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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夏末

  「對不起,傅醫生,我很討厭那個味道,從來都沒有買過。」

  傅廈愣了一會。

  傅廈看著他的眼睛,那眼睛與記憶里的眼睛重合又交錯,有一瞬,她甚至想取下他的口罩看一看他到底是誰。

  但他就這麼任著她打量,她無法開口。

  他很討厭。他不喜歡。

  又想多了嗎?

  傅廈在他的眼睛里,腦中渾渾噩噩,後面他又叫了她喝魚湯,她乾脆借口有事推辭了。

  她混亂地離開了2201。

  陳梵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立在客廳里,閉著眼睛,沉默地站了很久。

  客廳里空氣污濁,夾帶著春末最後的涼意。

  他關上了門,打開了包,將自己剛從外面買回來的五罐鯡魚罐頭,一罐一罐拿了出來,封進了箱子里,放到了柜子的最深處。

  他打開窗戶重換了空氣,涼絲絲的,沒再有任何熟悉的味道,只剩下乾淨的2201的氣息。

  如果人也能像空氣一樣,換了就再不相同,再沒有留下從前的痕迹,那該多好。

  可惜他始終不是岑林。

  而是,陳梵。

  *

  南州。

  陳梵沒有缺過一節課,也沒有再落下過一次作業,高越他們拉不了他出去一起耍,只能放棄了。

  在無數次陳梵拒絕了高越之後,高越痛心疾首。

  「梵,你變了!真的變了!」

  反倒是余大川高興起來,某日一大早就背了書包跑到陳梵臉前。

  「梵哥,你那個強化班還能進人嗎?帶我一起上唄!」

  陳梵正擦著自己的摩托準備去接人,聞言瞧了他一眼。

  「你跟著幹嘛?」

  余大川書包背的很正經。

  「這話怎麼說?你和嫂子都認真學習,怎麼不帶上我?」

  話說完,陳梵拿著擦布的手頓了一下,直起身子又看了他一眼。

  「你叫她什麼?」

  「嫂子啊,」余大川遲疑了一下,「不是嗎?」

  都那樣了,還不是?!

  他瞪大了眼,見著他梵哥低頭笑了起來,換了擦布,將後座重新擦了一遍。

  「誰說不是了?」

  余大川鬆了口氣,剛要說什麼,他梵哥又提醒了一句。

  「但你可不能當面叫。」

  「怎麼了?」

  陳梵笑看了他一眼,做了個將什麼小心翼翼捧在手心裡的姿勢。

  然後,他說,「如果稍微一不小心.……」

  他突然把手張開。

  「砰——」

  就炸了。

  「.……」余大川嗆了一口。

  「那什麼,她看著,好像確實脾氣不太好的樣子……」

  陳梵嘆了口氣,說是。

  「所以得小心哄著,不然就……」

  他一臉好笑的無奈,又把手一張。

  「砰——」

  又要炸了。

  余大川怕了,過了一會在傅廈家門口見到這位「砰」的時候,一緊張,就喊了一句。

  「早上好,嫂……」

  他梵哥立刻一個眼神掃了過來。

  「sao什麼?」傅廈看了余大川一句。

  余大川渾身都緊繃了起來。

  「我嘴瓢了,早.……就聽說廈姐你學習好,這次也想跟你們一起上強化班。」

  「哦。」

  傅廈跟他不太熟,只是知道他和高越他們不太一樣,跟陳梵的關係也更親近,有時候陳梵會提他兩句。

  但她不熟也沒什麼話好說,反倒是余大川在她略顯冷淡的神情里,不自在得很,沒話找話地說。

  「其實,我們梵哥以前學習也好著呢,後來因為受了影響,中考發揮的不好,不然憑自己成績,也能考上一中。」

  他趕緊把話題繞到了陳梵身上,這位他實在招架不住。

  他這麼說了,傅廈想到陳梵媽媽去世的時間,心裡有些明白,她瞧了陳梵一眼。

  「真的?」

  陳梵挑挑眉看著她。

  「你要是覺得是真,那就是真,你要是不覺得真,我說真也沒用。」

  好傢夥,給余大川整蒙了。

  他們好學生都是這麼說話的嗎?

  但「砰」沒生氣,反而笑了一下。

  「聽著還挺有哲理?」

  「那是。」他梵哥眼睛里笑著映著女生的影子,「不說點有哲理的話,怎麼能讓你對我刮目相看?」

  傅廈無語,這段對話終於結束了。

  余大川在旁瞧著,他還真是頭一次見他梵哥和女孩認真說話,還說得這麼精髓……

  不愧是嫂……

  余大川趕緊制住自己的腦子不許亂想,免得從嘴巴里禿嚕出來。

  反倒是傅廈問了他,「你真要一起去上課嗎?課程都上了一大半了。」

  余大川是臨時起意,但陳梵說沒關係。

  「只要想學習,什麼時候開始都不晚。」他問傅廈,「這不是你經常跟我說得嗎?」

  傅廈:「.……」

  余大川趕緊接上了這話。

  「是呀廈姐,我思來想去,覺得梵哥都考大學了,我也得考大學。是吧,梵哥?」

  傅廈:「.……」

  原來學習是這個理由。

  陳梵說是,往傅廈身邊走了走。

  「我和廈廈和葉靜說好了,到時候一起去首市上學。」

  傅廈就想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跟葉靜說好的.……

  但他這話天天都放在嘴邊,傅廈已經不想說什麼了。

  不想余大川又把這話也接了過來。

  「那好,那我也考首市,到時候和梵哥、廈姐和葉同學一起!」

  傅廈:「.……」

  到時候,她怎麼跟葉靜解釋自己帶了一串人?小靜還不得被嚇著了?

  傅廈實在不知道怎麼說了,眼看著時間不早了,叫了陳梵。

  「趕緊去學校吧,不然騎自行車來不及了。」

  她說著就去推自行車。

  陳梵和余大川是一起騎了陳梵的摩托來的,她當然要自己騎車過去。

  余大川一見這情況,連忙說不用。

  「咱們擠擠就行,反正廈姐挺瘦的!」

  傅廈看了一眼他的身形,陳梵和她加起來都比不了他。

  陳梵直接給了他一巴掌。

  「你這麼胖怎麼擠?」

  他指了傅廈的自行車,跟傅廈說,「廈廈,讓他騎自行車,不然他要把我的摩托壓沒氣了。」

  余大川:「.……」

  誰說的?來之前你不是剛擦了車打了氣嗎?

  但他這個眼力見還是有的,連忙去接傅廈的自行車。

  但傅廈又把他的體格看了一遍。

  「你都能把摩托車壓沒氣,我自行車更不行了。」

  她說這樣吧,神色沒有一絲起伏地做了個神奇的決定。

  「你會騎摩托吧?你帶著我騎摩托,讓陳梵騎我的自行車吧。」

  話說完,周遭出奇的靜,只有不知從哪飛來的烏鴉,嘎嘎嘎,有節律地叫了三聲飛走了。

  余大川都不會說話了,多看了這位姐姐好幾眼,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然後看到了他梵哥臉上。

  梵哥先是一愣,然後捂著額頭笑出了聲來。

  傅廈瞧眼,他乾脆把摩托扔給了余大川,走到了傅廈身邊。

  他離她太近了,夏天本就熱辣辣的,傅廈被他這麼一靠近,只覺得呼吸之間都熱了起來。

  「你幹嘛?」

  他說不幹嘛,聲音放小了許多,帶了許多氣音,就貼在她耳邊。

  傅廈耳邊濕潤的熱浪,一浪接著一浪。

  「我覺得你的想法不錯,但還不夠完善。」

  他說著,低笑一聲。

  「不如這樣好了,讓大川一個人去騎摩托,咱們兩個騎自行車。」

  「但這裡只有一輛自行車!」

  傅廈想下手把他推遠點,手剛要貼上他的胸膛,又急急收了回來。

  他越發笑了,繞在她耳畔的氣音更重了。

  「沒關係,我可以坐你後座。」

  傅廈瞪了眼睛,想看看他這個一米八的人,是怎麼好意思讓她騎車帶他的!

  「我帶不動你,你自己想法去吧!」

  她著急推了車,要從距離他太近的地方離開,但他伸出手臂,越過她握住了車把。

  「既然這樣,那你坐後座,我帶著你好了。」

  他說完,直接給余大川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得令,摩托轟隆一聲,飛沒了影。

  傅廈想要攆他都攆不走了,但她是真的帶不動這個人,只能氣哼哼地坐在了後座上。

  「你怎麼這麼多事!快走!要遲到了!」

  傅廈氣得照著他的後背拍了一下,他吃痛了一聲,又笑著,晃晃悠悠地將自行車騎了起來。

  傅廈坐在他身後,單車慢悠悠的穿梭在清晨的陽光里。

  太陽不熱,清風正好。

  從那天開始,他不知道犯了什麼毛病,舍了他的摩托,每天改騎自行車帶傅廈,傅廈不願意,他能找出一百條借口。

  傅廈累了,乾脆由著他去了。

  強化課的課程只還有十天了,在夏日清晨的自行車齒輪里,一晃就過去了。

  余大川還真跟著他們上了十天的課。

  他成績並不好,基礎還不如陳梵,傅廈實在看不過去,替他也指導了一下。

  三個人經常一起做題,傅廈做高考題,陳梵補他的高二,只有餘大川滿頭大汗地,還在攻堅克難初中知識。

  倒也和諧。

  強化課結束后,他們經常去陳梵舅舅的一處空樓房裡學習,但開學的腳步臨近,並沒有幾天暑假的休閑了。

  三人某天吃雪糕的時候,余大川看中了一張彩票,他沒帶零錢,陳梵替他付了款,沒想到這彩票竟然中了三百塊錢。

  彩票是陳梵出的錢,余大川買的號碼,他準備跟陳梵一人一半把錢分了,不過陳梵說不用了。

  「你請我和廈廈,一起去新開的遊樂場吧。」

  余大川差點沒嗆死。

  遊樂場新開業搞優惠,正好一百一張票。

  三個人,可巧就把彩票錢給花的一乾二淨。

  「梵哥,你可真會算賬。」

  「不用誇獎。」

  陳梵轉身就用余大川請客的由頭,把傅廈叫了出來。

  傅廈本不願意去,但架不住他話多,甚至找了她媽勸她。

  她媽連說去吧,「馬上高三了,時間更緊張了,趁著這會休息一下。」

  是這麼個道理,傅廈想了想就去了。

  那天是個周末,約莫不少學生都想著快開學了,要盡情地玩一下,人多極了。

  陳梵倒是提前勘探好了情況,帶著傅廈和余大川,從另一路人少的路線玩了起來。

  人少一些,不少項目和人潮錯開,倒也不用怎麼排隊。

  只是他們逆著人潮,在人潮里尤其顯眼

  有人站在人潮洶湧的高地里,一眼就看到了周邊商店門前的他們。

  陳梵指著商店,在跟一個女生垂著頭說話。

  他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女生一副很不買賬的樣子,他一點也不生氣,越發有耐心了。

  連一旁的余大川都過來幫著他說。

  看著他們的人渾身發僵,直到有人過來叫了她一聲。

  「咦?心文你怎麼停在這兒了?看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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