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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第 35 章

  現場一片混亂,那十幾個侍衛根本不是方路二人的對手,很快被揍的屁滾尿流,就在路丹緒踩著趴在地上的護衛要衝過去把綠衣男子也暴打一頓時,一道聲音高喝:「都住手!」

  原來是有人注意到這邊的衝突,及時去把趙霆叫來了。

  雙方暫時分開,被揍的鼻青臉腫的侍衛們唉吆著爬起來,臉上卻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堡主來了就好辦了,眾所周知大夫人是他的心頭肉,任這個新來的多受寵,恐怕也要狠狠挨一頓責罰。

  果然,趙霆很是關切的把綠衣男子打量了一圈,緊張問:「阿冉,你可有受傷?」

  紀冉看他一眼,硬邦邦道:「沒有。」

  趙霆鬆了口氣,笑著道:「發生了何事,怎麼還動起手來了?沈公子衝撞你了嗎?」

  紀冉冷冰冰說:「不管他有沒有衝撞我,我給他這個新人立立規矩,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趙霆搖了搖頭:「沒問題。但是你誤會了,沈公子只是我聘請的煉器師,並無其他關係。」

  紀冉顯然不信他這番說辭,冷笑道:「所以你是鐵了心要護著他了,是不是?」

  「阿冉,不要任性。」趙霆的語氣有些無奈,「沈公子是我的貴客。」

  紀冉沒再說話,看著趙霆的目光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失望憤怒,一言不發的轉身大步離開了。

  趙霆略帶歉意的對沈不渡說:「冒犯公子了,改日我再帶阿冉去向你賠罪。」然後便追著那紀冉離開了。

  路丹緒有些詫異,湊到沈不渡身邊嘀咕:「沒想到這堡主對他的大夫人還挺好啊。」

  他原以為趙霆就是個滿腦子廢料的急色鬼,沒想到對那紀冉的態度卻溫柔耐心,一副十分重視的模樣。

  趙霆的一個親信知道沈不渡身份尊貴,存了幾分討好的意思,低聲解釋說:「公子有所不知,大夫人年少時就和堡主相識了,感情很好,故堡主很看重他。」

  方少鈞完全不能理解:「既然感情好,為何還要娶這麼多妾?」

  「男人嘛,有幾個不好色的?身邊美人自然是越多越好。」親信低聲說,臉上露出些許曖昧的神色,「而且,大夫人近兩年身子不太好,在房事上……不太能滿足堡主,堡主自然要去寵幸旁人了。」

  沈不渡方才一直若有所思,此時聞言問:「大夫人身體不好?」

  「對,也不知是得了什麼奇怪的病,大夫也看不出個什麼。」親信說,「所以堡主很注意他的安危,平時出個門總要許多人護著,任誰衝撞了大夫人,堡主都要大發雷霆的。」

  末了還不忘奉承一句:「今日卻未苛責沈公子半分,可見堡主對您的重視呀。」

  沈不渡不置可否,帶著路丹緒他們回去了。

  路丹緒沒對這件事投入太多關注,對沈不渡說悄聲說:「師父,那趙霆此時應該在安慰他那大老婆,不然我趁機去他的住處搜一搜陣眼?」

  「不用了。」

  幾人都是一愣,不解的看著他。

  「我有一個猜想,」沈不渡輕聲說,「晚上需要你們隨我去驗證一下。」

  ——

  紀冉坐在桌前,望著躍動的燭火發獃。

  「夫人,您還生氣呢?」屋裡侍奉的丫鬟以為他還在為白天的事耿耿於懷,走過來勸慰道,「要奴婢說,那個姓沈的狐狸精囂張不了多久的,您看堡主在這陪了您一晚上才走,他分明還是最在乎您的!」

  「是么。」

  紀冉輕輕笑了笑,神情再無白日的冷傲囂張,而是顯出了幾分厭倦和疲憊:「你下去吧。我想休息了。」

  侍女連忙退下,紀冉又在桌前枯坐半晌,才終於站起身,揉著眉心向床榻走去。

  然他一轉身,卻突然瞥見屋內角落有一道黑影,他心下一驚剛要喊人,對方卻已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巴。

  「雖然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沒有惡意。」沈不渡附在紀冉耳邊道,「咱們聊聊。」

  他說完鬆開了手,紀冉冷笑一聲,目光諷刺不屑:「我和你有什麼好聊的?」

  但他也沒有立刻喊人,似乎想看看眼前這人究竟想耍什麼把戲。

  「你是妖吧。」沈不渡開門見山,頓了頓又補充,「蛇妖?」

  紀冉瞳孔一縮,原本輕蔑的神色立刻變了,目光中儘是愕然,語氣憤怒而不可置信,每個字都浸著滔天怒火:「趙霆告訴你的!?」

  「別誤會,」沈不渡失笑,「我和他可沒熟到那個地步。」

  紀冉稍微冷靜了些,想想也覺得可能性不大,警惕萬分的盯著他:「那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對妖的氣味比較熟悉。」沈不渡說。

  至於為什麼能確切知道是蛇妖……

  是因為以前有隻狐狸喜歡抓蛇當零食吃,他見的多了,對蛇的味道就有印象了。

  不過這點就沒必要向紀冉解釋了。

  紀冉驚疑不定的看著沈不渡。凡是能化成人形的妖,無一不是已經修鍊到了極致,基本可以將身上的妖氣完美掩藏起來,別說凡人,就是修士也甚少能從外形上有所察覺。

  可眼前這人卻一眼看透了他的身份,究竟是如何辦到的?

  時至此時,他再也不會把這人和那些勾引趙霆的狐狸精混作一談了。

  沈不渡繼續道:「據我所知,妖的身體素質都很強悍,除了在戰鬥中受傷死亡,平時基本不會像凡人那樣受病痛折磨。但我聽說你的身子近年不太好……你想過原因嗎?」

  紀冉當然想過,而且尤其困惑。

  他的修為很高,年少時更是族中打架的好手,後來遇到趙霆,又和對方締結了靈魂契約。按道理講,他的修為應該是水漲船高的,可事實卻恰恰相反,他的身體卻越發羸弱了,修為更是不進反退。

  他知道趙霆在趙家堡設了禁靈陣,可趙霆是專門解了針對他的禁制的,他平時也完全可以調動靈力。

  可他的靈力還是日復一日的枯竭下去,彷彿得了一種無醫可治的奇怪病症。

  他思緒混亂中看到了沈不渡的目光,發現裡面帶了些惋惜和憐憫,心中頓時又煩躁又慌亂,咬牙喝:「你到底想說什麼?這些事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要離開趙家堡,必須破除禁靈陣。」沈不渡也沒賣關子,直接道,「所以來你這裡找陣眼。」

  「陣眼?我這裡哪有什麼陣眼!」紀冉下意識否認。

  他的確不知道禁靈陣的陣眼在哪。趙霆是靠著禁靈陣才將趙家堡統治的服服帖帖密不透風,把所有人牢牢掌控在自己掌中。陣眼是他藏的最深的秘密,就算是親密如紀冉也不曾透露過。

  沈不渡沒說話,目光靜靜落在他身上。

  紀冉一開始只覺得莫名其妙,漸漸卻從那目光中意識到了什麼,腦中驀然升起一個念頭,像一柄大鎚一下子把他砸懵了。

  「……你什麼意思?你不會想告訴我,我就是禁靈陣的陣眼吧?」紀冉幾乎要荒唐的笑出來,後背卻無法抑制的豎起了寒毛,「不可能!我和趙霆有靈魂契約,他絕不可能這麼做!!」

  他嘴上堅決的否認,腦中卻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一些細節。

  他和趙霆有魂契在身,是絕對不可能背叛他的人,為何他多次詢問禁靈陣陣眼,對方卻總是含糊其辭笑著敷衍?

  趙霆一開始沒那麼厲害,後來憑藉禁靈陣才將趙家堡密不透風的控制起來,凡是進入他地盤的人,無論修為再高都沒有施展的餘地,只能任趙霆宰割,趙家堡這才一年一年的強大起來。

  而就是在禁靈陣布下的那年,他開始覺得疲憊乏力,靈力迅速流失,身體一天天的枯竭下去……

  「不可能,這不可能……」儘管心中已接近惶然,紀冉卻仍不敢相信這個荒唐的事實,神經質一般不停的重複,「我和他有靈魂契約的……我們已經相識十六年了……」

  他和趙霆認識的過程其實很俗套。

  他那時才十六,是令蛇族長輩頭疼萬分的搗蛋王,平時帶著一幫小蛇到處打架,是令其他妖族少年聞風喪膽的小霸王。

  可惜有一天天撞上了鐵板,被一隻老雕妖盯上了。他遍體鱗傷的逃到河邊,本以為會就此丟了命,卻遇到了一個二十來歲的人類青年。

  那就是趙霆。

  彼時的趙霆年輕英俊,說話也溫柔,紀冉未經世事,很快就被趙霆哄的暈頭轉向,甚至不顧族中前輩的激烈反對,和趙霆締結了靈魂契約。

  因為對方發誓說,會一輩子對他好,會和他同生共死,絕不會辜負他分毫。

  蛇族性子剛直,紀冉根本想不到,人類很多時候是不把諾言當回事的。

  他背井離鄉跟著趙霆來到北荒,陪他一起打拚,從一無所有到親手建立了趙家堡,趙霆對他也一直很好,可隨著地位權勢金錢的到來,那個說會對他一心一意的人開始變了。

  紀冉一開始簡直不敢相信,甚至為此和趙霆狠狠打了一架,對方卻好脾氣的哄他說,其他人都是逢場作戲,他這輩子唯一愛的只有紀冉一個。

  直到趙霆納進了第一房小妾,後面便一發不可收拾,出現了第二房……第三房……

  紀冉一開始還會暴怒,會聲嘶力竭的和他鬧,後面卻漸漸絕望了。

  他發現他阻止不了趙霆。

  而且不知什麼原因,他的身體也遠不如從前好了,一旦生氣過火就會頭昏目眩,時間久了,他再聽到趙霆納妾的消息,更多的不是憤怒傷心,而是漸於麻木冷漠了。

  他也曾心灰意冷的向趙霆提出解除契約,放他回家。趙霆卻溫柔而強硬的拒絕了,語氣甚至帶著些苛責:「阿冉,魂契是不能解除的,你當初不是說過,要陪我一輩子嗎?」

  是啊。紀冉想,可你當初也說過,會鍾情於我一人,永不背叛的。

  靈魂契約中,若人類不答應,妖族是沒有資格單方面解約的。紀冉無法,只能留在趙家堡一日日蹉跎下去。

  某日他看見銅鏡里的自己,容顏雖因妖族體質不會變老,甚至五官越發艷麗妖嬈,可眼神卻麻木近趨空洞,雙眸竟像兩口漆黑的枯井,裡面泛著的死氣讓他自己都覺得膽戰心驚。

  這張臉,真的是他紀冉嗎?

  他有時候還能憶起自己十五六歲時的模樣,神采奕奕,意氣風發,喜歡打贏勝仗后帶著小弟們在原野叢林里瘋跑,連身後的風都追不上他的速度。

  那麼自由,那麼恣意,那麼驕傲。

  可如今呢?

  他困在一方后宅里,多走兩步路都會累的咳嗽,唯一能做的,居然是和趙霆那十幾個小妾勾心鬥角,指揮婢女去扇那些狐狸精的耳光。

  他居然變成了這樣。

  變成了曾經的自己連看都不屑於看一眼的模樣。

  淚水大滴大滴的落下來,不需要沈不渡再去提醒什麼,紀冉也已經徹底明白了那個他始終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他已經被趙霆毀了。

  徹底毀了。

  沈不渡看著失聲痛哭的青年,心底忍不住嘆息。

  他先前還在想,像趙霆這種荒淫無度貪得無厭的人,真的會對自己的髮妻留存著如此深厚的情誼么?現在才知,趙霆如此擔心紀冉受傷,進出都讓這麼多侍衛護著他,根本不是保護他的安全,而是為了保護紀冉這個陣眼不受破壞。

  禁靈陣的陣眼一般會選擇有靈氣的活物,比如泉眼、植被等物。但這些東西再靈再活,也比不上人好用。

  可很少有陣法師會這麼做,因為陣眼要為整個陣法提供核心力量,時間久了勢必面臨枯竭,若用人做陣眼,那完全是在蓄意害人性命。這趙霆竟用與自己有魂契的愛人做陣眼,去剷除對敵、搶掠美人,實在是——

  禽獸不如。

  「你現在看清趙霆的面目也不晚。」沈不渡低聲說,「你還年輕,妖族壽命又長,只要解除魂契,你依然是自由的。」

  紀冉卻搖了搖頭:「趙霆不會答應的。」

  他眼中流出濃烈的譏諷和怨恨,恨對方的毒,更笑自己的蠢:「他既然用我做陣眼,那就是打算把我耗到死,怎麼可能願意放我離開?」

  「不用他願意。」沈不渡說,「人死了,契約自然就解了。」

  紀冉神色一頓。

  沈不渡淡淡問:「捨不得?」

  紀冉緩緩笑了,艷麗的面孔上浮現出驚心動魄的仇恨和瘋狂。

  「怎麼可能?」

  「趙霆曾說要與我同生共死,如今他要我的命,我怎能讓他失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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