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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重燃的希望

  是夜,湖心畫館又迎來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夏空頗為驚訝的看著來人,和江月面面相覷。 

  來人身上披了件黑色的帶帽披風,將自己隱藏在披風下面,進屋后才摘下帽子,向江月和夏空簡單行了個禮:「咱家給郡主和楊畫師請安了。」 

  楊夏空道:「李公公不必多禮了,公公深夜造訪,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李興躬了躬身子,向夏空說:「楊畫師,咱家今日過來是有一件事要與您知會。咱家今日去了宗人府,見到了駙馬爺。」 

  楊夏空和江月聞言都是一愣,夏空忙問:「公公您……駙馬現在如何?」 

  李興嘆了口氣,搖頭道:「到了這節骨眼上,咱家就不跟您們瞞著了。駙馬現在的情況十分不好,若非我們暗中幫襯,怕是早已熬不住。」 

  夏空和江月大驚,心中瞬間泛起強烈的不安。 

  李興見她二人神色,忙又安撫道:「宗人府里有個獄卒,也是自己人,他一直照看著駙馬,手裡也有一些靈藥,暫時還不用擔心,咱家所說的十分不好,其實還有另外的意思。」 

  「公公請說,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興低聲道:「駙馬在牢里受盡酷刑之苦,如今看來是起了絕望的求死之念!咱家最擔心的不是他身體上的重傷,反而是這心裡的創傷!所以,咱家今晚來這裡見您二位,是想請您們找個空閑,進宗人府一趟,怎生想個辦法,讓駙馬重新找回一些求生的意志!」 

  夏空和江月對視一眼,心中已然明白個大概。 

  「如此……多謝公公前來告知。」夏空向李興回了個禮,然後又問:「只是,我們平日里與公公也沒有太大的交往,公公又是皇上貼身的人,不知公公為何要幫助我們?宗人府里的人也是公公安排的?」 

  李興搖了搖頭,他稍稍沉吟,想到江月的出身,便大膽的說:「不瞞二位,咱家雖然表面是皇上貼身的人,但其實,咱家效忠的人,是四王爺。宗人府里那位,自然也是四王爺安排進來的。」 

  李興說的語氣十分平淡,但夏空和江月卻是感到震驚的,她們並未想到,朱棣竟然已經將勢力滲透進了皇城之中,甚至就在朱允炆的眼皮底下。 

  雖然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夏空如今卻是真正信任李興了,她向李興點點頭,道:「公公放心,明日我便進宗人府去見駙馬!至於如何讓他找回求生的意念,我心中略略有些想法。只是……如今皇上嚴令我們不得踏入宗人府中,我們如何進去倒是個難題。」 

  李興道:「這一點您不用擔心,明日負責看守的依然是咱們的人,至於其他的獄卒,咱家有辦法打點。」 

  夏空點點頭,道:「好,那我明日便去宗人府一趟。對了,李公公,飄香宮那邊……」 

  夏空還未說出口,李興便已經明白她要說什麼,便道:「楊畫師放心,咱家定然會想辦法打點,肯定不會讓大長公主殿下有什麼不妥。只是……要想解禁怕是很難,畢竟您也知道,皇上並不十分信任咱家。」 

  夏空明白他現在也是鞭長莫及,能做到這些已經實屬不易,太多的要求就有些強人所難了。 

  飄香宮內,朱允炆一早下了朝就過來了,往這一坐就沒有走的意思,也沒見他說什麼。 

  憐香只是沉默的坐在一邊,朱允炆不說話她也不吭聲,也不看對方一眼,就只顧著自己發獃。 

  僵持了許久,還是朱允炆先扛不住了,開口說道:「又過去這麼多天,小姑姑可想好了?」 

  憐香看都不看他,直接反問:「想好什麼?」 

  朱允炆皺起眉頭,耐著性子說:「小姑姑應該知道,朕說的是休書的事情。」 

  「休書?」憐香終於抬眼看向他,但神色是一臉的詫異,「什麼休書?」 

  「小姑姑這是在跟朕裝傻么?」 

  憐香看著皇帝瞬間冷下來的臉,冷哼一聲道:「那皇上也是在跟我裝傻么?我早已說過,休書我是不會簽的,皇上不需要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 

  朱允炆的臉色更加陰沉,說實話,他已經用了足夠的耐心,但在他看來憐香實在是有些不知好歹。 

  「小姑姑這是在考驗朕的耐性嗎?要知道,若非不想先帝泉下不安,朕定然不會跟你費這麼多唇舌!」 

  憐香聽他提到朱元璋,瞬間更是氣惱,剛想發作,卻轉念間想到自己如今懷了身孕,便壓下怒火,什麼都不想再跟他爭辯,只淡淡的說了句:「是么。」 

  朱允炆被她這不痛不癢的態度激的想發火,但偏生憐香這次採用了無視自己的政策,無論自己說什麼,她就像是個棉花糖一樣,軟硬不吃。 

  「小姑姑是打算跟朕對抗到底了么?」 

  憐香沉吟片刻,最後嘆息道:「並非我要與皇上對抗,而是皇上生生拆散了我的家,不是么?」 

  朱允炆怔怔看著憐香,看著她一襲淡黃色的宮裝,長發綰成高貴的髮髻,眼中的神情不卑不亢,一時間竟然有些怔忡。 

  憐香的倔強和強勢,以及她身上無時無刻不散發出的高貴驕傲,讓朱允炆不得不承認,她果然不愧是先帝最寵愛的女兒,實在不愧是太祖皇帝的女兒。 

  就連現在,自己這個皇帝費盡心思逼迫她捨去與葉羽的關係時,她依然以出閣女子的裝扮出現在自己面前,以這樣的姿態驕傲地站在世間,堅定不移地證明著她仍是葉羽結髮一生的妻子。 

  朱允炆站起身,他無奈的嘆息,道:「小姑姑,你可知朕為何要耐著性子逼你簽下休書?朕曾向先帝承諾,定要讓你一生幸福安康。可葉羽實在並非你的良人,只要你簽下休書,朕定然會再為你挑選人品上乘,家世顯赫之人成為你的駙馬。他定然比葉羽強,定然可以帶給你更加無上的榮光。」 

  憐香稍稍一怔,隨即嗤之以鼻,冷笑道:「皇上費心了!只是,請皇上記住,您的好意,我不需要!我是葉羽的妻子,永遠都是!我的幸福只有他一個人能給,其他的,我都不需要!皇上,您還是不要再在我身上費心思了。」 

  朱允炆看著她,問:「究竟怎樣才能讓你改變心意?」 

  「永遠不會!」憐香直視著朱允炆,她的手不自覺撫上自己的小腹,稍稍猶豫了下,但她還是咬牙堅定的說:「除非你殺了我!」 

  朱允炆牢牢盯住她,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一絲動搖,可他失望了,從始至終,憐香都沒有露出那種神情。 

  「朕不會殺你的。這是朕的承諾。」 

  憐香在心底冷笑,這樣的承諾,有什麼意義? 

  夏空站在宗人府的天牢中,獃獃的看著那蜷縮在角落裡的單薄身影,她搜腸刮肚,也只能找出慘不忍睹這四個字用來形容眼前的一切。 

  夏空曾經堅信,自己永遠也不會看到葉羽如此狼狽的一面,在她心裡,在所有朋友心裡,葉羽永遠都是那個自信到有些自負,飛揚明亮的足以照亮一切黑暗的驕傲少年。 

  可如今,這個向來陽光的男子,竟然滿身污垢的蜷縮在骯髒的角落裡,瑟瑟發抖。 

  「楊畫師,時間緊迫,您快些吧。」 

  身後傳來莫可的叮嚀聲,夏空回過神,輕輕點了點頭,「麻煩你在外面稍等我一會兒。」 

  莫可知道夏空也許有些秘密的事要跟葉羽說,便沉默的退出了牢房,替他們守在外面。 

  夏空蹲在葉羽身邊,她看著葉羽那空洞的雙眼,心裡一陣陣抽搐著疼痛。 

  夏空心疼的握住葉羽的手,輕聲道:「小羽,我來看你了。」 

  一聲呼喚,他沒有反應,夏空耐著性子再次叫他,一次次輕聲的呼喚,總算是讓那空洞無神的雙眼漸漸有了些焦距。 

  葉羽歪過頭,看清夏空的臉,眼中閃過一些情感。 

  夏空道:「你再堅持堅持,我們正在想辦法救你!」 

  葉羽的眼中依然沒有生氣,他只是沉默的搖搖頭,又抬眼直視著夏空。 

  「不是、不是我。我、沒簽!」 

  許久以來,這是葉羽第一次主動開口說話,在他最信任的朋友面前,用乾澀的聲音發出一個一個音節,好似他根本就忘了該怎麼發聲,沙啞而陌生。 

  夏空看清他臉上的神情,像是急於澄清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慢慢說,慢慢說,你沒有怎樣?」 

  葉羽回握住夏空的手,頗為急切的說:「休書,那不是我簽的!告訴她,不是我!我沒有簽!我沒有做對不起她的事。」 

  夏空總算從他斷斷續續的話語中拼湊出了內容,原來,朱允炆曾趁著葉羽重傷昏迷的時候,叫人按了他的手印在休書上。 

  夏空心中一陣氣憤,但她依然沉住氣,只是輕聲安慰葉羽,道:「你放心,憐香不會信的!她沒有信,她也沒有簽。」 

  葉羽的眼中再次露出難以名狀的神情,那是夏空不想從他臉上看到的神情,像是一種深切的絕望和愧疚。 

  夏空總算明白,為何李興一定要讓自己來宗人府見他一面,因為他果然已經陷入了無法自拔的絕望當中。 

  夏空握住葉羽的手,輕輕攤開他的掌心,柔聲說著:「小羽,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必須活下去,無論你經歷了怎樣慘烈的事情,你都必須為了這件事活下去!」 

  葉羽空洞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獃獃看著夏空,又將視線下移到自己攤開的掌心上。 

  夏空用自己的手指,在葉羽的手掌寫著字,一筆一劃,寫的認真。 

  隨著她的動作,葉羽的瞳孔漸漸放大,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原本空洞無神的眼中漸漸凝聚了焦點。 

  夏空寫完,再次握住葉羽的手,堅定的看著他,道:「所以,你必須活下去!」 

  葉羽獃獃的直視著夏空,從她的眼中看出了真相,他明白夏空並沒有在哄自己,她剛剛說的是事實。 

  一瞬間,本已乾涸的雙眼漸漸凝聚了水光,葉羽以為自己絕不會掉淚的,無論經受怎樣的酷刑都不會掉淚。 

  但是這一次,他卻真的再也忍不住流淚的衝動。所有不斷湧出的熱淚,沖走的是這段時間不斷積累的絕望。 

  夏空終於再次從葉羽的眼中,看到了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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