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鬼見愁 18
18 我回來了
老周回過身來順嘴接話道：眼熟？您這是傷糊塗了吧。
紫衣女子依舊沒有理他，一臉傷情，自言自語：昨日笑語依稀在，今朝楓橋已非人。冷凝香，我還是回來了。你等著……
老周越發糊塗地看著她，不知怎地便身不由己得隨她這裡看看那裡瞧瞧，一路出後院，越花園，輕車熟道的從後門上了山。
此時季節，山上早已翠紅相映，綠意盎然。一股清醒的山林氣息直撲入鼻，老周頓時清爽不少。山路略有崎嶇，紫衣女子走得很快，老周瞧她明明就在前面隔著幾十步，卻始終夠不到，一時間追趕得氣喘吁吁。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竟出現一座宅院。老周只覺紫影一閃人便沒了，他趕緊跟上去。進了裡面才發現不是宅院，而是一座窯。
院中幾個窯工席地而坐，正圍成一圈吃飯。定睛看去，老周立時嚇得一個趔趄：邵，邵大亨，怎麼又是他。
只見地上掃的甚是乾淨，一包荷葉包著的豬頭肉，正散發著誘人的鹵醬香氣，旁邊有兩大盆野蔬，幾碗糊糊。他們邊吃邊說笑著，看起來甚是開心。
老周掐了掐大腿，疼，，心想這不是幻境，一定不是幻境。因為邵大亨和窯工的笑語盈聲在耳，豬頭肉的香氣也盈香在鼻。但是觸手可及，他們卻沒有發現院中來了不速之客。再抬頭尋找紫衣女子，早已蹤跡全無。
白日見鬼！老周幾次見此景象，心中已經有了免疫，雖驚異卻也不甚害怕了。
他慢慢退至大門，準備悄悄返回。誰料剛出門轉身，登時貼臉懟來一個人，面孔黑漆漆，瞪著血紅的大眼望著他。
他經方才一嚇本來還沒平復，此時駭然之下竟一口氣堵在胸口，暈了過去。
一陣濃烈的香氣，把老周嗆醒了。伸手不見五指，他騰地坐起來，趕緊從頭摸到腳，暗鬆一口氣：還好胳膊腿尚全。接著閉上眼睛緩了一下，雙目適應黑暗后，模糊地瞧見頭頂是一張大桌子，案頭供著些不知何物的物件。幾炷香微弱地亮著，那股嗆人香氣正是從這裡散出來的。
門，悄無聲息開了，屋子驟然大亮，有人進來了。老周這才看清，自己身處一個閣樓暗間。可當他看清楚來人時，不禁啊了一聲，霎時冷汗直流。
不錯，這裡正是蘭因會所的暗室。此時，小宋殭屍般逼過來，一陣腐臭氣息吸入，老周胃裡開始翻騰欲嘔。
小宋的雙手已經伸過來。他已經退縮到了供桌下面，再沒處躲了，心裡恐懼，直嚇得閉上眼睛，臉皮不斷抽搐。
誰知半晌竟沒了動靜。他偷偷一睜眼，只見紫衣女子站在暗室外頭，正一手捏住小宋左腕脈門，小宋半跪不跪得耷拉著頭。
老周連滾帶爬的鑽出來，躲在紫衣女子身後。
你終於來了！不知什麼時候，老趙已經站在了面前。
老周只覺得股股陰寒如潮水般襲來。
卻見紫衣女子邪魅地一笑，沒有說話。
老趙冷眼看著小宋，並沒有要搭救的意思。
紫衣女子見他漠然，便喔？了一聲，手勁一松，小宋便如爛泥般癱下去，一動不動了。
老趙趁此機會大叫一聲，臉色頓時黑如墨，迅疾地伸出五指朝紫衣女子頭頂抓來。老周近在遲尺，眼見那手指竟如枯骨一般又長又尖，駭人至極。
再看紫衣女子竟不懼不躲，反而抬頭迎上。老趙顯然沒見過這種直面剛的對手，不禁微微一愣。
就在這剎那間，紫衣女子滴溜溜一轉，滑到老趙後面，對著左右肩胛就是兩掌。老趙嗷地慘叫著噴出一口黑血，差點栽倒在地。
片刻，他晃晃悠悠站了起來，就勢往地上一坐，口中念咒般喃喃自語著什麼。
紫衣女子饒有興緻地望著他，甚至走向前去蹲在了他面前。
老周從未見過這種狀況，幾乎要嚇傻了。但他判斷眼前這女子並非北邪。而是……，想到這裡，他豁然一身冷汗，天啊，不錯，這女子肯定是八卦壺裡的困靈，北邪所說的穆清。
念了一會兒，就見老趙的眼皮開始顫抖，接著是嘴唇顫抖，然後整張臉隨之抽搐起來。
嘻嘻，咯咯。一陣孩童般的笑聲，毛骨悚然地從暗室里傳來。
老周呆若木雞地看著穆清身後，臉色越來越驚恐，他想喊卻喊不出聲，想跑，腳如灌鉛跑不了。
此刻的老周正在穆清斜對面站著，透過老趙正好可以看到他的表情，可穆清卻無視般紋絲不動。就在老周嚇得六神出竅，眼珠子快要掉出來時，她驀然迴旋，一陣旋風掃過，還沒看清怎麼回事，那兩個嘻嘻咯咯笑著跑過來的小鬼便四腳朝天倒在了地上。
老趙偷偷睜眼一看，口中加緊念咒。那兩個小鬼迅速爬起來，繼續咧著肉肉的臉，揮舞著四隻胖嘟嘟的胳膊向穆清撲來。
穆清呵呵笑道：原來是兩個小鬼啊。竟也敢惹老娘？！說話間，她身形飄動，手中多了一把金紅色的藤鞭。
兩個小鬼立刻站住了，開始往後退，他們似乎很怕這東西。老趙聽著沒了動靜，睜眼一看，冷哼道：什麼玩意兒！
穆清將藤鞭抖了一下，不緊不慢回道：玩意兒？不知好歹的東西！今天老娘就讓你嘗嘗金血藤的滋味！
話未說完，向著老趙兜頭就是一鞭。老趙不會功夫哪裡躲得開這力劈華山的勁道。
鞭風過處，老周連帶被甩得全身生疼。
嘻嘻，咯咯。隨著笑聲，那兩個小鬼竟飛撲過來，擋在了老趙前面，後背被藤鞭掃過處黑血直冒。
穆清不容他們喘氣，又是一鞭朝頭上掄去。老趙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兩小鬼，伏地滾躲開來。
穆清手下毫不留情，刷刷刷，直追數鞭。老趙左滾右滾，嚇得老周連連躲閃，正好騰開門口。他順手掀開門就往外扔小鬼，誰料還沒扔出去，就被人踢了回來。
再看兩個小鬼如同見了閻王一般，驚叫著躲進了老趙懷中。