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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第 66 章

  謝見歡活了二十一年,就沒遇見過這麼窒息的局面。

  雖然一直清楚自己心底對沈不渡的情感有多強烈,但他萬萬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居然會有所反應,還被對方看個正著……

  徒然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解釋不出來,謝見歡絕望的想,他會不會被師父當成變態?

  最後還是沈不渡先開口了。

  「失了這麼多血還能這麼有精神。」沈不渡移開目光,鎮定評價,「體格不錯。」

  謝見歡:「……」

  他羞愧欲死,向來沒什麼表情的臉紅成一片,拽過被子把自己牢牢蓋嚴,拚命在心底默念清心咒,因此也就沒注意沈不渡平靜表面后,微微發紅的耳尖。

  「你睡吧。」沈不渡咳了一下,「背上傷太重,不能躺著,我扶你趴下。」

  謝見歡胡亂點頭,根本不敢抬眼看他,沈不渡剛想伸手,突然又想起了什麼:「……還是再等一會兒?」

  謝見歡沒反應過來,只聽沈不渡忍著笑意問:「現在趴下,會不會頂到床板?」

  謝見歡:「…………」

  他的臉紅的好像下一刻要爆炸了。

  沈不渡終於肆意笑出聲來,后見自己的徒弟都恨不得鑽地縫了,才勉強良心發現,止住笑一本正經的替對方解釋:「年輕人體格好,火力旺,正常。」

  然後去屋裡轉了轉,把一方供一人橫卧的軟榻搬過來放在床邊,扶著謝見歡重新趴下了:「睡吧。我就在你旁邊,難受的時候喊我。」

  似乎知道謝見歡不好意思,沈不渡沒再多說什麼,去把桌上的燭火熄了,合衣躺上軟榻,閉上了眼睛。

  謝見歡臉頰仍有些發熱,在黑暗中看著不遠處側卧的身影,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師父真的沒有懷疑嗎?是真的沒有看出他的異樣,還是……

  一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頭緩緩升起,謝見歡胸口砰砰直跳,卻又不敢深入去想,不敢奢望自己會有那樣的好運氣。

  折騰了半天,傷口疼的受不了,失血過多的後遺症遲鈍發作,謝見歡思緒昏沉,終於扛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

  第二天,林士覺按時來給謝見歡換藥,再次感嘆對方的癒合速度:「按時換藥,多卧床休息,不要劇烈運動牽扯傷口,不到半個月就差不多痊癒了。」

  謝見歡認真向他道謝,沈不渡則發現這位林神醫的臉色有點差:「昨晚沒休息好嗎?」

  「一宿沒睡。」林士覺摸著自己的大黑眼圈,「徐老爺的病又發作了,大晚上人不見了蹤影,徐宅下人找到他的時候發現他倒在湖邊,差一點就掉進去。」

  沈不渡納罕:「這是什麼病?」

  「我至今查不出來。」林士覺說到這裡重重嘆了口氣,「不久前徐老爺找到我,說他最近總是無端心悸,晚上做夢的時候身上似乎壓著重物,令他呼吸困難、渾身冷汗。甚至有時還會夢遊,醒來時完全不記得自己身在何處。」

  「按醫理講,這本該是心肝火盛、三焦鬱熱,或勞心過度、心脾兩虛造成,但我檢查了他的身體狀況,並沒有這些潛在病症。」林士覺皺緊眉頭,喃喃道,「這癥狀看似平常,但我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沈不渡在醫學上是個半吊子,連神醫都不得其解,他自然是想幫忙也幫不上。就在這時,屋外突然響起一陣躁動,有花盆打碎的聲音,還有下人忍不住的驚呼:「老爺!」

  「砰」的一下,屋門突然被撞開,只見一個身著華服的中年男子踉踉蹌蹌闖了進來,眼睛緊緊閉著,竟好似在睡夢中。

  林士覺立刻站起來:「他又睡著了?」

  緊跟進來的徐宅下人苦著臉道:「是啊。早上神智還是清醒的,方才突然就發作了……」

  林士覺皺眉,想上前查看情況,卻見沈不渡站起來,伸手止住了他。

  他轉頭看見對方臉色,微微一驚:「沈公子,怎麼了?」

  這位沈渡公子氣質溫和,結識以來臉上總掛著三分笑意,此時卻冷肅的讓人害怕。

  「他身上有鬼氣。」

  林士覺一愣,身上有些發麻:「……什麼!?」

  鬼氣!?

  這個詞並不陌生,甚至一旦提起就會令人從腳底竄出一股寒氣,但鬼族分明在四年前已經被全面擊潰,舉族退縮回幽冥界,立誓不再踏足人類地盤一步。四年來修界也的確徹底沒了鬼族的身影,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這裡?

  他懷疑是這位沈公子認錯了。

  沈不渡卻大步上前,細細觀察徐財順的臉色。中年男人雙目緊閉,額頭上有冷汗緩緩沁出,皮膚有些蒼白,仔細看會發現那白中透著青,有種接近死人的灰敗。

  鬼族的氣息,他再熟悉不過。六年前他曾無數次與鬼族交手,無論表面偽裝的多好,但那股從魂魄深處散發出的陰冷腐敗、灰沉絕望,他絕對不會認錯。

  當年他將乾坤橫在鬼王頸側,逼對方滴血立誓,此生不會再踏入人類地盤一步。誓言生效後有天地規則作證,一旦違背會受到可怕的天罰,縱使鬼王再心有不甘,妄圖捲土重來,相信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胆的挑釁天道。

  而且,這個徐地主身上雖有鬼氣,卻是貨真價實的人類,並非鬼族披了人皮。

  那這森冷的鬼氣是由何而來?

  沈不渡圍著徐財順轉了一圈,走到他背後時頓住腳步,眼睛微眯,突然伸手一扯,將徐財順的後背衣袍撕破開來。

  徐宅下人吃了一驚,立刻上前呵斥:「你這是幹什麼——」

  然而他走近后看見徐財順裸露的後背,卻突然呆住了。

  那徐地主的後背上,刺著一個巨大的青色鬼頭。銅鈴大的眼睛、呲開的嘴巴、猙獰駭人的神情十分生動,每一處細節都栩栩如生。

  這並非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那青色鬼臉似乎察覺到有人注視,眼眶裡的眼珠子突然詭異的轉了兩圈,大張的嘴巴慢慢咧到耳根,沖他們露出一個笑容。

  ——

  在被沈不渡在腦門呼了一巴掌后,徐財順徹底清醒了。被問及背後上的青色鬼頭,徐財順顯得有些神神秘秘,把所有下人都揮退了,才頗有些得意的開了口。

  「因為你們是林神醫的朋友我才告訴你們的,別往外傳啊。」徐財順說,「我背後刺的,是『生財鬼』。」

  林士覺:「這是什麼東西?」

  「可以理解成護身符,有增財增福的功效。」徐財順看著三個年輕人的神情,「你們別不相信啊,這東西可靈了!我一開始也以為是騙人的,但自從刺上這鬼頭后,我的生意越做越紅火,幾個月內賺的銀子比過去三年還多!」

  他喜滋滋的說著,為自己的發財秘訣得意不已。

  「知道是鬼頭還敢刺?」沈不渡淡淡抬眸,「你不知道借陰債,是要用陽壽還的么?」

  一句話讓徐財順和林士覺都愣住了。前者突然被激起一身雞皮疙瘩,搓著自己的手臂道:「你……你說什麼呢!別嚇唬我,這是好東西,是『生財鬼』……」

  「這不是生財鬼,是奪命鬼。」沈不渡冷冷說,「你引鬼上身這麼久,沒有一點察覺嗎?」

  徐財順下意識想反駁,卻突然想起自己這段時間來心悸、夢遊、睡覺時窒息等種種癥狀來,呆了一瞬,冷汗一下子就冒出來了:「你……你的意思是……」

  這位地主被嚇的結巴起來,還是林士覺立刻問出了後面的話:「所以徐老爺的癥狀,不是生病,而是有鬼在作祟?」

  沈不渡點頭,問徐財順:「你背上的鬼頭是誰給你刺的?」

  見對方神色猶豫,沈不渡冷笑一聲:「看來徐地主是打定主意要財不要命了。」

  「不……我要命,我當然要命!求這位先生救救我!」徐財順貪財不假,但人並不傻,知道小命沒了錢在多也沒用,立刻通通交代了,「事情是這樣。在我們蒲州,有在身上刺青的傳統,因為聽說可以助人發財,護人平安,那些龍虎之類的圖案又非常霸氣,所以很多人都會去嘗試。」

  「我本來也不信這東西。但差不多四五個月之前吧,有個老朋友推薦給我一個刺符師,說特別靈,他自從在身上刺了個鬼頭后,立刻就轉運了,發了好幾筆大財。我聽了有點心動,想著試一試也沒啥損失,誰知道刺上的第二天就接了筆大生意,往後簡直是日進斗金!」

  說起這個,徐財順還是興奮的不得了:「我後來又把這個刺符師推薦給我老丈人,他也接著就轉運了!你看,次次都靈,總不可能是巧合吧?」

  沈不渡看他一眼,語氣平靜:「當然不是巧合。鬼有鬼的本事,幫你們發點小財不是難事。」

  「但他們貪心,從不做對等的買賣,要你們的命還是輕的,恐怕還會吞了你的魂,讓你生生世世滯留在暗無天日的幽冥,永世不得超生。」

  徐財順哆嗦了一下,嚇的臉都快綠了:「那、那我該怎麼辦啊?」

  沈不渡問:「你說的那個刺符師是誰?」

  「不、不知道名字。」徐財順說,「他穿著黑斗篷,也看不見長什麼樣。但聽聲音是個年輕男子,手長的也特別白……」

  因為要拿針刺青,那刺符師不可避免的會露出一雙手。那手的皮膚極細膩,顏色比女人都白,每一片指甲都乾乾淨淨,看上去比鮮蔥還嫩。

  徐財順當時看見這雙手,就莫名覺得這個人的臉長的也一定不會差。

  沈不渡:「你還能找到他嗎?」

  「每月二十號他會來蒲州,這落雁湖邊上的明月樓里給人刺青。」徐財順說,「找他的人太多了,都排不上號呢。」

  沈不渡點頭說知道了。

  徐財順反應過來,急急道:「您還沒告訴我該怎麼辦呢!」

  「好好吃飯,攢攢力氣,別讓那鬼奪了舍。」沈不渡語氣冷下來,「堅持到二十號,我去見見那個刺符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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