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求救外援
程華雙眸含淚,神情悲淒地走出了燕府,上了早就為他安排好的馬車。
白衣大咧咧地翹著二郎腿看著程華上來坐好,撇過頭去望著窗外一言不發的樣子,好笑的問道:“誒誒,怎麽了?演戲還演上癮了?”
程華轉過頭來對著他歎了口氣,難過道:“你不懂。”
白衣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地拖長語調:“是,我不懂。”
程華不理他。
靜了一會兒,程華坐不住了,又問他:“你怎麽不接著問我啊?”
白衣白眼一翻:“就知道你不是真的傷心。我還以為你要一直演悲情戲演到染坊呢。”
程華一聽這個名字,有些痛心疾首地歎了口氣。
染坊,名字很粗俗,但卻是個南風館的名字。館主曾經很深沉地向他解釋過染坊的來曆。歌女戲子、男倌女妓,個個都有自己的性情,奈何生在這亂世,由於各種原因委身煙花之地,猶如身處一個大染缸之中,各種身不由己、情難自抑……
哦,好有道理哦。程華難得地麵無表情戳穿他:“隻是你沒錢把之前染坊的招牌重修一下吧。”
“……”
“而且你手下那些歪瓜裂棗也太磕磣了些。”
“……”
染坊的館主——白衣捂著心口將程華趕了出去,又被他的紅曲釀吸引,厚著臉皮求了來,從此二人結成好友,真是孽緣。
用白衣的話來說,“我們倆是不打不相識,臭味相投,天造地設的一雙!”
程華再次痛心疾首地歎了口氣。
不過白衣也沒忍住八卦的心思,還是追著程華問了他出府的全過程。
為了這次和離,程華早早就安排好一切事物了。先是修了一封家書送回家,說自己近段時間會住出燕府,但不會回去;然後再是避開燕旅和卿姬,找到燕家二老促膝長談,表達了自己和離的意願。二老當然是不肯,燕老夫人淚流滿麵,隻差跪下來求程華了,燕老將軍也苦口婆心地勸了許久,奈何程華心意已決,兩人又自知對他虧欠甚多,隻能一邊大罵著自家不孝的兒子,一邊含淚叮囑程華照顧好自己。解決了父母這一頭,程華又安排好了之後理賬的最佳人選,將府裏收拾得妥妥當當,自己的東西也全部打包好,這才找了燕旅提了和離。
“這就離啦?萬一他不來找你呢?”
程華嘴角微勾,桃花眼中盡是風情,卻看得白衣渾身一抖。
“所以我才叫上你啊。如果他還是不開竅,就要請你幫幫我了。”
“……”
程華和白衣回了染坊,開開心心地沐浴之後又夜談了一會兒才睡下,而這邊燕旅在程華房中,捏著那一紙和離書呆坐了一夜,等到天微微亮了才反應過來。僵硬地轉過頭盯著手上的紙,一揚手就想將它撕個粉碎,可又想到了什麽,停下了手。
這東西,他要當著程華的麵撕掉。
什麽和離,什麽各生歡喜,他不承認!!
渾渾噩噩地走出房間,卿姬還兀自睡著,燕旅已經不再想看她一眼,思慮了一下,轉身去了二老的臥房。從他們住的正房到二老住的西廂,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燕旅卻步步艱難,猶如刀子刻在心上。當初燕老夫人耳提麵命地和他說程華才是最適合他的人,他偏是不信,不願意相信那一點點可能,偏執地贖了卿姬,將人納回家,抗拒著程華的接近,卻又心安理得地接受著他的貼心。
是了,程華憑什麽白白對他這麽好,自己得到了一切,而他一切都得不到呢?
他是對自己失望了,所以一聲不響地做好了一切,然後靜靜地離開。
再長的路也有盡頭,等他好不容易挪到,天已大亮,二老也起來準備打打太極。沒成想一出房門就看見這個不孝子失魂落魄地站在門前,怒由心生。
燕老將軍正神色柔和地和老伴兒說著話,一見燕旅便沉下臉來。燕老夫人一轉頭看見兒子,知道是程華和燕旅說了離合一事已經離開了,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情又劇烈波動起來,雙眼一瞪,生氣地罵起來:“孽子!”
燕旅低著頭,乖乖受著母親的罵。
“你過來有什麽用!人都已經走了!當初讓你珍惜你偏是不聽……”罵著罵著又想起程華的音容笑貌,忍不住哽咽起來,再也說不下去,隻能嗚咽著靠進燕老將軍的懷裏。
燕老將軍也很賞識程華。這一年的相處下來,不限於他的乖巧懂事,也在於他的才識見聞。雖然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說起話來就是和那個腦子空空的女人不一樣。同為男人,他知道自家兒子現在容易追逐徒有其表的東西,但是程華的相貌絲毫不比那風塵女差,隻是因為性別的問題被燕旅不待見,確實太委屈那孩子了。
“跪下,家法伺候。”
燕旅沒多說一句話,走近了些,撲通一聲朝二人跪了下去。燕老夫人哭哭啼啼地在一旁看著,燕老將軍拿起自己的拐杖就往燕旅身上揮下去,結結實實地發出一聲聲悶響。
“一棍,罰你有眼不識明珠,冷落華兒。”
“二棍,罰你不聽父母之命,納入卿姬。”
“三棍,罰你享華兒之付出,卻無回報。”
“四棍,罰你從未考慮華兒,獨享貪歡。”
老爺子的拐杖是程華專門命人從南邊的小鎮中伐來的鐵梨木製成的,木製極硬,老爺子是鐵了心要罰他替程華出氣,下了十成十的力氣,四棍下去,燕旅已經被打得口吐鮮血,勉強撐著才沒倒下去。
畢竟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燕老夫人看見燕旅吐血時已經看不下去,阻止燕老將軍即將揮下的第五棍。
然而燕老將軍看著自家兒子卻是越發冒出了真火,厲聲喝道:“直起腰來!我燕覺的兒子豈是區區四棍都受不住的廢物!!”
燕旅一聽,骨子裏的傲氣也被激發出來,一聲不吭地咬牙挺直了背脊。
燕老將軍生氣歸生氣,拐杖卻沒再舉起來,沉聲說道:“孽子,自己欠的債就要去還,別讓人白白辜負了大好年華和清潔的聲譽!”
燕旅雙拳緊握,抿緊雙唇。
正當此時,卿姬的聲音急急地插了進來。
“將軍手下留情!”
燕旅低著頭沒動,燕老將軍略鄙夷地看向卿姬,燕老夫人幹脆撇過頭去,眼不見為淨。
“將軍!燕郎再怎麽說也是您的兒子,您不能這麽狠心呐!!”
卿姬一起床,身邊的丫鬟絲兒便火急火燎地跑過來說少爺被老爺打了,她心裏一驚,顧不得細細梳妝打扮就衝了過去,要護住燕旅。
這可是她後半生的飯碗,此時他若是被掃地出門,她怎麽辦?況且現在跑過去,一來可以在燕旅麵前加強她癡情女子的形象,二來可以向兩個老不死的表現自己的忠貞,從而讓自己在這府裏的地位更高……真是一石多鳥。想到這裏,她調整了一下心緒,下一瞬便淚盈滿睫,飛撲過去護住燕旅。
可惜她的表演像是嘩眾取寵,燕家三個人都不給予理睬。
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
卿姬暗暗觀察了一下這情景,感覺自己來的時機好像不太對,急生一計,梨花帶雨道:“將軍,夫人,燕郎已然至此,卿姬不求別的,隻求二老能放燕郎回去好生休養,卿姬願陪伴左右,直至燕郎康複。燕郎好歹是二位的親生骨肉,要是打出什麽大礙,可該怎麽辦呐!”
“我自己的兒子我不能打?!”燕老將軍一聽這話不高興了,雙眼毫不客氣地瞪向卿姬。
卿姬被這極具殺伐氣勢的眼神嚇得不敢說話,當即噤聲了。
“好啦,”燕老夫人拉住自家丈夫。她當然也舍不得自家兒子,但是還輪不到這女人來說。當即招來下人,道:“來人,將少爺抬進房去,將金瘡藥取來。”
見卿姬欲言又止的樣子,冷笑道:“怎麽?我是他親娘,我還不能給他上藥,偏讓一個外人來?”她故意將外人二字咬得極重,卿姬臉色一陣青白,終是什麽也沒說,福了福身告退了。
哼,兩個老不死的,總有一天讓你們知道姑奶奶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