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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番外完結

  「轟隆——」

  天邊滾過一聲悶雷。

  質地厚重的棕褐色帘布遮住窗外的閃電。床頭昏淡的光,將床上兩道身影拉到暖色牆壁上,映出奢靡的姿勢。

  甩了下發酸的手臂,另一條小臂向後折在淺色罩單上,蘇念北隨意瞥眼牆壁上的身影,視線燙了下,迅速撤回,對上男人那雙挑起慾望的眼。

  他眼底的野性在暗色里一點點放大,像是一頭野獸,此時正強壓著伸出利爪的衝動。

  瞧著她甩臂的動作,秦野拖長些調子:「你管這叫撒嬌么。」

  眨了眨清澈明凈的眼,蘇念北搖頭,想到那天在老家的酒店,他讓她做的事情,道:「你不是喜歡嗎?」

  他低低笑起來:「嗯。喜歡。你還挺會投其所好。」

  覺得剛才的行為有些羞恥,蘇念北別開眼,目光胡亂逛著,掠過床頭柜上的電子錶時,秦野順著她的視線,目光頓了下,黑眸里情緒隱晦不明:「記住開始時間沒?」

  剛才一番折騰,她早就忘了那個時間,而且被他這麼一說,那點好奇心也已經被驅散的七七八八,蘇念北嗡聲道:「不要了。」

  「什麼。」他好笑。

  「不測了。」知道他這是明知故問,她語氣艱澀,帶著嗔怪意思。

  聽這話,秦野手臂稍抬拉開抽屜,輕笑著將電子錶扣進抽屜里:「用這玩意測,不如數數,」他停頓,看她眼睛,掌心遊離下來,指腹繞著某處打轉,微一用力,「能讓你爽幾次。」

  他話說得露骨,動作挑逗。低頭,唇覆下來。蘇念北一下喘不勻氣,被吻得腿根發軟,身體像是根飄在海里的浮木,只有攀著他小臂才不至於沉溺,憋紅著臉,她聲音細甜:「你別咬我。」

  「痛?」他笑了笑,哄一聲,「叫出來就不咬。」

  悶悶的嗚咽聲在牙縫打轉,終究從唇角溢出開來。

  蘇念北鼓了鼓腮幫子:「你故意的。」

  沒有否認,秦野握住她的腰,將她換成趴的姿勢,壓著尾音嗯一聲:「接著叫。」

  覺得自己身體任由他控制著,蘇念北咬下牙,扯回頭幽幽看他一眼,抿緊的唇里擠出幾個字:「你怎麼不叫……」

  秦野愣了一瞬。

  瞥見他的表情,蘇念北紅著臉,咕噥補充,「你不叫,還讓我叫。這也太不公平了.……」

  她的頭髮帶著濕意,如絲綢般鋪散在灰色床單上,幾縷沾在唇角,配上幽怨的眼神,這種情形下卻說不出的勾人。

  喉結急速滑了幾下,爾後唇角淡扯起淺淺弧度,他將擱在她腰間的手一翻,將她重新調整為面向自己的方向。

  床墊下傳來吱呀兩聲。

  將她扶起來,他起身懶洋洋靠到床頭,上半身睡衣沒有完全脫掉,半敞開,有些凌亂地掛在身上,眼睛稍稍眯起點,長睫垂下遮住笑,牽住她手腕把她拉近點。

  他將雙臂打開,隨意撐在柔軟床單上,一副任她擺布模樣,慵懶道:「行啊。來。」

  「嗯?」蘇念北有些茫然。

  「不是想聽么。」他說。

  他的意思是……他要叫、叫給她聽?

  ??? ……

  蘇念北很難想象出來,平時那麼一個桀驁不馴的人.……會怎麼叫。

  頓時心跳如鼓。

  獵奇心理作用下,她將身子緩慢靠近點。

  「蘇念北,」等她靠近了,他用唇碰了下她湊近的耳垂,「上來。」

  蘇念北瞧進他漆黑深邃的眼睛,染著情.欲,蠱惑人心。

  「你來動。」他低低道,「我就叫給你聽。」

  按捺住新奇激動情緒,她面上看上去鎮定自若,唇線卻抿得緊緊的。

  之前一直是靠他引導,蘇念北只要本能地跟著身體反應感受就行,還從沒試過自己掌握主導權,視線下移,停留一會,做好心理建設,她慢慢跨坐到他腿上。

  注意到她眉頭蹙起,撐著床單的手稍抬,重新扶上她的腰,秦野啞著聲教她:「別緊張。」

  熱氣拂過耳畔,她更緊張了,雙手死死攥著他的睡衣,額頭上滲出稀薄的汗,總覺得這個時候四目相對很羞恥,蘇念北咬了下唇,手攀上他脖頸,她尾音打著顫:「你能不能別看我……」

  「行。」他悶聲笑了會,「那你想讓我做些什麼?」

  覺察到她十指不知不覺已經穿到他碎發間,不停蜷縮抓緊又放鬆,朝著她的方向微微勾拉著。秦野順從地湊過去,在她耳邊輕聲問:「想要我親哪兒?」

  他的手向前試探,指腹輕蹭,像是撓痒痒,問:「這兒,還是這兒?」

  蘇念北嗡聲道:「隨、便。」

  「哪兒碰著舒服?」他又問。

  羞恥心炸裂,蘇念北很想阻止他不讓他說話,可又對他這些話莫名有股貪戀感,蠕了蠕唇,她憋出一句:「都舒——」

  話音未落,他將她抱起點,下頜壓下傾身吻過來。

  酥麻的感覺,瞬間由某一點蔓延至全身。

  長夜漫漫。

  男人用低沉的嗓音喊她名字,遊離的氣音里裹挾著致命誘惑,或重或輕的喘息聲一遍遍鑽入她耳中,耳膜震顫,性感得直晃人心神。

  不知過了多久,他還是沒有要停下的意思。最後,蘇念北實在是困,眼皮很沉,糯聲問:「你不累、不困嗎……不是才從國外回來……」

  秦野悶悶嗯了聲,眼皮子睏倦掀著,聲線不太穩:「好睏。」

  一開始力氣揮霍了個乾淨,她早已把主動權重新交還給他:「那怎麼還不,還不——」恍然猜想到什麼,她將到嘴邊的那個字吞回去,抓住他手臂問,「是因為我說要測——」

  不等她說完,他鬱悶地用唇封住她的話。

  吻了半晌才放開她的唇,秦野低著眼瞧她,眼底情愫不斷翻湧著:「再叫兩聲聽聽。」

  「嗓子都叫疼了——」蘇念北嗡聲吐槽一句,尾音還浮在空氣里,腰上就被輕掐兩下,又麻又癢,冷不防再次叫出聲。

  低下頭,埋首於她脖頸,掩住臉上情緒,他重重喘了幾下,又隔著頭髮親她臉頰。

  一切旖旎歸於寧靜。

  平息很久后。

  秦野撈過睡衣套身上,然後慢悠悠替她穿著衣服,蘇念北盯著他眉眼看了會,語氣很是認真道:「以後,我再也不測了。」

  秦野失笑:「嗯。壓力好大。」

  蘇念北也彎了彎唇:「看不出來。」

  秦野又笑:「剛數了沒。」

  「啊?」

  「爽了幾次。」

  「.……」

  怔了片刻,被他滾燙的視線燙到,蘇念北登時抓過被子裹到頭上:「你怎麼老是問這些……」

  「怎麼?還這麼害羞呢。」

  蘇念北不理他。

  「幾次?」他又低聲問,嗓音里全是戲謔。

  困意上來,她已經自動屏蔽他的話,蜷著身子意識漸漸模糊。朦朧間,被子似乎掀開條縫,接著嗓子處多了兩根修長有力的手指,一下一下輕輕按壓著。 -

  六月份,京城溫度漸漸上來。

  蘇念北回了趟老家,將康凌珍重新接回京城休養,方便照顧。

  巷口。

  隔了六年多,蘇念北第一次回到這裡,站在埡口,她駐足望著那棵被圍欄圈住的棗樹一會,抬步跟上康凌珍。

  這四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唯獨巷口這一片沒有一絲改變。

  小區還和六年前一樣,只是大門有翻修的痕迹,鐵藝生鏽的大門換了個新的,門口還多了個保安亭。

  順著樓道往上,到了家門口,康凌珍從包里拿出鑰匙,卻好幾次沒有對準插孔。她的手有些顫抖,蘇念北道:「媽,我來吧。」

  康凌珍垂著眼,把鑰匙遞給蘇念北。

  蘇念北接過鑰匙,打開門,熟悉感撲面而來。意外地,屋子裡很乾凈,和她們六年前離開時幾乎別無二致,蘇念北走進去,將包放到沙發上,指腹在沙發上扶手上划拉兩下,又抬手瞧了瞧,沒有任何灰塵。

  「當初買走這房子的是他嗎?」和蘇念北有同樣的發現,康凌珍問,「這屋裡收拾的乾淨,沒有住過的痕迹,他是不是還找人常來打掃?」

  蘇念北搖頭,老實道:「我也不知道。」

  似是很篤定一開始買走這房子的就是秦野,並且還替她們努力維持著房子原樣,康凌珍走到蘇念北旁邊,拍拍她的手,眼角有些濕潤,溫聲道:「那孩子有心了。替媽媽謝謝他。」

  環顧一圈四周。

  所有物品擺放的位置都沒有多大改動。

  如果房子不是一開始就被他買走,那麼這些東西確實不可能維持原樣。

  蘇念北淡抿了會唇,掏出手機給秦野發了條消息:【老公,你真好,謝謝你】

  謝謝你。

  是很想說的話。

  謝謝你買下叔叔留的房子,還默默地替我們保存這麼好。

  發完消息,蘇念北剛準備放下手機,秦野秒回了條語音,點開語音,他懶散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不說了別說謝謝兩個字么。你要真想謝我,不如——」

  猜到他後面會說什麼話,蘇念北立即退出播放,給他回消息:【我媽在旁邊呢】

  秦野用文字回了條:【晚上用行動表示感謝】

  蘇念北回他一個無語的表情:【高中的時候,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

  秦野:【?】

  蘇念北:【[/圖片]】

  秦野盯著對話框里那張七色彩虹圖看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什麼意思,唇角一勾,故意回她:【你這圖,什麼意思啊】

  以為他真沒看懂,蘇念北很認真解釋這張圖:【顏色豐富,紅橙黃綠青藍紫都有,黃色尤其明顯,看出來了嗎?】

  秦野:【還是不懂呢】

  蘇念北點明:【{顏,色},{黃,色},求交集。SQL:substring(黃色,1,1)】

  正在用SQL語言查詢後台資料庫的秦野,分出點目光去瞧手機屏幕,動作微頓,無聲笑了下。

  罵他又色又黃。

  還挺會拐彎抹角。

  秦野:【看不懂,直接點?】

  蘇念北咬了下唇,想起黎曼最近給她普及過的一個詞語:【我的意思是……】

  秦野:【嗯?】

  蘇念北抿緊唇,在對話框里輸了幾個字,又刪掉,視線凝在他發的那個「嗯?」上,似乎讀出點挑釁意味,於是心一橫,快速打出剛才刪掉的幾個字,點擊發送。

  【你、好、欲、強、烈】

  發完這條消息,感覺到手機都是燙的,蘇念北抬頭看眼一旁整理衣物的康凌珍,馬上心虛的撤回。

  緊接著,秦野發過來消息:【音量調低點】

  蘇念北一頭霧水。

  下一秒。

  秦野發來一條語音。

  才明白他剛才那條消息的意思,蘇念北將聽筒聲音調到最小,點開語音。

  秦野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貼在耳畔,又低又輕,尾音慵懶綿長:「欲強烈是什麼意思?晚點回家,你教我?」故意停頓一下,補充,「蘇老師。」

  他語氣里滿是戲謔,玩味十足,蘇念北才不信他什麼都不懂,就是逗她玩。

  還她教他??

  明明所有的都是他教她的……

  還!蘇!老!師!

  聽著好奇怪啊……

  退出微信,將手機放回包里,蘇念北沒理秦野,走過去幫忙康凌珍一起收拾衣物。

  中午吃飯時,蘇念北沒什麼胃口,隨便吃了點就拿起碗筷進了廚房,視線轉了圈,她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媽,明天找師傅給這兒安個洗碗機吧?」

  康凌珍揚頭看過去,不答反問:「小北,怎麼只吃那麼點?」

  蘇念北擰開水池旁的水龍頭,將碗筷沖洗一下,然後接了點洗潔精在碗上抹開一層泡沫:「我飽了。最近胃不太舒服。」

  「看醫生沒有?」

  她邊沖洗邊說:「嗯看了,醫生說胃沒發現什麼問題。」

  康凌珍點頭,收回視線,過了會又交待一句:「找時間去做個全身檢查。」

  「好的。」 -

  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原因,蘇念北覺得整個人越來越容易疲倦,最近上班還總打盹。

  中午吃完飯,周曉羽找她聊天,她把這事告訴周曉羽,周曉羽就在電話里笑她,說這是得了富太太的病。蘇念北說才不是呢,她這是把過去幾年沒睡好的覺都給補上了。周曉羽說那也沒毛病,反正公司是你老公的,你愛怎麼睡就怎麼睡。

  一到下午兩三點,蘇念北就開始犯困,擔心這樣影響工作效率,便強撐著眼皮,拿著杯子去休閑區接咖啡。

  接完咖啡,從休閑區出來,迎面碰上黎曼,她拿著一疊報表,笑道:「北北,晚上去聽音樂劇呀?我這兒有兩張票,我男朋友有事不能去。」

  「好啊。」蘇念北打了個哈欠,溫聲道。

  黎曼走近,仔細端詳一番蘇念北:「你這沒有黑眼圈呀,怎麼最近看你狀態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呀?」

  蘇念北咕噥:「沒什麼,就是老犯困。」

  和周曉羽想到一塊,黎曼也笑著打趣:「你這叫沒壓力了。嫁進豪門,還有個又帥又會賺錢的老公,擱我我也天天犯困呀。」

  蘇念北鬱悶點點頭:「可能是吧。」

  下班后,蘇念北和黎曼一起去聽音樂劇,秦野驅車將她們送到劇院門口。

  劇院離俞思善的酒吧很近,十來分鐘的車程,想了想,秦野索性去俞思善酒吧等蘇念北。

  酒吧開在大學城裡,六七點的時候生意很好,酒吧外的小院子里也坐了不少男男女女,在那喝著酒閑聊。

  歌聲順著厚重鐵門傳出來,纏綿又繾綣,院子里綴著昏黃色小燈一閃一閃。

  月上枝頭,鋪滿一地瑩光,倒是去掉了些城市的元素。

  秦野手抄褲袋裡,推了門慢悠悠走進酒吧,目測一樓每個卡座都坐著人,頂燈投射下的斑斕燈光晃動著,配著悠揚歌聲,盡顯情調。調酒小哥和吧台前的兩個女人閑聊,瞅見秦野,笑嘻嘻打了個招呼,以為秦野來找俞思善,調酒小哥先一步道:「思善姐在二樓包廂。」

  「包廂有人?」秦野問。

  調酒小哥手上動作不停,嗯一聲:「姐的幾個朋友在,一起玩牌。」

  「哦。」秦野又掃眼一樓,沒有空座位,打算上去二樓包廂,走了幾步,轉回去對著小哥微一抬下巴,「給我瓶純凈水。謝謝。」

  「啊?」小哥動作一頓,發出個不可思議的單音節。

  許久沒見秦野來這,從前每回見他都是在這喝得爛醉,一般都是俞思善開車給送回去,今天還是頭一次聽秦野不要酒只要水,調酒小哥以為自己聽錯了。

  吧台前坐著的兩個女人互相低頭議論著,時不時視線送過來。

  「純凈水。」秦野沒看她們,平靜重複一遍。

  「誒?野哥?」

  秦野轉頭。

  江馳不知道從哪突然冒出來,他將嘴裡的煙撇開,「您老人家咋有空逛酒吧了?自從結婚後,我他媽快忘記您長啥樣了都!每次哥幾個喊你喝酒都不來!」

  秦野看他一眼,接過調酒小哥遞來的一瓶純凈水,擰開瓶蓋喝一口,拖著調子嘖一聲:「沒辦法。老婆比你們好看,」頓了頓,覺得力道不夠,又補一句,「不止一點點。」

  秦野邊說,邊往樓梯口走,江馳跟上,賤兮兮來一句:「不是我說啊野哥,這嫂子再好看,晚上欣賞還不夠?非得時刻陪著,就不能留點精力給兄弟們?虧得哥幾個曾經跟你上刀山下火海——」

  懶得聽江馳瞎幾把廢話,秦野打斷他:「你擱這幹嘛呢。」

  「把妹啊。」江馳很直接,「聽說這一帶大學城,這家酒吧生意最好。那妹子肯定特多。」

  秦野沒理他,腳步不停。

  江馳嘴裡依舊放鞭炮似的叭叭個不停:「我剛就物色了個妹子,在這駐唱的,喏,」他朝舞台處努努嘴,「就那個,怎麼樣?辣吧!」

  秦野看過去,目光穿過那棵開滿桃花的假樹,腦中晃出當年的畫面,站在舞台上隨著音樂律動著身子的女孩,嗓音乾淨卻過分撩人。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他會一輩子栽在那個女孩手裡。

  淡淡收回視線,秦野徑直上了二樓。包廂里燈光不算暗,俞思善和幾個朋友玩牌,瞅見推門進來的秦野,揚頭笑了笑:「稀客啊表弟。」

  秦野淡瞥她一眼,走到沙發旁坐下,兩指捏住瓶口繼續喝著水。

  牌桌上一個穿著打扮時尚、戴頂米白色小禮帽,年紀看著不大的女孩子問:「善善姐,這是你表弟?」

  「可不是。」俞思善故意道,「就圈裡常討論的那個,傳說中的秦家少爺。」

  因為秦野不混名流圈,反而成了名媛們熱衷討論的對象。

  圈裡有人說,秦家少爺曾參加過一次聚會,還說他長了張神顏,描述的神乎其神,名媛們對這位秦少爺更加好奇,就是不得一見,因此時常拿出來說道說道。

  秦野掀了掀眼皮子,看眼俞思善,有些無語。

  牌桌上幾個名媛也才認識俞思善不久,名媛們沒什麼自己的事業,聽到俞思善開了家酒吧並且遠近聞名,也想學習一下,今天便約好過來一起參觀。

  樓下都是顧客,幾個人就上樓玩了會牌。

  之前沒關注過娛樂圈,戴著小禮帽的女孩子算是第一次見到秦野長相,目光一直打量過去。

  俞思善抓了張牌看眼,扔出去:「一條。」轉頭問秦野,「怎麼有空來姐姐這?」

  察覺到牌桌對面女孩子視線里的炙熱,秦野勾唇一笑:「等你弟妹呢。」

  聽這話,戴禮帽的女孩子身子頓了下,收回視線,繼續看著手裡的牌。

  俞思善道:「噢噢對,剛好像聽曼曼說,她今天晚上約小北去聽音樂劇了。」

  江馳早拉了條沙發椅坐俞思善旁邊,聽完這段對話,理了理關係,他很自來熟道:「思善姐,原來世界這麼小,大家都是熟人哈哈!」

  這段時間江馳常常泡在這,算是熟客,俞思善也眼熟了他,溫婉一笑:「你是秦野朋友呀?早說,給你免單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起來。沒一會,江馳便和戴禮帽的女孩子套上話,還拿出手機想要加人微信。

  似是被江馳的熱情整的很無語,女孩委婉拒絕,並且找了個理由要離開,女孩這一開口,另外兩個也起身說不玩要回家,俞思善也不挽留,和她們一起下了樓。

  包廂里只剩江馳和秦野兩個人。

  秦野揉了揉耳朵,覺得世界終於安靜不少。

  江馳抽出根煙點燃,坐到秦野旁邊,罵了句操:「老子泡妹哪裡出了問題?是月老他老人家忘給我綁紅繩了?」他吐口煙圈,問秦野,「野哥你說說,剛才我哪兒不對?」

  秦野看他,剛要說話,似是猜出他要說什麼,江馳馬上道:「你可別說是臉有問題!」

  「你這不挺有自知之明么。」秦野揚眉。

  江馳不服:「還他媽真這樣???老子不信!就曹嘉澤長那副樣子,都能給妹子追回來——」說到這,他像是意識到什麼,手裡的煙灰彈了彈,「不過有妹子也不算什麼好事,一點不自由。曹嘉澤現在跟野哥你一個樣,天天圍著妹子轉。不對,比野哥你消失得還要徹底,特么他連兄弟電話都不接。」

  將手裡喝完的空瓶子扔進垃圾桶,秦野隨意接一句:「怎麼。」

  江馳道:「他妹子懷孕了,現在一到周末,他就擱家哄妹子睡覺。」

  說到這,江馳口渴,拿起桌上一聽啤酒開始喝,納悶笑笑,「這妹子也是,大白天的睡覺,我他媽還是第一次聽說。」

  秦野動作頓了下:「大白天睡覺?」

  江馳笑:「可不是!吳時康有回周末去曹嘉澤家,聽講他妹子大中午才起來,兩三點又跑床上去了。那晚上幹嘛去了,難不成打架?要打那麼久?一晚上都不睡?你說他妹子都懷著孕呢,曹嘉澤還敢這麼搞!」

  想到什麼,秦野掏出手機開始打字。

  江馳瞥眼他手機屏幕,湊過去:「女孩白天嗜睡——」

  不等江馳念完,秦野拿開手機,無語看他:「有病么你。」

  江馳撓頭:「野哥,你搜這幹嘛?難不成,你和嫂子晚上也不睡覺?」

  「傻逼。」秦野吐出兩個字,收起手機,起身要離開。

  「這麼快就走了啊野哥?不多坐回?」

  「沒你個單身狗那麼閑。」

  「.……」 -

  聽完音樂劇,目送黎曼打車離開后,蘇念北直接去了停車場找秦野,瞧見輛黑色越野車,她特地看眼車牌確定車沒錯,才走過去敲敲車窗。

  秦野探身打開車門,蘇念北坐進來。

  視線在她臉上轉一圈,注意到她眼睛紅紅的,很明顯剛哭過,秦野無奈笑笑:「怎麼回事啊。聽個音樂劇,還能給自己整挺傷心呢。」

  蘇念北吸吸鼻子,點頭,給自己繫上安全帶,她還沉浸在剛才音樂劇的內容里,聲音帶些哽咽,悶悶道:「不是普通音樂劇。」

  「嗯?」

  「是《悲慘世界》,」蘇念北看向秦野,表情認真,「很小的時候就聽過一次,那時候不懂歌詞。後來高二的時候又聽一遍,覺得裡面的主人公珂賽特身世可憐,沒有爸爸媽媽在身邊,從小就穿破衣爛衫,吃別人剩的東西,還要做很多雜活,做什麼都縮手縮腳的,像個奴隸.……」

  「聽你這描述,是挺可憐的。」秦野啟動車子,邊陪她聊著。

  蘇念北道:「可是,剛才我再聽一遍,就不覺得她可憐了。」

  秦野被這話逗笑了:「她不可憐,所以你哭了?蘇念北,你這是見不得人好呢。」

  「不是。」蘇念北囁嚅,「我這是感動的。」

  騰出一隻手捏她臉,秦野道:「哭鼻子理由倒還挺多。」

  蘇念北回憶著劇情:「以前一直覺得珂賽特身世可憐,現在看來她是很幸運的。在那個悲慘的年代,她遇到了把她當親生女兒對待的冉阿讓,彌補了他缺失的父愛,」說到這,頓了頓,目光放到秦野輪廓清晰的側顏上,她溫聲道,「還遇到那個對她很好的馬呂斯,給了她許多溫暖和愛。」

  秦野沒說話,繼續開著車。

  蘇念北側回身,坐好,目光放到前面,所有風景都在眼底不斷放大,再消失。

  「Thesupremehappinessoflifeistheconvictionthatweareloved;lovedforourselves——sayrather,lovedinspiteofourselves.」

  她突然開口,默默念出這麼一句。

  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確信有人愛你。

  儘管你是你,好與不好,有人仍然愛你。

  車子駛出一條隧道,路上車不多,秦野分出目光看她一眼,眸光微閃,勾唇散漫來一句:「台詞都背下來了?」

  蘇念北嗡聲嗯一下:「很喜歡這句。」

  沉默一會,秦野突然開口,漫不經心:「蘇念北,以後會讓你比珂賽特更幸福。」 -

  第二天上班,到了點蘇念北又開始犯困,只好拿著杯子去接咖啡醒神。碰見秦野從辦公室出來,視線掠過她手裡的咖啡,他問:「又喝這玩意兒?」

  「嗯。」蘇念北睏倦道,「最近老犯困。」

  「少喝這個,對身體不好。」他交待,「困就去我那睡會。」

  「上班時間不好吧,別人會說的。」

  「誰說?自家公司怕什麼。」伸出兩指按在她腦門上,讓她頭稍仰起來,秦野低著眼瞧她一會,「也沒見有黑眼圈。」

  「可能是夏眠。」她胡亂道。

  「夏眠?」秦野笑了,「你還有這特點。」

  周圍走過幾個女同事,撞見站在休息區講話的兩人,和他們打了個招呼,爾後互相笑著咬耳朵,走到不遠處還回頭來看看這邊情況。

  「我先去工作了。」

  被周圍送來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不等秦野接話,蘇念北扔下這麼一句,就拿著杯子回了數據部。

  目送蘇念北離開后。

  忽然想到昨天被江馳打斷的事,秦野重新掏出手機,直接打開搜索引擎,開始搜索。

  ——女孩白天嗜睡是為什麼?

  ——女生突然變得很嗜睡的原因

  很快出來一系列答案。

  划拉幾下,目光被一個三甲醫院醫師回答吸引:

  「女生突然嗜睡考慮是懷孕。這是由於懷孕后,體內孕激素水平升高的原因。還有一種原因為經常休息不足,導致身體過於勞累。如果是懷孕需要注意休息,定期產檢。如果是休息不足,需要注意休息。」

  秦野眉頭動了動,唇線抿直,手不受控得輕顫兩下,繼續搜索。

  ——懷孕癥狀有哪些

  「病情分析:懷孕最明顯的特徵就是停經,在懷孕期間容易感覺到疲勞、嗜睡,頭暈,而且還會頻繁的上衛生間,懷孕的癥狀還有乳——」

  後面的話被秦野自動過濾掉。

  收起手機,秦野快步走向數據部,到了蘇念北工位旁,敲敲她桌子,撇了下頭,聲線不算穩:「出去一下?」

  周圍的同事紛紛捂著嘴偷笑。

  之前為了避免同事尷尬,蘇念北都是讓秦野有事微信上喊她,他也照做,沒想到這次他直接過來,蘇念北視線凝在扣她桌上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上,一時沒回神。

  坐在不遠處那個秋招進來不久的男生放大點音量,笑著提醒一聲:「念北姐,秦野哥喊你呢!」

  手裡捧著的馬克杯被秦野拿下放到一旁,蘇念北微愣看他:「怎麼了?」

  「有點事。」他視線掃圈周圍,「出去說?」

  「哦,好的。」

  出了數據部,蘇念北還沒來得及問什麼,秦野便牽著她直接進了電梯。

  看他臉色不太自然,覺得奇怪,蘇念北又問一句:「怎麼了嗎?」

  他清咳兩聲,依舊牽著她的手,掌心力道在收緊:「帶你去趟醫院。」

  「去醫院幹嘛?」蘇念北又問。

  秦野沒作聲。

  去醫院的路上,氛圍很奇怪。

  蘇念北忍不住開口:「你今天怎麼表情不太對?」

  秦野分出點目光瞧過來,像是憋了很久的話終於問出口,他聲線透著一股子緊張:「蘇念北。你這個,不是,你那個,正常嗎?」

  什麼這個那個?

  蘇念北頭暈暈的,一下搞不清他話里意思。

  「就是——」他舔舔唇,表情明顯帶著尷尬,視線落她小腹上。

  蘇念北領悟了,也瞬間懂了他意思,馬上出聲打斷他的話,窘迫道:「這個,我一般都會推遲幾天的……應該這兩天會……你是懷疑我.……有了?」

  他撤回視線,重新目視前方,又不太自在清咳了聲:「啊,是吧。我不知道,可能是。」

  蘇念北抿著唇,心臟搏動頻率逐漸加快。

  很快到了距離公司最近的一家醫院。

  做了個抽血檢查。

  由於到醫院已經將近下午四點,檢查報告得隔天才能拿到。

  做完檢查后,兩人就直接回了家。

  次日,秦野一上午都有會,本來打算下午帶蘇念北去拿報告,但沒拿到結果,蘇念北心裡總惦記著這事,沒辦法靜下心工作,索性自己去了趟醫院。

  拿到報告那一刻,蘇念北手心攪出不少汗,平復好一會緊張情緒,才緩慢打開報告單,看到檢查結果那一刻,她還有點懵,不停核對報告上的個人信息,才確定是自己的報告沒錯。

  出來醫院。

  蘇念北沒有打車回公司,而是漫無目的在街道上走著,上午的陽光不熱,透過行道樹枝葉,灑在臉上,還有一絲暖和。街道上穿梭的車輛,偶爾鳴笛兩聲,樹上棲著幾隻鳥,低頭用鳥喙梳理著羽毛。

  迎面撞過來一個小男孩,蘇念北沒注意,踉蹌一下才站穩,手裡報告飄到地上,遊離的思緒拉回。

  「讓你別跑這麼快啦,撞到人了吧!」男孩媽媽幫忙撿起地上的報告,遞給蘇念北,對小男孩道,「快和姐姐說對不起。」

  接過報告,蘇念北看向小男孩,眼睛彎起來。

  被蘇念北臉上的笑容感染,小男孩咧開嘴也笑了,眨著眼睛看蘇念北,用稚嫩的聲音道:「姐姐對不起。」

  走上前彎下腰摸了摸小男孩的頭,蘇念北道:「沒事的。以後走路注意點哦,別摔跤了。」

  男孩媽媽沖蘇念北一笑,牽起男孩的手:「要說謝謝。」

  「謝謝姐姐。」小男孩靦腆道。

  「不用謝。」蘇念北溫聲笑。

  盯著男孩媽媽和小男孩的背影看了很久,蘇念北再次打開報告看了眼,所有的感受在這一刻逐漸真實起來。

  眼眶慢慢變熱,她掏出手機,給秦野發了條微信消息:【恭喜啊。你要當爸爸了。】 -

  原本婚禮時間訂在八月份,因為檢查出有了寶寶,秦野便將婚禮時間往前推了一個月。

  周末,秦野帶著蘇念北去了家高定婚紗店,試穿早前定好的幾套婚紗及禮服。

  看著櫥窗里那一套套純白婚紗,在壁燈下泛著溫暖光澤時,蘇念北才開始對婚禮憧憬起來。

  挑好一套婚紗,工作人員帶著她進了更衣室。

  當帘布拉開,她一身潔白婚紗站在他面前時,秦野還有些恍惚。

  她臉上化著淡妝,容色明麗,頭紗用皇冠固定,禮服勾勒出完美到無可挑剔的身材曲線,細細的腰肢下是蓬鬆的紗裙,裙擺曳地鋪散開來。

  裸露在外的皮膚是與婚紗顏色近乎一致的白,眼底依舊如當年一樣明凈。

  宛如一個天使墜落人間,讓人不敢輕易褻瀆。

  他曾在腦中無數次想象過她穿婚紗的樣子。

  沒有哪一次,能敵親眼所見來得震撼。

  他想。

  她穿婚紗這麼好看這麼美,那不如買幾套回去,在家裡穿給他一個人看。

  後來,他確實這麼做了,不僅要她穿婚紗,還要她穿校服,也確實只穿給他一個人看。

  並且只在晚上穿。

  就算她是天使,他也要一遍遍去褻瀆,一寸寸佔領,讓她變成只屬於他一個人的天使。 -

  婚禮地點選在希臘聖托里尼島。

  湛藍的天空與愛琴海蔚藍海面交疊,高低錯落的紅褐色岩石環繞下,是白色的房子、藍色的門窗與扶梯,層層階梯與穿梭的石板小巷,共同構建出一個童話般世界。

  夏季海風吹散霧氣和濕熱,靜謐與溫馨充斥在小鎮每個角落,無一不張揚著一股浪漫氣息。

  婚禮前一天晚上,蘇念北緊張的睡不著,秦野就陪她在酒店外的露天吧台吹風。

  愛琴海的海風夾著濕濕的鹹味,閉著眼能聽見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嘩嘩聲。斜下方的小酒館,熱情奔放的金髮碧眼男女在肆無忌憚的接著吻。

  不遠處的NIKI餐廳有一群人搞轟趴,江馳的聲音很有穿透力,隔著很遠都能聽見。吳時康周曉羽他們幾個來當伴郎伴娘的混熟了,在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

  黎曼輸了遊戲,選擇大冒險,拿杯紅酒仰頭咕嚕灌下,瞅見蘇念北,揮揮手:「北北,和秦野一起過來玩兒呀!」

  不等蘇念北說話,江馳道:「哎哎哎別打擾我野哥和嫂子!哥陪你玩還不夠?」

  黎曼白他一眼:「江馳你要死啊!比我小還說是我哥,少佔我便宜好不好?你讓曉羽喊你哥吧,人家才比你小!」

  周曉羽擺手:「規定小就得要這麼、這麼弱智的哥嗎?」

  江馳:「.……」

  聽這話,吳時康幽靈般笑聲恨不得響徹整個愛琴海。

  正在和妹子打電話交待行程的曹嘉澤受不了了:「吳時康你他媽能不能笑得不那麼猥瑣?愛琴海都他媽受不了你了。」

  吳時康罵:「老子笑礙你眼了?愛琴海怎麼想的你都知道,你這麼牛逼?」

  蘇念北被他們的談話逗笑了,秦野伸手捂住她耳朵,蘇念北止住笑,古怪看他:「幹嘛?」

  秦野漫不經心道:「別讓寶寶聽到,該學壞了。」

  「.……」

  蘇念北彎唇,咕噥一句,「有你在,我估計孩子遲早會學壞。」

  「哪能呢。」秦野懶散倚在純白色矮牆上,捂她耳朵的手下移,扣緊腰將她攬進懷裡,拖著尾音低低道,「說不定是女兒,像你,溫順得很。」

  第二天,天空依舊乾淨。

  小鎮的空氣很清新,溫度也不冷不熱剛剛好。

  上午十一點左右。

  有著藍色穹頂與潔白牆壁的SaintMaria教堂里,白色地毯鋪制而成的婚禮通道上,走過一對可愛的花童,留下一地鮮鮮欲滴的花瓣,在親朋好友的見證下,秦野和蘇念北在這闡述結婚誓言、交換戒指。

  莊重與嚴肅的樂聲里,他們共同接受來自神明的祝福。

  婚宴設在一座美麗的莊園。

  青色的草坪,花團錦簇,舞台上白色紗幔隨著海風拂動,潔白的地毯縱橫交錯,周圍散落一地各色氣球。傍晚時分,太陽落入火山島,金色光芒溶解在海平線上,鋪出萬道光芒,小鎮里散落一地紅光。

  賓客已經陸續就坐。

  此時莊園一棟別墅里。

  黎曼幫蘇念北整理著婚紗,周曉羽手忙腳亂,喊著:「手套呢?我剛剛還瞧見在這的!哦對還有捧花,捧花去哪啦?」

  一位金髮女郎用一口流利英文對周曉羽道:「whatwouldyouliketofind?letmehelpyou.」

  周曉羽聽懂了help,馬上用手比劃:「likethis,youseenosee?」

  金髮女郎攤手,擺出一副無奈表情。

  蘇念北和黎曼被她們舉動惹笑了。

  恰巧江嵐和康凌晨剛從外面進來,想來看看裡面境況,就撞見周曉羽說了句塑料散裝英語,兩人皆笑了。康凌珍指了指周曉羽身後的桌子:「你這孩子,捧花不就在那嗎?」

  周曉羽吐吐舌頭,哦了聲,走過去拿起捧花遞到蘇念北手上:「寶貝,等會花記得扔給我喲!我的終身大事就交你手上了。」

  黎曼道:「北北,給她給她,反正我不需要啦!」

  蘇念北點點頭,彎唇溫聲道:「我盡量?」

  江嵐走到蘇念北旁邊,將她頭紗擺好,誇讚一句:「兒媳婦今天真漂亮。媽媽等會給你們倆拍好看的照片。」

  俞思善馬上補一句:「舅媽,不是倆,是三個人。」

  一群人目光落到蘇念北小腹上。

  蘇念北臉燙起來,鼓了鼓腮,剛要說話。

  黎曼接過話:「思善姐,你怎麼確定一定是三個人?萬一是四個五個六七八呢?」

  蘇念北:「.……」

  眾人被這話逗得咯咯笑起來。

  很快,婚宴儀式開始。

  夕陽下,舞台邊有樂隊演奏溫馨舒緩的樂曲。

  蘇念北挽著秦野走到花團錦簇的白毯盡頭,秦野側頭看她一會,在她面前蹲下,散漫道:「背你過去啊。」

  賓客席間一雙雙眼睛看過來,蘇念北小聲道:「好多人看著……」

  「這兒可是也有海神呢。」秦野單膝壓下來,微側首,「太陽已經落到海平線了。不許願?」

  想到肚子里的寶寶,蘇念北猶豫一下,確實想在這個特殊時刻,許個願。

  「再說了,」秦野好笑補充,「等會還得在台上接吻呢。不得先壯壯膽?」

  「.……」

  接著。

  在場的每一個賓客瞧見,新郎背著新娘走過來,許多人都是第一次見這種走毯方式,紛紛拿出手機或是相機記錄這個時刻。閃光燈頻頻閃起,越發襯得兩人耀眼與奪目。

  時間一點點過去。

  到了接吻環節。

  婚禮主持還沒念台詞,蘇念北已經提前開始緊張,握著捧花的手指攥緊,掃了眼台下所有人。

  不一會。

  「現在請兩位新人凝視彼此的眼睛,新郎深情地親吻新娘十秒鐘。」

  台下一雙雙視線凝在兩人身上,江嵐的相機舉起來,已經調好角度。

  蘇念北心跳如鼓,不敢再多看下面一眼。

  秦野靠近了點,隔著空氣,他都能聽到她心跳的聲音。

  「別緊張。」他低聲提醒,「有我在呢。」

  蘇念北望進他眼睛,默默點了個頭。

  手扶上她後腦勺,扣住她的腦袋稍偏過來,讓她背對著觀眾席,秦野勾頭吻上來。蜻蜓點水般,一下一下在她唇上輕吻著。

  台下有人在替他們倒計時。

  10、9、8、7、6……

  一分一秒都過得緩慢。

  在這異常緩慢的時間裡,蘇念北始終看著秦野的眼睛,時間恍若在那對漆黑的眸子里一點點凝滯,周圍一切都成了虛影,他眼底染上黃昏的顏色,黑曜石般的瞳孔里倒映著她的臉,碎碎的眸光,由熱烈一點點轉換成柔和。

  他的眼神似能安撫人,蘇念北僵硬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尷尬與窘迫也都煙消雲散。

  只剩下美好了。 ……

  婚宴儀式結束,天色漸漸暗下來,莊園里的地燈、花燈、投光照樹燈悉數打開,賓客們開始用餐,樂隊演奏的樂曲也由舒緩轉為歡快。

  江馳最會活躍氣氛,開了瓶香檳四處噴射,最後追著周曉羽身後噴:「快喊哥!喊了我就不噴你!」

  周曉羽只差翻白眼,跑過去找蘇念北:「我說寶貝,你老公認識的這叫什麼人啊!」

  蘇念北拉拉秦野衣袖,笑道:「問你,認識的什麼人?」

  聽這話,秦野走過去,伸手攔住跑過來的江馳,平靜道:「擱這騷擾人呢。」

  江馳剎車沒剎穩,香檳一歪,噴到自己身上:「我!操!野哥,你管這麼寬?」

  「沒辦法,」秦野下巴微抬,「老婆發話了。讓別騷擾人閨蜜。」

  「.……」

  周曉羽站在蘇念北旁邊,拍了下手,沖江馳挑挑眉。

  江馳氣卒。

  婚禮結束后。

  秦野和蘇念北在聖托里尼島逗留了幾天,又接連去了歐洲其他幾個國家轉了圈,算是過了個蜜月。回國的飛機上,秦野鬱悶道:「要是寶寶再晚點來就好了。」

  蘇念北無聊翻著飛機上的雜誌,隨口接一句:「為什麼?」

  秦野湊近,在她耳邊低低道:「這樣,就不至於浪費一個蜜月。不是么?」

  「沒有浪費吧。」蘇念北看他,眸子亮晶晶的,「我們帶寶寶看了好多風景。」

  「寶寶是看了很多風景,」他懶洋洋斜靠在座位上,手臂搭著椅背,目光灼熱起來,「我沒有呢。」

  明明她都是和他一起去每個景點的,蘇念北反駁得很快:「你哪兒沒看了?」

  「嗯?你說呢?」他拖著尾音,視線在她身上轉著。

  蘇念北瞬間領悟了,他的視線炙熱得過分,一下子就在她臉上燒起一片紅暈。蘇念北努努嘴,很小聲罵一句:「你真不要臉。」

  他揚著調哦一聲,聲音極輕說一句:「對你,不太想要臉。」

  「.……」 -

  雖然是個南方人,但蘇念北一直很喜歡吃辣,懷孕期間這個愛好體現的更加淋漓盡致。秦野只能變著法的搜尋營養均衡的辣菜館,然後帶她去吃。

  蘇念北是開心了,可她發現秦野似乎瘦了些,有天和俞思善聊天,聊到這個話題時,俞思善揭了秘:「秦野從小都不喜歡吃辣呀,所以他陪你去吃辣菜,那肯定吃不飽。」

  「不吃辣嗎?」蘇念北回憶一下,「以前高中的時候,他還和我去吃火鍋,還是夏天吃的。」

  他從沒和她說過,關於自己不吃辣這件事。

  俞思善嘖了聲:「他高中的時候,我每回喊他陪我去吃火鍋,他都不理的。」

  蘇念北立即給秦野發了條微信:【我!再!也!不!吃!辣!了!】

  蘇念北:【!!!!!!!!!!!!!!】

  盯著手機屏幕里滿屏的感嘆號,秦野勾唇。

  懷孕之後,脾氣好像漲了不少。

  秦野發了條語音過去,輕哄:「想吃什麼呢。下班回去給你做?」

  蘇念北:【你】

  秦野愣住片刻,剛想調侃兩句,很快接連彈出另外三條消息。

  蘇念北:【不吃辣不早說】

  蘇念北:【「你」字不小心先發出去了】

  蘇念北:【你不吃辣不早說】

  秦野垂眸笑了笑,猜想到是俞思善在一旁,按住對話框里的話筒,語氣很欠地說:「我吃不吃辣,得看一起吃的對象是誰。也就是說,這事兒擱我這是有選擇性的。記住沒?」

  和蘇念北一起聽完語音的俞思善滿臉黑線。 -

  三年後,秦家老宅。

  當年秦野住的那棟小洋樓旁邊,蓋了座小型遊樂園,秦老爺子拄著拐杖,笑眯眯看了會在裡面玩得正歡的小男孩,抬步離開,走了幾步又回頭囑咐一句:「善丫頭,你顧著點阿昱,別叫他摔嘍。姥爺先回房眯一會去。」

  正扶著小男孩玩滑梯的俞思善溫聲道:「嗯好的,姥爺您放心吧,我這替您看著呢。」

  小男孩板著張小臉,一雙漂亮的眼睛黑得極亮,板著臉時還真有幾分唬人的架勢,說出的話卻奶聲奶氣:「表姑,我可以自己玩兒。」

  「不要表姑扶著嗎?」看著這張粉嫩的小臉,眉眼和秦野十分相似,俞思善忍不住去捏了下,「等會可能會摔跤喲。」

  「我可以。」小男孩鼓著腮幫子堅持。說完,像一個糰子似的快速滾了下去。

  俞思善沒忍住笑出聲:「有沒有摔著?」

  「沒有。」小男孩爬起來,拍了拍衣服,又要往滑梯上爬。

  覺察到小傢伙今天情緒不太對勁,俞思善問:「怎麼了呀阿昱?和表姑玩滑梯不高興呀?那咱們去玩蹺蹺板?」

  「我要玩賽車。」小男孩道。

  「不行,你太小了。」

  「我才不小,三歲了。」

  「三歲?表姑還三十三歲呢。你算算,我比你大多少,是不是得聽表姑的話?」

  小男孩癟嘴不說話。

  「阿昱,今天是不是不開心?」俞思善又問。

  過了會,小男孩點頭,嗡聲道:「我想媽媽了。爸爸媽媽把我送到太爺爺家,出去玩都不帶我。」

  覺得又好笑又心酸,俞思善拉住小男孩的手,蹲在他面前:「因為今天是情人節,爸爸媽媽也要有自己的獨處時間呀。不是不帶阿昱,只是今天比較特殊嘛。」

  「情人節是什麼?」小男孩眨了眨眼睛。

  「嗯,怎麼說呢,」俞思善想了半天才解釋,「大概就是爸爸媽媽那樣的關係,才能過的節日。所以帶你不合適。明白嗎?」

  小男孩搖頭,餘光一轉,瞥見遊樂園外的蘇念北,馬上興沖沖跑出去,鑽到她懷裡,奶聲奶氣喊著:「媽媽,我想你。」

  秦野拖著調子嘖一聲:「多大人了,還撒嬌。」

  俞思善笑道:「兒子還你們了。我今天帶了一整天娃,累死了,去按個摩。」

  秦野道:「我兒子還不好帶?不哭不鬧的。」

  俞思善道:「拜託,那也得看著好不?姥爺生怕他摔著,我一刻都不敢離。」

  蘇念北道:「謝謝思善姐,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謝謝表姑。」阿昱拉著蘇念北的手,躲她身後靦腆說。

  「阿昱真乖!表姑沒有白疼你。」俞思善摸了摸阿昱的頭,「多向你媽媽學學,別學你爸。」

  「嗯!」阿昱點著小腦袋,一臉認真。

  「和表姑說再見。」蘇念北溫聲道。

  「表姑再見!」見到蘇念北,阿昱明顯比剛才活潑許多。

  準備開車回家時,阿昱吵著要和蘇念北一起坐副駕駛,秦野手搭著副駕駛車門,食指按他腦門上,平靜道:「秦衍昱,坐後面去。」

  「不要,」阿昱拉著蘇念北衣角不放,「我想和媽媽坐一塊。」

  「你多大?」秦野低眼問。

  「三歲了。」

  「不說過了么,三歲是大人了,得一個人坐。」

  「剛剛表姑說,三歲還小。」阿昱嗡聲答。

  蘇念北把他抱起來:「媽媽陪你坐後面。前面影響爸爸開車。」

  「好!」阿昱開心極了。

  路上,阿昱忽然扯過小腦袋,親了蘇念北一口:「媽媽,我也想和你過情人節。」

  通過後視鏡看眼後排,秦野邊開車邊道:「她是我老婆,和你過什麼情人節?」

  阿昱想了想,問秦野:「爸爸,以後等阿昱長到你那麼高,你就把媽媽讓給我行嗎?」

  秦野動作一滯,不可思議問一句:「什麼玩意兒?這些話誰教你的?」

  「我自己想的。」阿昱道。

  「秦衍昱。」秦野平靜喊他聲,「做我情敵,你還嫩點。知道沒?」

  蘇念北彎唇笑道:「等阿昱長大了,會有屬於阿昱的那個人出現的。」

  「屬於阿昱的人?」

  「對呀。一個很喜歡很喜歡阿昱的人,同時阿昱也很喜歡很喜歡的人。」

  阿昱托著小腦袋認真思考了下,問蘇念北:「媽媽,阿昱喜歡弟弟妹妹,媽媽能再生個弟弟妹妹送給阿昱嗎?」

  秦野好笑接一句:「晚上自己一個人睡,爸爸送你。」

  「真的嗎?」阿昱很興奮,快要跳起來,「我想要妹妹。」

  「沒問題。」秦野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蘇念北無語看眼父子倆,提醒秦野:「開你的車吧。」

  「我開車,」他笑,「你還不放心?」

  總覺得他這話聽上去有點什麼別的意思,蘇念北臉上燙起來。

  「媽媽。」阿昱伸出一個小手指,絞著蘇念北頭髮玩,「阿昱為什麼叫阿昱?」

  蘇念北低頭親了親懷裡粉撲撲的小臉,彎彎唇溫和道:「因為,昱有光明的意思。阿昱是光呀。」

  阿昱似懂非懂的樣子,指了指天邊紅紅的太陽:「是那個光嗎?」

  蘇念北點頭:「阿昱,以後一定也要像爸爸媽媽一樣,找到屬於自己的光哦。」

  「蘇念北。」秦野散漫喊她,「阿昱自己就是光呢,是要照亮別人的。」

  阿昱是幸福的。

  他的世界不會有黑暗。

  因為他的爸爸媽媽,會把世上最好的那份愛都給他。

  蘇念北笑著改口:「對,媽媽說錯了。阿昱,要記得照亮別人。」

  落日餘暉,給一棵棵筆挺的白楊樹染上霞光。

  道路上的車輛在疾馳。

  一道童音清脆響亮。

  「阿昱要做別人的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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