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電話 不要感到委屈。
小嬋來接機,接到人,直接載春蕊去了公司。
蘇媚在辦公室等她。
面對面坐下,開門見山,蘇媚直言道,希望春蕊答應參加綜藝,能聽出態度比前兩次堅決。
春蕊情緒不高,機艙的轟鳴聲吵的她頭疼,她沒有選擇硬碰硬,做出了一定的妥協,「媚姐,綜藝的酬勞有多少,您摺合成片酬,三倍的給我接劇吧,我不讓你有損失。」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一集的片酬,是低於行業價10%的。」蘇媚直觀地擺出數據,逼春蕊清醒些。
「知道。」春蕊卻突然樂觀道,「便宜好用也算高評價了。」
「搞這麼辛苦,何必呢。」好話說盡了,依舊無法做通她的思想工作,蘇媚煩躁,隱忍的聲調漸漸變了。
「軸吧。」春蕊一向對自己認識深刻,她搓搓卷邊的毛衣袖,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分析厲害關係:「捆綁成功確實可以帶來一時的熱度,但一旦熱度起來了,金哲吸引到了粉絲,他的公司又會馬上急著解綁,cp解綁各方粉絲向來撕得難看,到時候他們耍什麼手段,鬧出怎樣的風雨,你無力招架的。最後白白落個給人抬轎的下場,說不定還崩了路人緣,太傷害我的演藝生涯了。」
「鬧是肯定會鬧的。」蘇媚只撿好處說,「但你反過來想,在雙方互惠合作的過程中,搭上的合作方和人脈對你後續的資源或許有利呢。況且,粉絲像一茬一茬的韭菜,激動一時,很快就會忘記的。」
「得了吧。」春蕊微微一笑,笑容有些受傷,「惡剪那事,現在我的微博底下還有人追著罵我心眼壞呢,揚言要抵制惡跡藝人。」
「哪個公眾人物沒有黑粉。」蘇媚說:「連嚴文征這樣的影帝,每次電影上映不叫座,不也被全網嘲諷么,不必在意。」
因為拿來與嚴文征類比,春蕊心裡的弦輕輕顫動了下,稍作沉吟,波瀾不驚地回答:「那您就當我是不想讓在乎的人一次又一次失望吧。」
「可你自己呢?甘心嗎?」不愧為談判高手,蘇媚拿捏春蕊的七寸,一掐一個準兒,「我昨天整理了下你的資料,你的待播劇和待拍的劇,角色都沒有出彩的點,你再耗下去,熱度消散,你女二都演不了,要降檔去演女三女四了。」
危機感春蕊一直有,但她不鑽牛角尖,挺想得開:「不願做出犧牲,就認命唄。」
蘇媚被她不在乎的態度氣得眼冒金星,抑制不住說了狠話:「即是你自己不爭取,那以後就不要抱怨資源差了。」
走出公司所屬大樓的那一刻,春蕊心知,她被蘇媚放棄了。
本身蘇媚的野心就在打造偶像團體,捧出一個頂級男流量。春蕊現在一味不採用她給出的發展線路,加之,連春蕊自己也覺得,自己看著不像有爆紅的氣運,既然在她身上下功夫是浪費時間,蘇媚那麼精明的一號人物,自然懂得及時止損。
微風吹拂,漫天的楊絮空中飄蕩,甚是煩人。
春蕊一改面對蘇媚時的冷靜持重,張牙舞爪地沖小嬋「嗷嗚」一聲,悵然道:「我完了,我擠進四小花旦的美夢破滅了,我馬上要混不下去了。」
「那就趁著還有工作找上門,把能賺的錢賺了。」小嬋的耳朵差點被她吼聾,但她沒有心情安慰她,一大堆事等著干呢。
「別跟錢過不去嘛!」連拉帶拽的將春蕊弄上車,她開始交代這兩天的工作事項。
先給某品牌新一季的托特包拍攝推廣圖、給一款精華液錄宣傳視頻、再適用一款護髮精油,撰寫plog……
形式看似複雜多樣,但本質是品牌方的營銷手段,「騙」粉絲們花錢消費。
而一旦合作涉及三方以上,溝通費時費力,環節難免出現紕漏。
春蕊腳不沾地兒的忙,一刻不得閑,好幾次竟不要臉地生出了自己正大火的錯覺,但立馬就會被小嬋一句義憤填膺的「靠,這是前年過季的舊衣服吧,太寒磣人了」給打醒。
春蕊怨念念地問:「這次我被拍得這麼土,以後還有可能受時尚界青睞嗎?」
工作既已接,不能毀約,傳出去合約精神會受質疑,小嬋只能一遍一遍空口安慰她,「無傷大雅,要對自己的美貌有信心。」
終於等忙完最後一個工作,離開攝影棚,已是兩天後的深夜。
春蕊到家倒頭就睡,翌日,日上三竿才醒。
今天休整一天,明天又要出發進組了。
春蕊洗漱后,敷了張補水面膜,到衣帽間整理進組要帶的衣服,她覺得時間過得真快,上次離家時還是冷颼颼的冬天,眨眼夏天都將近了,上次帶的衣服,上次?春蕊頓了下,猛然想起嚴文征。
揚言喜歡人家,忙起來,卻把他拋諸腦後,讓他坐冷板凳。
春蕊急忙找手機,點開微信,琢磨著怎麼跟他開口,倏地看到聊天界面,兩人的聊天記錄停留在嚴文征回復的那個「好」上。反應過來,她許諾的落地報平安竟然忘記了。
春蕊歉疚一秒,隨即心角泛酸。
什麼嘛!她不說,他就不問嗎?
春蕊憤憤然,半響,以不打擾他拍攝為前提,試探地問了句:在忙嗎?
而此刻,嚴文征正在片場跟劉志峰品茶。
他穿著漿得筆挺的尖領襯衫,領帶緊束,西裝馬甲的排扣上掛著精緻的懷錶鏈,一副闊綽的民國商人扮相。
將將兩盞茶的功夫,劉志峰瞧著他從褲兜里摸出手機看了兩次,禁不住問:「這兩天看你一直注意手機,是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嚴文征捏著瓷白的茶盞,搪塞道。
劉志峰了解嚴文征,他算是看著他成長起來的人,由羞澀內斂到成熟穩重,亦知道這傢伙呆在片場,向來專註於拍攝上的事務,鮮少分心有雜念。
「那是等誰的消息呢?」他半開玩笑道:「姑娘的?」
嚴文征呼出一縷輕音,意思是別瞎講。
可他越是這樣不明著反駁,企圖什麼都不解釋的帶過,劉志峰越覺得自己瞎猜猜對了。
「誰啊?」他一副關心又八卦的樣子,「在追求嗎?」
「沒有。」嚴文征雲淡風輕的,熟稔的口氣說:「你怎麼越老越煩人。」
劉志峰不理他的「人身攻擊」,好奇地反問:「喜歡為什麼不追?」
嚴文征突然半真半假道:「記性不好,讓人受不了。」
劉志峰被逗樂了,知道他說的是場面話,可信亦不可信,沒再深究,只鼓勵道:「合適就試試唄,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
嚴文征斂著眉眼,未答。
離春蕊離開上海過去兩天了,此人音訊全無。他知道她說的落地報平安其實是給下次聊天留一個開場,故意的,吊人的手段也不高明,但他還是上當了,竟然等著,盼著。
嚴文征嘆氣,輕地宛若呼吸。
驟然,兜里的手機震動,麻了下皮膚。
不想理,但到底沒忍住。
消失的小姑娘出現了,問他在忙嗎?
嚴文征輕輕嘖了聲,陳雜著心思,輸入:中場休息。
春蕊剛才已經把手機提示音開到最大,提防收拾衣服,沒能及時回復他,聽到叮咚響,一秒不耽擱道:無聊么,聊會兒天。
嚴文征:休息時間不長。
言下之意是,想說什麼抓緊說。
春蕊懂,順坡道:那打電話吧,我打字慢。
不等嚴文征同意,撥了號碼過去。
手機嗡嗡的震,嚴文征眉心抽動,他跟劉志峰說:「我去接個電話。」
不顧劉志峰看好戲的眼神,走齣劇場,閃至遠處人少的門廊,按下通話按鍵。
春蕊輕巧地「喂」。
嚴文征沉沉地「嗯」。
春蕊作為言而無信的「過錯方」,卻毫無犯錯的自覺,反而搶先責問道:「算一算,我都在天上飛56個小時了,嚴老師,你也不知道問一問我怎麼樣了,真冷漠。」
嚴文征淡淡道:「飛機出事是社會新聞。」
委婉的表達了,我知道你是安全的,但春蕊口快說:「那我出事呢?」
哪有咒自己的,典型的缺心眼。嚴文征凜聲道:「亂說話。」
意識到,春蕊「哦」一聲,忙摸了摸身邊的桌板,去除晦氣。
她解釋:「我這兩天太忙了,把你忘了。」
嚴文征不接她的話茬:「挑重點說。」
春蕊駁斥他,「聊天又不是上理論課,哪有什麼重點。」望向窗外,正午的陽光燦爛耀眼,嘮嗑的語氣問,「北京今天的天氣很好,上海怎麼樣?」
嚴文征抬眼看向昏沉的天空,春雨淅淅瀝瀝地下,雨滴輕柔纖細,風打在身上些微涼。
他說:「上海下雨了。」
春蕊問:「影響拍攝了嗎?」
嚴文征說:「改室內戲了。」
春蕊又問:「那下雨會影響心情嗎?」
多雨的城市生活兩三年,早見怪不怪了,嚴文征說:「習慣了。」
模糊的答案,春蕊敏銳察覺他的搪塞,不滿足道:「能給個準確話嗎?」
劇組有工作人員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從嚴文征身邊經過,嚴文征不露痕迹地又挪遠一點,快要與門檐呈垂直線了,有雨水撲在臉上。
他輕慢道:「會。」
春蕊又出選擇題:「開心的還是難受的?」
嚴文征回答:「第二個。」
「太好了!」春蕊激動的音調微微揚起,「我也不喜歡下雨天,但下雪可以。」
嚴文征「嗯」一聲,無奈的想,怎麼跟她聊這麼幼稚的問題,開口說:「你要是沒什麼事的話——」
未等說完,春蕊阻斷:「我有事,我要告訴你,我明天就要進組了。」
嚴文征手搭著石柱壁,站姿格外放鬆,他說:「一切順利。」
春蕊哼哼道:「新的劇本,我演戲上遇到問題,可以諮詢你嗎?」
靠近的借口而已,嚴文征豈會聽不出,拒絕道:「諮詢你的導演。」
「果然是秋風掃落葉的做派。」春蕊癟癟嘴,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地板上凌亂的攤著許多衣服,她扒開,心裡依舊想要從他身上討點什麼,鼓起勇氣又說:「那你有什麼囑咐我的嗎?」
熟料,嚴文征十分無情道:「沒有,你不是一個迷糊的人。」
「謝謝誇獎啊。」春蕊氣得要咬牙了,「掛了吧,嚴老師,我現在突然想吃肉。」
「好。」嚴文征當沒聽出她的鬱悶和意有所指,利索地結束了通話。
春蕊:「……」
手機屏幕逐漸暗下去,隱約照映出她氣憤的臉龐,春蕊正要發作,吐槽他的不解風情,攸得,屏幕又亮了,微信跳出兩條信息,均來自嚴文征。
——認真對待,你是有天賦的演員,更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即使劇本不喜歡,也不要感到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