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現在腦子裡還是暈乎乎的,特別想倒地就睡,之所以還堅持著,是因為傅星河在這裡。
傅星河卻很冷漠,「你好好休息。」他被林天勾起火來了,再不走會發生什麼,他很清楚。
他走後,只剩下林天一個人站在原地,頭髮往下淌水,他好像被拋棄了一般,覺得傅醫生不要他了。
林天圍上浴巾,難過地坐在椅子上端著有些冷的小米粥喝了。他腦子混混沌沌的,特別困,還很沮喪,他都脫光了勾引傅醫生了,傅醫生還像個瞎子一樣!林天覺得他說自己不是性冷淡肯定是在騙自己!他肯定是!
喝完粥,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拿起來一看,是傅醫生的消息,讓他吹乾頭髮再睡。
林天看著消息,突然就不鬱悶了。
他給傅星河發了條語音過去。
傅星河這會兒正好進入地下車庫,信號不好,他點開語音聽。林天說:好哦~我會乖乖的。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和浸了蜜糖似的,軟綿綿的,那麼大人了還撒嬌。但傅星河不覺得膩,林天這樣挺可愛的。
他確實是喜歡林天的,正是因為喜歡,他才走的。
再過一陣他回去工作了,林天說不定會忍受不了自己沒日沒夜的忙碌生活,說不定會後悔跟他。
所以傅星河覺得,再喜歡也不能就這麼隨便發生關係。他這個年紀了,沒心思和別人玩,他要的不只是一段短時間戀愛,林天能不能堅持住還是個問題。
回到家,傅星河就開始解決他綳不住的慾火。他瞥見林天今天穿過的家居服,就整齊地折在床頭。傅星河一把將那套衣褲扯過來,一件蓋在臉上,一件蓋在腹下。
而吃飽喝足的林天,因為有了傅醫生溫暖的消息,趴在床上就香香地睡了。
一夜無夢。
林天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他的衣服洗乾淨了,客房服務員給他折起來放在了外面的起居室。林天穿上衣服,迷迷糊糊想到了自己昨晚上幹了什麼。
他是不是……不要臉地脫衣服勾引傅醫生了????
林天懵了。
打開手機一看,消息還停留在昨天,凌晨的消息,傅醫生讓他吹乾頭再睡。
林天點開自己的語音一聽,他有些發愁。自己喝醉了怎麼那樣說話??猶猶豫豫,林天發了條消息過去,問他吃飯沒。
他出了酒店,回家換了身衣服,又去了市場買了菜。
到傅醫生家時,已經一點半了。林天忐忑地輸了密碼進去,傅星河在書房裡,正捧著本雜誌在看,林天一看,封面寫著:《thelancet》——這肯定就是傅醫生那天寫的論文了。
林天把菜放進冰箱,腳步很輕地接近他,「傅醫生,你吃午飯了嗎?」
傅星河說:「在等你。」
「我睡過了,」林天不好意思地抓頭,「我昨晚喝醉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沒打電話騷擾你吧?」
傅星河的目光研究性質地在他身上轉了兩圈,「沒。」他說。
林天乾笑了兩聲,麻溜地進了廚房鼓搗。兜裏手機響了兩下,林天拿出來一看,是大剛是語音消息,他調小了聲音播放,大剛笑了二十秒,然後才進入正文:紅紅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八寶粥睡了王局的秘書,那秘書是他小情兒哈哈哈哈……
大剛又笑了二十秒,道:王局老婆帶了幾個保鏢來捉姦了,然後半夜把八寶粥和秘書捉了個正著,八寶粥當場就萎了哈哈哈哈……
林天聽完就算了,沒繼續搭理他了。大剛是屬於你越搭理他越來勁的那種人,要是林天這下理他了,估計等下還要滔滔不絕地跟林天八卦,接著說起當年初戀被八寶粥搶走的辛酸往事。
和傅醫生吃完飯,他又把自己關進了書房,林天幫他收拾了一下屋子,過了會兒,門被敲響了,是上門來收臟衣服的。
因為傅星河不會洗衣服,他一般只替自己洗內褲,所以他的衣服全都是交給這些提供私人服務的商家。
通常第二天,洗乾淨烘乾的衣服就能送回來給他了,非常方便。
林天敲了敲書房門,問他要洗什麼。
傅星河說:「就在門口那筐子里,都收拾好了。」
等林天找到那筐需要洗的衣服,卻驚訝地在表面發現了自己昨天上午來穿過一會兒的家居服。
這也要洗?
林天拿起來一看,衣服被蹂躪成了一團了,他記得自己折得整整齊齊的放在床頭櫃的。林天直覺沒對,他湊近聞了一下,接著他聞到一股非常濃的味道。
石楠花的味道。
他臉一紅,回頭緊張地看了眼緊閉著的書房門,林天小心地把衣服攤開,柔軟質地的米白色家居服,他卻摸到了干殼狀的一片。
這……這是……林天張大嘴,臉紅完了。
原來傅醫生也不是沒有感覺!!!!
以前林天高中,食堂門口就種了許許多多的石楠,每次到了四五月,都會散發一股不可描述的濃郁味道。
許多人走過去,都是掩著鼻子的,有些女孩兒不知道啊,就覺得這花臭,但男生都知道這叫什麼味兒。
林天沒想到……他會在自己穿過的衣服上聞到。
他只穿著睡了一覺罷了,還折得整整齊齊,打算今天又穿,結果就被蹂躪得不成樣子了。林天腦子裡想象出傅醫生拿著他的衣服……打手槍的模樣。
他喉頭一動。
傅醫生根本不是性冷淡!!!
但林天想不通的是,他拿自己衣服干那種事,說明他對自己肯定有感覺,也說明他昨天脫衣服的勾引大獲成功!可傅星河為什麼當時能忍住?
看了一眼書房,林天很想進去問他,但他到底忍住了。
他走進廚房旁放洗衣機的小陽台,看見那裡放著傅星河正打算洗的內褲和襪子。
傅醫生不知道在書房裡忙些什麼,林天猶豫了一會兒,坐在小凳子上幫他搓洗起內褲來。傅星河偏愛深色,他的內褲和襪子,都是黑色居多,但是他的家居服,又經常是米白色的,夏天時是很透的布料,林天一眼就能看到他裡面穿什麼顏色的內褲。傅醫生總說自己勾引他,但在林天眼裡,傅星河那才叫勾引。
穿那麼透的衣服,有時候他跑步,還穿什麼緊身褲,流一身的汗,頭髮都汗濕了。衣服貼著肉時,全身的肌肉都似露非露,很有力量感。
林天腦子裡浮現出那畫面,他臉紅得滴血,手上慢吞吞地把內褲和襪子洗了,烘乾后替傅醫生晾在晾衣桿上。
晚飯後,他們像一對普通情侶一樣肩靠肩地坐在沙發上。
秋老虎來了,天氣又熱了起來,晚上雖涼快,但抵不過林天一顆騷動的心。
傅星河抱著一本書在看,書和醫學無關,是喬治奧威爾的。他看得認真,又時常翻頁,林天坐在他旁邊玩了會兒遊戲,估計傅星河注意到了他的無趣,問他:「你不如回家休息?」
「這才幾點啊……」林天心想,傅醫生這也太不解風情了。他還不看電視,生活就像老年人一樣規律。跑步看書看論文研究自己的專業,林天和他相處這麼些天,就看到了這些。
傅星河沒說話了。林天身體靠他更近,脖子伸過去,擱在他的臉頰旁,沒話找話說:「我也喜歡喬治奧威爾。」
「你真無聊的話,就學點東西。」傅星河心想他是做管理的,但林天看著還真不像那種職場老油條,他覺得林天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
「我……」林天想說我不學,話到嘴邊變成了:「我今天不學。」他抱過傅星河的手臂,整個人靠上去,「傅醫生,你不是性冷淡,那我抱你親你是不是有感覺的?」
傅星河平靜地嗯了一聲。清醒的林天,沒有他醉了那麼厚臉皮,他偷偷在傅星河臉頰上啾了口,然後看他的表情。
但傅星河毫無反應,他的目光依舊集中在文字上。
林天不死心,又親了他一口。
之所以突然這麼大膽了,是因為林天想到了自己那件被蹂躪得不成樣子,還散發石楠花味道的衣服。
傅星河讓他纏了一會兒,終於沒忍住,他扭頭看林天,「想接吻?」
林天眨眨眼。
兩人腦袋挨得很近,傅星河的手掌就勢從他的額頭撫過,捧住他的臉頰。林天雙目迷濛起來,傅星河輕輕吻了他幾秒,舌尖從他嘴皮上擦過。可以說是相當敷衍的吻了,但林天還是激動的不行。
那濕軟的舌尖掃過去,他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我想跟你上床。」他語出驚人,就和那些迫切想要確立關係的年輕情侶差不多。說完,林天意識到自己猴急了。他就是……就是想,想了那麼多年,今天才終於有了點苗頭。林天很想試試那是什麼感覺。
「你膽子挺大。」傅星河望著林天通紅的面孔,心想他怎麼這麼少不更事?他目光在林天的臉上凝住,找了個由頭拒絕,「我這裡沒準備東西,你真想,下次。」
「要準備什麼?」林天被他鼓勵了,「我現在下去買行嗎?」
傅星河沒回答,只輕輕用手指彈了一下他的額頭。
林天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過了一會兒妥協,「那不做……我研究一下,我沒經驗怎麼辦?」林天眼睛瞄向他的褲襠,心想自己也不算小的了,上學的時候去廁所他都是傲視群雄的,結果還有更牛叉的呢。
傅星河還是沒法回答他,他很想知道林天一天都在想些什麼,想撬開他的大腦看一眼。注意到他的視線,他只能扳過林天的腦袋,又吻了他一下,比剛才長一點,大約十秒。
「我送你下樓吧,免得你東想西想。」
開了車出去,林天上藥店買了避孕套和潤滑劑。游完泳,他在浴缸里試著用手指插了兩下。
太緊了。
擠了點潤滑油在手上,林天又試了下。他第一次試驗,以前就是空想想,覺得插進來應該很舒服,但從沒試過,也沒有想過要買點玩具自我滿足。
他一個人鼓搗了許久,什麼都辦不成。
林天放棄了。
睡覺前,林天還在尋思著明天的計劃,傅醫生明明也不是沒感覺,他到底在顧忌什麼?林天側頭壓在枕頭上,心想傅醫生這個真讓人費解,他看人一向很准,他學過心理學,還會辨別人的細微表情。所以他跟人做生意的時候,再高深的老狐狸,在林天面前其實都是無所遁形的。
但林天就是看不透傅星河,要不然怎麼會傻傻的認為他是直男,還整整看錯了十年。
結果第二天,林天還是失敗了。
傅星河抱著他和他擁吻了幾分鐘,然後放開他。他的眉眼一如既往的冷若蒼松,但生人勿近的氣息全收斂在骨子裡了。
林天被他吻得整個人都意亂情迷了。
但傅星河就是不和他做。
失敗了幾次,林天也找不到問題在哪裡。他常常都在傅醫生身上找到失敗感,但林天總是越挫越勇,一回家就開始研究這樣那樣的姿勢,他試驗了一下,他覺得自己都能做。他還學著島國電影里那樣叫,覺得自己**挺好聽的。
林天一連幾天都往傅星河家跑,朝七晚九的,直到秦韻給他打了通電話。
「小天,你馬上要當哥哥了。」秦韻的聲音里,有掩藏不住的幸福感,「我懷孕了,你爸爸高興壞了!」
林天卻彷彿靜止了,他抿著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茫然地轉頭看了眼傅醫生。
秦韻自顧自地說:「你爸爸還給孩子取了名字,男孩就叫林唯,女孩兒叫林薇,」她解釋說:「是唯一的意思。」
林天張了張嘴,握著手機的手掌不由自主地發緊,指骨都捏得發白。他強顏歡笑,「媽,恭喜你和爸了。」
傅星河注意到他的不對勁,林天從沒提過自己的家庭,但是似乎是……不太和睦?
「你當哥哥的,要努力,什麼時候去給你爺爺說一聲,你管公司這麼久了,怎麼還那麼點股份呢。」秦韻語含埋怨,「你爺爺最喜歡你了,你還是問問他,他眼神不好了,沒準時日不多了,你現在多往他眼前湊,抓緊時機!」
她話說得很直白了,林天沒怎麼聽清楚,左耳進右耳出,含糊地應了幾聲后,林天說自己有事,便急匆匆掛了電話。
林天把手機放到一旁,他整個人還是茫然的,像失聰了一般,周圍的一切都退化,他什麼都聽不見了。秦韻上次說自己打算要二胎,他沒怎麼放心上,但現在她就有了。他們甚至連名字都取了。明明還有自己這個孩子,卻取名叫唯一。林天有種自己不被需要的感覺,他生來,好像就沒被任何人需要過。
傅星河不知道他怎麼了,但林天難過的神情很深地觸動了他。林天一直都挺開朗的,剛剛還跟小狗似的抱著他的脖子索吻,現在又成了流浪兒了。傅星河看不下去,長臂把他勾到自己懷抱里來,「別難受了。」
林天終於綳不住了。
他其實是個很能忍的人,以前這樣的事遇見過很多回了,他的父母一直都是這樣的,每次在電話里,他都像個工具,秦韻話里話外總讓他去謀划那點家產。但傅星河一抱著他,林天立刻就潰不成軍了。
他很想說些什麼,把心裡話都說出來。但這事兒他沒法說,因為傅星河沒法和他感同身受。爸媽生個二胎而已,林天知道自己這樣的反應有點大了。所以他只是把臉埋在傅星河胸口,深深吸了幾口氣,想把眼淚逼回去。
林天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硬漢,是個大老爺們,他從來不哭。
大剛為了女人掉淚花時林天還說過他娘。
傅星河的手掌溫暖地在他後背上順了幾下,他低頭吻了吻他的耳朵,他的頭頂。林天微不可查地嗚咽了幾聲,還是沒忍住出來了幾滴淚。
臉頰都濕了,林天很不好意思,更不好意思抬頭讓傅醫生看見。
「傅醫生,」他的聲音悶悶的,悶進了傅星河的胸膛里,林天帶著鼻音道:「你會不會不要我。」
他兩隻手死死圈著傅星河的腰。
「不會。」傅星河的回答很快,聲音也是他往常那樣的古井無波,但語氣很認真。
「你如果不走,我就一直要你。」
林天鼻頭一酸,用力抱緊他。
「我肯定不走,你趕我我都不走!」他像說誓詞一樣大聲。
傅星河沒說話,手掌像是在給貓順毛一樣撫摸他。他不知道林天懂不懂,儘管林天是個成年人,但在他眼裡,林天太衝動了,衝動得就像二十齣頭,什麼都可以不管不顧。他那股狠勁兒,說話時那股堅定,都讓傅星河覺得詫異。
林天到底有多喜歡自己?
此時的林天,卻因為傅醫生的一句話而突然平靜下來。他早過了叛逆的年紀,卻常常會為和父母相處而煩惱,林天不知道要怎麼討他們喜歡,他什麼都乾的出色,但是他的出色讓他的存在漸漸式微。林天也不知道要怎麼討好傅醫生,他總覺得自己這樣辦的不好,那樣乾的不好。
總是擔憂著傅醫生會不會不喜歡他這樣。
但傅星河好像是喜歡他的——至少他有種被需要的感覺,林天有些不確定地想。傅醫生會抱他,會親他,現在還在溫柔地安慰突發中二期的自己。
這可以說是很不一樣了。
傅星河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在他後背順著,林天也安安靜靜地抱著他,心想現在也不早了,再抱會兒傅醫生就該睡覺了。他說不定……可以順勢厚臉皮留下來。
林天開始浮想聯翩。
眨眼間,他就把秦韻要生二胎的事給忘了,轉而在傅星河身上吃起豆腐來。而傅星河察覺到,林天的腦袋一開始還靠著他的胸膛,接著慢慢就往下滑了。
他的臉差不多滑到了傅醫生的腹肌上,再往下一點點……林天臉熱了。
「林天,」傅星河敲了下他的腦袋瓜子,撫摸他背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他無奈道:「你這麼快就好了?」
「我沒好,」他瓮聲瓮氣道:「我還在難受呢。」
快!別停啊!摸的正舒服呢怎麼停了呢。
「那你想做什麼?」傅星河的手指穿進他的髮絲間。
「我就是難受,」林天被迫在他的手掌下蜷縮起來,他覺得傅醫生的手是有魔力的,似乎隔著三層腦膜和顱骨在撫觸他的靈魂一般。林天知道人的大腦里有數不清的神經,傅醫生似乎準確無誤地找到了自己下丘腦神經,從而輕易控制了他的情緒。他腦袋靠在傅星河的大腿根,嘴裡悶悶道:「一難受,我就想干點什麼刺激的。」
「初中生才說這種話。」傅星河批判他。
林天腦袋在他腿根那兒拱了拱,「你不想要刺激嗎?」
「你真想找刺激?」傅星河托起他的腦袋,眼神微眯。
林天敏感地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他硬著頭皮道:「對。」
「那起來。」他把林天扶起來,把一旁的外套給他穿上,拉著他的手掌,「我帶你去。」
「去哪兒?」林天懵逼。
傅星河說:「找刺激。」
林天張大嘴,出去找刺激,這!是!野戰的意思嗎!!!
傅星河抓起車鑰匙。
林天激動不已,難道是車震?
但他萬萬沒想到,傅星河把他帶到了醫院。他看見傅星河和一個醫生說了些什麼,那醫生遠遠看了林天一眼,林天認出那是心外的許主任,醫院大廳牆上貼著他大頭照呢!接著,傅星河似乎和許主任達成了什麼共識,他帶著林天去了手術觀察台。
林天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他已經猜到了傅醫生要帶他找什麼刺激。林天心裡失望極了,心裡覺得他實在是太不解風情了。
手術觀察台位於手術室斜上方,能夠非常清楚地看到下面忙碌的醫生和護士,以及手術台上的病人。
病人的左胸切開一刀,露出猩紅的心臟。而此刻,手術室里還在不合時宜地放著鋼琴曲。
林天怔怔地望著那動刀的醫生。
「害怕嗎?」
林天搖頭。
傅星河看了他一眼,林天的眼睛里,的確沒有害怕,那種情緒,更像是敬畏。
「這就是我的職業,我每天都和這樣的人體器官打交道,」傅星河慢慢解釋道,「這個病人是鋼琴家,她說自己的心臟問題影響她的靈感,她的節奏,所以醫生放了她生平最愛的franzliszt。」
林天彷彿能看到醫生捧起來的那顆心臟在有力地跟隨李斯特而跳動著。
他們進來的時候,手術已經快結束了,傅星河和林天站著看了一會兒,主刀醫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旁邊一位住院醫師給鋼琴家手工吻合。
過了會兒,病人安然無恙地被推出手術室。觀察台的門開著,林天似乎能聽到外面病人家屬感激地對醫生道謝的聲音。
那聲音由遠至近,重甸甸地敲在林天的心上。他還處於震驚里,傅星河拉著他出去。
一出去,他們正好碰到了剛才那個給傅星河開後門的許主任,他對傅星河道:「這是盧教授的關門弟子嗎?也是心外呀?」
傅星河說:「他還在讀書,我帶他來看看手術過程。」
許主任瞭然一笑,他絲毫沒有懷疑林天的身份。
他們出了醫院,已經是快午夜了。傅星河發動汽車,「我送你回家。」
傅醫生的車是輛白色沃爾沃的suv,空間比牧馬人小一些。林天坐在傅醫生的副駕駛座上,語氣弱弱地拒絕,「我不想回家……我和他們吵架了。」
「你家裡人?」
林天點點頭,又說:「我不想回家,我想和你在一起。」
傅星河看了他一眼,不得要領道:「你剛才看了手術,你要知道,這就是我的職業,我每天都和那些東西打交道,很多時候會有病人死在手術台上。」他注視著前方,眼睛因為集中而閃亮了一瞬,「我脫了手術服,也會有那樣的味道,你不怕?」
林天堅定地搖頭,「我才不怕,我只會覺得你厲害,偉大。」他其實想說,他愛慘了傅星河身上的氣味。
傅星河嘴角不明顯地揚了一下,「師母說你一個人住。」
「嗯……」林天剛應完,就察覺到了沒對。他拒絕回家的理由是和家裡人吵架啊!他一個人住這理由不是穿幫了嗎。
林天的臉默默轉向車窗的那邊。
「在哪條路,我送你。」
林天臉垮下來,「我車還停你家呢,我不回家,」林天用很無辜的祈求目光望著他,「傅醫生,你不能收留我一晚嗎。」
「不能。」傅星河拒絕得很乾脆,林天要是讓他一心軟給收留了,傅星河不能保證自己不對他做什麼。
他並不想現在就和林天**。
一聽他語氣,林天就知道沒戲了,他垂頭喪氣起來,嘴裡報了地址給他。
他渾身都籠罩著一股可憐勁兒,傅星河趁著路上車上的工夫,手指伸長去點點他的鼻尖,「林天,你能接受我的工作性質我很高興,」他認真道:「我是真心喜歡你,才不和你上床,你明白嗎。」
林天有點茫然地眨眨眼,緊接著臉色迅速爆紅!
「我、我、我也真心喜歡你,特別喜歡你!」他稀里糊塗地回應,「明白,明白!」
傅星河從嘴角抿出微笑來,心想這就是他喜歡林天的原因。
他把林天送到了家門口。
林天住在明浦路上,這條路的地價是全滬市首屈一指的,據說住了不少明星,附近樓盤都二十萬一平起步的。可林天的房子卻佔據了上千平方的地盤,他的房子外頭,掩映著一大片花園,裡頭還有很大一塊的義大利式花坪,以及一個約四米高的洛可可風噴泉。
「你到家了。」
林天有些不情願地解開安全帶。他很不想下車,很不想回家,他只想和傅醫生在一塊兒。林天壓下沮喪,揚起嘴角告別,「傅醫生,晚安。」
傅星河也慢慢解開安全帶,在林天還未反應過來前,他傾身過去,單手扣住林天的後腦,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晚安。」
回到家的傅星河,在晒衣服的小陽台發現了自己打算洗的內褲和襪子,已經晾乾了。
他想到林天剛剛突然被他吻了一下臉,不知所措地瞪圓眼睛的模樣。
接著這個小兔子就反應過來了,他猶豫了一秒,接著大膽地抱住自己的肩。富人區的外街道上,車少人也少,林天急躁地撲上去,動作可以稱得上是笨拙地和傅醫生接吻。
很顯然林天還是學不到要領,加上他激動,一撲上去差點把傅星河的嘴唇咬破皮了。
熄了火的黑暗車廂里,只有彼此愈發濃重的喘息,林天的手還往他下身摸著。
傅星河及時打住。
林天這會兒已經硬了,他抓著傅星河的手,臉往他的肩窩蹭,「真的不試試嗎,我都到家了。」他委屈道:「我家裡什麼都準備有,我買了……加大號的套。」
他的呼吸吹在傅星河脖頸那塊兒,越來越熱。他忍得很辛苦,深吸幾口氣才忍耐道:「太晚了,你先回家休息。」
林天更不知所措了,他都這樣了傅醫生還拒絕他。
傅星河和他對視幾秒,似乎也看出他的窘迫和沮喪,他瞥見林天起立的褲襠,最後無奈道:「把拉鏈開了。」
逼仄的車廂里,傅星河用手幫林天解決了。
林天的時間不長,似乎和那天在洗手間聽到水聲的時候差不多。林天靠在他身上喘氣,既高興又有說不出的鬱悶——他對自己的能力徹底失望了。林天總覺得自己雖然不是金槍不倒的那一類,但是半小時至少是能支撐的。
在真正認識傅星河前,林天一個人都能自嗨半小時以上。
結果真的認識了傅星河,林天卻變成了早泄男。
他丟臉地用額頭撞著傅醫生的肩胛骨。
「這是正常的,」傅星河用一個醫生的口吻告訴他后,又以男朋友的口吻道:「不正常的話,我會勸你就醫的。」
林天無地自容地「啊」了一聲。
傅醫生走後,林天躺在沙發上不斷地回味他的手掌,他想到傅醫生說:「不跟你上床,是因為喜歡你。」
他心想:難怪自己會喜歡他十年。
月底,傅星河回醫院了。
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腦外科基本上是雷院長挑起來的,他原本事情就多,還經常去國外參加科研會議,這下傅星河病倒了,他更是忙的腳不沾地,有時候一天要做五、六台手術,連輪休日都在上班。
人手不足,病人又前仆後繼,患流量和接診量都是有史以來最高的,來醫院掛傅星河專家號的最多。
雷院長想著要不要再挖點人才回來。
但他挖走傅星河那會兒,心想不能虧待他的三百萬美元年薪,但在國內,沒有醫生拿這麼高的薪水。雷院長和醫院管理層開會說了許久,最後談下來的最終薪資水平,雖然比不上他的三百萬美元年薪,甚至差很遠,但對一個副主任醫師來說,已經是最高的了。
因為要很早就到醫院,傅星河提前告訴了林天讓他不用來自己這裡了。結果早上剛起床,就看到了林天在廚房裡忙活。
他還專門在來的路上買了豆漿,這豆漿是石磨的,天還沒亮,林天就到做手工豆腐的人家戶里買了一保溫杯。
做了三明治,林天切成兩半,一半放在保溫盒裡,是讓傅醫生在醫院餓的時候吃。
傅星河沒說什麼,在一旁沖了兩杯咖啡,端了一杯給林天,「你每天這麼跑,不煩嗎?」
林天已經雷打不動往自己這裡跑一個多月了,而傅星河從未許諾過他什麼,但林天每天都在為爬上他的床而做努力。
「不煩!要是……要是,」林天偷偷看他一眼,「要是能住在這裡,我就不用跑了。」
傅星河道:「我這裡太小了,你會不習慣的。」
林天心想有戲,連忙道:「我不會不習慣的!我什麼都可以做,我給你暖床!」
傅星河笑了,捏了下他的耳垂。
這下換林天懵了,「傅醫生…你……同意了?」
傅星河邊點頭邊準備出門了,他對林天道:「如果住的不舒服,你就回家成嗎?」他像是在擔憂什麼,林天聽出來了,他堅定道:「肯定不會的!」
出門前,林天道:「我中午來醫院送飯還是來接你啊?」
傅星河回頭道:「我十一點半午休,我會回來。」
「嗯!」
林天突然有種,他和傅醫生結婚了的錯覺。
傅星河去了醫院,林天便去了公司。
大剛得了消息,立馬來他的辦公室找他,「哥,你這段時間怎麼老是不在。」他把一疊文件遞給林天,「郵件你都看了嗎?」
林天選擇性地忽略他的前一個問題,一邊翻資料一邊道:「郵件看了,那游輪的事,你調查到沒有?」
「調查了啊,我去了兩回,那游輪不是一般的豪華,還要邀請函才能登船,上面還有個豪華賭場,我去的時候還看到了……」他壓低聲音,說出了幾個名字。
林天沒有意外,轉言道:「幕後投資人是誰查到了嗎?」
大剛尷尬地搖頭,「聽說是好幾方一起投資的,那麼大一個游輪,一個人吃不下的。」
林天點頭道:「林城安呢?」
「他最近很老實,會不會是我們猜錯了,其實不是他?」大剛抓了抓頭。
「叫人盯緊他。」林天很確信自己的猜測。
大剛應了一聲,道:「青海灣項目你也該去看一眼吧?comet公司提出的那個諾亞方舟計劃你看了嗎?」
林天把ipad轉向他,「這個?」
屏幕上是張設計圖,印著英文單詞「floatedcity」,漂浮城市,這是該項目的名稱。因為青海灣非常的大,除了海底生態公園,林天還想做一些別的高新項目,和comet公司提出來后,人家就給了這個設計圖。
這是個四四方方的立方體,但是容量讓人咂舌。外觀像一棟樓,玻璃反射著海和天空的顏色,美輪美奐——這棟樓卻是漂浮在海上的。設計圖紙上寫著,這艘船可以容納五萬人,頂層是機場,裡面可以規劃學校、水族館、醫院、商場、養殖場等。
也就是仿造的諾亞方舟。
大剛看了一下預估的價格,嘴巴合不上了,「這也太貴了吧……」
造價大約要一百億美元,甚至更高。
林天說,「咱們錢不夠,這可以招商啊,上面有什麼,機場是吧?航空公司出錢啊,商場?購物中心出錢啊。」
「太貴了吧……」大剛還處於震驚當中。
「咱們又不當大頭,這還有政府呢。」林天卻對這個項目很感興趣,他自己瑞士銀行的賬戶上,還有一大筆錢,他的凈資產是一個天文數字,拿一部分來投資,完全夠了。
大剛久久緩不過神,被林天的野心和膽大給嚇到了,這要是虧了……虧了……大剛不敢想了。他吐出一口氣來,鎮定道:「去青海灣看一眼嗎?那邊已經開工了。」雖然還什麼都沒有,但林天理應去看看。
「明天再去吧。」林天看了眼時間,他得回去收拾點自己的東西,把自己打包去傅醫生家了。
林天開車回家,打包了兩箱行李。
傅醫生的衣帽間不算很大,但傅醫生衣服很多,他尤其鞋子多。林天還在整理,傅星河就回來了。
沒有手術的時候,他下班的很準時。
兩人吃了飯,傅星河便開始休息,林天換了衣服,也爬上他的床,就睡在傅星河旁邊。
傅醫生什麼都沒說。
林天睡不著,他很想假裝不經意地抱過去,猶豫了半天,就怕打擾到他休息了。過了會兒,傅星河把手臂伸過去,一把將糾結中的林天撈過來,「別亂動。」
林天乖乖窩進他的懷裡。
他嘴角偷偷彎起來,心想傅醫生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