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雜事 「我最近換公司了。」……
兩星期後,春蕊順利殺青折返北京。
異於以往,她這次時隔多日推門進家,像換了個場景似的,家裡打掃得乾乾淨淨,零碎的物件收攏規整,空氣里還彌散著一股淡淡的香氣,甚至茶几上多出了一隻廣口花瓶,花瓶里插著很大一束鮮花,混搭的風格,香檳玫瑰和向日葵宛如夏日的火熱,洋甘菊與綠桔梗又在小清新中透著一絲清涼。
看著舒心極了,更養眼極了。
春蕊暗自感嘆某人的貼心,她席地坐下,從兜里摸出手機給他打電話。
人前兩天回上海了。
嘟嘟兩聲後接通。
聽筒里瞬間先湧入一串嘈雜的談論聲,春蕊忙問:「嚴老師,你在忙什麼呢?」
「等一下。」嚴文征疾走兩步,推門走出會議室,尋了個安靜的區域,才又開口道:「開會呢。」
春蕊問:「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沒有。」嚴文征抬起手腕,腕間藍針白底的機械錶盤在陽光下瑩著一抹優雅感,掃一眼時間,推測說:「到家了?」
「嗯。」春蕊支著下巴,明知故問:「家裡是你特意布置的嗎?」
「順手收拾了一下。」嚴文征沒全攬功勞:「衛生是請家政阿姨打掃的。」
春蕊伸手撥弄著花瓣,說:「那花呢?」
「恰巧路過花店就買了一束。」嚴文征問:「喜歡嗎?」
「喜歡。」春蕊放輕音調,緩慢咬字,「很貼心。」
「喜歡就好。」嚴文征笑了起來,又關心她的行程安排:「你這兩天打算幹什麼?」
春蕊道:「我經紀人通知我回一趟公司。」
嚴文征「嗯」一聲,語氣沒什麼波瀾,但說出的話卻是在給她撐底氣:「上下幫她打點好了,她收人好處,不會為難你的。」
「花了很多錢對不對。」春蕊怨念道:「多少你也不透個數。」
「錢可以再賺回來。」嚴文征不覺得這個是重點,更不希望她過分計較這些:「眼光放長遠點,我們對你的市場評估可不止那個價。」
春蕊聞言吃驚極了,她心裡冒出兩個疑問:「你們都有誰?竟然還對我進行市場評估?」
「一些業內的朋友。」嚴文征半開玩笑道:「我工作室還沒簽過人呢,總得找朋友幫忙把把關。」
春蕊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他把她引薦給朋友,算是間接地用他的人脈幫她了。
心中忐忑,為這一份摻雜太多利益糾葛的情感:「他們……怎麼評價我啊?」
嚴文徵答:「褒貶不一。」
春蕊立刻又不服氣了,嘁一聲,道:「那些背後說我壞話的要小心了,我心眼芝麻粒大,可記仇了。」
心裡傲嬌,嘴上更不饒人,嚴文征被逗樂,笑得不能自已,更加想念她了,迫不及待想見到,直白地問:「什麼時候過來?」
「還得回家看看我爸媽呢。」春蕊說,「你暫時往後排吧。」
嚴文征吃癟,深深地嘆口氣,是故意嘆給她聽的。
而這種被人期盼的感覺,春蕊分外享受,轉口安撫道:「我儘快,行了吧。」
天擦黑時,小嬋過來接她,載她去了公司。
蘇媚正在舞室觀摩李俊霖練舞,臉板著,似乎對效果不太滿意。
春蕊腳步停在練習室的門口,探頭往裡看了會兒,不經意間與李俊霖在鏡子里對上了視線。
李俊霖滿頭大汗的,短袖早被汗水浸濕,貼著單薄的脊背。
看神情不像敷衍了事的樣子,雖然累,但眼神是亮的,很有拼搏的衝勁。
春蕊明白了,為何蘇媚會對他抱以如此大的希翼。
沒有與李俊霖有過多的眼神交流,她率先移開視線,退步站在走廊的過道里等蘇媚。
蘇媚罵了李俊霖一句「別分心,好好練」,這才起身出了屋。
「來了。」她先沖春蕊客氣一笑,目光絲毫不加掩飾地打量她,半響,起步朝辦公室走的同時,評價道:「談戀愛後果然不一樣了,精神頭足了些。」
春蕊當沒聽見,跟在她身後,說:「難得看你不忙。」
蘇媚道:「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全推了,最近工作的重心放在李俊霖的身上。」
春蕊點點頭,坐到那張貴妃椅上。
「喝什麼?」蘇媚問。
春蕊說:「水吧。」
蘇媚從冰箱里拿了瓶巴黎水遞給她,隨後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春蕊頗感意外,不動聲色地挑挑眉,一直以來,蘇媚很少表現得與她這麼親近過。
氣氛沉默一時,許久后,蘇媚才開口問:「接下來工作上有什麼規劃?」語氣像和朋友聊天。
春蕊也不知道呢,只說:「先休息一陣吧。」
蘇媚問:「新公司還沒幫你物色到合適的本子嗎?」
春蕊聳聳肩。
蘇媚看她不願多透露的樣子,笑了起來,隨即換了一套話術,「也是,不能再像跟著我時,什麼劇都接了,你年紀也不小了,該考慮考慮轉型了,靜下心好好磨練演技,幾個大作品出來,能走穩青衣的路線。」
她這個人實在圓滑,深諳什麼場合說什麼話的道理,更將「和氣生財」這個詞詮釋得淋漓盡致。
春蕊慨然,但她懶得和她虛假,利落地應下了她的祝福:「承你吉言。」
語氣里難掩野心和鬥志,與往常那般散漫惹人嫌的狀態截然相反,輪到蘇媚小小驚訝,她鋪台階給自己,說:「公司在影視資源方面確實差勁,沒有能力滿足你,就不耽誤你了,放你離開也算做了件善事。」
春蕊但笑不語。
剖開辭藻的包裝,內里裹著的不過是一句,你沒有能力給我掙錢,那就滾吧。
接著,蘇媚提醒:「小嬋就不能繼續跟著你了,我明天會安排她去帶其他人。」
春蕊直白道:「小嬋也是要跟我走的。」
蘇媚的臉色瞬間難看了,問:「她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我倆同時的意思吧。」春蕊沒讓小嬋攬全責。
蘇媚陷入沉默,思忖好一會兒才說:「我暫時沒有收到她的離職報告,她不想幹了,得她自己來跟我談。」
春蕊點點頭,表示沒意見。
再無話可聊了,兩人一直以來就是話不投機的狀態,今天蘇媚喊春蕊來,不過就是一個象徵性的結束。
春蕊沒有久坐,起身離開。
蘇媚說:「我就不送你了。」
春蕊「嗯」一聲,拉開辦公室的門出來,小嬋就站在外面等她。
春蕊拍拍她的肩膀。
小嬋懂她的意思,從這一刻起春蕊已不再是公司的人了,理所當然的,配備給她的東西要收回。
小嬋囑咐:「你一個人回去注意安全。」
春蕊示意她放心,同樣鼓勵她道:「別怕。」
小嬋暗戳戳沖她攥了個拳頭。
春蕊越過她,去乘電梯。
等待電梯攀升的功夫,旁邊突然閃來一道人影。
春蕊抬頭定眼瞧,是李俊霖。
下意識擰眉,警惕地問:「幹什麼?」
李俊霖平復呼吸,說:「我給你的歌,你聽了沒?」
春蕊實話道:「還沒。」
李俊霖瞬間不耐煩了,質疑她的人品:「你怎麼這樣啊,收人家的東西又看不上眼,你把它還給我吧,我不送了。」
「好。」春蕊依他,「明天快遞寄給你。」
李俊霖:「……」
意氣用事的一句話,沒想到春蕊不哄他,反倒噎他,氣死了,咬著牙,面頰爆紅。
春蕊不忍心了,無奈解釋道:「你給我的是一張CD,又不能拿手裡就可以聽,我也得找到合適的播放設備吧。」
李俊霖瞬間氣消了,平靜下來問:「聽說你跟公司解約了?」
「少打聽。」春蕊不客氣,「好好準備你的比賽吧。」
再次被堵了話,李俊霖易燃易爆|炸,吼道:「簡直沒法跟你交流。」
這時電梯門打開,春蕊一步踏進去,按了閉合鍵,面對面瞧著李俊霖憋屈的模樣,好心交代一句:「你省點心,別再半夜跑去蹦迪了,萬一被拍到,所有的努力功虧一簣。」
李俊霖翻個白眼,不領情似的嫌她:「啰嗦。」
春蕊不與他鬥嘴,等待電梯門合上,緩緩降至一樓,她走過感應門,出來寫字樓,站在霓虹燈閃爍的道路上,扭頭往上遙遙望了一眼。
以後,這裡她不會再踏進來了,有一扇新的大門在等她開啟。
第二天過了午飯的點,春蕊從家中遲遲出發,打車趕往錢芳閔的劇團。
半道上,特意拐到蛋糕店,買了塊樹莓蛋糕和一杯伯爵茶,拎去給錢芳閔當午後甜品。
劇團門口有保安把著,管理嚴格,春蕊報了錢芳閔的姓名,由保安室內線聯繫,得了應允,再在訪客名單登記,這才放行進入。
春蕊熟門熟路地摸去藝術室,房間門緊閉,她敲敲門。
裡面傳來一道清亮的女聲:「進。」
春蕊推開門,怔了一下,杵門口仔細打量片刻,說:「裝修了。」
以前這裡是三人辦公間,許多東西雜亂堆放,房間顯得擁擠,一台立體式的海爾空調更是年頭久遠,凸顯時代感,現在改成錢芳閔一人在裡面工作了,陳設按照她的品味重新布置。
錢芳閔放下手裡的資料,解釋道:「人員簡化,辦公區域相對調整了。」
春蕊恍然,主動反省:「太久沒過來了。」
說著,她走到錢芳閔面前,將買來的甜品放在桌上,又道:「給你帶了點吃的。」
「我還真餓了。」難得錢芳閔主動覓食,她平常忌口,思想觀念中,身材肥胖是人的貪慾引起的,不可取,因此在吃的方面向來挑剔。
而這也是為什麼,春蕊小時候不願意和她同桌進餐的原因,因為永遠吃不飽。
春蕊關心:「你沒吃午飯嗎?」
錢芳閔道:「團里的首席剛才過來,說了兩句話,錯過了飯點。」
春蕊點點頭,問:「我爸呢?」
「出去了。」
錢芳閔捏著叉子,小幅度地咀嚼蛋糕。
春蕊聽出她的敷衍,知道她吃東西的時候不愛與人聊天,識相地沒追著詳問。
耐心地等著,等到錢芳閔吃完,拿紙巾擦乾淨手指,主動問話:「你在北京停留幾天?」
春蕊盤算一下,撒謊:「回家住兩天,之後去一趟上海,在那邊還有工作。」
錢芳閔冷冷淡淡的:「天天跑的沒個蹤影。」
是埋怨她,但春蕊裝著聽不懂,嬉笑著曲解成關懷的意思:「你要是擔心我,我以後到一個地方給你發一個定位,成不?」
錢芳閔沒接她的話茬,但也沒因她插科打諢的態度而生氣,大概是念在春蕊這段時間沒搞出亂七八糟的新聞。
「對了。」春蕊有意提及,「我最近換公司了。」
錢芳閔瞥她一眼。
春蕊說:「明年工作會少點。」
錢芳閔斥責她:「你換公司就是為了工作少一些?」
「怎麼可能。」春蕊笑著解釋:「我上次跟你說了,我有自己的演藝追求,以後想拍一些好作品出來。」
錢芳閔質疑:「你的水平夠嗎?」
「不夠可以學習嘛!」春蕊小心覷著錢芳閔的臉色,試探著說:「我上一部電影是跟嚴文征合作的,人家可是影帝,教了我很多,我非常崇拜他。」
錢芳閔依舊是一副平靜的面容,她對影視圈的事情不關心,但認可了春蕊的做法,說:「向了好的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