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規劃 「我相信你投資的眼光。」
八點半的時候,嚴文征拿著車鑰匙出家門,春蕊目送他離開,折回卧室補覺,她一沾床便闔眼睡過去了,四肢酸疼實在累得很。
待中午嚴文征拎著打包回來的披薩,進屋鬧出叮鈴哐啷的響動,竟然都沒能將她吵醒。
卧室空調溫度打得低,嚴文征攏開窗帘的一角,讓陽光透進來。
光線刺眼,春蕊帶著被打擾好夢的暴躁脾氣翻個身,拉高被子蒙住頭。
嚴文征坐在床沿,將她整個人從被窩裡剝出來,笑著問:「悶不悶?」
春蕊躺平,撩開糊了臉的頭髮,眼皮勉強撐開一道縫。
嚴文征說:「起來吧。」
「不想動。」春蕊撒嬌,伸出纖長的手臂環住他的腰,手指在他後背扣攏,她用力拉他,誘騙道:「一起睡一會兒吧。」
嚴文征沒借力對抗,胳膊撐著床墊俯下身,高大的身影罩在她的頭頂。
他拒絕:「覺睡顛倒,晚上該鬧騰了。」
春蕊說:「拍戲時常晝夜顛倒,早習慣了。」
嚴文征似笑非笑的,語氣卻十足的正經:「所以趁著休息,趕緊把不良的生活習慣糾正過來。」
心裡吐槽他老派,春蕊像小狗似的沖他呲呲獠牙,怨哉哉的:「怎麼總是你有理。」
嚴文征垂落視線盯著她看,這種正面俯視的角度,方便他捕捉她所有生動形象的小表情,鬼靈的不像話。
沒見過這樣的姑娘,優缺點都讓他心動。
他低頭要親她。
快要觸碰時,春蕊聞到他身上薄荷和香煙的混合氣味,抵著他的胸口,推拒:「你抽煙了,我嫌棄,不接吻。」
嚴文征只好頭一偏,將嘴唇蹭在她的脖子上,報復性地咬一口,說:「這樣可以了吧。」
春蕊嘴角揚著笑,她兩隻手捧住他的臉,和他對視,眼波流轉間,她壓低聲音,講難為情的枕邊話:「嚴老師,我還是更喜歡這樣傳統的姿勢。」
嚴文征挑挑眉,看好戲的表情,問:「為什麼?」
因為情熱正濃時,他盯著她看的眼神深邃而多情,太來感覺了。
但春蕊嫌臊得慌,一張口把這句肉麻兮兮的話剝去修飾,簡單總結成:「喜歡被你抱著。」
嚴文征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思百折千回,但面上故作鎮定道:「知道了,等晚上吧,現在大白天有點不合適。」
春蕊無語了,他真的是悶著耍壞。
抬腳踢他,卻被嚴文征眼疾手快地捉住腿窩。
「別賴床了。」
他順勢端她起來,將人「扔」進了衛生間。
春蕊哼哼唧唧洗把臉,神思清明了。
落座餐桌吃午飯。
春蕊肚子餓的咕咕叫,跟著錢芳閔的那兩天,吃得全是缺油少鹽的炒菜,味道寡淡,她口腹之慾洶湧,早就饞高熱量的食物了,趁著沒進組,可以放開吃。
揭開披薩的包裝盒,她卷了一塊,一口口咬著,盡量放慢咀嚼速度,以使自己稍微顯得淑女那麼一點。
瞄見嚴文征架著胳膊光顧著看她,不動手,說:「你看我幹什麼,怎麼不吃啊?」
嚴文征解釋:「回來前碰到彭凱了,他買的生煎,我跟著吃了一份。」
春蕊點點頭,想起孟穎稱彭凱為「隔壁花美男」,問:「你和他的工作室離得很近嗎?」
嚴文征「嗯」一聲:「都在文化產業園裡,對門。」
彭凱高級諷刺那條熱搜,春蕊刷到了,當時還感嘆他嘴損呢,說:「他似乎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渾不吝。」嚴文征認同這個看法,「找時間介紹你們認識,他最近接了個電視劇,比較忙。」
春蕊倒不急著見他的朋友,只意外道:「他竟然下凡拍電視劇了?」
好歹是一線電影咖,心氣高著呢。
嚴文征也沒想到他這麼快接劇了,上回見面聊天還是觀望的態度,說:「電視劇到底來錢快,他下來拉一波流量,蠻好的。」
春蕊憧憬道:「不知道以後有機會碰上嗎?合作一次。」
「那得等個特殊點的本子。」嚴文征的視線在春蕊臉上掃一圈,稍作停頓,道:「你倆的氣場比較難合。」
春蕊疑惑:「什麼意思啊?」
「長相。」嚴文征說:「彭凱痞一些,你眉眼偏冷靜,太一般的情侶關係演起來容易落俗。」
「哦。」春蕊舔舔嘴唇,表示理解。
既然說到了工作,嚴文征索性就著話頭聊她以後的規劃,問道:「你怎麼想的?對自己有什麼期望?」
春蕊突然慫道:「不太敢做夢了。」
嚴文征聞言輕笑,繼而又心疼,春蕊總體上是個直愣大咧的北京妞,按道理該橫衝直撞、無所懼怕,但圈裡蹉跎多年,不順心意,反倒開始畏手畏腳了。
「那就腳踏實地吧。」他柔聲道:「我也覺得你不適合走高流量這條路。」
「為什麼?」
春蕊以為他會回答她脾氣臭、情商低、亦或者命中沒有觀眾緣等缺點,熟料,嚴文征淡淡道:「消磨心態。」
眼光毒辣,看帶問題直切要害。
春蕊嘆口氣,將最後一角披薩塞進嘴裡,手腕轉個方向,伸進盒子又拿了一塊。
嚴文征繼續問:「你還想簽經紀公司嗎?」
春蕊考慮著,沒答,略顯依賴地說:「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我目前覺得你還是要有人帶著。」她的狀況,嚴文征早捋清楚了,逐條分析:「經驗少,熱度不夠,最關鍵手裡沒有可用的人,應急找來一兩個,中途磨合耽誤事,能力暫時不足以支撐起自己的工作室。」
春蕊聽懂他的言外之意:「所以你要簽我?」
「當過渡吧。」嚴文征說,「三年短約,之後看發展情況再做打算。」
春蕊放下吃了一半的披薩,抽一張紙巾擦擦油乎乎的手指,看著他,說:「那我豈不是把你當跳板了。」
「任何一家公司都在做跳板。」嚴文征拿出商人的重利冷血,「況且我抽你的分成高。」
春蕊搓著手裡團成團的紙巾:「可我明年——」
嚴文征知道她想說什麼,打斷:「前天我讓何斌整理你的資料,看你手裡壓了六部劇待播,雖然角色戲份都不重,掀不起大的水花,但至少是活躍在屏幕前的。所以明年你適當休息,何斌會幫你物色一些有意思的小角色演演,不然猛地塞給你一個大頭的,你吃不消,觀感不好。」
口碑需要積累,他務實,因此給春蕊謀划的也是一條穩步前進的道路。
「至於商務方面,除了一個國產護膚品牌的代言合約還在期限,其它的多是跟品牌的當季推廣合作,我的意思是再有客戶問詢直接推掉,這些東西暫時體現不了你的商業價值,接的多了反而拉低你的個人品味。」
春蕊尚且一籌莫展著,豈料,嚴文征已經不露聲色地為她鋪展定位,策劃好了。
感動,難以言說的感動,而除此之外,心中還有一份踏實。
春蕊骨子裡有韌勁兒,上學那會兒,台詞課老師也當眾罵過她,罵她說話卷著舌頭,跟彈唱似的,她覺著丟人,不服氣,大一整一學期埋頭苦練,練出一口標標準準的普通話。
因此,一旦有人幫她指條明路,她不會庄生曉夢,只陷入空想,她是自己卯足勁往前沖的行動派。
「嚴老師。」春蕊感慨:「我現在明白,我比你差在哪裡了。」
她的眼神和她的語氣里難掩崇拜,而被自己的女人崇拜,很滿足嚴文征大男子主義的虛榮心,當場傲嬌了,笑吟吟地說:「有這認識,說明你有長進了。」
春蕊嘶一聲,隨即吐槽:「你怎麼也學會躥桿兒爬了。」
嚴文征依言笑著接受指責,看她不吃了,將剩餘的食物用保鮮膜裹好,放到了冰箱里。
兩人挪去客廳。
春蕊隨手打開電視,調了幾個台,沒有找到感興趣的電視劇,索性停在了某衛視,看綜藝。
想起嚴文征的那檔節目,扒著他的肩膀詢問錄製時間。
嚴文征說:「10月份。」
春蕊問:「邊錄邊播嗎?」
嚴文征搖搖頭:「錄完全部。」
春蕊又問:「上線平台和上線時間呢?」
嚴文征說:「還沒定。」
春蕊若有所思:「你下半年專註在這個網綜上,那明年呢?」
「明年有兩部電影確定要上,配合宣傳有得忙了。」嚴文征餘光察覺她臉色有變化,知道她在想什麼,補充道:「不是指《聽見》。」
春蕊被潑冷水,心裡哇涼,沒好氣道:「不進組嗎?」
嚴文征說:「最近還沒有本子找我。」
春蕊想到很久以前的一個飯局,賴松林提到中生代演員拓展事業版圖,許多轉行當導演了,她問:「你有想過轉型當導演嗎?」
「有。」嚴文徵實話實說:「但興趣不大。」
春蕊奇怪,因為依照他在片場的表現,對於拍攝上的任何事情,他都虛心學習,而且「演而優則導」這句話也有一定的道理。
追問他原因。
「專業上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人來吧。」嚴文征解釋,「不然太累了。」
導演統籌全局,又得有自己的一套鏡頭美學,哪是嘴上說說那麼容易。
「也是。」春蕊改成枕著他的腿躺著。
一陣安靜,只剩電視里傳來哄堂大笑的動靜。
嚴文征將音調關小一些,又突然開口:「但可以發展其它的副業。」
春蕊看著他,好奇地問:「什麼?」
「當製片或者監製。」嚴文征說,「現在市場上好的本子不多,需要承認,隨著年紀的增長,一些本子確實也不適合我了,好的東西出來不容易,可以買下來自己搞。」
春蕊聽著可行,鼓勵性地拍拍他的胸口,道:「我相信你投資的眼光。」
嚴文征低頭瞄她一眼,有深意地笑了笑,沉著鼻音「嗯」一聲,說:「我也相信。」
「畢竟把你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