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所以，你就打算過河拆橋，把我給辭了？” 李覺一邊對著電腦製圖，一邊輕鬆地和電話那頭的雲怡調侃。
“老哥，你真這麽想伺候人就趕緊找個女朋友吧，我是消受不起。”
李覺拿著手機樂，打趣雲怡，“我是你哥，照顧你是應該的，項楓是你誰呢，你能接受她的伺候。”
雲怡放下電視遙控，全身心對付李覺，“我為你著想，你別自找不自在。”
“好了，好了，有人照顧你我就放心了。什麽時候回家吃個飯，不想見見爸？”
“再說吧”，雲怡調著頻道，“總歸有機會見的。”
李覺那頭，輕不可聞的歎息聲，“那好，有事沒事和家裏聯係，代我向雲姨問好。”
“知道了。”
雲怡倒在沙發上，舒舒服服地躺著，右手伸向燈光，握住那一點光，微微笑了。
一起買菜，洗衣做飯，接送上下班，監督吃藥泡手，項楓開始幫雲怡做著這些，按理來說是額外的工作量，但是項楓忙得不亦樂乎，和雲怡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有話可說，輕鬆愉快。這樣一來，項楓在自己家待的時間相對少了，常常連晚飯也搬過去和雲怡一起吃。魏蔚沒提離開的事，魏蔚媽媽倒是一直和魏蔚說，但都不了了之。
“魏蔚，趁貝貝睡了，你和阿姨先吃飯吧，還有一個菜，馬上就好。” 項楓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上了一天班還這麽神采奕奕，項楓的活躍魏蔚看在眼裏。
魏蔚媽媽在客廳，魏蔚走進廚房，從身後抱住項楓，“休息會吧，你會累的。”
項楓放鹽的手哆嗦了一下，多放了小半勺，再加點水煮著。項楓鬆開魏蔚的手，轉過身麵對魏蔚，“不累，準備吃飯吧，你帶孩子才辛苦。”
項楓繼續燒菜，魏蔚站著踟躕了一會，拿著碗筷出去了。項楓餘光瞄到魏蔚走出廚房，舒了口氣，晃了兩下腦袋。
摘下圍裙，項楓就開始夾要給雲怡的菜，魏蔚碗裏的米飯是數著粒吃進嘴裏，眼睛不離項楓手上的動作。
“你又要去雲院長那吃飯？”
“恩，說好了的。”
“為什麽不讓她過來吃呢？人多熱鬧，你也不用跑來跑去。”
項楓答不上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但項楓直覺認為魏蔚的提議並不好。
魏蔚媽媽看出了項楓的局促，“蔚蔚，吃飯，項楓和雲院長自有安排，在哪不是一樣。”
在哪不是一樣，為什麽不能在這？魏蔚差點說出口，但是項楓已經端了飯菜走向門口。雲怡開門迎接晚飯的到來，魏蔚也走到了門口，“雲院長，過來一起吃吧，省得項楓端來端去。”
“魏蔚，我都已經盛好了……” 項楓有點惱魏蔚的執著。
“沒關係”，雲怡打斷了項楓，眼神示意項楓別說下去，“明天吧，明天再來打擾，今天項楓都這樣了，我們就在我這邊吃了。”
魏蔚不說其他，看著項楓囑咐了一句，“早點回來，貝貝晚上喜歡你哄著睡覺。”
項楓還要說什麽，魏蔚已經關上了門，項楓頓時覺得有些悶，和雲怡對望了一眼，無語地進了裏麵。
“你別見怪，魏蔚她，要人陪而已。”
“我怎麽覺得她是吃醋了呢。” 雲怡甩開腳邊的小黑，把飯菜往裏端，背對著項楓說出這個結論。
項楓一愣，“她，情緒不太好。”
“你要帶著這個理由照顧她一輩子嗎？” 雲怡和小黑都開始吃飯，唯獨項楓還站在原地。
“你這樣，她隻會越來越依賴你，怎麽安排她們母女，你從來沒有想過嗎？”
項楓坐到雲怡身邊，看著一碗白飯發呆，“我也不能趕她走呀，等她把事情都處理清楚了就好。”
“如果她不想走，看來你也會答應留下她們。” 雲怡起身喝下一大口水，壓壓心口的話。
“魏蔚對我來說，不止是朋友。” 項楓說了這句之後再沒說話，低頭吃飯，不敢和雲怡繼續這個話題，而雲怡，很明顯，對項楓的回答感到失望。
項楓收拾碗筷回家的時候，雲怡獨自帶著小黑出去散步，不需要等項楓，因為雲怡知道魏蔚一定會留住項楓，而項楓推不開第二次。
遇見雲怡以來，項楓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苦惱過，眉頭深鎖，雖然不全是因為雲怡，但是關乎雲怡，所以項楓才慎重又慎重。
“雲怡，晚上八點別忘了中藥泡手。”
“好，老樣子，明早八點見。”
兩條短信，兩人就已經從剛才吃飯時的氣氛中出來，但是項楓知道，有些事也該理清楚了。
雲怡翻著剛買的雜誌，隨意瞄一瞄旁邊的項楓。
“好，我知道，我已經在回來的路上，冰箱裏還有菜……你跟我去菜場，阿姨一個人怎麽帶孩子？”
催項楓回家的，是魏蔚。不是雲怡的直覺準，是女人的危險意識強。雲怡如此，魏蔚也是如此。
一起下車，上樓，雲怡沒說什麽，項楓也沒說什麽。
密碼剛按了兩位，防盜門就打開了，項楓看著開門的人，眼睛睜大，“媽，您怎麽……”
雲怡隨著聲音看過來，一位陌生的，和項楓有幾分相像的中年女人，樸素又顯修養。看到對方也在看自己，雲怡點頭微笑，叫了聲阿姨。
項楓的媽媽和雲怡客氣地打過招呼之後就和項楓一起進了裏麵。雲怡看不懂眼前的情況，目前還不想把事情想得太複雜，和項楓都不是太親密的關係，更何況是項楓的家人。
除了魏蔚的媽媽和不懂事的孩子，其他人都有些自己的想法。項楓怕自己的母親誤會自己和魏蔚現在的關係，特別是還有魏蔚的媽和孩子在場，不讓人誤會才困難。魏蔚怕項楓媽媽怪項楓，心裏忐忑又自責。而項楓媽媽開始的時候確實亂想過，但看到項楓的樣子，肯定這裏麵有隱情。
“項楓，我們去做飯，魏蔚，你們隨意。”
逃不過，當麵說清楚更明智，項楓心裏坦蕩，項楓的媽媽知道自己的孩子，不懷疑項楓說的話。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安置？”
項楓切菜的手一停，“媽，怎麽你們都問我這個問題？”
項楓媽媽接過項楓手裏的菜刀和蘿卜，“傻孩子，關係到你下半輩子的幸福，你想就這麽糊裏糊塗地過？你老實和媽媽說，你是不是對魏蔚還有感情？”
“有感情，但是已經不是愛。”
“你確定？”
項楓點頭，項楓媽媽趁熱打鐵，“那你現在有沒有男朋友，或者有好感的？”
“媽……”
項楓抗議的聲音一出，項楓媽媽就知道沒戲，伸手打住了項楓沒說出口的話，“項楓，為了一個魏蔚，你看看你把家庭關係弄成什麽樣，結果你還沒得到幸福，被傷害，被拖累，我和你爸……”
“媽，我隻是還沒找到幸福而已，但是如果按你和爸的安排，我不僅不會幸福，我還會痛苦。對你和爸，我十二萬分的抱歉和愧疚，但我還是想堅持自己的追求，這樣，我的人生才有熱血，才是我想要的。”
“你爸是不可能答應的，媽不想看到一個家變成這樣。”
“媽，對不起，可能我天生反骨吧，而現在，我更不會退縮。我永遠都是你和爸的女兒，不管你們認不認我，但同時，我也是我自己，我更要做我自己。”
對項楓來說，一生中最痛苦的時刻就是對著父母說出一切，不是怕承擔，而是愧疚，死一般的愧疚。父母永遠是項楓心裏最最重要的人，天平的兩端都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幾經掙紮，項楓邁出了第一步，雖然魏蔚負了項楓，但項楓並不打算讓自己煎熬，糾結，折磨之後所做出的努力付之東流，魏蔚不珍惜，總有一個人能懂項楓，能和項楓一起勇敢，和項楓一起麵對天平的另一端。
送完老媽回家，項楓站在自家樓下，看著五樓陽台上那個身影，夜色讓項楓看不清她的臉，她的表情，但是項楓知道，那是她。僅僅是個輪廓，項楓都不舍得移開視線。有些感覺，在這麽多年以後，再次回到了項楓身邊。
一直在陽台上的雲怡看著項楓的車由遠及近，直到項楓站在那裏望向自己，雲怡什麽都沒想，保持這樣黑暗中的對視。雲怡確定，她在看她，所以她不走不動。
窗簾扇動，還有一雙眼睛注視著這一幕，她眷戀的人遲遲沒有上來，也是被某人吸引住罷了。項楓的眼神到底看向哪邊，這第三雙眼睛看得明明白白，她沒有項楓和雲怡的那種平靜，連表麵的堅強也不想假裝，微微抬頭，眼淚還是直接流下，晦澀的苦。
作者有話要說：
此短篇獲得了許多好評，果然是物以稀為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