可能您記岔了吧。」
「也是。」楊蕙沒再多想。
電視機里，錢若若已經扯著男人的領帶，將他扯進了休息室里。
門「砰」一聲被關上的同時，沈硯之也忍無可忍地站了起來。
「媽，我先回房了，您慢慢看。」
「好。」
沈硯之往樓梯口走了幾步，卻又被喊住。
「對了，今天你張阿姨給我推了個小姑娘，人長得是真漂亮！聽說是做記者的，你最近哪天有空？約人家吃個飯。」
沈硯之無奈轉身：「媽，不需要。」
「我知道你不想相親，我這不也沒強迫你嘛，但是這次你張阿姨也是好意，特地上門來說的，我就沒好意思拒絕。我把微信推給你，你就當交個朋友，請人家吃個飯，可別在微信就直接拒絕，讓小姑娘難堪。」
沈硯之嘆氣，沉默片刻后，道：「我知道了。」
他想，算了，當面道個歉，回絕掉就好。
*
隔日，依舊寒冷，但天氣卻莫名晴朗，輔川似乎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陽光了。
由於拍戲，距離上次南嫣回家，已經有好幾個月。
南嫣甚至沒有想著帶鑰匙。
她按下門鈴，很快有人來開了門。
但卻是一個自己意料之外的人——
南知的老公封弋。
封弋是封氏的二少爺，有一個姐姐，但姐弟倆都無心經營家業，一個開餐廳，一個更是不知道整天在搞什麼，浪蕩子聲名在外。
因此南嫣之前一直不同意南知嫁給他。
直到這幾個月來，南知的開心她看在眼裡，才漸漸轉變了想法。
勉強算和他打了個招呼，南嫣在玄關處換了鞋，走進客廳時，南知和南嫣的繼母林菀正在包餃子。
是她最喜歡的玉米牛肉餡兒。
可惜她來得晚，已經快包完了。
林菀看到她，眉頭皺了一下：「怎麼又瘦了，新劇拍得很辛苦？」
南嫣搖頭，帶著一點鼻音和罕見的撒嬌意味：「沒有，前幾天感冒了，胃口不好，所以這不回來吃大餐了嘛。」
林菀笑著把桌上的東西都收拾了，招呼著她們去客廳聊，自己則進了廚房。
三人坐了沒一會兒，南知也起身了，說去廚房切水果。
南嫣和封弋雖然早就認識，但向來不對盤，各自低頭玩手機沉默了一會兒，南嫣察覺到突然有樣東西朝自己飛了過來。
一張小紙片，緩緩落在身邊的沙發上。
南嫣低頭一看，是一張橙星娛樂CEO周綽的名片。
南嫣這一年發展勢頭很不錯，這幾個月來，收到了不少經紀公司拋來的橄欖枝，但橙星娛樂名聲響亮，旗下大牌藝人多得數不過來，南嫣自然還沒到能入得了他們的眼的時候。
她猜到了封弋的意思：「你想推薦我和他們簽約？」
封弋架著腿，神色慵懶地點頭：「放心吧，不會坑你的，我可不想離婚。」
「為什麼？」
「為什麼?」封弋嗤笑一聲，「你心裡沒點兒數？」
南嫣一噎，其實也有點猜到了。
這兩年，她在娛樂圈單打獨鬥，沒有後台、沒有公關、吃了不少虧，她雖不放在心上，卻偶爾也察覺，好像有人在背後幫她處理了一些事情。
比如前段時間懷孕澄清的熱搜，是怎麼一下就飆升到熱搜第一的？
比如曾經的那些破事兒，是怎麼漸漸在網路上銷聲匿跡、新聞稿一篇篇被刪的？
有這個實力，更重要的是願意為她做這些事情的，只有南知一個。
南知甚至還混成了她唯一粉絲群的管理員。
而前天吃飯時，南知的舉動，更印證了她的猜測。
以前沒人會說什麼，但現在南知結婚了，封弋又是個大醋桶，老婆整天把心思花在別人身上，他自然不會樂意。
南嫣把名片收進口袋，倒也不客氣：「謝了。」
封弋的指關節蹭了蹭鼻尖，輕咳一聲：「還有，禮物的事兒，也謝了。」
南嫣一愣，明白了。
看上去，那天自己的話，南知還真的記在了心上。
而封弋之所以給她介紹公司，多少也有些報答的成分在。
她好奇地問：「知知送你什麼了？」
封弋想起昨晚那些旖旎的場景，語氣更冷：「關你屁事。」
南嫣嗤了一聲。
話不投機半句多。
南知從廚房裡端著水果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把果盤放在南嫣面前，她還來不及思考要坐哪兒，就已經被封弋拽著手腕拉到了身邊。
南嫣聳了聳肩，起身：「你們聊會兒，我去廚房看看。」
「姐……」南知想挽留，但沒來得及。
她轉頭看向封弋：「你們說什麼了？你是不是惹姐姐不開心了啊？」
「哪敢。」封弋右手輕捏著她腰側柔順的發尾，「聊你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南知理所當然地說：「她是我姐姐呀。」
封弋不屑似的嗤了一聲：「我可聽說你剛到南家的時候，她沒少給你冷臉。」
南知堅定搖頭：「那只是一開始大家不了解彼此而已，後來姐姐對我很好，是除了你和媽媽以外，對我最好的人。」
「哦？有多好？」
「嗯……」南知認真想了想。
其實，她剛被母親帶到南家的時候，南嫣確實對她和母親冷臉過一陣。
那時候南嫣高三壓力大，和父親的關係也不好，再加上她和母親突然的入侵，南嫣會有那樣的態度，她其實是理解的。
更何況，雖然冷臉，但她並沒有對她們有什麼針對性的言辭。
南知也曾以為，倆人之間會就這麼橋歸橋，路歸路，一直到各自離開南家。
但沒想到同年秋天，在一個涼爽的假日早晨，一切就有了轉折。
那天她去書店買書，而南嫣出去找朋友玩，坐在車裡沉默了一路，等到路口，南知下車。
她經常去的那家書店，門面不大，到路口后還要往裡走一段路，車開不進去。
這條路她走過很多遍，一直都很安全，但偏偏那天，遇到了一個渾身酒氣的醉漢。
他不知道是認錯了人，還是故意，扯著她往暗角拖，還說著別和他分手之類的醉話。
南知力氣小，一邊踢打他一邊呼喊著救命。
旁邊偶爾有路過的人，但大概以為是什麼情侶糾紛，一個都沒敢上前，直到突然有人揪著醉漢的衣領，一腳踹在他膝蓋后，疼得他單膝跪在了地上。
男人醉的不輕，被南嫣踹了幾腳，就倒在地上不動彈了。
她這才抬眸，看向一旁臉色蒼白的南知問：「沒事吧？」
南知愣愣回神，搖頭。
這是幾個月來，南嫣和她說的第一句話。
再後來，就是在次年寒假，南嫣又一次和父親因為做演員的事情發生了劇烈的爭吵。
她大吼了一句：「就算你們都不支持，我選的路，我自己會走！」而後摔門而出。
可那天晚上，南知卻送了南嫣一份禮物——
一本《演員的自我修養》，聽書店老闆說，那是很多演員的入門枕邊書。
南知想告訴她，即便反對再多，起碼，還有支持她的人。
南嫣看到禮物的時候，表情依舊很冷，冷到南知以為她會拒絕。
但最終，她卻收下了，關門前，只淡淡丟下一句：「謝了。」
南知便知道，她「聽」懂了。
說完這些事兒，南知看向封弋，一本正經地說：「姐姐就是這麼嘴硬心軟的人，所以你別說她壞話，我會生氣的。」
封弋滿心怨念，瞟了她一眼：「那她說我壞話，你也會生氣？」
南知：「姐姐沒說過你壞話，也不會說你壞話的。」
封弋：合著以前都是他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