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離別將至
吃完飯結賬的時候祁恒故意別開視線不去看賬單,怕自己的小心髒受不來那個數字會自責幾個月。
等伍凱明付了賬,祁恒跟著他揉著肚子慢慢走到了停車場坐上了車。
冬天的車內比車外好不了多少,皮椅離得涼氣仿佛能滲過所有衣物直達肌理。祁恒蜷縮著抖了抖。
伍凱明把座椅加熱開到最大,但是效果並沒有很快顯示出來,連空調的風都是涼的。
看祁恒還是抖得厲害,伍凱明幹脆把他的手拿過來握在掌心裏,一言不發地盯著車的水溫表。
看著他的側臉,祁恒總覺得今天的伍凱明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哪裏不對勁。
回學校的路上祁恒像平時一樣給伍凱明說著網上的新鮮事兒,說著學校裏發生的開心或糾結的事,也說了程初霽對自己的照顧,不過澡堂調情這種事兒還是壓下沒講。
眼瞅著到了校門口,祁恒看車速漸慢準備道別下車,連安全帶都解開了。因為校門口總有人接送,所有停的稍微長一些有時就會有指標不夠的交警來開罰單。現在是年底,祁恒覺得自己還是動作快點兒比較好。
但伍凱明隻是在學校正門稍有減緩,隨後又提速離開了。
“欸?明哥?開過了!”祁恒以為因為天黑伍凱明沒看到校門。
“我知道。”
“哈?”
“先別回去。我有話跟你說。”
祁恒乖乖又抓起安全帶係好,心裏暗暗念叨著為什麽有話剛才吃飯的時候不說。
伍凱明把車停到了學校附近一個劇院的停車場。今天沒有演出,停車場雖然照樣收費但並沒有什麽車。伍凱明隨意把車停在了一個角落,祁恒都能看出這車停得歪的不行。
“明哥?怎麽了?”祁恒嫌安全帶影響行動解開了,然後微微側身看著直勾勾看著擋風玻璃的伍凱明。
“小恒……我……要出國一陣子。”
祁恒眨了眨眼:“出差嗎?能回來過年嗎?”
“可能不行……”
“哦……去挺長時間呀。多久?一個月?”
“比較長。”
祁恒有點兒不好的預感,怯生生地問:“一年?”
伍凱明終於轉過頭望向祁恒,眼神裏的不舍已經要溢出來了。
祁恒咽了咽口水,雙手慢慢攥成拳微微抖著。“還要更久嗎?”
伍凱明點點頭,深吸一口氣還是說了出來:“公司調我去澳大利亞做區域經理。這個機會很難得,隻是少則三五年,多則……”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是祁恒已經明白他後半句要說什麽了,連忙抬手捂住他的嘴。伍凱明沒有說完話,車裏瞬間安靜的嚇人隻能聽到兩人的呼吸。
祁恒一手捂著伍凱明的嘴一手捂著胸口,他覺得自己心口有一個點溫度越來越高,像是用點燃的香煙抵在胸前,一點一點灼燒著他的隱忍。
過了幾分鍾祁恒才移開伍凱明臉上的手,低著頭問:“什麽時候走?”
“你考完試以後,過節之前。”
祁恒在心裏算了算時間。
不到一個月了。
他的眸子在眼中有些發抖,又是一陣沉默。不知過了多久他抬起頭,微微笑著:“謝謝你告訴我。你走的那天我可以去送你嗎?”
看著祁恒的笑伍凱明心酸又心疼。
果然,還是如此懂事啊。但……我不需要你這麽懂事。
“當然。我會等你的。”
伍凱明伸進上衣口袋,拿出一張銀行卡塞給祁恒。
“這?”
“這裏麵有十萬。”
“我不能收。”祁恒抓住伍凱明推過來的手腕送了回去。
伍凱明掙脫祁恒的手,不容置疑地把銀行卡放進他的口袋,並在祁恒去掏之前按住了他的手。
“這些都是我的婚前財產,所以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的妻兒。你要是不收下我是不會安心出國的。你想讓我為你擔心到坐立不安嗎?”伍凱明這話完全是戳祁恒的弱點。他知道祁恒最受不了因為自己讓別人為難。
“而且,這錢就當是我的投資。你之前說過畢業以後想開一家店是吧?這些錢就當做啟動資金。給你十年時間。十年以後再按銀行利率還我。如果可以的話,外加你答應我的衣服。這個口頭協議你答應嗎?”
祁恒閉上眼睛想了想,睜開後道:“銀行利率的兩倍還你。”
“好,成交。”伍凱明滿意地點點頭。
祁恒下車的時候微笑著跟伍凱明道了別,揮著手目送著他的車開出自己逐漸模糊的視線裏。
他哭了,慶幸伍凱明沒有看到自己的失態。
伍凱明一直照顧著自己,祁恒完全把他當成了最最親近的人,即使二人沒有血緣關係,他也一直相信兩人之間的牽絆也足夠延續很久很久。
祁恒依賴伍凱明的成熟、經驗、穩重。而伍凱明珍惜著祁恒的純真、樂觀、朝氣。
但是今天伍凱明的話讓祁恒心裏的某種信仰碎裂了。他一直以為伍凱明會一直在自己身邊,他不需要這個人真的像父母一樣隨叫隨到,隨時可以聯係,他需要的隻是那種安全感,知道他就在這個城市的安全感。但是現在他連這個也沒有了。
祁恒突然有些後悔,他多希望自己以前多任性一些,多主動聯係幾次,多跟他聊些心事,多跟他說說自己的煩惱,哪怕隻是一起多吃幾頓飯……
祁恒在校門口站了很久,他發現再不回去寢室就關門了才轉身用袖子用力擦了擦眼淚。
他的腳步一開始很快,但是越走越累,逐漸緩了下來。視線沒有了眼淚的阻隔清晰了一些,冬夜的冷風讓祁恒混亂的思緒稍微清晰了一些,但也隻是一點點。他停在了隻有零星幾個人的路上,平時人來人往的樣子仿佛都是假象。
祁恒的身體下意識地又向著自己宿舍的方向走了幾步,但是還是停了下來。
他不想回去。
他頓了頓,視線轉了一圈落在了一處宿舍樓前。樓裏的燈大部分都亮著,他循著記憶的方向看去,燈還亮著。
祁恒拿出手機。他的手指凍僵了,按鍵都按錯了好幾次。他的指尖停在一個名字上,按下去之前他又抬頭看了一眼,就在這一瞬,那間寢室的燈光熄滅了。
瞬間他的心一沉,好像某種期待也隨著那燈光熄滅了。
他咬了咬嘴唇。
他……睡了吧……還是不打擾了……
他想著,剛要把手機放回口袋,突然又想到伍凱明的那句話。
你,應該試著多任性一些。在乎你的人並不會討厭的。
心裏默念著這句話,祁恒對著手哈了哈氣,然後按下了那個名字。
他現在很需要見到那個人,即使是打擾也想見到。
程初霽今天在實驗室裏窩了一整天,晚上回來睡了一個多小時,起來以後去弄了點吃的就打算繼續與周公約會去了。但是沒想到那一個小時的效果顯著,衣服都脫了才發現自己又精神了。恰好沙皮喊他開黑,他就又爬下床開了電腦。
程初霽其實並不是很沉迷遊戲,但是他比較好強,不玩兒則已,玩兒都玩兒了就一定要贏。沙皮也就是抓住他這個“毛病”所以很喜歡拉他玩。因為鬥誌強,不用擔心是豬隊友。
這一下就玩到了天黑,玩到了學霸都從閉館的圖書館回來了,玩到將近11點。
學校平時都是11點熄燈,不過期末考試期間會通宵供電,保證學生複習。
這種時候他們宿舍的學霸反而不會通宵,而是一如既往地保持著自己標準的生物鍾。
其實仔細想想,也就是平時不好好學的人才會需要臨時突擊,連續熬夜。人家這種天天突擊的類型是不需要熬夜的,保證平常心和正常作息才是最重要的。
學霸本來已經躺下了,喊了幾聲關燈沒人反應,隻好自己下去關。
程初霽正投入在爆頭的快|感中,突然四周一暗他才意識到已經11點了。他堅持完成了這一局,看著屏幕上顯示的“恭喜五連勝”覺得一陣舒爽。
他摘下耳機退出了遊戲,轉頭跟沙皮說:“差不多了啊~早點兒睡吧。”
“再來一局啊!”沙皮不滿足,“是哥們兒就再來一把!”
“No No No~”程初霽聳聳肩,關了電腦,“期末考試期間沒有人能打破我的作息~畢業比哥們兒重要多了~~要不是我今天在實驗室被有毒氣體熏了一天,腦子熏壞了,估計也不會陪你玩這幾局。”
“無情啊!!!”沙皮抱頭。
“趕快長大成熟吧~社會很險惡的!”說著他拍了拍沙皮的肩拿了牙刷準備去洗漱了。
摸黑走到洗手間門口,好不容易在牆上摸著了開關。燈亮的瞬間他就聽到了寢室裏自己手機的鈴聲。
沙皮喊:“你手機響!”
程初霽在電動牙刷上擠上牙膏:“幫我看一眼是誰!”
“姐夫!”沙皮吼道。
“靠!來了!!!”程初霽抓著牙刷就跑了回來,路上腳磕在了椅子腿上,疼的他直吸涼氣。
慌慌張張地接起手機忍著疼,淡定溫柔地說:“喂?怎麽了寶貝兒?”
他這話一出,旁邊的沙皮打了一個冷戰,做了個嘔吐的動作。程初霽伸手照著他腦袋拍了一下表示不滿。
沒聽到祁恒回答,他又問:“祁恒?怎麽了?”
電話那邊的呼吸有些急促不均,程初霽仔細聽著覺得不太對勁:“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過了幾秒祁恒才帶著鼻音答道:“……你、宿舍門口……”
“好。知道了。我現在馬上出去。你哪兒都別去,乖乖坐花壇那兒。知道嗎?等著我。”
“……恩。”
掛了電話,程初霽隨手把沾著牙膏的牙刷放在自己桌上,拿起掛在椅背上的羽絨服隨便一套就衝出了門。
沙皮不明所以,憤憤不平地吐槽:“切~~重色輕友!!剛才還說不熬夜呢,對象一叫就跑了~鄙視!”
程初霽還沒走出樓就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