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呼吸猛地一滯,心跳也在此時漏了一拍。
從陽台外灑進來的月光格外冷清,秦婉的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掃視了一眼屋內的情況,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餐桌上。
桌上整齊地擺放著各樣的菜式,看上去很豐富,可以想象在新鮮出爐的時候該是有多美味。
只是現在已經冷了。
「你遲到了。」
男人再一次重複道,「遲到了二十分鐘。」
秦婉嘴唇微啟,想要開口解釋,但又發現再多的解釋似乎也沒什麼用。
「抱歉。」
男人的腦袋死死地壓在了女人的耳側,這會兒聽到秦婉的道歉,突然輕笑了一聲,輕到幾乎微不可辨,卻又清晰地落入了秦婉的耳朵,夾雜著幾分冷意和諷刺,惹得秦婉條件反射地想要逃離。
「為什麼要道歉?」
男人說著,低沉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磁性,像是暗暗蟄伏在黑夜裡的野獸,極具侵略性。
此時的謝淮是秦婉從沒有見過的,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
男人在情感上向來處於被動狀態,這可能是和他一直以來的性格有關,他從來不會很主動地來接近她,很多情況下都是暗暗釋放著自己的意圖,這也導致兩人在相處的過程中,總是需要她費點心思來揣測他的心思。
這種悶.騷的性格對秦婉來說並不討厭,有時還會覺得有趣的緊。
然而,此刻的謝淮卻比往日要大膽上許多,鼻尖擦過耳廓,漸漸往下壓,順著脖頸的弧度逐步侵略。
秦婉看不清他此時的神色,在安靜且昏暗的空間里,聽覺和觸覺被放大,男人的氣息落在了皮膚上,一陣又一陣,伴隨著他的呼吸聲,一時間讓秦婉有些難以招架。
鼻尖縈繞的是男人身上的清香,放在平日里明明是那般冷冽,可如今卻又像是著了火一樣,使得周圍的氣氛都開始變得有些粘稠和灼熱。
「謝淮,你先放開我。」
秦婉眉間的褶皺愈深,常居主導者的她並不習慣此時的局面。
「放開你?」
男人說著,鼻尖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下一刻,撐著門板的手轉而摟住了女人纖細的腰肢,將她狠狠地扣在自己的懷裡。
「放開你的話,你又要去哪裡?」
說話時,微涼的嘴唇時不時擦過女人細膩的皮膚,頗有些貪戀地聞著她身上的香水味。
黑暗中,秦婉沒有發現的是,男人灼灼的目光,眼睛里翻湧著幾近瘋狂的欲.望,讓人有些膽戰心驚。
秦婉這會兒就算再傻也能察覺到謝淮的不對勁,雖然不明白自己的遲到為什麼會引起他這麼大的反應,但當務之急去探究這個似乎並沒有什麼意義。
微微嘆了一口氣,話語中帶著幾分無奈,「謝淮,你先放開我,我哪裡都不去。」
只見男人的身軀微頓,緊接著,摟著秦婉腰的手愈緊了幾分。
「先去客廳里,嗯?」
秦婉說著,抬手覆上了男人的腦袋,一下又一下地順著,像是在安慰受到驚嚇的小貓,「我這麼站著有點累。」
半晌后,男人緊繃的身軀終於漸漸放鬆了下來,摟著女人的手臂也鬆了幾分,像是無聲的妥協。
然而,在女人看不見的地方,男人的眼神依舊亮地心驚,根本就不像是毫無攻擊性的小貓咪,更像是假意順從的野獸,為了達到目的而暫時披上了偽裝。
從男人的懷裡離開之後,秦婉握著男人的手往客廳內走去,領著他坐到了沙發上。
男人乖巧地不像話,坐在沙發上之後便默不作聲地低垂著眼眸,唯獨拉著秦婉的手沒有松,安靜到讓人心疼。
秦婉在他面前蹲了下來,另一隻手輕輕撫上了男人的側臉,下一刻,謝淮順勢微微抬頭,一雙略顯朦朧的眼睛就這麼闖入了秦婉的視線,讓秦婉的心頓時揪在了一起。
「沒吃飯?」
女人下意識地放輕了語氣,眼裡的柔光帶著淡淡的愧疚。
「嗯。」
男人的語氣輕淡,眼帘再次垂下,而臉頰卻是下意識地蹭了蹭女人的掌心,這般帶著濃重依賴感的小動作,讓秦婉的心頓時又化地一塌糊塗。
「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說。」
秦婉說著,從地上站起了來,正要往餐桌的方向走去,被握住的手腕卻再次一緊。
下意識回頭,對上了男人的視線。
月光下,謝淮的皮膚似是泛著光,額前的髮絲配上他精緻的五官,總有種易碎美感。
「點外賣吧,菜已經冷了。」
秦婉微微一愣,隨後臉上又頓時綻放出了淡淡的笑容,「沒事,我不介意。」
然而,男人拽著女人手腕的手不松,緊接著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開口道:「那我去把菜熱一熱再吃。」
「好。」
……
冷掉的菜再回溫過後也少了幾分最開始的味道,原本這頓晚飯應該是極為溫馨的,但誰也不知道最後竟然會變成現在的局面。
看起來像是和好如初的場景卻又透著幾分淡淡的不自然,兩人都各懷心思,而且似乎也能察覺到對方暗藏著心事,但是誰都沒有開口打破這表面的平靜。
用完餐后也已經快九點了,秦婉站在陽台上打電話,而謝淮則是在廚房裡洗碗。
九月的夜晚還帶著幾分涼爽,褪下外套的她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弔帶,長發披在了身後,偶爾微風撫過時,碎發在臉頰輕蹭,將女人的神色襯得有種說不出來的縹緲。
「這件事,半個月之內我要結果。」
「不要留任何餘地。」
秦婉說著,輕描淡寫的話卻是夾雜著刺骨的寒意,更像是來自地獄深處的死亡號角。
幾秒后,秦婉掛掉了電話,點燃了一早夾在指尖的女士煙,眯著眼睛抽了一口,隨後熟練地吐出了一個煙圈。
她平常不怎麼抽煙,只有在極度興奮或者異常煩躁的時候才會抽上幾口。
她是個極其自律的人,不像有些人,對尼古丁有強烈的依賴感,似乎覺得僅僅靠煙這種東西能消愁解憂。
這種想法在秦婉看來是極其愚蠢的,不過無能的人自我欺騙的手段而已。
然而,最近的她似乎也開始漸漸理解那些人為什麼這麼喜歡抽煙了。
煙是之前就放在車上的,路上堵車的時候她就抽了一根,在上樓前又神差鬼使地把煙給帶上了。
本以為不會用到的,卻沒想到這會兒竟是又抽上了。
紅色的星火在黑夜裡忽明忽暗,秦婉靠著陽台的欄杆,纖細的身軀落在男人的眼裡,心中驀地升騰起了一種控制不住的失重感。
謝淮面無表情地看著站在陽台的女人,眼神微微一暗,半晌后抬步往秦婉的方向走去。
聽到了腳步聲,秦婉剛準備轉頭,男人的臂膀便突然橫在了她的腰際,肩膀一重,而秦婉的重心也微微向下壓。
明明是被依靠的姿勢,可女人卻是被牢牢地禁錮在了男人的懷中,半分也掙扎不得。
秦婉並沒有察覺到異樣,只是微微側頭,開口的語氣帶著幾分寵溺:「收拾好了?」
男人的下巴依戀地靠著女人的肩膀,嘴唇輕輕貼著她細軟的髮絲,眼帘低垂,斂下了心中暴風般的心緒。
「嗯。」
下一刻,視線落在了秦婉夾在指尖的香煙上,鼻尖縈繞著淡淡的煙草味,而他眼前也頓時閃過幾個月之前,女人靠著車,問他『要不要在一起』的畫面。
一個人的熱情能維持多久?
那個時候的認真至今為止還殘餘了幾分?
在知道了解到他的醜惡之後,她還會在他身邊呆多久?
想到這裡,男人摟著女人的手臂開始逐漸收緊,腦袋微蹭,扶開了落在她肩胛處的髮絲,嘴唇小心翼翼地貼在了上面,剋制著心中瘋長的佔有慾。
秦婉微微一愣,夾著香煙的手也頓在了半空中。
今天的謝淮似乎熱情地有些過分,但是轉念一想也不難理解,雖然不明白自己『遲到』的這點為什麼會戳到他的心,但是很明顯,現在的他極度缺乏安全感。
「你在煩什麼?」
男人突然開口,那聲音聽似隨口一提,卻讓秦婉的心跳下意識地漏了一拍。
幾秒后,秦婉挑了挑眉,淡淡地回道:「沒事,公司里的一點小事而已。」
謝淮看著那燃到一半的煙,眼神冷了些。
這種騙小孩的說辭,他自是不信的。
「我想試一下。」
微風從耳邊撫過,夾雜著男人的聲音,落入了秦婉的耳朵。
秦婉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幾秒后才恍然大悟,抬了抬手中的煙,側頭問道:「想要試這個?」
「嗯。」
謝淮說著,摟著女人的手不松,另一手便往女人夾著的煙伸去,而秦婉像是察覺到了他的意圖,手臂微微往旁邊一撤,躲開了他的動作。
在秦婉轉身的那一刻,謝淮鬆開了她的腰肢,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淡了許多,眼底的暗光斂了下來,原先瀰漫在身上的所有陰鬱驟然消散。
秦婉靠在了欄杆上,雙肘撐著邊沿,月光下,女人線條完美的鎖骨,弧度優美的直角肩均暴露在了空氣中,一根價值不菲的吊墜正點綴在中央,與白皙的皮膚相襯,格外迷人。
女人的眼睛微眯,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淡淡的慵懶,帶著致命的誘惑。
「別試了,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秦婉說著,橙紅色的星火還在燃燒,帶出了一縷白色的煙霧,在謝淮的眼前晃動。
男人直勾勾地看著秦婉,隨後腳步又往前湊了幾分,雙手撐在女人身後的欄杆上,再次將她鎖在了自己的懷裡。
謝淮微微低頭,額前的劉海落下一片陰影,明亮的視線在黑夜裡格外灼熱。
「姐姐帶我試。」
倔強的口吻,面無表情的臉配上男人的一句『姐姐』,讓秦婉瞬間就沒了招架力。
秦婉輕笑了一聲,帶著幾分無奈和失笑。
「真想試?」
男人沒有出聲回答,但是他沉默的態度卻是已經給了她肯定的答覆。
秦婉微微挑眉,幾秒后,當著男人的面抽了一口煙,緊接著踮腳摟住了男人的脖子,將嘴唇穩穩地貼了上去。
唇上傳來了柔軟的觸感,男人微微一愣,片刻后眼神一沉,撐著欄杆的手越發用力,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一口煙被緩緩渡了過來,進入了咽喉,漸漸地向肺滲去……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初次碰煙的人總是駕馭不了這種感覺。
嗆到了喉嚨,幾乎是秦婉離開的那一瞬間,男人便瘋狂咳嗽著,連眼眶都開始微微泛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謝淮終於緩了過來,看著秦婉的眼睛帶著水汽,眼底一片猩紅。
對上了謝淮的視線,秦婉愣了片刻,像是有洶湧的情.潮鋪面而來,令人有些窒息。
然而不過一秒鐘的時間,浪潮盡數褪去,宛若剛剛那一刻的感受也不過是錯覺罷了。
再次定睛的時候,那雙眼睛里已經沒了任何多餘的情緒,就連秦婉也分不清,他究竟是被嗆的,還是因為……
「難受?」
秦婉說著,那根煙也燃到了盡頭。
鬆手的那一刻,煙蒂落在了地上,秦婉抬腳將剩下的星光碾滅。
「都說了,不是什麼好東西。」
幾乎是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男人突然抓住了女人的手腕,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搭,另一隻手扣住了女人的後腦勺,準確地覆上了女人的唇,掠奪著剩下的煙草味。
秦婉一愣,下一刻,化被動為主動,捧住了男人的臉,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沉浸在這場男人主動奉上的吻事中……
氣息交織,唇齒相碰,而在女人刻意的引導之下,男人也從單純的附和,漸漸學會了如何去迎合。
這是一場教學,是一個老司機和新手的親身教學,而事實證明,謝淮是個絕頂聰明的好學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秦婉鬆開他的那一刻,她的上嘴唇卻又被猝不及防地一舔,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挽留。
秦婉輕笑了一聲,看著男人被廝.磨地有些紅腫的嘴唇,還殘留著淡淡的光亮,莫名地勾人。
抬手輕輕用大拇指擦拭著男人的唇,然而不等她收手,男人卻又突然開口,打破了平靜——
「我還在保鮮期中嗎?」
秦婉的手一頓,半晌后反應了過來。
「在,一直都在。」
秦婉說著,聲音很輕,卻不乏認真,「我說過的,我是認真的。
從見到你的那一刻到現在,我都對你有消耗不完的興趣。」
謝淮對上了女人灼灼的視線,眼裡的神色卻是透著琢磨不透的複雜。
他沒有敢問『以後』,他怕得到的回答並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個。
將女人落在自己嘴角的手拽在掌心裡,謝淮眼中的情緒陡然一轉,變得有些暗淡和小心翼翼。
「抱歉,最近總是做噩夢。」
「可能是沒睡好,所以才會這樣。」
秦婉突然想起之前他放在行李箱里的那兩盒葯,頓時又開始心疼了起來。
「那我陪你睡,嗯?」
下一刻,意料之中的,男人的耳尖染上了一層緋紅,眼帘低垂,眼睫毛輕顫,像是在因為女人的話而感到害羞和局促。
……
十點半,昏暗的房間里,唯有床頭柜上的一盞小燈微亮,散發著暖黃色的光。
秦婉坐在床邊,看著謝淮側躺著的睡顏,一整天的煩躁也開始漸漸消散。
耳邊傳來了男人沉穩的呼吸,秦婉的目光也不禁柔和了許多。
幾分鐘后,女人從床上站了起來,關掉了床頭柜上的燈,這才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卧室。
而在女人關上房門的那一刻,躺在床上本該陷入沉睡的男人卻是突然睜開了眼,瞳孔里翻湧的情緒,清明地沒有半分睡意…… .
秦氏分公司,總裁辦公室——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秦婉坐在辦公桌邊上,低頭翻閱著手中的文件,臉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和嚴肅。
方傑似乎一早猜到了秦總會問這事,因此不過兩秒便開口回道;「現在已經下套了,目前已經壓了五十萬。」
「不夠。」
秦婉微微皺眉,開口的語氣頗為無情,「再給我翻十倍。」
五百萬,對普通百姓來說,無疑是一個天文數字。
方傑似是沒想到秦總會做這麼狠,可轉而又回憶起自家秦總以前的作風,心中的驚訝也淡了不少。
「收到。」
「金黎那邊呢?」
「各項流程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過兩天就會向法院提出訴訟。」
方傑說著,似乎是又想到了什麼,繼續道:「她最近似乎也在到處打聽消息,想要找出告她的人究竟是誰。」
話音剛落,一陣冷笑便在辦公室里響起,惹得方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無所謂,不用刻意隱瞞,她要是敢,就讓她自己來找我。」
說完,秦婉便在文件上籤下了自己的大名,隨後『啪』的一聲將文件合上,遞給了站在一旁的方傑。
「秦總,那我就先下去了。」
「嗯。」
半分鐘后,空曠的辦公室再次陷入了安靜,而秦婉也頓時卸了力氣,脊背靠在了椅背上,抬手揉了揉自己發酸的眉心。
就在這時,放在書桌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一亮,一則微信消息跳了出來。
秦婉瞥了一眼手機屏幕,看到了熟悉的名字,眉眼頓時變得柔和了許多。
謝淮:之前的那個投資案,祁氏這裡還有幾個細節想要改一下。
一本正經的口氣,秦婉甚至都能想象那頭的男人是用什麼樣的表情打下這句話的。
秦婉:可以。
秦婉:今天晚上到我公寓商討。
幾分鐘后,對方又發道:晚飯後?
秦婉:晚飯去外面吃,下班后我來接你。
謝淮:好。
退出了微信,秦婉看著手機屏幕里男人的睡顏,嘴角帶著她自己都不曾發現的弧度…… .
昏暗的房間煙霧繚繞,長時間密閉的空間里充斥著嗆鼻的煙草味和汗臭味,一旁的煙灰缸里早已堆滿了煙蒂,還升騰著熏人的白煙。
打牌聲此起彼伏,還偶爾還爆發出幾陣哄鬧。
極度沉悶的空氣,密閉的房間,周圍人的喧嘩,所有的一切都導致人們的情緒處於極度高漲的狀態,而理智則在逐漸崩坍……
「王強,你可想好了,再追下去可就是一百萬了。」
桌邊,男人咬著牙,視線死死地盯著手裡的牌,額頭青筋突起,一滴豆大的汗從鬢角落了下來。
幾秒后,男人一巴掌拍在了麻將桌上,狠狠地大吼道——
「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